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鼠疫
救回了王全有，兄弟几人感动不已，热泪盈眶。
袭击赵公馆本应该顺顺利利，结果因为雷童中间对李掌柜网开一面，结果遭遇了鬼子的伏击，王全有为掩护其他人而落入敌手，遭到了非人的对待，还被活剐了32刀。
今天好不容易就回来了，雷童也如释重负，若是王全有死在了鬼子手里，他得自责一辈子。
当兄弟几人看见王全有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和32块树叶状凹面时，都觉得后脊梁骨吹过了一阵带冰渣的寒风。
这种拷打酷刑，瘦小的王全有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龙成虎告诉王全有，这次救援成功多亏了雷童出谋划策，要是光凭他们几个的狗脑子，只会冲到广场上去挨枪子儿以尽兄弟之义。
王全有给雷童下跪，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这倒让雷童不好意思了，要说感谢救命之恩，他得先谢谢人家全有，要不是当初那一枪，自己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土里埋着。
王全有不提过往只论今日之事，并称自己这条命就是雷童的命，可以任意驱使。
八人沉浸在绝处逢生的喜悦之中，他们将所有的罐头都打开，权当是庆功宴。
陈大牛还和大伙儿添油加醋地讲起了他和龙成虎如何面对鬼子的上百人马，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宇喜多小平太的苟且模样。
一切都显得这么和谐。
不过，这终究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到了半夜，王全有突然发起了高烧，脑袋烫的跟个火炉一样，估计可以煎熟个鸡蛋，而且全身的淋巴都开始肿大，个头和硬度都跟小核桃一样，伤口化脓渐渐溃烂。
龙成虎没了辙，只好跑进教堂找到约翰神父和雷童。
约翰神父初步诊断王全有得了鼠疫。
这一消息让雷童如遭晴天霹雳。
鼠疫病属于烈性传染病，仅通过飞沫就可以在人与人之间传染，致死率极高，病毒潜伏期因人体差异而不等，从感染到病发最短数小时，最长两三天，人类历史上层发生过三次鼠疫大爆发，死亡数千万人。
眼下雷童还不得不面对更加残酷的现实——缺医少药。
王全有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上了这么烈性的病？
期初，雷童还以为是王全有在广场“示众”时被吃了腐尸肉的老鼠咬到。
然而，细细想来，这些天在城里也没见过老鼠，而且鬼子杀了人之后多会集中焚烧，一是为了销毁罪证，二也是为了避免出现恶性传染病，毕竟他们人少。
对了！宇喜多小平太！
那家伙曾是731部队的，一定是他给王全有注入了鼠疫病毒！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的真伪，雷童抬起王全有的手臂仔细观察。
果然，全有的右臂有被注射器扎过的痕迹，原本微不起眼的针眼却因为病发而肿成了山包。
鬼子是真歹毒！他们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
雷童看着高烧到昏迷的王全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此时此刻，他能责备的还有谁？
约翰神父将龙成虎和雷童拉到一边，紧锁眉头，双手相互搓捻，寻思了片刻，说：“他的......病情......很不乐观，你们需要......早点......处理好......以免......更多的人......被感染......”
“处理？你让我们怎么处理？”龙成虎不是很明白约翰神父的意思，他内心烦乱，根本没有空闲去体会约翰神父的言外之意，除非约翰能说出这病该怎么治。
雷童凑到龙成虎的耳边，悄悄说：“他的意思就是让咱们把全有......烧或者埋了......”
尽管雷童已经说得很小心谨慎，但突然宁静的空气让这句话宛如大喇叭里的广播，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约翰神父摊开手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不要怪我。
陈大牛一瘸一拐地跑来，抓住约翰神父的脖领子，抬拳就要打，“你说什么？你这叫杀人！”
龙成虎及时拦下了陈大牛，这才让约翰神父这个老实巴交的德国友人免挨一顿揍。
雷童很清楚，约翰并没有针对谁，只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楼上教堂里还是几百名难民......
龙成虎红了眼眶，喉结一上一下地抖动，他轻轻放下陈大牛握成铁蛋子的拳头，排着那宽厚的肩膀，喘息了一下，“大牛，这件事......”
“龙成虎，不能这样对兄弟吧！病了就找大夫治啊，不能说烧就烧，说埋就埋！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打鬼子的战场上！”陈大牛看出龙成虎在约翰面前服了软，但休想就此说服自己，暴脾气上来，啥都不允许！
龙成虎面露难色，因为陈大牛的话分量有点儿重，他有点儿接不住，便看着雷童。
雷童当然明白龙成虎看自己的用意，无非就是帮着做一做说客，在场的这些人里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可陈大牛什么脾气的人，雷童是知道的，当初向李掌柜使诈的时候，陈大牛还大骂自己是杂碎......对这种不是很理智的人讲道理换来的只有误解、误解和误解。
正难为情之时，传来了王全有的声音，“杀了我......杀了我......”
气息虽弱，但内心坚强！
看上去，王全有尚在昏迷之中！
也许是梦回鬼子的魔窟，面对各种酷刑与盘问，他欲以死明志；也许是昏昏沉沉之中，听到了大家的谈话，他欲让队友当机立断。
就在大伙儿都凑到了王全有旁边时，宋忠却遛着墙边儿走到楼梯处，明显底气不足，“......我去看看楼上有没有异常啊......”
谁都知道宋忠是怕被传染上鼠疫，找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就连约翰神父都让出了一条路。
陈大牛却对此忍无可忍，冲上来飞起一脚将宋忠踢到在台阶上，紧接着就要骑上去，要不是李克和刘铁柱赶忙从后面拽住了大牛，宋忠是逃不过这一顿拳头的。
趁着李克和刘铁柱死死地将陈大牛抱住，宋忠也不顾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撅着屁股爬上了楼梯。
“宋忠，你真不要脸！”大牛还想追上去打，却因为挣脱不开两人的束缚，且腿伤发作，只能将怒火骂出来。
看着宋忠这么急切地逃跑，雷童并没有投以太多的鄙视，毕竟趋利避祸也是人之常情，有没有宋忠也无伤大雅，反正他也就是个摆设。
陈大牛骂累了，蹲坐在地上，抱着那条受伤的腿，呜呜的哭了起来，像夏天黑云之下的闷雷，听着就堵心。
李克与刘铁柱也不愿意就此放弃王全有，纷纷劝龙成虎再跟约翰神父商量商量。
龙成虎放下了一切尊严，甚至给约翰神父下跪，希望能够给个救治的机会。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为了兄弟之义，那黄金不要也罢！
约翰神父的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可见这事对他来说有多难，思来想去，便答应了龙成虎的请求，不过最多给两天时间，如果两天之内找不到特效药，就必须清理病源。另外，约翰还要求龙成虎对此事保密，要是让皮特神父知道了，他们就只能接受最坏的结果。
雷童给约翰神父默默地点了个赞，别看这老外一脸木讷，又胖又挫，还很油腻，但心眼儿真是不错，为异国朋友负起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比皮特神父强太多，就与龙成虎朝夕相处的宋忠都做不到这么够意思。
等下！宋忠？
雷童瞪大了眼睛，“宋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皮特神父吧！”
龙成虎也呆住了，那个人的嘴比棉裤腰还松，难保不会上去瞎嚷嚷。
悔不该放他出去！
“龙连长，我去把他找回来！”雷童说罢就要往上走。
“我的妈呀！天呐！没活路了！”
一个颤抖的声音混杂着慌张的脚步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