第2章 前言 看见孩子的情绪，化解孩子的焦虑

面对问题的时候我们通常有三种反应模式：有些人只是听从自己的直觉去采取行动，有些人会先征求意见再采取行动，还有另外一些人会努力了解情况然后再去解决问题。养育孩子是一项生命工程，父母常常会面临焦虑和恐惧，不知道应该怎么进行下去。特别是父母在照顾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常常觉得自己必须帮助正在哭泣的小宝宝，但是又担心自己缺乏经验，会“做出错误的事情”。因此我们才必须注意上面列出的三种反应模式。

有许多书籍为父母提供建议，告诉他们养育孩子的最佳方式。从20世纪中叶开始，本杰明·斯波克博士的观点和建议逐渐成为权威理论。关于父母如何照顾新生的孩子，他几乎列出了可能遇到的所有正常和异常情况。他详细描述了各种可能的情况，并且给父母提出清晰的建议，告诉他们应该如何照顾孩子。

特鲁比·金博士与斯波克一样广受欢迎，他的理论在养育孩子的领域中流行了许多年。他非常强调规矩，建议妈妈按照严格的时间规定来喂养婴幼儿，每四个小时喂一次，但是不要在夜里喂食。婴幼儿的睡眠、抱哄和排便都应该遵守严格的常规，婴幼儿应该留在他们的房间里，但是让他们在花园里待上足够长的时间也很重要。抱哄婴幼儿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这一切都是为了培养婴幼儿的个性和强化他们的人格。

温尼科特明确指出母亲应该遵循自己的直觉。温尼科特在英国广播公司的电台节目中演讲，告诉人们应该如何养育孩子。他并不认为父母应该遵照特定的规则，而是建议母亲们要花时间去了解婴幼儿的需求，而且应该始终相信并听从自己的直觉：“当一个母亲相信自己的判断时，这个母亲就会展现出她最好的状态。”

在温尼科特之后，吉娜·福特和佩内洛普·里奇是另外两位很受欢迎的专家，他们也提供建议告诉母亲应该如何照顾婴幼儿。他们的著作十分畅销，所以不难推断有许多母亲阅读过他们的著作。

显然，这些作者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婴幼儿的发育会受到母亲养育方式的影响。只要具备基本常识就会认可这个观点，因为两个人之间只要存在接触，特别是当他们之间存在长期的接触时，那么这两个人之间就会产生影响和被影响。但是当我们看着一个婴幼儿时，很难判断哪些部分是源于这个孩子的天性，哪些部分是源于母亲的养育方式。

我相信，当心理学、精神病学和精神动力学的专家跟孩子见面时，孩子正面临着一种非常复杂的情况。这时孩子和父母都陷入了恶性循环，所以很难判断哪些事情是起因，哪些事情是结果。事实上，每个专家都有他倾向的工作模式，咨询的结果可能是专家提出一些建议，也可能是再次转诊给其他专家。在我看来，孩子和父母是一个整体，处于这个整体中的人会对彼此发挥影响。

在这本书讲述的案例中，治疗的目的是帮助孩子和父母明白他们陷入了怎样的困境以及为什么会深陷其中。这些孩子和青少年都表现出了躯体症状，他们已经见过许多专家，但是那些专家没有发现可以解释他们表现出的症状的生理疾病。其中几位患者之前也接受过心理干预，但是没有任何成效。曼迪患有长时间的髋部疼痛，而且她的姿势和步态也不正常，她为此见过好几个专家，并且进行过许多检查。查尔斯患有尿频尿急，他的父母因此找过许多医生和专家。简因为出现视觉障碍而被怀疑患有“偏头痛综合征”，她的初步检查显示情况正常，不过在进行更深入的检查和专家会诊之前，全科医生建议她先进行一个心理评估。亚力克斯经常做噩梦，而且有梦游的症状，他为此见过好几位神经科医生，但是医生并没有发现任何生理疾病。

这些孩子之所以找到我，就是因为他们的家长尝试过各种办法但却没有奏效。我发现，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对孩子的行为进行了解读，但这种解读受到了他们自身因素的限制，因此他们没能理解孩子真正的焦虑。事实上，父母试图帮助孩子的这些无效努力反而加重了孩子的症状，因为孩子感觉自己没有得到理解和保护。我常常发现，许多父母相信自己的孩子一定是得了某种严重的生理疾病，所以一直等到这种误解彻底消除，他们才能帮助孩子去认识自己恐惧的原因，并且知道自己的症状正是源于这种恐惧。

最后我意识到，孩子的身体症状是其内在情感困扰的外在表现。因为孩子无法克服自己的焦虑，于是就通过外部症状来寻求帮助。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表达自身苦恼的语言。父母跟孩子生活在一起，所以他们必须对孩子的症状作出反应，但是他们只能根据孩子的抱怨去解读情况。

根据这些病例的治疗结果，我发现要消除孩子的症状，关键在于以下两点：第一，孩子要明白自己无意识焦虑的原因；第二，帮助父母明白他们如何根据孩子的症状去进行解读。特别是在面对年幼的孩子时，关键在于父母能够理解孩子的无意识焦虑，并改变他们对待孩子的方式。

因为我把孩子的症状看成他表达自己无意识幻想的一种语言，所以我把自己对其语言、图画和行为的解读看成一种翻译。我必须找到合适的字词，不仅要让孩子理解和认同这些字词，也要让父母理解这些字词的意义。我运用同样的方法去探索和发现，然后再告诉孩子的父母他们为什么会对孩子的症状进行错误解读。换句话说，我认为咨询师扮演着同声传译的角色。这要求咨询师能够准确理解孩子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意味着咨询师要利用各种工具、图画和问题，直到他能确定自己确实理解了孩子的无意识幻想。与此同时，咨询师还要提出相关的问题，让家长明白他们对待孩子的方式受到其自身思想和情绪的影响。

如果患者是孩子，那各种医疗选择都必须征求父母的同意和支持。但是在对问题进行诊断和评估的时候，弄清父母在孩子的症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也非常重要。如果孩子有遗传性或器质性疾病，那么父母会担负起照顾者的责任去帮助孩子解决难题。但如果孩子面临的是某种急迫的非结构性症状，这种症状已经逐渐变成孩子与父母相处模式的一部分，那么情况就很不一样了。在这种情况下，父母不仅是照顾者，还对孩子的问题发挥着重要的影响。这本书中的病例就描述了许多这种类型的家庭互动。

我希望这些病例足够清晰地说明了这种治疗方式。与大多数的心理咨询不同，我不是按照常规提出一系列问题，就像“在选项框里打钩”那样，而是表现出真诚的关注，努力去了解孩子和父母认为他们无法解决的难题到底是什么。

最后，我想说明一点，本书描述的治疗方式并不是“魔法棒”。如果情况清楚显示孩子需要进一步的帮助，那么让孩子和父母知道这个事实也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