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语文辞书与《通用规范汉字表》的关系注4
提要 《通用规范汉字表》的发布，给语文辞书的编写提出了新的要求。为此，《现代汉语字典》（第2版）在第1版基础上作了相应的调整。既严格遵循《通用规范汉字表》的规定，从多方面贯彻执行；又结合该字典的实际，保持并加强原来的特色。另外，有些问题有待解决，主要是关于“表外字不再类推简化”，如何编排表内字和表外字。
关键词 《通用规范汉字表》 字典 类推简化
《通用规范汉字表》（以下简称《规范字表》）的发布，给语文辞书的编写提出了新的要求。为此，《现代汉语字典》（第2版）（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7）在第1版基础上进行改版，做了相应的调整。
总的来说，既必须严格遵循《规范字表》的规定，从多方面贯彻执行，也要结合《现代汉语字典》（第2版）的实际，保持并加强原来的特色。另外，有些问题有待解决。
一
国务院在关于公布《通用规范汉字表》的通知［1］中明确指出：“《通用规范汉字表》公布后，社会一般应用领域的汉字使用应以《通用规范汉字表》为准，原有相关字表停止使用。”作为现代汉语普及型的字典，《现代汉语字典》（第2版）必须严格遵循《规范字表》。
《现代汉语字典》（第1版）（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出版在《规范字表》之前，遵行的是《现代汉语通用字表》（以下简称《通用字表》）。《规范字表》公布后《现代汉语字典》（第2版）采取了如下措施：
第一，在收字方面，《现代汉语字典》（第1版）以《通用字表》7000个汉字为主，增收若干个表外字；第2版以《规范字表》8105个汉字为主，增收若干个表外字。从字数上看7000个与8105个之间相差1105个，实际上不是这么简单。从所收的具体汉字来看，《规范字表》与《通用字表》相同的有6962个汉字，不同的有1143个汉字。这1143个汉字也应列入，作为重点。
第二，在标示基本属性方面，《现代汉语字典》（第1版）对《通用字表》7000个汉字标示基本属性，包括读音、笔画数、部首、结构；第2版对《规范字表》8105个汉字标示基本属性，除了读音、笔画数、部首、结构，还增加级别，即是一级字还是二级字或三级字。这样做就更突出了《规范字表》。
第三，在字头所附的繁体字、异体字方面，《规范字表》附录一《规范字与繁体字、异体字对照表》对繁体字、异体字做了系统的整理，新增简化字226个［2］，列出96组“一简对多繁”的简繁字［3］；对《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进行细致全面复查［4］，确认26个原已调整的异体字为规范字，新调整45个异体字为规范字，将10个异体字组的正字与异体字地位互换，将2个异体字组合并成1个，删除6组异体字。《现代汉语字典》（第1版）字头所附的繁体字、异体字比较多，特别是异体字，有的超出《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第2版按照《规范字表》附录一《规范字与繁体字、异体字对照表》严格执行。
第四，在字形方面，《规范字表》所遵循的字形标准跟《通用字表》一致［5］，《现代汉语字典》第1版和第2版都是遵照它们的字形规范要求。
二
作为字典应该有其特色，否则就没有立足之地。从读者的反馈和学者的评价来看，《现代汉语字典》（第1版）多少有些特色。有的读者认为“提示”“辨析”和“知识框”对加深理解字义及其文化内涵有所帮助。收字较多、释义较细也被提及，有位居士从中查到藏传佛教“六字真言”的全部释义和读音，很是高兴。一些学者对《现代汉语字典》不用“字头组词释字义”［6］的做法，给予充分的肯定。
为此，第2版力求保持以上特色，并加以加强、深化。
（一）保持收字较多的特色。字头收《规范字表》中的规范字8105个，表外字3108个，共收11213个，繁体字2574个，异体字1095个（含表外字的异体字72个），合计14882个汉字。第1版合计14505个汉字，第2版略有增加。
（二）释义仍较细，坚持字典不用“字头组词释字义”的理念。如：
牌 pái名❶一种用木板或其他材料做成的板状物，用来作标志或张贴文告、广告等：~匾|门~|标语~。❷企业为自己的产品所取的专用名称：名~|老~|冒~。❸一类文娱用品（也用作赌具）：~九|扑克~|麻将~。❹一种作为荣誉的牌状标志物：奖~|金~|银~。❺古代防御性武器，用来保护身体的板状物：盾~|藤~|挡箭~。❻词、曲的调子：词~|曲~。❼（Pái）姓。
按：《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牌”与上述相对应的义项❶、❷和❻，分别用“牌子①②”、“牌子③”和“牌子④”来解释。词典可以这样，因为该词典收有词条【牌子】，列有①②、③和④义项。对词条【牌子】的各种含义作进一步解释，可以称为“二次释义法”。而字典一般不收词条，则难以进行二次释义，所以不能用“字头组词释字义”。
（三）标注字头的语法属性（独立成词的标词性、充当语素的标语法属性；既不独立成词也不充当语素的，则不标语法属性）［7］。如：
个（個*箇）ɡè ❶形单独：~别|~体|。❷名人的身材或物品的体积：~子|矮~|大~西瓜。❸量a）通用的个体量词，用于没有专用量词的事物，也可用于一些有专用量词的事物：两~人|三~秘密|一~（本来可用“间”）工厂。b）用在约数前面，使语气显得轻松、随便：多~百把人也坐得下|每天做~十遍、八遍没问题。c）用在某些动词和补语之间，作用跟“得（de）”类似，有时跟“得”相连：喝~够|她说~不停|打得~人仰马翻。d）用在某些动词和宾语之间，有的表示“一次”，有的含有轻松、随便的意思：散~步|问~好|打~照面|吃了~大亏。e）用在“没、有”和某些动词、形容词之间，构成“没个、有个”，起强调作用：没~合格的|你的话有~完没~完？❹词的后缀。a）附于量词“些”的后面：别说这些~事了|有些~问题是不好办的。b）〈方〉附于某些时间名词的后面：明~|昨~|今~。
按：《现代汉语词典》在与上述相应的义项①不标词性（见第6版第441页）。理由是在这个义项中“个”是不成词的语素，没有词性。即强调词才有词性，不成词的语素和非语素字则没有词性。这有其道理。但是，如果认为字头标注的不仅有词性（即字头独立成词的词性），而且还有语法属性（即字头充当语素的语法属性）。至于字头既不独立成词也不充当语素的，则不标语法属性。那么也是可以说得通的。李行健主编《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也是这样处理的（见第3版第444页）。
（四）“提示”用于指出汉字在字形、读音等方面容易出错的问题，如错别字、误读以及误用异形词。从1995条增加到2314条。
（五）“辨析”针对同义字、近义字以及形音皆近的词语进行辨析。从418组增加到458组。
（六）“知识框”提供汉字或词语在文化方面的知识，包括解说某些汉字的文化含义、说明某些古今字的差别、解说某些字源。从286个增加到301个。
对全书原有的内容重新审阅，加以推敲，多有增删或改动。
三
在改版过程中，也遇到一些难题，特地提出，与同行研讨，并就教于专家学者。
（一）关于“表外字不再类推简化”。
这个问题在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有专节论述［8］。也见到其他一些相同或不同意见的辩论。这里只谈作为字典编写者遇到的实际难题。
首先遇到的是字头问题。语文类辞书的一个重要功能是贮存备查的，中型的语文辞书字头一般不能仅限于常用字，根据需要适当收取一些非常用字，甚至是某些冷僻字。因此，只收“规范字表”的8105个是不够的，势必要增收一批表外字。《现代汉语字典》（第2版）就收入3108个表外字，其中352个是繁体字。不作类推简化，字头既有简化字，又有繁体字，容易引起误会或争议。
其次在编写实际中，往往遇到一些双音词既有表内字又有表外字。如果它们都有繁体。那么就会出现一个简化、一个不简化，读者会觉得奇怪，以为编者搞错了。例如：“裲裆”（古代形似现今的背心或坎肩）中“裲”是表外字，不简化，而“裆”是表内字，要简化。在同一个词语中，一繁一简。
有的同一个偏旁，在同一个词语中，一繁一简。例如：“轘辕”（关名，在河南轘辕山上）、“顑颔”（因为饥饿而面黄肌瘦的样子）、“轗轲”（同“坎坷”），等等。
以上各词《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3版）都收有，分别在827、573、740、740页，表外字不类推简化。而《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也收这些词，分别在817、569、729、729页，不过表外字都类推简化了。两部词典的处理各不相同。
如果表外字不再类推简化，在某些词组、段落中，这种繁简杂处的情况还会有一些（例子从略）。
如何处理，很伤脑筋。经过与外研社协商、外研社与国家语委沟通，《现代汉语字典》（第2版）采用“表外字不再类推简化”。而问题可以继续讨论，特就教于大家。
（二）在《规范字表》中有45个异体字被确认为规范字，并对其中39个规定其特定的使用范围或义项，见该表所附录《规范字与繁体字、异体字对照表》的注释以及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9］。但是，辞书是备查的，其释义能否突破《规范字表》的规定。第2版是列出其常用义项，如：【提示】“乾”又被确认为规范字，读qián ①八卦之一，象征天。②代指男性：~宅（婚姻中的男家）。③用于地名：~县（在陕西）|~安（在吉林）。
按：《规范字表》只标“八卦之一”一个义项。作为《规范字表》的注释，规定其特定的使用范围或义项，是很好的，而作为辞书的释义就显得不够充分了。
（三）在编排上，如何处理表内字和表外字，会有不同意见。
一种意见，字典分正编和副编，把《规范字表》的表内字列入正编，表外字则收入副编。这样处理有其特殊作用，能突出《规范字表》，使读者易于了解和掌握《规范字表》。另则也好处理“表外字不再类推简化”，正编字头要简化，副编字头不简化，繁简不相混杂。
另一种意见，出版社市场部根据销售情况调查，认为把正编和副编合并为好，有利于销售。因为有的读者反映，分正编和副编的话，有的难字要查两次才能查到，我们也能理解，也就同意了。
附 注
［1］ 见《国务院关于公布〈通用规范汉字表〉的通知》，国发〔2013〕23号文件。
［2］ 见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47页，商务印书馆，2013年。
［3］ 见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30-45页，商务印书馆，2013年。
［4］ 见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56-63页，商务印书馆，2013年。
［5］ 见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65页，商务印书馆，2013年。
［6］ 见林仲湘《评“以组词释字”》《再评“以字头组词解释字头”》，载《语言文字论稿》，288-292、293-299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
［7］ 见《现代汉语字典·凡例》三7，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年。
［8］ 见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45-47页，商务印书馆，2013年。
［9］ 见王宁《〈通用规范汉字表〉解读》，58页，商务印书馆，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