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开处刑
顺着求救的声音，几人猫着腰，借着一处处废墟与火光的掩护，摸索到了一个看似广场模样的地方。
雷童躲在一辆被炸毁的汽车后面，抬头望去，看到了十几名日本兵正聚在一处叽叽喳喳，至于说的什么还听不太清楚，因为距离稍远，而且这儿的主旋律是“救命”。
离鬼子百十步距离，立着六根柱子，每根柱子顶上都卧着一个动物石雕，其中的五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且都是老百姓，他们之中有低下头等着屠刀的，有骂骂咧咧掘鬼子十八辈儿的，也有哭天喊地叫救命的。
此时，又有两个鬼子过来，他们叉着一个身穿国军军官服装的人。
那人是……
宋忠！
没错，就是八十八师参谋宋忠。
这家伙落在日本人手里也不算意外。
雷童开始有点后悔把宋忠挤兑走了，虽说自己是防守反击，但如果当时也能替他说句话，兴许龙成虎就会把他劝回来，再怎么说这俩人是一个部队的，不是生死仇人，也没有派系之别。
宋忠虽然个头比鬼子高，可书生气太重，任凭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那俩壮似牛头马面的鬼子。
要说宋忠落到这幅田地，就是他自己作的，俗话说得好，NO ZUO NO DIE！一个在外敌入侵之时仍与自己同胞为敌的人，无疑是懦弱的，只会自讨没趣。
那张细嫩的脸蛋和金丝边眼镜注定了其主人不是豺狼的对手。
宋忠被绑在了第六根柱子上。
人凑齐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十几个鬼子即将在血浆中狂欢。
雷童听见身后的陈大牛、王全有和刘铁柱正在缓缓拉动枪栓，看来他们也认出了宋忠。
龙成虎则趴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即将落成的刑场，慢慢伸出长枪。
战士们距离鬼子尚有些距离，而且在黑夜和掩体的掩护下，细微的动作不易被察觉。但是条件都是相互的，雷童他们在这种视野环境下进行精准射击的难度非常大。
一排三八大盖被同时端了起来，挂在枪口下的刺刀，反射着冰冷的月光，还有一挺歪把子机枪架在用于孤零零的麻袋垛上，射手和弹药手反而优哉游哉。
鬼子一个完建制的小分队是13人，眼前的敌人多于这个数，应该是加强版的，肯定会配有一具掷弹筒！
加强分队的实力足以匹敌我军多半个连。
特别是掷弹筒这种东西在各处战场都令我方军队吃着大亏，你打不到它，而它却可以翻个抛物线来打你，而且准到离谱，往往几轮轰击之后，我方阵地就已经被打残。
雷童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这几位，连一个班的兵力都不到，顿觉敌我实力悬殊，真是没底。
不过，好在有一挺捷克式、两把花机关、两把步枪和八颗手榴弹，单从火力上看，勉勉强强可以发动一次突袭。
说突袭也只能是骚扰一下就得赶紧跑，想吃掉这伙鬼子是绝无可能。若还要救人，动作稍慢一点，就会被对方用一颗炮弹结束战斗。
可雷童看得出来，龙成虎他们是铁了心要救宋忠的，战斗准备都做好了，像他们这种和鬼子打过大仗的人，不会不知道鬼子小分队的战斗力和眼前的敌我形势。
况且，龙成虎是个连长，手下一百多号兄弟是怎么没的，他比谁都清楚！就算这样，他伸出的枪都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怎么打？
总不能窝在这里打阵地吧！
那真是离死不远了！
正发愁时，雷童又扫见了王全有手中带着瞄准镜的98K。
对啊，这小子连飞行的子弹都能打中，如果有几个人给他做火力掩护，先干掉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就还有的一拼。
雷童悄悄爬到龙成虎身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龙成虎立即把大家召集到一块儿，分配任务：雷童协助王全有绕道柱子一侧狙击敌人，并看时机救人；龙成虎、陈大牛、刘铁柱在此火力掩护。
刘铁柱拍着身上的手榴弹，说：“本来是想撤退时候用的，看来，得拿你们开场喽！”
几人即将兵分两路，龙成虎却突然脸色严肃，摆手示意不要动。
雷童跟着龙成虎的视线看去……
又有一队日本兵来了，也是十几个人。
两个分队的兵力！
这下什么战术都不好使了！
如果真有神打这种奇门异术，雷童不请神仙，也一定要请《利箭行动》的男主角上身，枪林弹雨无伤穿过，一手飞刀就要了几十个鬼子的命！
要是能请到燕双鹰更好啊！李元芳，不，燕双鹰武功独步天下，在完爆这些鬼子之前还能正大光明地站出来甩甩披风装个逼，宣告“你已经死了”！
如果......只能是如果......对于信仰科学的雷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更适合龙成虎他们。
新来的鬼子都带着袖标，而带袖标的是宪兵。
宪兵是干啥的，是查军纪的，滥杀俘虏、滥杀无辜都是不允许的。
南京城五万多日军，却只有区区十七名宪兵。
既然宪兵来了，这几个被绑之人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身为敌方军官的宋忠可能会被宪兵带走审讯。
宪兵的装备以督战为主，战斗力比一般作战部队要逊色不少，救人还是很有机会的。
雷童长舒一口气，准备将这个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告诉大伙时，令他差点打脸的现实上演了。
宪兵在杀人！
没错，管军纪的宪兵不仅没制止作战部队杀害平民，还加入了屠杀！
他们抽出配刀，或刺或砍。每出一刀，都伴随着刺耳的尖笑声。
他们很开心！
是的，这帮畜生很开心！
在鬼子的笑声中，宋忠大义凛然地骂道：“你们这些畜生！有种冲我来啊！放了老百姓！”
想不到，宋忠也是个血性汉子！
陈大牛看不下去了，要端起机枪发泄满腔怒火。
龙成虎将他拽住。
雷童可以看到，龙成虎眼中含着泪水，或许他也在自责。
六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只有宋忠还活着。
作为亲历者，雷童能够体会到那种近距离看到鬼子杀人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宪兵队过完了瘾，非常满足地走了。
剩下的鬼子有点不太高兴，因为自己的猎物被另一只惹不起的野兽享用，所以他们不打算让宋忠痛痛快快的死，要从这一个人身上找到屠杀六个人的快感。
机枪鬼子收起歪把子，把麻袋垛让了出来。
其余拿着三八大盖的，排成一排。
一个鬼子走到麻袋垛前，将枪担在麻袋垛上面瞄准。
啪——
一颗闪亮的火苗从枪管里喷出，飞速穿过黑夜，扎进了宋忠的左肩膀上，伤口还冒起了一丝烟。
鬼子们为战友的枪法鼓掌。
宋忠咬着牙，但是疼痛是切肤裂骨的，低沉的吼声从他的牙缝子里冲了出来。
“枪法不错啊！”第二个鬼子迫不及待地接替他的上任，“看我射他的右肩膀！”
又一枪，打在了宋忠的右肩膀。
同样，又是一阵掌声。
“啊！”宋忠的牙已经绷不住了，痛感破口而出。
陈大牛和刘铁柱异口同声，“再不打，宋参谋就让人折磨死了！”
龙成虎抓着陈大牛的枪管子，默不作声。
可是这份沉默让雷童感受到一股沉的发闷的力量，如同夏季的闷雷，没有雨却足以令你心惊肉跳。
第三个鬼子站定之后，对着同伴说：“看我打他的TAMA（蛋蛋）！”
所有的鬼子都屏息凝视，似乎即将要欣赏到一副旷世杰作。
宋忠似乎感觉到了这个鬼子要瞄准自己的哪个部位，疯狂喊道：“给老子个痛快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王全有在大伙的眼皮子底下将枪口对准了宋忠，在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被雷童拦住。
“你干什么？”雷童问道。
王全有的眼睛依然没离开宋忠，“帮他解脱！”
“我们是要救他，不是杀他！”雷童很生气，没想到王全有这样能一心为29军大刀队报仇的人竟然这样无情冷酷。
“那你倒是救啊？”王全有反驳道。
这句极其简短的反问令雷童无言以对，好像自己要对宋忠此刻的遭遇负全责。
此时，枪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枪打在了宋忠的大腿内侧，并没有直接命中鬼子所说的部位。
开枪的鬼子叹气摇头，身后是他战友们的一片唏嘘和嘲笑。
十几个鬼子是要轮番开枪，直到杀死宋忠，这简直就是凌迟！公开处刑！
宋忠有点熬不过了，他的境遇还不如死在前面的那五个人。
恐惧，如临深渊的恐惧，看不见希望的恐惧，不知自己几时能死要中多少子弹的恐惧，驱使宋忠带着哭腔地喊道：“给我个痛快的吧！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的吧！”
他用了“求”这个字，他在求鬼子，一枪打死或者一刀砍死都行，只是别在一点点折磨。
鬼都不信鬼子能满足宋忠的请求。
第四个鬼子准备就绪，他并没声明要开枪打哪，只是不怀好意地冲宋忠笑了笑。
宋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别别！求求你们！别……”
陈大牛忍无可忍了，站起来，“娘地，王八崽子们去死！”
捷克式机枪挣脱了龙成虎的强有力手，喷着火舌，在陈大牛的怒吼中奔向那些天杀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