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萨曼朝的崛起

萨曼·胡达生活在倭马亚王朝哈里发希沙姆时代，此时正是阿拉伯伊斯兰帝国版图扩大到极点的时代。 14因此，萨曼·胡达必须求庇于阿拉伯人才能有所作为。

萨曼·胡达在当地的政治纷争中被自己的敌人从巴尔黑逐出，逃到谋夫，去求助于当时的呼罗珊总督阿萨德。在后者的支持下，他得以返回故地。为了对恩主表示感激，他给自己的大儿子取名为阿萨德。同时，他放弃原来信仰的祆教，改信伊斯兰教 。 15作为巴尔黑地方的显贵，萨曼·胡达也引起了后来的呼罗珊总督马蒙的注意。马蒙以后又在波斯人的帮助下，击败其兄弟阿明而当上哈里发（813—833年在位）。

关于阿萨德的生平，我们仅知道他生了四个儿子，即努赫（Nūh，卒于842年），阿赫麦德（Ahmad，卒于约865年），雅赫亚（Yahyā，卒于855年）及伊里亚斯（Ilyās，卒于242［856—857］年）。他们参加了对发生在撒马尔罕的拉非（Rāfi ‘b. Layth）起义（806—810） 16的镇压活动，并为哈里发马蒙服役，从而博得了他的好感。遵从哈里发马蒙的意思，呼罗珊总督伽桑·布·阿巴德（Ghassān b. ‘Abbād，819—821年在职）任命努赫为撒马尔罕总督，阿赫麦德为费尔干纳（即《经行记》之拔汗那，汉代的大宛）总督，雅赫亚为赭时（Shāsh，即塔什干，石国）总督，伊里亚斯为赫拉特总督。 17撒马尔罕成为萨曼家族统治的大本营。821年，塔赫尔继阿巴德之后，被哈里发马蒙任命为呼罗珊总督。塔赫尔在呼罗珊建立起伊朗语族第一个伊斯兰王朝—塔赫尔王朝（821—873）。萨曼家族就在以哈里发为最高君主的名义下，听命于名义上是呼罗珊总督的塔赫尔朝诸王，作为附属于该朝的地方世袭统治者。

上述萨曼·胡达四个孙子中的伊里亚斯于242年去世，死后无嗣，萨曼家族退出赫拉特。 18其余三人控制了河中地区的大部分。他们利用中亚地区出现的摆脱阿拉伯人控制的趋势，以及塔赫尔王朝兴起后呼罗珊、河中地区事实上独立的局面，扩展势力，开拓领地，提高政治、军事和经济实力。

当时中亚的形势是：当地伊朗语族人经过约170年的斗争 19，刚刚摆脱阿拉伯人的直接统治，建立起第一个伊朗语族伊斯兰王朝—塔赫尔王朝。塔赫尔王朝成为中亚伊朗语族人反对阿拉伯人的领导力量，并牢牢控制着呼罗珊地区，阿拔斯王朝哈里发也被迫承认其对呼罗珊的统治权。因此，萨曼家族如果向西发展，到呼罗珊地区争夺地盘，就势必与代表整个伊朗语族人利益的塔赫尔王朝发生冲突。势单力薄的萨曼朝不可能与塔赫尔王朝相抗衡。而在东部，突厥斯坦、费尔干纳地区没有强大的突厥王朝存在，各地突厥人在西突厥瓦解后（744年后），基本上处于涣散状态。唯有葛逻禄人在8世纪后半期“与徙十姓可汗故地，尽有碎叶、怛逻斯诸城”，势力较为强大，与回纥争强。 20但在840年，回鹘可汗被黠戛斯所杀，外甥庞特勤等率回鹘十五部西奔葛逻禄地区，与葛逻禄兵戎相见，“逐鹿七河”，并在唐大中（847—859）初，已自称可汗，有碛西诸城。 21葛逻禄疲于应付回鹘西侵，这大大有利萨曼朝向东和东北扩张。就在840年，萨曼朝的努赫占领了突厥人的白水城（Isfījab，今哈萨克斯坦的奇姆肯特市郊的赛拉姆村），并下令在“葡萄园和农耕地之周围”建筑防御突厥人进犯的护墙，但未能长据其地。不久，白水城地区仍为突厥人所统治。不过，该地区突厥统治者承认萨曼朝的宗主权。努赫（即努赫·本·阿沙德）很快就成为包括撒马尔罕城的粟特部分地区及费尔干纳和一些“突厥人城镇”的统治者。 22

显然，9世纪前期中亚的形势，使乔迁而来、势力单薄的萨曼朝不得不寻求向东扩展，在突厥人中发展势力，征服突厥人以为己用。萨曼王朝内部存在着向东扩张的动因。魏良弢先生对萨曼王朝“为什么在840年突然发动攻势”解释说，该王朝内部没有重大动因促使它冒险；该王朝发动攻势的原因仅是葛逻禄人与回鹘人兵戎相见，给萨曼王朝以可乘之机。 23这个解释忽略了中亚当时的形势和萨曼兴起的历史条件，所以就否认了萨曼朝内部的动因。试想，如果萨曼朝不是蓄谋已久，怎么可能在葛逻禄人与庞特勤所率回鹘人发生冲突的当年，就发兵攻下突厥人占据的白水城呢?从撒马尔罕经赭时（石国）至白水城，距离约为62法尔萨赫，约合390公里。这在当时是一个较遥远的距离。更何况白水城当时地处荒野 24，经济价值不大。萨曼朝之所以兴师动众、远涉390公里去攻占此城，主要是看中此地的战略意义。该城是突厥人西部边陲之地，萨曼朝攻占该城，既可威慑突厥人，又可伺机向东扩张到突厥人富庶领地。白水城距葛逻禄人大本营怛逻斯城32法尔萨赫（约合180公里），距葛逻禄人冬季牧场开苏里巴斯（Kasrī Bās）也仅有36法尔萨赫 25，一旦经济、军事力量许可，萨曼朝就可以白水城为依托，进一步向东和东北方扩张。白水城政治和军事意义大于经济价值，还可从萨曼朝一直都未向该城索取财物和税贡得到印证。

值得注意的是，阿拉伯学者伊本·胡尔达兹比赫在记载阿拔斯王朝为塔赫尔王朝规定的211—212（826—827）年的税收数额时，把萨曼朝长子努赫统辖地区与塔赫尔统辖地区并列，并把萨曼朝诸兄弟统辖的撒马尔罕、拔汗那（费尔干纳）、石国（赭时）视为一体，均视为努赫统辖地区 。 26这说明阿拔斯王朝并非把萨曼朝完全视为呼罗珊塔赫尔王朝的下属，而是把萨曼朝作为一个地方世袭统治家族来看待，视其为一个统治实体。

不过，在哈里发国家体系中，萨曼朝的地位比塔赫尔王朝低。塔赫尔王朝可以铸造银币，而萨曼朝仅有铸造铜币之权。244（858—859）年，阿赫麦德开始在撒马尔罕铸造铜币（fals） 。 27在哈里发眼里，河中许多地方被他视作自己的私有财产。哈里发穆塔西姆曾拿出200万迪拉姆在赭时挖掘一条灌溉水渠。 28萨曼朝阿赫麦德到费尔干纳，受到“异教徒”的攻击，统治不稳，阿拔斯王朝将领阿赫麦德·本·阿布·卡利德（Ahm-ad b. Abū Khālid）受命率军到费尔干纳，赶走了“信仰的敌人”，恢复了萨曼朝阿赫麦德的统治权。 29

关于萨曼朝统治河中的早期历史，我们所知甚少。加尔迪齐提到，在224（839）年，费尔干纳发生了一次地震，引起民众骚乱。 30227（842）年，努赫去世，其弟阿赫麦德在费尔干纳承袭家族族长之权，并派自己的长子纳斯尔（Nasr）去撒马尔罕接管统治权。855年，雅赫亚死去，其管辖下的赭时也转归阿赫麦德。至此，河中地区，除了布哈拉、卡什卡河谷及苏尔汉河谷以外，都并入了阿赫麦德及其诸子的统治范围之内。阿赫麦德有九个儿子 31，形成了强大的势力。

就在萨曼朝势力不断发展时，中亚政治形势又起了新的变化。在9世纪50年代末，锡斯坦地区兴起了以雅库布（Ya‘qūb b. Laith）为首的另一支伊朗语族人政治势力。雅库布与塔赫尔王朝分庭抗礼，蚕食该朝统治领地。他于253（867）年占据赫拉特，255（869）年占克尔曼，此后又夺得设拉子、法尔斯等地，创建起东伊朗的另一个地方民族王朝—萨法尔王朝 。 32257（871）年，哈里发任命雅库布为巴尔黑、吐火罗直到印度边界所有地区的长官。873年，雅库布进攻塔赫尔王朝首府尼沙不尔，8月1日攻陷该城，俘虏塔赫尔王朝末主穆罕默德·布·塔赫尔（862—873年在位）。阿拔斯王朝哈里发不能容忍名义上的臣属—塔赫尔王朝被人任意推翻，哈里发颁布了反对雅库布的敕令。但是，在雅库布的威胁下，哈里发又被迫取消该敕令，并被迫任命他为呼罗珊、塔巴里斯坦和法尔斯等地总督。雅库布得寸进尺，率军前去进攻巴格达。876年4月8日，雅库布军队在达尔—阿库尔（Dayr al ‘Aqul） 被打败，这就挽救了阿拔斯王朝，促使呼罗珊重开混乱局面。穆罕默德·本·塔赫尔被哈里发军队解救，并再次被任命为东部诸省的总督。穆罕默德基本上留在巴格达，而派其弟胡赛因·本 ·塔赫尔（Husayn b. Tāhir）回到呼罗珊统治。874年初，胡赛因率领花剌子模王公和其他王公援助的军队到达河中地区，企图在伊斯兰东部世界重建霸主地位。879年6月9日，雅库布死去，其弟阿木尔（Amr b. Laith，879—900年在位）继承其权力。阿木尔随即向哈里发表示忠顺，被任命为呼罗珊、法尔斯、伊斯法罕、锡斯坦、克尔曼和信德总督。但在884年，哈里发派军队打败阿木尔，他逃到锡斯坦，其统治范围缩到南部波斯一带。33

塔赫尔王朝和萨法尔王朝的争霸，致使双方两败俱伤，呼罗珊和河中地区出现了权力真空。各地豪强并起，河中重镇布哈拉也出现了混乱，当地贵族互相斗争，争夺权力。花剌子模统治者胡赛因·本·塔赫尔（即塔赫尔王朝末主穆罕默德·布·塔赫尔之弟）乘机于260年拉比月2日（874年1月）率军侵入布哈拉，抢劫杀戮，烧毁了该城的三分之一，对布哈拉实行了竭泽而渔式的压榨，抢劫了布哈拉所有的税款。此时，塔赫尔王朝已被萨法尔王朝推翻近半年，胡赛因已是强弩之末。布哈拉居民奋起反抗，赶走了胡赛因。劫后余生的布哈拉城内部纷争又起，当地统治者侯赛因·伊本·穆罕默德·阿尔·哈瓦里吉无力消弭内乱。当时，萨法尔王朝雅库布已推翻塔赫尔王朝，并在呼罗珊与拉菲·伊本·哈塔马交战。呼罗珊一片混乱。为了尽快结束纷争，以法学家阿布·阿卜杜勒（著名的布哈拉伊玛目花伽·阿布·哈胡斯一世之子）为首的布哈拉显贵就写信给撒马尔罕的纳斯尔， 请求他派一个人到布哈拉当长官。 34

此时，萨曼朝已由阿赫麦德长子纳斯尔接掌统治权。纳斯尔驻在撒马尔罕，其弟阿布尔·阿沙特（Abu’l Ash‘ath）统治费尔干纳，另一个兄弟阿布·尤素夫·雅库布·伊本·阿赫麦德统治赭时。 35

在呼罗珊战火连天，塔赫尔王朝与萨法尔王朝斗得两败俱伤的形势下，布哈拉的来信给了萨曼朝向西发展、统一河中地区的契机。874年6月，纳斯尔接到信后，立即派其弟阿布·伊斯迈伊尔去接管布哈拉。伊斯迈伊尔走得非常匆忙，以至于他仅带上少数扈从就动身了。

伊斯迈伊尔到达离布哈拉不远的卡尔明纳（Karmīna）时 36，发现自己犯下了可能致命的错误：靠自己所带的几个人是很难接管布哈拉的。于是，他就在卡尔明纳停留了几天，并几次派出信使去布哈拉，与布哈拉原统治长官哈瓦里吉谈判，答应让后者做自己的继承人，并给哈瓦里吉颁发了继承权证书，授予他荣誉旌旗和礼袍。哈瓦里吉高兴地接受了这些，并让自己的军队效忠萨曼朝伊斯迈伊尔。约874年6月25日，法学家阿布·阿卜杜勒率领布哈拉所有阿拉伯贵族和当地贵族到卡尔明纳，迎接秩序恢复者伊斯迈伊尔入城。伊历赖买丹月12日（7月4日），星期天，伊斯迈伊尔入城。布哈拉民众把伊斯迈伊尔看作摆脱战乱的救星，看作伊朗语族伊斯兰事业的当然继承人、法律和秩序的保护人。他们举行仪式，欢迎伊斯迈伊尔入城，并仿效突厥人习俗，向伊斯迈伊尔身上撒金银。

然而，伊斯迈伊尔进城后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背信弃义，把哈瓦里吉投进监狱。在贵族们的支持下，此事并没有引起大的风波。伊斯迈伊尔总算在布哈拉初立权威。然而，权力斗争依然激烈。看来，布哈拉本地显贵并不驯服。在此后一年多时间里，伊斯迈伊尔不得不把以布哈拉·胡达（Bukhār Khu’dāh）、阿布·穆罕默德及富豪阿布·哈丁·雅沙里（Abū Hātim Yasāri）为首的一批当地贵族送到撒马尔罕软禁了一段时间，直到自己在布哈拉巩固了统治才放回。37为了增强自己的经济实力，伊斯迈伊尔还没收了布哈拉·胡达家族年收入为2万迪拉姆（Diram，此为波斯人对银币的称呼，阿拉伯人称之为迪尔汗，Dirham）银币的地产。38

据纳尔沙喜说，在伊斯迈伊尔入城前的伊历260年赖买丹月的第一个星期五（约874年6月25日），布哈拉人在祈祷念“虎土白”时，不再念雅库布·伊本·莱特（即萨法尔王朝雅库布）的名字，不再承认他为君主，而改念萨曼朝纳斯尔的名字。看来，在塔赫尔王朝艾米尔退出布哈拉到伊斯迈伊尔到来这一短暂时期里，布哈拉一度承认萨法尔王朝的宗主地位。面对萨曼朝在河中地区的独立，哈里发穆尔台米德（870—892年在位）只好接受既成事实，于261（875）年给纳斯尔颁发委任令，任命他为河中总督，管治“从阿姆河到最远的东方”之地。从此，布哈拉在星期五正午祈祷念“虎土白”时，念纳斯尔和伊斯迈伊尔两人的名字 39，而在河中其他地方，则仅念纳斯尔一人名字。这样，萨曼家族实现了河中的统一，以撒马尔罕为首府，萨曼朝在河中地区的统治正式建立起来。273（886）年，纳斯尔在撒马尔罕铸造了以前只有塔赫尔王朝才有资格铸造的银币迪拉姆。 40这种萨曼朝银币现保存在塔什干历史博物馆里。

伊斯迈伊尔在布哈拉的初期统治，也是暴虐的。布哈拉下层民众在郊区举行了反抗起义，啸聚起4000名起义军，切断了拉姆坦至巴卡德（Baykand，即毕城，《隋书》卷83作毕国，被称为“商人之城”）的道路。伊斯迈伊尔派警卫队长侯赛因·伊本·阿尔·阿拉率军队镇压了起义，把大批俘虏的起义军押送到撒马尔罕囚禁。 41

约在885年，塔赫尔王朝的胡赛因·本·塔赫尔率领2000名花剌子模士兵渡过乌浒水（阿姆河），进犯布哈拉。伊斯迈伊尔尽全力召集起尽可能多的军队前往迎敌。他亲自策马挥戈，冲锋在前。结果，塔赫尔王朝军队在河边被打败。 42此役标志着塔赫尔王朝夺回布哈拉统治权的企图最终失败了。

随着伊斯迈伊尔在布哈拉势力的强大，纳斯尔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稳，并对伊斯迈伊尔的才干产生很大疑忌。约在伊斯迈伊尔进入布哈拉后第13个月，纳斯尔给伊斯迈伊尔派去政府首脑（伊斯马特）和私人秘书（阿尔·马尔瓦日），以监督和牵制他的行动。43

布哈拉是一个非常富庶的地区。阿拔斯王朝在211—212（826—827）年给布哈拉规定的年税收为118.92万唉吐里夫（Ghitriyyah）迪拉姆。 44在9世纪初，唉吐里夫·伊本·阿塔任呼罗珊总督时，规定6个唉吐里夫币兑换1个纯迪拉姆银币。 45那么，826—827年，布哈拉法定年税收折合19.82万迪拉姆。而萨曼朝纳斯尔给伊斯迈伊尔规定布哈拉年税收为50万迪拉姆，比过去增加了约1.5倍。伊斯迈伊尔由于与胡赛因·本·塔赫尔的战争花费巨大，凑不起当年的税款，这引起了纳斯尔的极大不满，兄弟反目成仇。

伊历272年赖哲卜月（885年12月），纳斯尔率军从撒马尔罕出发，前往布哈拉兴师问罪。在出发前，纳斯尔写信给其弟、费尔干纳统治者阿布尔·阿沙特，要他带当地军队前来助战；他还写信给在赭时的兄弟阿布·尤素夫·雅库布，要他率当地军队和白水城臣服于萨曼朝的突厥人军队前来助战。一时间，河中地区战云密布，萨曼朝面临分裂的局面。

面对来势汹汹的王者之师，伊斯迈伊尔撤离布哈拉，到了费莱布尔（Farabr）。纳斯尔率军进入布哈拉。伊斯迈伊尔与呼罗珊总督拉菲·伊本·哈尔沙马是朋友。他写信请求后者的援助。拉菲率军过了冰冻的阿姆河，前来助战。拉菲建议直接攻打撒马尔罕。于是，伊斯迈伊尔军与拉菲军联合向撒马尔罕进发。纳斯尔闻讯，率军开到塔拉斯（疑即伊本·胡尔达兹比赫书中的泰瓦维苏，Tawāwisu，距布哈拉7法尔萨赫） 46，封锁了道路，并对沿路各村镇实行坚壁清野。伊斯迈伊尔的联军只得沿沙漠行进，他们在沙漠中找不到粮草，许多士兵死于饥饿。时值荒年，一份粮就要3个迪拉姆，这更加剧了军中的饥荒。拉菲眼看取胜无望，又担心萨曼朝兄弟俩主动言和而对自己不利，就放弃单方面支持伊斯迈伊尔的立场，出面为萨曼朝兄弟俩调停。结果，双方讲和，条件是伊斯迈伊尔放弃“虎土白”祷文念名的权力，在布哈拉仅充当一个税吏，并保证每年上缴税款50万迪拉姆；布哈拉的行政长官由纳斯尔任命伊斯哈克·伊本·阿赫麦德（Ishāq b. Ahmad）担任。47273（887）年，伊斯迈伊尔接受条件，纳斯尔退回撒马尔罕。

但是，15个月后，纳斯尔派人到布哈拉收取税款，被伊斯迈伊尔拒绝。于是，战事重开。纳斯尔集结起所有军队（包括费尔干纳阿布尔·阿沙特的军队）进攻布哈拉。伊斯迈伊尔胁迫布哈拉总督伊斯哈克共同对付纳斯尔，还在布哈拉募集起2000名志愿兵（muttawwi‘a），又从花剌子模征召部分士兵。经过几次挫折，伊历275年第二个主马达月15日（888年12月26日），伊斯迈伊尔终于彻底打败纳斯尔联军，阿布尔·阿沙特败逃，纳斯尔被俘。为了争取纳斯尔部下及民众对自己的支持和承认，伊斯迈伊尔礼待纳斯尔，请求他宽恕，并派将领护送纳斯尔回到撒马尔罕。这样，伊斯迈伊尔权势更盛，成为河中地区实际上的统治者。

892年8月21日，纳斯尔去世。纳斯尔遗命伊斯迈伊尔继承自己之位。于是，伊斯迈伊尔实际掌握的权力得到萨曼朝全境的承认。次年3—4月，哈里发穆塔迪德（892—902年在位）下诏批准伊斯迈伊尔继任，统治河中全境。伊斯迈伊尔将撒马尔罕交给纳斯尔的儿子阿赫麦德·伊本·纳斯尔，他自己则以布哈拉为首都，开始了扩张领土、建立政军制度的大业。他成为萨曼王朝的实际创建者。 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