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赠道女陈华山内夫人①
彩云栖翡翠②。听凤笙吹下③，飞
天际④。晴霞剪轻袂⑤。淡春姿雪态，寒梅清泚⑥。东皇有意⑦。旋安排、阑干十二⑧。早不知、为雨为云⑨，尽日建章门闭⑩。 堪比。红绡纤素⑪，紫燕轻盈⑫，内家标致⑬。游仙旧事⑭。星斗下，夜香里。□华峰□□⑮，纸屏横幅⑯，春色长供午睡。更醉乘、玉井秋风⑰，采花弄水⑱。
［笺 注］
①全词紧紧围绕道女内夫人和以华山为名号的特点逐层展开，既写其姿容秀美，又突出其内质高洁。道女：女道士。内夫人：唐宋时宫廷女官名。侍帝左右，记其起居。陶宗仪《辍耕录·宋朝家法》：“吾为内夫人日，每日轮流六人侍帝左右，以纸一番，从后端起笔，书帝起居，旋书旋卷，至暮，封付史馆。内夫人别居一宫。宫门金字大牌曰：‘官家无故至此，罚金一镒。’”后蜀花蕊夫人《宫词之八》云：“承奉圣颜忧误失，就中长怕内夫人。”内夫人：又指内人。崔令钦《教坊记》：“妓女入宜春院，谓之‘内人’，亦曰‘前头人’，常在上前头也。”华山：山名。五岳之一，称西岳，在陕西东部。词中作道女之名用，即后《蝶恋花·题华山道女扇》中的“华山道女”。
②彩云：五彩云。古诗词中常与妇女命运相关。李白《宫中行乐词八首》其一：“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翡翠：美雀的通称。亦专指蓝翡翠，栖居于我国福建南部及广东等地，夏季可见于东北地区。翠羽甚美，可供镶嵌饰品之用。唐代贵族喜用翠鸟羽毛或翡翠图形装饰衣服或冠戴。温庭筠《南歌子》：“懒拂鸳鸯枕，休缝翡翠裙。”尹鹗《拨棹子》：“丹脸腻。双靥媚。冠子镂金装翡翠。”《后汉书·西南夷传·哀牢》：“出……孔雀、翡翠、犀、象、猩猩。”《尔雅》疏云：“鹬，一名为翠，其羽可以为饰。”杜甫《曲江二首》其一：“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塚卧麒麟。”
③凤笙：笙的美称。因笙形如凤凰，笙音如凤鸣。李白《凤笙篇》：“仙人十五爱吹笙，学得崐丘彩凤鸣。”韩愈《谁氏子》：“或云欲学吹凤笙，所慕灵妃媲萧史。”张先《虞美人》：“凤笙何处高楼月。幽怨凭谁说。”
④（píng）：车厢前的帘子。代指车厢四周有帘幕的车，多为古代贵族妇女所乘。《后汉书·袁绍传》：“士无贵贱，与之抗礼，辎紫毂，填接街陌。”李贤注：“《说文》曰：‘车，衣车也。’郑玄注《周礼》曰：‘犹屏也，取其自蔽隐。’”《后汉书·舆服志上》：“长公主赤罽车。大贵人、贵人、公主、王妃、封君油画车。”江淹《水上神女赋》：“耸车于水际，停云霓于山椒。”李德裕《步虚词》：“河汉女主能炼颜，云往往到人间。”
⑤袂（mèi）：衣袖。
⑥清泚（cǐ）：清爽，鲜明，澄澈。谢朓《始出尚书省》：“邑里向疏芜，寒流自清泚。”梅尧臣《武陵行》：“野艇一竿丝，朝朝狎清泚。”
⑦东皇：春神。杜甫《幽人》：“风帆倚翠盖，暮把东皇衣。”
⑧阑干十二：指碧城，仙人所居。十二，言其阑干曲折之多。南朝民歌《西洲曲》：“栏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李商隐《碧城三首》其一：“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太平御览·道部·理所》：“元始居紫云之阙，碧霞为城。”张先《蝶恋花》：“楼上东风春不浅。十二阑干，尽日珠帘卷。”僧仲殊《诉衷情》：“三千粉黛，十二阑干，一片云头。”
⑨为雨为云：用巫山神女事。见前《瑞鹤仙》（晴丝牵绪乱）注⑬。
⑩建章：即建章宫。汉代宫名。《史记·封禅书》：“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三辅黄图·汉宫》：“（建章宫）周回三十里”，“在未央宫西长安城外”。刘禹锡《寄朗州温右史曹长》：“云台功业家声在，征诏何时出建章？”
⑪红绡：红色丝织品,常用作手帕、头巾或用以裁制衣服。元稹《寄吴士矩端公五十韵》：“筝弦玉指调，粉汗红绡拭。”纤素：纤细的素手。《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⑫紫燕轻盈：形容善舞。用赵飞燕故事。《汉书·外戚传·赵皇后》：“及壮，属阳阿主家，学歌舞，号曰飞燕。”师古注曰：“以其体轻也。”《白孔六帖·卷六一·舞》：“赵飞燕体轻能为掌上舞。”杜牧《遣怀》：“楚腰纤细掌中轻。”
⑬标致：容貌出众，风度翩翩。
⑭游仙：心游仙境。先秦方士传说海外有仙山、仙岛（如藐姑射山、三神山等），仙人可不食五谷，餐风饮露，乘云气。（见《庄子·逍遥游》）晋郭璞有《游仙诗》。杨炯《群官寻杨隐居诗序》：“游仙可致，无劳郭璞之言。”
⑮□：缺文，杨《笺》拟补为“写”字。□□：拟补为“黛色”二字。华峰：即词题之“华山”。
⑯纸屏横幅：指屏风上绘有华山风景。
⑰玉井：指华山顶峰之玉井。《乐府诗集·横吹曲词五·捉搦歌》：“华阴山头百丈井，下有流水彻骨冷。”韩愈《古意》：“太华峰头玉井莲，开花十丈藕如船。”
⑱弄水：《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此处用以代指“玉井莲”，切陈华山之名。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引郭醇语云：“《华山记》云：‘山顶有池，生千叶莲花，服之羽化，因曰华山。’”苏轼《和陶饮酒二十首》其九：“不如玉井莲，结根天池泥。”后用以喻坚贞高洁之女子。
［译 诗］
是绚丽多姿的彩云
还是彩云簇拥着
色泽绚丽的翡翠
听，状如凤鸟的玉笙
吹奏起迷人的乐曲
音符从仙境一串串下垂
伴随着华贵的
车
飘拂着悬挂的幕帷
从天边往尘世飞坠
是晴空中的彩霞裁剪而成吗
不然，那飘摇翻卷的衣袖
为什么如此轻盈优美
青春的姿容
冰雪般的风采
清明澄澈恰似寒梅
是春神的着意安排
转瞬便布置停当
十二曲阑干严守岗位
早已是，难得人知
朝为行云还是暮为行雨
只见建章宫整日紧掩门扉
同你相似的还能有谁
是红衣素手的织女
还是赵飞燕舞步的轻灵娇媚
她们都远逊于你啊
你特有的宫廷风采
凡人岂能不自惭形秽
神游仙境已成往事
天上，群星朗照
夜色与烟香糅出独特氛围
（用生花的妙笔）
（画出）华山的峰峦
你的巅峰（高耸峻伟）
进入纸做的屏障
进入横悬的画轴
春色，永远陪伴你进入午睡
还要趁醉酒之机啊
攀登到华山巅峰的玉井
哪怕秋风凛冽劲吹
采一枝千叶莲花
低下头，洗弄莲子
莲子啊，澄清如水
［说 明］
给道女内夫人写词，是很难组织成篇的。这首词的好处，恰恰在于有一个完整的构思并突出了两大侧面。全词紧紧围绕道女内夫人的姿质和以华山为名号的特点，把全章融合成为结构严谨、首击尾应、通体完整的艺术佳制，同时还突出了两大侧面，即姿容的秀美与内质的高洁。作为道女内夫人，这是最难能可贵的。结响点题，意余言外，最见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