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风 波

伫立长堤，淡荡晚风起1。骤雨歇、极目萧疏2，塞柳万株3，掩映箭波千里4。走舟车向此5，人人奔名竞利。念荡子、终日驱驱6。争觉乡关转迢递7。　　何意8。绣阁轻抛9，锦字难逢10，等闲度岁11。奈泛泛旅迹12，厌厌病绪13，迩来谙尽14，宦游滋味。此情怀、纵写香笺，凭谁与寄。算孟光、争得知我15，继日添憔悴。

---

1　淡荡：晚风飘拂貌。

2　萧疏：草木稀疏的边关景象。

3　塞柳：边塞之柳。

4　箭波：奔流迅急之河流。

5　走：奔走。此句意为人们或乘车或行舟来到这里。

6　荡子：游子。驱驱：四处奔走、舟车劳顿的样子。

7　争觉：怎觉。此句犹言不觉之间已离乡关越来越远。

8　何意：为何。

9　绣阁：妻子的居处，此指妻子。

10　锦字：即锦书，此指妻子的书信。详见前《曲玉管》（陇首云飞）注5。

11　等闲：平常，随便，此处有浪费光阴的意思。

12　泛泛：漂泊不定。

13　厌厌：形容情绪低沉。

14　谙尽：尽皆知道。

15　孟光：《后汉书·梁鸿传》载，孟光貌丑而力大，三十不嫁，自言要嫁如梁鸿者，梁鸿闻言娶之，两人相敬如宾。“（鸿）每归，妻不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后人以孟光为贤妻之榜样。此句犹言，即使如孟光这样的贤妻，也未必知道我心中的苦衷。

此词写客中怀归之情。面对着满目萧条的边地风光，作者顿觉为了追名逐利而抛家别妻实在得不偿失，下阕渲染自己的孤独和对妻子的思念之情。显然，这是柳永失意人生的咏叹，作者在尝尽了仕途的艰辛和无奈之后，也勘破了仕途意义的虚无，从而将生命的砝码挪近了温情。这首词鲜明地表达了温情的缺失和对温情的期待，也是柳永人生实践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