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俗世生活
破坏者湿婆 雕塑 印度
湿婆与毗湿奴、大梵天统称为印度教的三神。在释迦牟尼诞生前，湿婆教是最流行的印度教派，它以苦行，忏悔，出离和瑜珈等修炼方式追求对人间苦难的解脱。这些方法早年释迦牟尼也曾运用过。湿婆教也是原始性图腾的变异，《湿婆往世书》载：“受崇拜的不是男性性器，而是其象征之对象”。和《梨俱吠陀》、《奥义书》、《摩诃婆罗多》等等印度上古文献一样，原始经典和地方宗教是奠定释迦牟尼思想的基础。
第一章 王子诞生
我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
那还是在大约2500年前的时候，春天来到了天竺
北部一个叫迦毗罗的小城，这儿变得花团锦簇，生机勃勃。
坐落在喜马拉雅山脚下的迦毗罗城，是迦毗罗卫国的首府。在这个庄严而神圣的地方，佛陀诞生并非偶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喜马拉雅山峰，连绵起伏，直刺苍穹，它使人们神随意往，跟着它不断地上升，上升，直到你的心融化到梵天。
据说，那绝顶上就是诸神居住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城市被笼罩在天国的气氛之中，天竺天堂的大门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四大天王注就是这座城市的监护者，因而城市中充满了和平景象。
注 四大天王：古印度神话称须弥山腹有四大天王。佛教也采用其说，宣称四大天王各护一天下：东方持国天王，身白色，持琵琶；南方增长天王，身青色，持宝剑；西方广目天王，身红色，执
索；北方多闻天王，身绿色，执宝幢。因称“护世四天王”。俗称“四大金刚”。
手持葡萄的亚克西像
雕塑 公元2世纪
印度博物馆藏
全裸的亚克西女神是古代印度民间信仰中管理收成的丰饶之神。这尊以一只脚为重心的雕塑，出土于马特乌拉。在早期佛教时代，她也是受印度人崇拜的一位“异教”的神，接受人们祭祀的鲜花与“牺牲”。
释迦部落居住的迦毗罗城和它的周围是伟大的拘萨罗王国的一部。拘萨罗王国的疆域辽阔，在迦毗罗以南一百英里处巨大的贝拿勒斯城是王国的圣城之一。王国的首都萨婆底城隐伏于尼泊尔云海翻腾的群山中。它的东南方是摩揭陀王国。只有伟大的神祇们才知道统治天竺的王杖将降临在这些王国中的哪一个。
密宗道次第广论藏文经书
摄影 西藏萨迦寺藏
“佛陀”的意思是：觉醒者。他创立的佛教传布广远，但世尊逝世之后却出现了众多流派，其中最著名的是密宗（藏密，东密），禅宗，天台宗，净土宗，华严宗，唯识宗等等。西藏离印度很近，印度佛教式微后，藏密尤其受到重视，据说它是最接近佛陀中心思想的派别。藏密典籍均汇编于《大藏经》，此经文照片即其中之一，文字为藏文，年代久远，为格鲁派祖师宗喀巴于14世纪撰写。
和平恬静的迦毗罗城，人们叫它红土城，居住在这里的释迦部落是强大、高尚、尊贵的民族——雅利安人。就是他们，穿过山口进入印度，打败了这里深肤色的本地人。这些没有法律，不信神明的深肤色土著人被剥夺了一切，从而皮肤白皙的尊贵民族进驻到这里，把这块土地变成他们的家园，同时带来了他们所信奉的天神和地神。
这座城市坐落于熠熠发光的卢醯腻河河岸，它是一座充满正气的城市。这里既没有赤贫，也少有盛气凌人指手划脚的富人。由于生活方式简单，所以每个人都算是丰衣足食了。
保护者毗湿奴
壁画 印度
毗湿奴是保护宇宙之神。他入睡时，宇宙会缩小成一粒种子，醒来时，宇宙再重新从种子中诞生。毗湿奴接近希腊神话中的宙斯，中国道都的玉皇大帝。《毗湿奴往世书》是18本《大往世书》之一，毗湿奴教派也是释迦牟尼出生前最重要的地方宗教。19世纪后，西方人将所有当地的宗教统称为印度教（Sindhu），梵文的意思是“河流”，指所有居住在印度河流域的人与宗教。
拜火教
摄影 印度
拜火教的教主琐罗亚斯德大约是西元前1200年左右的人，据说他是人类历史上惟一一个出生时没有啼哭，反而大笑的婴儿。他的信徒本来在伊朗东北部。公元10世纪时受到回教徒的迫害，迁徙到印度地区。释迦牟尼诞生前，拜火教也是印度流行的宗教之一。
迦毗罗人不是为了物质享受而生活。那些心不在尘世的流浪者们，从远处的大森林也来到这里。大森林是隐士和他们的家眷与神祇们和平相处的地方，也是那些在荒凉野地谋求脱离尘世生活的人们的居处。这些流浪者从那里带来了隐士们和他们自己的幻想、揣测以及结论，于是，天竺的王公们便在城中建起了一座杉木大厅，在那里与流浪者们争辩、讨论。平民百姓也可以坐在那里洗耳恭听，或者喝彩，或者咒骂。这座城里的居民不分高雅或平庸，尊贵或卑贱，每个人都把听讨论神灵的问题放在集市中惯闻的插科打诨之上，大家都巴不得知道这样的对话。而且这里人人都畅所欲言，因为雅利安人是自由的民族。他们从北方到这里，不仅带来了大胆无畏，同时还带来了敢于冒险的传统。
苦行主义
壁画 印度
苦行主义在佛教之前的耆那教中就十分盛行，主要奉行不杀生，不妄语，不偷盗，不淫，不蓄财等五大禁戒。他们赤脚，单衣，餐风饮露，靠化缘为生，居无定所，托钵传教，用肉体之苦体验真理。
解脱之道（苦行僧的生活）
绢画 印度
苦行僧主要靠家人的供养和化缘。瑜珈是他们克制肉体，改变肉体甚至升华肉体的方法。他们寻求肉体的解脱。在佛法出现前，瑜珈就普遍出现在印度地区，是人们渴望超自然力，获得超自然力的哲学和行动。因为原始宗教认为人都会轮回转世数百万次，只有求得智道（觉悟），信道（敬神）和业道（善行），才能解脱。《奥义书》云：“请带领我，从死亡到永生。”树下的瑜珈老者很象悟道后的佛陀，他点化着一切旁门左道。
城里人从这些流浪者身上了解了许多东西。雨季的三个月里，他们总是停下来借宿，发表一些议论或者倾听市民们的谈话。只要你给他们聊以为生的一点点食物，这些人就会心满意足地走开。当雨过天晴，他们就像候鸟一样，沿着自己神秘的道路向别处迁徙了。
这个快乐的迦毗罗民族的领袖首图驮那，或称净饭王（意思是纯净的稻米），不仅和他的先辈们一样，有多得四处淌溢的稻米，同时他的心也纯洁得像一颗有生命的珍珠。首图驮那办事认真严肃，待人和善；他有无数的牛和象，但从不因富贵而盛气凌人；他热衷慈善事业，施舍济贫，崇敬婆罗门和苦行者。首图驮那娶了两个妻子，年龄大的一个叫摩耶是他最宠爱的；年龄小的一个叫波波提。摩耶尚无子嗣，波波提只生了女儿，所以首图驮那还没有儿子来继承他的王位，这件事使他万分忧虑。他担心死后没有人来祭奠自己和伟大先辈们的灵魂。尽管女儿的娇柔使他得到甜蜜和欣慰，但她们是不能做这件事情的。
有一天净饭王和妻子坐在卢醯腻河边的乐苑里，他向她们讲出了自己的心事。王后摩耶坐在丈夫脚边一个镶着金缕的绸垫上，她美丽的面容就像在淡淡的月光中闪烁的星星，明亮而遥远，又仿佛遮上了一层用梦幻和希望织就的面纱，奇妙而朦胧。波波提也坐在这里，她冰肌玉骨，举止温柔。他们俩不仅是嫡亲，而且在心灵上也如同姐妹。
不一会儿，净饭王抚摸着摩耶的头，细声细语地开口了：“我的王后，你在梦想什么？”
摩耶回答说：“我在想生儿育女。我的主人如果没有一个儿子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心是不会平静的。假如我天生不育，那么但愿我心爱的妹妹，会给我们的丈夫带来这最珍贵的礼物！”
净饭王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说：“亲爱的贵夫人，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吗？我们恳求天助，我们在一个又一个祭坛上供出最好的东西。然而神明却无意将这礼物赐予我们。如果我们前世犯下了罪孽，那我们怎么能知道呢？这是神的旨意，即便它使我痛苦，我们也无法违背。”
净饭王接着说：“你们都听到过那个流浪仙人的预言吧，他说就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幸福的宫殿中，会有一个孩子诞生，他将是人类的统治者，是万人之王。”
“那愿他此时此地降临吧！”王后摩耶接着又柔声说道：“但愿我们能如愿以偿！”
宇宙论
帛画 印度
耆那教的信徒致力于了解宇宙的结构。在佛陀诞生前，宇宙的结构被解释成分领域、分阶层的状态。最中心和最重要的叫“阎浮提”，即有蒲桃树的大陆。修行者在此可以获得解脱。图画中的人形是中世纪印度绘画的象征，那时宇宙常被描绘成一个巨人。
大雄的生平
帛画 印度
著名的耆那教教主大雄是佛陀的同时代人。耆那教认为时间是由一连串数百万年的运行组成。每次运行中会出现24位教主。这一次是大雄——一个印度武士阶层的王子，他苦修12年。在著名的经典《仪轨经》中记载着他的事迹。他的生平与释迦牟尼有些相似，而在时间观念上接近中国宋代的哲学家邵雍在《皇极经世书》中关于时间分十二元的思想。曼荼罗式的帛画上，大雄居中坐在助他降生的吠陀教主神因陀罗的膝盖上，形成“神中有神”的壮丽画面。
黄金木乃伊护贝
贴金箔 卡尔特那拘
大英博物馆藏
佛陀同时代的埃及人渴望永恒的方式是将死者制作成木乃伊，并包裹贵重的金属棺材。此女性是埃及中王国时代的人，护贝上面的碑文一直写到脚部，可推测她生前身份高贵。
这个夜晚，当月光将草坪挂满的露珠映成乳白色的时候，贵夫人摩耶已躺在乐苑中，偎在丈夫身边进入了梦境。这不是她此时的第一个梦，她眼前的事物在不断交替变幻，她的眼睛和耳朵随着星光的闪烁，风声的哭泣一起微微地颤动。而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幻影却伴随着晨曦的来临而渐渐隐去。她蓦地睁开双眼，不知怎地坐了起来，睡意消失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怅然地莫解，好像是接到了一个贵人的重大通知。
梦象受孕
壁画 中国山西崇善寺
佛陀的诞生与其它宗教教祖，甚至帝王的诞生一样，有许多神话传说。老子生下来就是白头，基督教圣母玛利亚处女怀孕，刘邦是赤龙的儿子等等。白象在印度神话中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龙。佛陀母亲摩耶夫人梦见白象从自己右肋进入身体。妊娠的喜悦、惊奇和恐怖带来的反应，使这个王后产生的幻觉与佛陀本身的伟大相符，于是便有了千古圣人。
最后审判图
埃及 草纸画 公元前1320年 大英博物馆藏
埃及早在佛陀诞生前就形成了自己庞大的帝国政治体系和宗教体系，崇拜太阳神，并有完整的生死观。此草纸为埃及新王国时代第19王朝，描写地狱。
她推醒丈夫，语调平稳地叫道：“亲爱的，醒一醒！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护世四天王把我从床上携起，带着我飞向巍峨的群山。在那里有许多像闪烁的星星一样的天神围绕着我，将我放在山中一个晶莹碧透的湖中洗澡，为我洗去了身上所有人世间的污秽。然后给我穿上金光闪闪的天衣，并且在身上扑撒了香粉。这时我看到一只银白色高傲的大象在树下踱步。你知道，这是皇权的象征。大象的长鼻点了一下我的右身以后就像云朵一样溶化了，它的蒸气一直进入我的腹中。黑暗中我看到了一个耀眼的光亮。天空中无数发光的天神在歌颂着我的幸福和愉快。亲爱的，真是太好了！”
丈夫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你唤起我时，那些天神的乐曲还在我的耳边萦回。他们的声音悦耳和谐。他们说：‘当花星闪耀在东方的时候，孩子就会诞生’。这时你一碰到我，我立刻就醒了。”
他俩睡意全消，再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在这喜悦中，他们紧紧地搂在一起，激动得不住地颤抖。圆梦者听了这个故事，都认为这是大吉大利。于是他们被召到净饭王面前，讲出了如下的预见：“一个伟大而威严的统治者，一个至高无上的人将出世。愿净饭王的灵魂喜悦，愿王后的心情快乐。骄傲吧！因为将诞生在这个房间里的男孩子的王国，将是整个地球，以及上面所有的一切。”
净饭王高兴地喊道：“他将征服世界！他的象队将如雷鸣一样滚动，拘萨罗将属于他统治，摩揭陀将屈膝在他的脚下，世界上所有的财宝和荣誉将永远永远属于征服者所统领的奴隶们！”
摩耶说道：“永远永远吗？人终究是要死的。”
敦煌 第228号经卷
书法 中国 敦煌研究院藏
这是出土于敦煌莫高窟土地庙的六朝经文，为《大般涅槃经——第六如来牲品第四之三》。书法为标准的“写经体”，十分秀丽端正。敦煌自古被称为“华戎第一要塞”，也是古代世界上唯一一个交融中国、希腊、印度和伊斯兰四种文明的城市。民国时期因一个文盲道士对藏经洞的偶然发现和出卖，导致大量佛教乃至儒道和民间文物文献流失。接着西方考古学家和冒险家蜂拥而来，形成了震惊中外的“敦煌学”。
乘象入胎
木刻 中国清代
这幅作于乾隆年间的白描以最简洁明了的方式叙述了这个传奇故事。
女性卡得贝特木乃伊
贴金箔 卡尔特那拘 大英博物馆藏
精美的头颅装饰着忘忧草，胸饰，手镯以及各类宝石点缀着她的死亡。肉体的腐烂似乎不会从木乃伊中渗透出来。保存肉身：这是和释迦牟尼肉身为空同时代却完全相反的思想。
圆梦者跪在那里，身前放着带有图绘和圈点符号的占卜符，含着崇敬的目光抬起头来回答道：“贵夫人，这些财富是死亡所不能窃走的，这种征服是时间所不能湮没的，这个王国是不能逝世的。我们现在还没法卜知这个孩子的命运，因为使我们困惑不解的是，虽然所有的征兆都是伟大而吉祥，但又不像以往那样容易解释。或许这个孩子会成为一个圣人，仅以他的智慧统治人们的灵魂，一个——”
般若波罗蜜经
手稿 印度
这四片棕榈叶制作于11世纪，是大乘佛教初期的物证，十分珍贵：第一幅是佛陀诞生；第二幅是鹿野苑第一次说法；第三幅是著名的弥勒佛年轻时代；第四幅是月光菩萨。
佛陀的诞生
浮雕 印度
公元4世纪
在摩耶夫人寺庙里，供奉着摩耶夫人手攀无忧树生下太子的雕像。
圣母摩耶在无忧树下诞生太子
壁画 中国山西崇善寺壁画 明朝
形象类似道家神话中西王母的摩耶夫人，在中国壁画家笔下显得富于盛唐气象。悉达多正从她的衣袖（右肋）中钻出来。无忧树被画成笔直的梧桐，宫殿也是中国的皇宫。据说当时远在喜马拉雅山东北面的华夏大周朝，正逢战乱的春秋时期，鲁国儒家圣人孔子曾卜道：“西方有圣人出。”那是农历四月初八日。
净饭王已不耐烦，大怒道：“住嘴，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家族世代操戈，都是战场上的勇士。那些婆罗门、苦行僧、隐士，虽有他们神圣的用途，请守护神宽恕我贬低了他们的功绩——但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他必须是一名勇士。如果征兆是伟大的，我愿这个儿子像勇士一样伟大，这个家庭中从来没有，也决不允许有其他什么人！”
但圆梦者们疑虑未解地说道：“殿下，我们还有一件奇怪而美妙的事情要禀告您。孩子面前将有两条道路，我们不知道他最终会选择哪一条。当他长大成人，有判断能力后，如果他遇到一个病人，一个老叟，一个死者，一个圣僧，那么他将占有一个伟大辽阔的王国，但并不是整个世界；如果他遇不到这些，那么他就将成为世界之王，财宝无数，荣耀无涯，权力无边。至于他会遇到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将取决于他的父亲的选择。到此我们已经把梦说完了。”
“好呵！这个梦说得不错！我决不能让儿子遇到头一种情况。让虔诚者去关心那些精神世界的东西吧！我的儿子将永远地在迦毗罗统治下去！”净饭王大喊道。
鸟语花香的春光终于回到了大地。在妹妹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之后，摩耶依照自己民族的习俗，去见丈夫了。她问道：“亲爱的主人，我们民族的习惯是要在娘家的屋中生育子女。您能不能允许我旅行到父母家里去完成这一吉事？回来时，我就把孩子带给您。”
净饭王怀着真挚的感情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可以这样做，又让波波提一路上负责照料她，还严肃地命令一些佣人去为她的轿子扫清道路，并警告城中男女老少，不要让她看见任何刺眼或恐怖的东西。接着他又按照婆罗门的礼节，口诵经文，祈求神灵保佑她和她的儿子。然后才送她们上路。
摩耶走后，净饭王心事重重地回到殿内开始办理国事了。
摩耶坐在轿子里，一路上只想早一点回到娘家，根本不知道此时正是她一生当中最重大的关键时刻。
队伍走过蓝毗尼园，这里长满了大树，开遍了鲜花。平静的池水和墨绿色的树荫交相辉映，啁啾的鸟叫和咕咕的鸽鸣委婉动听。这一切对摩耶产生了很大吸引力，于是她命令轿子停下来，以便到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草地上走一走。波波提扶着她走下轿子，来到花园里。
她们在一棵巨大的树下踱步，长长的绿袍拂掠着草地和散发着幽香的雪白的花瓣。突然一阵痉挛的颤抖传遍了摩耶的全身，她感到无限惊奇，树枝弯垂下来，扫动着草地，使得落叶和花瓣铺了厚厚的一层。她顿时意识到她的产期来到了。于是，她扶着垂下的树枝，惊喜交加，一动也不动；波波提跪在她的脚下，女仆们围在开满密密蓬蓬花朵的树荫外观望。她没有感到人类生育时所特有的那种疼痛，儿子就出生了。
蓝毗尼园遗址
摄影
此园是1896年被发现的，后经印度考古学家亚历山大-孔林汉证实，是释迦牟尼诞生地。中央的水池传说为摩耶夫人产后沐浴之地。浮雕上铺满朝圣者带来的鲜花，柱子只剩下一半，上面刻有阿育王在公元250年刻下的铭文：“释迦牟尼佛诞生于此”。阿育王是使佛教成为大气候的主要人物，他统治的时期是整个孔雀王朝中的佛教时期。但阿育王也是印度教徒，佛教和印度教的区别在当时并不太大，因为释迦牟尼也曾被尊为印度教的天神下凡。
九龙灌浴
木刻 中国清代
相传太子出生后，花园中立即涌出两眼清泉，一冷一热。空中又有九条龙吐水以洗浴太子。这幅典型的中国式白描生动无比，画面以太子为中心，水柱呈扇型，又如金光四射。
第二章 武场定情
但是我们怎样来描写这个呱呱落地的婴儿呢？在一阵阵鼓乐声中，他被带回了宫殿，街道两旁的男女都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想看他一眼。这孩子与众不同，他既不睡觉，也不啼哭，而是瞪着眼睛四下张望，就好像在他那蓝蓝的双眸之后深深地藏着两颗智慧的宝石。据说，隐藏在他身上的宝贵的百合香气和那谁也无法察觉的，在他上方拂掠的那些闪光的神灵们的衣服把空气都振动了。
净饭王见到他高兴极了，世界上没有再像他这么幸运的了。他把孩子接进去，祈神赐福给他。净饭王耳边预卜的声音化作了骄傲与胜利的歌声。摩耶处在极度的喜悦之中，但她身体虚弱，就像一朵被重露覆盖的百合花。人们把她抬到镶金的牙床上。波波提深情地望着她，观察着她的每一次呼吸。
这时，一个洁身睿智的苦行僧来到了欢乐的宫殿。他想晋见净饭王，向他表示敬意。净饭王答应了。
悉达多降生人间
印度绘画
《神会集》云：“太子诞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狮子吼：天上地下，惟我独尊”。那天的天气特别晴朗，无忧树枝繁叶茂，遍野开花。摩耶夫人怀抱新生的太子陶醉在天伦之乐中。四周围满宫女，景色无限慈祥，但画中的远方有一些僧侣，似乎在预言这个孩子的不同寻常。他们席地而坐，窃窃私语，消瘦而昏暗的影像为悉达多未来的坎坷经历投下了阴影。
苦行僧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说道：“伟大的国王，当我沿着太阳的方向行进时，我听到空中闪光的神灵们在欢唱，我问他们为什么这样高兴，他们说：
佛陀的诞生
壁画 公元18世纪
这是流失海外，现藏巴黎的佛陀诞生壁画。释迦牟尼在左下角，如佛经传说的那样“脚踩七朵莲花，向东南西北各行七步，说‘天上地下，惟我独尊’”。母亲手攀无忧树，右肋敞开，十分疲倦。
‘世人的欢乐，世人的幸福
在愉快的释迦人的土地上；
在蓝毗尼园
一个无比的、无敌的、珍如明珠的
聪颖绝顶的孩子诞生了。’
因此我就来到了这里，想请您带我见一见孩子，好让我也高兴高兴。”
充满爱和骄傲的净饭王不知说什么是好，领着苦行者来到了婴儿熟睡的地方。他撩开被子，好让老人看到这可爱的小生灵。老人一见孩子身上珍贵的痕迹，知道是佛陀的标志。老人的学识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他辨认着孩子身上的这些标记，心惊喜地悸动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老人热泪滚滚而下。净饭王看到老人流泪，一阵恐惧，跪倒在苦行僧的脚下，大声说道：“我的主，您为什么痛心？为什么流泪？难道孩子的厄运来临了吗？难道我要失去他吗？”
净饭王宣阿私陀仙瞻相太子形仪
壁画 中国山西崇善寺 明朝
阿私陀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苦修者。他发现了新生太子的三十二大人相，八十种好，必定得成大智慧，但因为自己年纪已老，无缘等到悉达多成年，因此十分悲伤。壁画中身着中国官服者为净饭王，着道家打扮者为阿私陀，这是唐宋以后学术界“佛道一家，释老并称”的见证。
看到他的痛苦，苦行者赶紧回答说：“邦主，不要害怕。一切征兆都好，而且事情会比这些征兆更好。我是在哭自己。这个孩子将统治全世界，但我上了年纪，不会看到那一天了。他的法律将像河水那样深，那样满，那样宽。他的瑜迦将像湖水那样平静，他的智慧将像当顶的太阳那样光亮，大地将为他欢呼，他将统治世界，他一定会统治世界，他的王土，光焰万丈！”
阿私陀为太子占相
印度绘画
同一题材的印度绘画是比较写实主义的，阿私陀身穿虎皮，双手合十，在悉达多的夺目光辉中泪流满面。由已经成名的智者朝拜未来的将成为教主的“圣婴”是很多宗教都出现过的主题，基督教中耶稣诞生时也有来自民间的三博士前来朝拜，这是原始氏族社会生命崇拜的传统。
脚踏莲花的太子
电影《小活佛》剧照
传说太子降生之时下地走了七步，每一步都生出一朵莲花。
说完，苦行者就像得到了神喻一样神秘地离去了，他给宫中留下的礼物是一片欢乐。
波波提不放心地把耳朵贴近王后摩耶，想听一听哪怕是她轻微的耳语——因为贵夫人直到现在还从未说出一个字来。
第七天，摩耶用胳膊支撑着躺在那里的孩子，连睫毛也不动地轻轻说道：“妹妹，我要在第七天死去。因为孩子出生的欢乐是低矮的大地所容不下的。我再也不能漫步于妹妹的身边，也不能影随丈夫领护孩子的脚步，我已经成仙，即将展翅高飞。”
波波提静静地将面颊靠在姐姐的脸上，用一个手指按住痛苦颤抖的嘴唇。孩子在他们俩人中间睡着。
早晨，大家醒来，都感到爽适和平静。但是贵夫人摩耶没有醒。她的妹妹波波提王后看到孩子漂亮的眼睛似纯金一样动人，立刻产生了对他的爱。她把孩子贴在自己浓香的胸口上，从此成了孩子的妈妈。孩子取名叫悉达多，意思是“达到目的者”——谁能不相信这样一个孩子将来会随心所欲地征服世界呢？
吉祥天女
唐卡 西藏哲蚌寺藏
性与生育是各种宗教的主题。佛教吉祥天女又称“吉祥天母”，有一百多个名称，每个名称有一个图象。据说她曾经是婆罗门教的女神，后来成为四大天王之一 多闻天王的妃子。此图是她和多闻天王的春意图。这种佛教形象民间俗称“欢喜佛”。
头器
雕塑 西藏布达拉宫藏
这是用真人的头骨骷髅制作的，底座为银边，以一佛头一骷髅间隔支撑。头器属于密宗的法器，行灌顶礼时盛酒用。倒过来的人头仿佛是生命和胎儿的象征：人类在出生前，都是头朝下的。因此佛教和道教都认为人的根部在头，四肢是末梢。佛家又将一个人智慧与天赋的基础称为“慧根”。
据说：孩子生下以后，迦毗罗城的周围吉星高照，释迦部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据说净饭王也为了他宫殿中这位天国来的客人而过着纯净的生活，断绝和一切恶人之间的交往，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可以保持自己的心不受侵蚀和玷污。
当训导孩子的日子来到后，净饭王心里琢磨着将由谁来教育他。他考虑再三，又经征求四方意见，最后决定召来睿智圣明的毗奢密多罗来完成这件重要的任务。孩子被叫到先生面前。
可是当毗奢密多罗问了几个问题后，发现这个孩子无所不晓。据说孩子生下就精通所有的书卷，熟谙口头传诵的每一件故事和道理，连行星的数目以及它们是三角还是四棱等形状都知道。先生没有可教的东西，孩子已经全清楚了。因此毗奢密多罗一边聆听着孩子的言语，一边颤抖着。最后，当他发现这孩子的言谈涉及到深不可知，神秘奥妙的事物时，他屈尊地跪倒在孩子面前，然后怀着惊奇不已的心情离去了。
然而，我们切莫以为净饭王首图驮那会眼见这些征兆而无动于衷。他在骄傲和喜悦的同时，也感到一种恐惧。他天天看着孩子在他面前玩耍。孩子长得无比俊秀，对父亲和养母更是彬彬有礼，而且对所有和他打交道的人也都是如此。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伶俐的口齿毫不迟疑地回答着各种问题；他喜欢男孩子的运动和游戏。光阴似箭，孩子长成了英俊的小伙子。
一天，净饭王召请了一位年逾花甲、睿智而通晓神喻的大臣到宫里，净饭王说：“我的儿子不同于其他的王公子弟。那些人自由自在，热衷于运动、打仗和女人，可我的儿子恰恰相反：他不是享受这个年龄应有的嬉戏，而像是在受罪。当我看到他在月桂树下因冥思而失神的眼光时，就想起了先知阿氏多讲过的话：‘登上智慧之船，它将拯救世界’。如果这作为一个君王的智慧而赐与他的臣民的话，我将一如既往地加以欢迎。但是如果它将是流浪者们和森林中的隐士们传播的冷酷的智慧的话，那么我坚决不答应，因为登上那只船就等于丧失权力，丧失人们所心爱和所向往的一切东西。你的看法如何？”
苍老的大臣面带愁容地答道：“伟大的国王，有谁能改变天意？倘若这位尊贵的悉达多是一个菩萨，命中注定要来世成佛，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阻止这种伟大而震慑人心的天意呢？话又说回来，事情也许不是这样，因为人间佛陀的到来是极为罕见的事。”
净饭王颤抖着答道：“你恰恰道出了我心中的恐惧。请你想个办法，将孩子的注意力转移，给他输入人间最美好的意愿。这样，在他胸中的那些冷酷的幻想就会消匿，我的儿子就会充满愉快。”
老人感慨地微笑着说：“只有一个办法，只有妇人的美貌才最能诱人忘记一切。在女人的胸膛上，神祇也会被忘却，而使智慧变成虚荣。我知道伟大的善觉王有一个女儿，长得像黎明的女神一样年轻漂亮，她的手指玫瑰般的可爱，她的身心水晶般的健康。她总是望着山顶微笑，从早到晚都是欢欢喜喜，她能够给这座宫殿带来恬静、尊严和优雅。我在这方面已经做了细致的调查，她的名字叫耶输陀罗。”
净饭王高兴地说：“这个耶输陀罗也许会给我们以恩惠！赶快召她父亲到宫，隆重地接待他。我们要举行一次大集会，照我们民族选妻的习俗，让未来的新郎与竞争者比赛弓法、剑术和骑技。”
老人躬身行礼后离去，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心里却是一团疑虑，因为他回忆起王子出世时的那些征兆和预言家们的话。他担心如果执意孤行会引来神祇们的愤怒。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到了大集会的日期。比赛开始了，悉多达向释迦的王公贵族们挑战，较量射箭、斗剑和马术。
耶输陀罗被告知不能选胆小鬼为夫。人们都纷纷涌来围观。
参加比武的王公贵族们，身穿黄金、宝石镶嵌的铠甲，腰插犹如山雨中的霹雳一样闪光的宝剑，骑着战马来到比武场。他们的战马蹄声疾骤，旁观的人们一片欢腾，他们的拍手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杂画图册 无法可说
中国画 陈洪绶
明朝末年的中国画家陈洪绶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大艺术家，明朝灭亡后落发出家于绍兴云门寺。陈洪绶的工笔罗汉像技法惊人，且禅宗思想浓郁，有“三百年无此笔墨”的声誉。图中一个西域的黄发蕃子跪在一位高僧面前求法，而高僧却以无言的方式对付他。
姨母哺育
印度绘画
悉达多诞生七天后，母亲去世。他自幼由对他视如己出的贤惠的姨母哺育。皓月滑过皇宫，与佛陀的宝镜相辉映。净饭王在后面慈祥地注视着摩耶王后的妹妹波波提，后来他娶她为妻。印度绘画介于水彩画和壁画之间，色彩变化比较少，但写实的风格使它能忠实地记录传说与历史在人们心中的经典印象。
提婆达多骑着一匹漆黑的马，黑得就像没有星月的夜空。而悉达多的座骑是白色的。耶输陀罗透过花轿窗帘的缝隙，小心翼翼向外窥视着，当她的目光一下触到这位释迦王子时，她的心立即离开胸膛飞向他那里，就像小鸟一样拍打着翅膀，蠕动着腿脚，在那里栖留下来。世界上再没有能和他媲美的小伙子！这时悉达多正平静地骑在马上，显得是那么年轻，清秀、匀称，好像是纯金铸就的塑像。他的眼睛像他的同胞们一样湛蓝晶莹，他的两颊和双唇似乎是一个高超的雕刻师的杰作，他的头像春风中昂首的公鹿一相直挺着。他的体形宛如梵王手中拉满的一触即发的强弓。但是他的眼睛却从未去寻找那藏着“胜利的宝石”的轿子。
与佛陀同时代的孔子
孔子是中国儒家思想的圣人，甚至是整个中国传统中的圣人。他几乎与佛陀同时代，但其哲学基本是入世的。史载他“删诗书，定礼乐，修春秋，注周易”，文武兼备，周游列国。他与佛陀的观点正好相反，认为造福人间的方式是“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不过在形而上学的最高境界上他们也是相通的，因此他树立了中古中国最基本，最有体系的封建道德：仁。
燕尔新婚
泰国绘画
关于耶输陀罗的传说很多，主要是关于她的美貌。泰国绘画中有太多的共性：美女、佛陀和普通人，三者形象的差异都不大，这不是为了体现美人的个性，而是为了体现佛教的思想，即《金刚经》所谓的“无众生相”。在佛陀看来，人与动物，植物，石头花草都是平等的，更何况男女美丑。
耶输陀罗伤心地自言自语道：“他不属于我！他比我更好。什么样的女人能搏得他那双平静如水的双眸呢？他是远远高过于我的国王——高不可及。”
的确，这位尊贵的青年很少想到姑娘的事情，而是集中精力考虑着与他的敌手之间将要发生的一场恶斗。他很清楚，今天这场比赛最大的奖赏就是荣誉，如果他在皇亲国戚和黎民百姓们面前失败丢脸，他的父亲一定会伤心极了。
这次比武以后有许多不同的传闻，有人说悉达多的箭杆插上了神祇们赐与他的双翼，飞起来不可捉摸，奥妙无穷；有人说他的剑法之绝，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之举；还有人说马匹上骑的一定是风神婆瑜，因为他行如疾风闪电，凶狠而傲慢。谁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晓得在悉达多夺魁的各场比赛之后，人们向他涌去，叫嚷着，欢笑着，恸哭着，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只知道欢呼他的胜利。悉达多倚着宝剑，轻喘着气站在那里休息。他第一次微笑了，那样子看上去真是一个光彩夺目的青年骑士。
净饭王不敢正视儿子，恐怕将自己的骄傲和欢喜明显地流露出来，他只是说：“儿子，你做得非常出色。”接着，他转过头去说道：“把新娘带来。”
顿时一片寂静，人们撩开画有图案的轿帘，她走了出来，就像银色的月亮渡过黑云，然后露出她那含羞的笑脸。她手里拿着“定情的花环”，一步一步向悉达多走来。悉达多坐在白马上，身披铠甲，银光耀眼，一动不动，仿佛大理石雕像。
这时他忘记了从高贵的颈上取下武器就翻身下马，像一位茫然失措的人，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就这样两人的目光终于交织在一起了。
于是，耶输陀罗弯下身用手掸去悉达多脚上的尘土，然后抬起头来，把“定情花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两人同时把脸转向还在欢呼的群众和敌手。
净饭王为胜利而哈哈大笑，他对那个年长的大臣说：“我们捕获了我们的鸟儿。感谢爱神的保佑！”
但是老人说：“伟大的国王，您若想缚住他必得用三条爱绳，这就是父亲的爱，妻子的爱和孩子的爱。我们还得等等才能下结论，因为现在还不保险。”
伏虎罗汉图
水墨中国画 丁云鹏
年轻的释迦牟尼曾是一位武士，有矫健的身手。英雄主义在各种宗教中都屡见不鲜。老子谈兵法，孔子讲射箭驾车（六艺），甚至宣扬爱的基督耶稣也曾对他的人民说：“我给你们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剑。”罗汉伏虎中的虎，在藏医与中医里实际上是指的“心火”，佛陀最终将觉悟到，真正的危险永远来自人的内部。
宝冠立佛像
浮雕 公元11—12世纪 大英博物馆藏
第三章 囚笼冥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自从净饭王用计谋稳住了他的鸟儿，他就决定了拴鸟的锁链必须镀金。因此他把一个大臣召来，说：“如果有人用笼子囚禁了一只天鸟（我这里是指我的儿子），那么他必须变地为天，这样那只鸟就不会留恋天上的生活。因为一个女子无论多美，青年男子迟早会对她感到厌倦，所以必须找来许多新鲜的美女，让这一朵朵人世间的玫瑰织成一个花环，用她们的香气和爱情使这个青年人沉醉。
你派人去寻找这样的美女。你下令为他建造一座冬宫，当喜马拉雅山谷的河水结冻不流的时候，好使他有安乐的环境。宫殿必须温暖、安静、挡风。他的卧榻上要铺雪豹般的白地黑云图案的毛皮，必须既柔软又光滑。派说书的人到宫中给他讲笑话，讲风流韵事，讲战争，让漫长的冬夜过得更快。”
大臣行礼后说道：“一切照办。但是……”
“但是还不够，如果我想睡安稳觉的话。再给他建造一座春宫。宫中要有亭阁，飞檐要小巧玲珑，就像舞女飞旋时向外张开的裙裾那样起伏。”
举世无双的宫殿 印度绘画
青年释迦牟尼俊美潇洒，月亮般皎洁的身体令一切女性迷醉。那时他还留着王子的胡须，净饭王为了留住他的心，为他建筑了华丽的宫殿：宫中四季如春，楼阁林立，嫔妃无数，犹如中国秦代的阿房宫，隋朝的迷楼，清朝的圆明园。但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使悉达多王子陷入沉思。
睿智的老臣鞠躬后，说道：“一切遵命，但是……”
“但是还不够。”净饭王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还要为他建一座夏宫，成为他打盹休息的好地方。宫殿要阴暗、凉爽，要有长长的柱廊，要造得有一丝微风也会引起轰轰的共鸣。这座宫殿必须建在卢醯腻河畔的草地上，这样，在暑伏闷热的天气里，河水会用她柔润的歌喉唱出冰雪的凉意。宫殿的地面要用山上采来的闪闪发光的石头铺就，墙壁要用深色的杉木镶造，上面的雕刻必须有巧夺天工之艺，每一扇窗子都要设有夹层，设有布帘，不让炎热迈进一步。”
老人行礼后说道：“一定照办。净饭王，您是不是需要我派卫兵在这3个乐园门前站岗呢？”
净饭王回答说：“我很高兴。现在我要去问问儿媳的打算。”
出家的心
浮雕 公元2—3世纪 大英博物馆藏
坚固浮华，温暖如春的宫殿和美貌绝伦的女子围绕这入定的释迦牟尼，但这些在太子的心中却虚幻缥缈。一些女子因为终日歌舞而累得沉沉睡去，对现世生活的厌倦和烦恼，如催化剂一般让释迦牟尼迅速燃烧起离家出走的火焰。
斜躺着的佛陀
雕塑 老挝
耶输陀罗始终不明白释迦牟尼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其实多愁善感和愤世嫉俗是一切天才最基本的个性。位于老挝和越南交界处的一座由整个山头雕刻出来的佛陀像，一只手托着头，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沉思。山脉和岩石的肌理正好形成了他上衣的褶皱，而山顶正好是他的冠冕，充满玄妙。
于是，他来到宫中妇女居住的地方。耶输陀罗得知国王驾到，立刻迎上前去。净饭王将她拉到身旁，让她坐在垫子上。
净饭王凝神注视着她迷人的容貌，优雅的身段和端庄的风度，隔了一会儿，问道：“尊贵的女儿，你和我的儿子悉达多结婚已经半年了，你感觉都好吗？”
耶输陀罗俯身触摸着他的双脚，回答说：“至高无上的父亲，一切都好。与我的主人朝夕相处是无比的快活，我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欢乐。但是——”
说到这里，她弯弯的细眉紧蹙在一起。净饭王把手从她头上抽回，探身观察着她的眼睛。
“女儿，你的疑愁是什么？说给我听？”
她温顺动人地赶紧回答道：“至高无上的主人，除了欢乐没有别的什么，但是——”
净饭王大怒，耶输陀罗畏惧地低下头去，双手捂住了脸。
“‘但是’！我命令大臣用世间所有的欢乐包围住我的儿子。他一口答应，可是到头来总说一个‘但是’——好像我的儿子被什么神秘的东西缠住了。我的儿子相貌超群，自由、尊贵，还分享着我的财富和声望，可是这个讨厌的，讥讽着我的希望的‘但是’，是什么？女人，你说出来，告诉我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老爷，他爱我。但并不是只爱我。我不知道他爱着什么东西，他的神思总像鸽子离巢那样飞去。”
净饭王说：“对呀！太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一提起财富、权力、荣耀，他的灵魂就离体而去。我也不知道它逃到了什么地方。但是我并不因此忧烦。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在我建造的宫殿里进来过什么伤心的话和伤心的景象没有？”
她答道：“一次也没有，全是无边无际的欢乐。”
“宫里有没有过衰老、疾病和死亡的征兆？我和你说过这个，在把他托付给你照料之前，这些都是保守得很好的秘密，我们不能让他看到这些迹象。”
她神情严肃地说：“这个秘密保守得很好。他一点也不知道。他的言谈话语中总是充满着不息的欢悦，听不出有别的什么。但是……如果我能永远和他讲话，和他生活，而不——”
净饭王催促着说：“讲出来。”
“伟大的主人，我们能够违抗神祇们的意志吗？他们在我们的命运中已经安排了死亡、疾病和悲伤，也许只是因为我们知道命中的苦恼，所以才更懂得欢乐的意义。”
净饭王看也不看耶输陀罗，气冲冲地说：“愚蠢！愚蠢透顶！难道你没听圣贤们说，如果王子听到别人提起衰老、疾病和死亡，那他的厄运就注定要发生吗？他的厄运也是我的厄运！因为我爱儿子！”
她哭诉着：“宽恕我吧！我爱我的丈夫！我最最尊敬的父亲，我还有希望——您说我们的孩子能不能束缚住他呢？”
天井佛堂
建筑 摄影 缅甸
位于缅甸临海城市波马的这座佛堂，十分富于现代气息。瓷砖铺地，天顶是锡纸包装的。雕刻复杂的柱子，将海洋宽阔的单纯概括为一种谨慎的美。有铁门的佛龛在彩色光晕下显得极其诡秘。这种现代的庭院与佛陀生活时期的宫殿截然不同，但却仍然带有印度支那地区的浮华和夸张。
佛陀
油画 杰克-克鲁克1956—60年
一团混乱的色彩和一片对“点”的运用，捕捉到了佛教思想中最自由的因素。大红的底衬是佛教和东方的颜色。一个骷髅和一个罗汉各占一角，仿佛是在安慰释迦牟尼对死亡的认识：他一听见谁谈到衰老、疾病和死亡就受不了。现代派绘画进入晚期后，无法从自己的风格中自拔，画家们也只好重新在古代文明和传统宗教中去追寻那些永无答案的问题。
她的话音刚刚离开嘴唇，净饭王立刻抓住了她的双手，带着胜利的喜悦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女儿，这就是希望！当你我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孩子的小手会把他拉住的。你回去把想法和他说说。”
释迦
电影剧照 日本
这是日本导演三见键二在1965年导演的电影《释迦》。演员都是日本人。皇宫的奢侈生活和天下美女，都不能抓住悉达多的心，他独自在凉亭里沉思。一个人能超越享受是可贵的，而一个王子能放弃江山幸福，则更加不可思议。而且这个王子要拯救的不仅仅是子民，甚至不仅仅是人类，而是整个大千世界，飞禽走兽。佛陀因此而伟大。
佛陀像
橡胶雕塑 道夫-斯丁格
作者取了传统“三头六臂”中的六臂，来作为载体。六只佛手上分别拿着剪刀，刷子，钉枪和鞋油等等现代工业社会的产物。虽然佛陀依然宁静，但不知不觉，他的作用已经被机器时代所异化。两千多年前他问妻子：“我的荷花，什么是痛苦？”而今日的艺术家却向他询问：“我的菩萨，什么是麻木？”
她跪在净饭王面前。净饭王激动万分，他毫不掩饰地让泪水直淌到两颊。
耶输陀罗此时的面容美丽得像刺破乌云的一道彩虹。她回到那雕花的卧室。
公主耶输陀罗跪在窗前向外望去，只见在尼姆树下的一个凉亭里，悉达多盘着腿，双手放在膝上，一丝不动地坐着，好似一尊金像。在他的平静中，耶输陀罗感到一阵恐惧袭遍全身。但她想到心中的喜事，就鼓起勇气站起身来。
耶输陀罗沿着花园中的曲径向前走着，她以落花般轻盈的脚步悄悄地来到巨大的尼姆树下。深思中的王子仿佛被一道用水晶石垒起的高墙，隔绝了色彩斑斓的外界。耶输陀罗的到来对他没有一丝影响，他既没看见，也没听到。
一阵痛楚袭上耶输陀罗的胸口，她哭泣着向他跑去，跪在他的面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悉达多长叹一口气，从冥想中醒来，微笑着说：“怎么啦？我的妻子。你的眼泪流得卢醯腻河水一样，是不是又有什么欢乐所不及的欢乐？你为什么这样高兴？”
她脱口而出：“这不是什么欢乐，而是痛苦！我说的是心里话。”
他以梵国所特有的那种平静说道：“我的荷花，什么是痛苦？”
他有生以来从没有听到过，也没有看到过痛苦的是什么，所以对她的话完全是陌生的。悉达多美丽的面孔上露出惊诧的神情，但仅仅是惊诧而已。因为他从来只在欢乐中渡过，怎么会知道去怜悯他人呢？他感到困惑不解，于是缓缓地说道：“我的玫瑰，这个新的东西是什么？你要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这一席话使她感到一阵恐惧。他竟不知什么是痛苦？这样看来她不但要承担自己的痛苦，承担关于人世间悲伤的秘密。她只好抽噎着双唇说道：“今早，本来我要扑进您的胸怀，但那时您没有在卧室，因此我只好孤独地躺着。直到仆人通知我父亲有话要说。我去见了父亲。”
龙
水墨中国画 宋朝
龙是中国的图腾，因此中国人在翻译佛经时也将很多神怪称为龙。龙的结构很复杂，鹿角，鲤鱼须，牛鼻，蛇鳞，鸡冠，鹰爪，孔雀尾等等，是大自然生命的综合形象。
她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的父亲问我，您的灵魂是不是从爱情和欢笑中逃走了。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我没能使您愉快？我，你的妻子，是不是罪魁？我还有什么事没有为您做呢？求求您告诉我。”
他回答说：“没有。”他的目光从她的上方穿过，望着远处的山峦。
她冲动地握住了他的双手。“我敬爱的人，如果我和父亲做了一切应该做的事，又都毫无作用，那么使您疏远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心底的愿望是什么？当我从梦中醒来，我发现你总是神情怪异，坐在那里直勾勾地对着浩渺的星河发愣，这种景象刺透了我的心，然而我说过什么没有？我倒要问问您，您的灵魂飞向哪里去了？它到了什么地方？”她激动得用发烫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他，像是在恳求。
悉达多严肃地答道：“我到我自己人那里去了。”
“我们不是您自己的人？我敬爱的——您的话像宝剑一样无情。谁是您的自己人？”
“我不知道。”
她的希望破灭了，跪在悉达多的身旁说：“我尊贵的主人，吸引您的是生命还是死亡？”
家庭佛陀
现代装置作品 依扎克-帕金
佛陀面对自己在电视屏幕中的形象而深思。释迦牟尼顾不上美丽的妻子，将目光移向远山，他离开自己家庭，是为了解脱所有家庭的痛苦。佛教很早就进入了家庭，在家修行的僧侣称为“居士”。“装置”是企图代替泛滥的现代雕塑的一种新兴艺术，很具有实验性。尤其在信息复杂混乱的现代社会，单靠泥土和金属来表现宗教的困境，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可我说吧，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是无边无际的烦闷，我真不明白别人都是怎么熬过来的。生活中没有变化，没有起伏。一个人什么都有了，还有哪些可求的呢？我现在这种优裕得过头的生活，就像蜂蜜，甜得反倒叫人恶心。婆罗门们祭祀、读经，祈祷神祇保佑，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如果说人们已获得了一切，那还有什么东西再可获得？既然没必要，那又为什么祷告？”
建筑废墟中的佛陀
雕塑 泰国
无聊的生活比死亡更具有腐蚀心灵的能力。释迦牟尼端坐在一座宫殿的废墟里，十分有韵味：宫殿是权力与财富的象征，如今已经基本消亡。而佛陀的形象却仍然年轻。任何皇权都不会长久，这就象中国历史上曾出现的对佛教的四次大镇压一样，“三武一宗之难”（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以及周世宗等四次排佛）并没有摧毁佛教十宗在华夏的繁衍，反而刺激了更多的高僧出现。释迦牟尼如此年轻就看透了皇权，实在可贵。
画在佛传图上的佛祖
浮雕 配夏瓦尔博物馆藏
这块显然有希腊雕塑风格的，带胡须的佛陀浮雕，是在甘达拉出土的。当时释迦牟尼被塑造的大小与一般人基本相等。时间大约是公元1世纪末到2世纪初。那之后，尽管释迦牟尼生前反对塑造偶像，但佛陀的雕像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民间，并奠定了佛教经院主义和寺庙建设的基础思想。
她害怕得哑口无言。
“我听到了花园外的钟声、犁声和远方牧场赶着牛群归来的女仆们的歌声。我要说，这些人生活都比我强，因此我想改变自己这无聊的生活。我除了闲荡就是昏睡，我要让父亲同意我到这座监狱之外去，用舒畅的劳动来换取食物，这样我也能够尝到用自己名正言顺的汗水挣来的面包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我像宝石笼中关着的一只生翅的鸟儿，一只戴着枷锁的鸟儿。他们不比我幸福吗？我心爱的妻子，你终日服侍我这样的奴隶，难道不觉得心烦吗？”
她炽烈地吻着他的手说到：“我才是奴隶，我的主人——我是为您的美貌和尊贵而服务的幸福的奴隶，我只有永远永远服侍您和您的儿子才会快乐。”
悉达多神情严肃地望着她，说道：“我的儿子？”
她回答说：“这是真的。我的主人，如果你真有我所不能接近的异类亲人，那么你的儿子最好是其中的一个。祝福他吧！”
悉达多俯身将她的头搂在怀里，用一只胳膊挽着她的身体，轻轻地把她搂到自己的膝盖上坐下。他们相视无言，默默地坐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我至善至美的明珠，我们俩是一个人，这种统一的感觉会生出新的快乐。如果我们再把另一个人，另一个如此心爱的人带到这监狱中，你高兴吗？这座花园里我是惟一的囚徒。我父亲一直不让我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闪着光亮的泉水缓缓流出的呜咽声，她预感到了不幸。
悉达多又进入冷冰冰的冥思苦索中，耶输陀罗被他全然忘到脑后。他的双臂松弛下来，滑落到身体两侧。她从他的膝上下来，而他却没有意识到，双眼仍茫然地凝视着浩渺的苍穹。她冷落地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浑身战栗着悄然走开了。
达摩面壁图
中国画 宋旭 明朝
明代画家宋旭的达摩面壁与一般白描不同，石洞中有很多状如兰草的野草，这也是受到儒家“幽兰”思想的影响。达摩是东土禅宗一祖，也是正式将佛教传到中国的印度高僧。但他刚到中国时并不受欢迎，南北朝时期是道教的天下，知识阶级喜清谈玄妙。达摩的命运犹如近代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教士利马窦那样孤独。宋旭将达摩浑身画得通红，红是暖色，无疑这是为了让这种孤独尽量显得神圣亲切一些。
佛像图
中国绢画 金农
身材显得较高，僧袍的下摆由一系列螺旋形笔法构成，如瀑布从上而下倾泻后激起的漩涡。佛陀的形象本来是个美男子，但各民族，各时代审美又不同。在中国清朝画家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手里，佛陀的面目比唐朝雕塑更加臃肿了。金农抄写过《金刚经》，隶书一流，但很难相信这个中年佛陀是使耶输陀罗着迷的那个悉达多王子。
第四章 老叟拦路
日复一日，悉达多的精神不再飞向远方了，因为自从公主向他倾诉了自己的希望以后，他渐渐地把心收在了花园之中。这使耶输陀罗公主的面容绽开了笑意。
一天，净饭王来到耶输陀罗的玫瑰卧室，看见她正在用一根金丝穿引玉石、水晶和琥珀。
透过窗棂，净饭王看见悉达多正和他的表弟阿难陀一起在河边的草坪上拉弓射箭。提婆达多和另一个释迦部落的王公站在一旁观看。青年人在一起呵呵地笑着、叫着，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从远处传到这里。
净饭王高兴极了，他得意地坐在金色的孔雀垫上，把美女们打发走，对耶输陀罗说：“我们胜利了，我可爱的孩子！”他慈祥地笑着，黑黑的胡须在微微颤动，“我的孙子的母亲用她的手拉住了我儿子的心。这回你满意了吧？”
她微笑着说：“尊贵的父亲，我很满意。我再没有什么‘但是’来给您的耳朵添麻烦了。现在让他自由自在地和年轻的贵族们一起是件好事。我尊贵的父亲，我恳求您尽可能给他自由，自由对他是有益的。现在他成天说的想的都是这个未来的孩子，他将挎剑持枪，骑在马上，成为万王之王，就像我们所说的那样。”
当悉达多肩背箭囊，骑马归来时，她冲上前去，搂住这神采奕奕的青年勇士。他们来到大理石的寝室中，他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我的小鸽子满意吗？生活美不美？”
她答道：“十分十分满意。如果我的主人觉得生活美好，那就是我的欢乐。”
这样，宫中一片皆大欢喜，疑虑已被忘却。净饭王在骄傲中决意使儿子更自由，更安全。他在城中又建了一个最美的花园。公主非常高兴，并且聪明地说：“我们必须放长套索，这样鸟儿就不会觉出受禁锢而飞向远方了。”
有一天，悉达多给父亲捎去了一封信，他说：“伟大的父亲，如果我的花园已经建成，请允许我和表兄弟阿难陀、提婆达多及释迦的其他贵族们一起骑马去游乐一番。”
回信是：“明天。”
莲花生化虹图
唐卡 西藏萨迦寺藏
新修的花园是奢侈迷人的，牡丹，莲花，桃花，瀑布，凉亭等围绕在悉达多周围。贵族生活恰恰是他出世思想的基础，因为他要追求永恒。这幅唐卡是密宗修行者所做，莲花生是公元8世纪进入西藏的高僧，对降伏巫师，传播密宗起了很大作用。据说有人在禅定中看到他灵魂变化出彩虹。
与此同时，净饭王的命令已在迦毗罗城的每个角落传开：“明天，我儿子的战车将穿过街道驶向觉苑。大家注意，不许任何老人在城里露面，因为我儿子的眼睛是不应该看到老、病、死的，这是统管他的神祇们的旨意，只有健康、愉快、漂亮的人才可以在路上欢迎他。违令者处死。”
济公图
水墨中国画 王震
佛陀准备离家出走，在耶输陀罗等人看来无异于疯了。发疯，是历代宗教高僧，哲学家和艺术家共有的行为。因为真理始终不会以普通理性的方式出现。伟大之“伟”字，就是要与一般的人情相违背。清代画家王震的济公极生动地再现了这个活佛的疯癫，他手拿一颗从身上搓下的肮脏泥丸，据说可以治疗百病。旁边的题字是：“说我疯来我就疯，莫怪疯人无道理，我笑他人解不通”。
命令已经家喻户晓，人们怀着恐惧交头接耳议论说：“这是命令。”然后不论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匆匆忙忙地装饰这欢乐的街道。一群一伙的孩子们如小天使般地跑来跑去，在悉达多将要经过的街道上撒满了鲜花。
花园的大门前，停放着王子的镶金象牙战车，挂在上面的烫着金花的彩绸在风中微微抖动。四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佩带着光彩夺目的鞍辔，更是威风凛凛。战车旁站着出身高贵而心地善良的青年驭手阐铎迦。
五世达赖觐见清顺治帝图
壁画 西藏布达拉宫藏
公元1652年，达赖受到顺治皇帝的邀请，到北京觐见。右边的顺治正在专心听达赖说法。下方的文武百官画得很小，因为古代绘画的透视建立在思想的基础上，而不是几何的基础上。作为清朝关内第一帝，顺治也是释迦牟尼离家出走，抛弃皇权、美人和帝国江山的模仿者。他于二十多岁出家五台山，法名“行痴”。董鄂妃和他的故事就象耶输陀罗和悉达多的传说一样凄美动人。
悉达多向妻子耶输陀罗行礼后，前行几步，登上战车，他身着黄金和珠宝制成的长袍，光芒耀眼，就像天顶的太阳神苏利耶下凡，人们都不得不遮住自己的眼睛。
马匹轻轻地踏着步子，战车穿过城中的街道。被欢乐激动了的人们犹如过路的微风拂动着的烂漫的花朵，不断地向他发出敬畏的赞叹声。
王子看到众人无比喜悦，感到十分欣慰。他向人们招手致意，并不断掉转身来向所有的人微笑。他不时从战车上抓起一把把鲜花，轻轻地向人群中撒去。人们喜悦地拾起鲜花，放到嘴唇和前额上亲吻，因为这些花朵接触过王子的手。
王子见到这种情景，心中产生了疑虑，为什么父亲至今才让我看到这种国富民强，欣欣向荣的景象呢？可是，就在他撒出最后一把鲜花时，命中注定的时刻从天而降了——这种神祇们预先的安排——在他战车正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老态龙钟、步履艰难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些威风凛凛的战马弯起脖子，轻蔑地朝着这个令人作呕的怪物摇来摇去，因为它们也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愉快的景象。
按理说净饭王下令后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据传闻，这个老夫不是凡人，人类对他是无能为力的。而且当时迦毗罗城所有的人们也根本没有看见他，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有两个人——王子和他的战车驭手阐铎迦。
老夫白花花骷髅般的秃顶上立着几绺散乱的白发，就像树桩上长出的苔藓。他拄着一根木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异常吃力、虚弱和笨拙。他那皮包骨头的下颌低垂着，露出光秃的牙床。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角正在化脓，没有一根睫毛，只有不断涌出的脓水。他吃力而又痛苦地喘息着，神情极为恐怖。当他踉踉跄跄地穿过撒满鲜花的道路时，像一滩烂泥般的跪倒在地，蜷缩着的身子紧紧地偎在战车旁，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脑袋像风吹树叶一样摇摆不定。
顿时，如同乌云遮住了太阳，人们由欢乐变成恐怖。大家纷纷把视线转向欲行又止的战车，吃惊地屏住了呼吸，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想起了净饭王的命令，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孩子们也呆住了。然而，他们除了看到王子脸上掠过一道阴影外，什么也没有看到。王子用手拉住缰绳，战马嘎然而止，马鬃也从颈上竖起。王子惊悸地颤抖着，对驭手大叫道：“阐铎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人？”
老夫蜷缩在那里，嘴巴嘟嘟囔囔地蠕动着，恐惧使阐铎迦哑口无言。
王子又大叫道：“这是什么？什么？”
诸神之王宙斯
雕塑 希腊
希腊宗教的主神宙斯主宰天空，守护全人类。古希腊人认为他们的主人是一个随时可能发怒的帝王，这种思想有部分来自于古希腊政治中的城邦式民主。与佛陀的斋戒不同，宙斯很有“凡人性”，如果他喜欢哪个女人，就会变成某种动物去诱惑她。
阿波罗神像
雕塑 公元1世纪 希腊
当印度人在各种神面前徘徊选择的时候，希腊和罗马的欧洲人却信仰另一些神。阿波罗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音乐之神和诗神。他的形象也介乎于男女之间，俊美优雅。弓箭和里拉竖琴是他征服人类的武器。
全国一片欢腾
唐卡 中国山西崇善寺藏
这幅图的内容广泛，右下方是释迦牟尼降生时的情景，正下方又是他少年时代武功超群的典故。而中央的悉达多已经成佛。举国一片欢腾，围绕着年轻的王子。“飞天”的形象令人想起敦煌壁画。整个宫殿建筑在山林之间，雕梁画栋，是对当时净饭王帝国昌盛景象的准中国式的写照。
人群中发出一阵叹息，好似朔风初起。阐铎迦站在那里，俯身向前，手中拉着金制的辔头，回答道：“王子，这是一个老夫，这是老……”
拥挤的人们闻听此话，惊恐之状犹如听到宣布自己的末日。
王子战栗着，难以启口地问道：“什么是老？这个不幸的人是生来如此，还是受到了天国的审判？”
人群又像朔风初起那样发出一阵叹息。阐铎迦捂住脸答道：“王子，他既不是生来如此，也不是受到了神祇们的惩戒。这是人人共有的命运，每个在大地上出生的人都逃脱不开。这个气息奄奄的可怜虫，曾经是他母亲乳胸前的婴儿，然后是欢蹦乱跳、无忧无虑的对世界充满着好奇心的少年。后来，他长成青年，享受着五欲之乐。但是衰老就像呲牙咧嘴的猎狗追随着每一个人，他终于被衰老捉住，摧残蹂躏，从此他就只能在痛苦艰辛中度日。”
太子游东门见老人
壁画 中国山西崇善寺 明朝
太子骑着造型显然是“唐三彩”风格的骏马，面对一个过路的老人陷入诧异。从发现衰老，到觉悟到“无寿者相”，这之间佛陀经历了相当痛苦的过程。衰老是人人都无法逃避的命运，既使你是帝王贵族或者宗教教主。秦始皇因这一苦恼日费百金寻求仙丹妙药，但黄老之术的精髓实际上和佛陀的思想是一样的：必须通过参悟，而不是吃药。
王子听后非常吃惊，但仍然不相信地问道：“我伟大的父亲也会遇到这一天吗？”
出游感苦
泰国绘画
悉达多因见到衰老的现象而惊恐。他再也没有游玩的心思。他的七宝轮车并不能将他渡到幸福的彼岸。画面右上方出现悉达多看到的四个幻象，分别是生、老、病、死。后来的佛教思想家们在这个基础上还加上了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总称之为：佛教七苦。
“尊贵的先生，是的。”
“我的美女们的美貌也会沦为这种命运吗？”
“是的。”
“那么我呢？”
人群像死一样的寂静，气氛恐怖。阐铎迦一声不吭。
突然，王子大叫：“战车掉头，我要回去！我还有什么取乐的心思！把花环都扯掉！我已经看到我曾经看到过的景象了！”
阐铎迦一声不语地掉转马头，驾着战车，沿原路返回。人们闻声纷纷向后退去，给车马让出一条路来。男人和女人都用手捂住脸，好似一群吊唁者，哭声恸天。他们似乎通过王子的言谈举止察觉到自己恐怖的末日已经到来。
佛的宇宙 唐卡
第五章 病死相继
悉达多回到花园，一个随从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宫中的美女们。女人们又来到等待消息的公主面前如实叙述了一遍。
耶输陀罗听后叫道：“我的心呀！难道我不知道，隐藏这个人人都知道的密秘，是要激怒神祇的，遭到惩罚的吗？谁又能与命运抗争？如果这件事使我的主人沮丧，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她捎信告诉了净饭王所面临的危险，然后她到画斋中去找王子。悉达多正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周围的墙上嵌满动人的图画，上面画的是欢乐、胜利与爱情之神，她们手挽着手，在花丛中舞动着四肢，沉浸在一派明媚的春光之中。
过了好久，他开口了：“原来这就是那个秘密。你早就知道，可是偏偏不告诉我。”
画斋中没有一丝声响。
“你费尽心计往我的脑子里填上这些骗人的东西，”他说着，抬起胳膊指着墙上的图画，“你隐瞒着，不告诉我，它们就是包藏着恐怖的假面具！”耶输陀罗哑口无言，低身将头埋在手中。
“而我这最可怜的人，最无知的人，竟然因为儿子的到来而欢欣，岂不知儿子一落地就会套上这不幸的枷锁，并不可避免地要蒙受耻辱，以至灭亡。难道人们就不能结束这黑暗中的世界！如果我早知道有这一天的话，我决不要孩子，以免他也被套上这样的锁链。这个我并不怪罪你，你只不过是个女人，但我的父亲……”
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公主掩住脸，想着：“我要把终结——死亡，告诉他吗？”她不敢这样做。
悉达多高声唤来宫女们，说：“抹掉这些骗人的图画！看到它们，就像有一把刀子在我的伤口里搅动。用黑色把它们盖上！”人们照办了。
从此以后，惊恐中的净饭王要求美女们把花园宫里的欢乐加倍。他花了一大笔钱从外国买下了一个美丽的女奴。她精通风流韵事，淫技高超。她在花园中肤色稍深的美女群中，就像是黑夜突转，飞然而至的白昼。
公主又派人给净饭王送信去。“我的主人，您的儿子对这美妙陌生的白人连看也不看一眼，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我恳求您给他以自由，因为他被关在这美丽的花园中，只有冥思苦索。当然我们还必须严加防守，不许他看见任何可怕的景象，否则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净饭王答应了。在王子出发前命令又传遍全城。街道照样飘扬着彩旗，撒满了鲜花，无数双眼睛迫切地等待着他的到来。可是他这次出行，郁郁不乐，神情严肃。旁观的百姓也受到感染，致使全城没有一丝快意。就在王子的车队来到上次遇到老叟的地方，据说那个神祇又掩饰了真貌以一个奄奄一息，无可救药的病人形象出现了。
他的身体浮肿，形状可怕，深深陷入的两腮泛着高烧时才有的红晕。在他临近死亡的眼睛里，饱含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他几乎拖不动自己的身体，呻吟着，哭叫着乞求怜悯，他热泪如泉，不断地滴落在滚烫的两颊上。看到他，王子勒住缰绳叫道：“这个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驭手阐铎迦觉得一阵恐惧涌进了他的五脏六腑。但是他感到有一股力量迫使他说出实话。于是答道：“王子，这是一个病人。他身上的四大已经紊乱，并虚弱无力，身心受着折磨，他只有依靠别人的慈悲度日，其末日也不过稍迟一些罢了。”
围观的人们战栗着向后退去。
“这也是人人共有的命运吗？”
锁六耗图
大足石刻 中国重庆大足
缚心猿锁六耗，是指用心（猿猴）锁住代表眼、耳、鼻、舌、身、意的犬、鸦、蛇、狐、鱼、马六种动物。这是关于“心猿意马”和“六封四闭”思想的唯一中国佛教石窟。耶输陀罗希望孩子能锁住悉达多的心，并遮掩世界上有“死亡”这回事。但“生”终究不可能遮掩“死”的必然。
“王子，谁也休息逃脱。”
“那么，在老朽后的寥寥几年里，我们就得在这样悲惨的状况中苟过罗？”
“是的，王子。”
悉达多叫道：“掉转战车，我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已经看到了我曾经看见过的东西！”
消息传到净饭王耳朵里，他气得简直发疯了，在狂怒中他把那位足智多谋的大臣召到面前对他说：“这回我们怎么办？我儿子快要知道全部秘密了。如果把他关在花园里，他会造反，破墙而走。如果允许他进城，一定会有更恐怖的景象伤害他。像我这样权力无边的人就不能在他路过的街道上警戒得水泄不通，不让任何可怕的景象发生吗？”
但年老睿智的大臣摇了摇头，“伟大的国王，这会不会是天上神祇们的决定……我们不能和这注定的命运争斗……”
太子游南门见病人
壁画 中国山西崇善寺 明朝
疾病是人类在远古时期最大的来自肉身内部的敌人，由于当时医学和巫术以及原始宗教还没有分家，对药物的实验和对心灵的考验浑然一体，这导致了几乎所有宗教教祖的共同思索。对人类必病的发现让悉达多受了很大刺激，他认为一切病终究都是心理障碍的繁衍，是可以通过参悟得到解脱的。
但他的主人不容分说地大怒道：“你这个笨家伙！你没见到神祇也给了我们挽救的机会？如果我能封锁这些真相，我的儿子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君王。如果他发现了秘密，那么他将成为野林中的苦行僧。有哪个做父亲的不选择我所做的努力？我还要送他到觉苑去，这次如果再不成功，就拿你的头来示众！”
王子又被送出花园，但是满目彩饰的城里已没有一丝快乐的气氛，就连拉车的马也耷拉着耳朵，显出害怕的样子。
当王子来到人群熙攘的街道时，神祇又准备了一个可怕、可悲的场面。战车缓缓前进，忽然，前面来了一队送殡的队伍，四个人抬着一副棺木，上面停着一个僵硬冰冷的尸体，下巴难看地歪在一边，呆滞的双眼直直地对着太阳。四周放着枯萎的花朵，送殡的人捶胸顿足，放声痛哭，长长的悲切的嚎啕声划破长空。
王子想闭上眼躲开这令人发指的景象，但已来不及了。他两手紧紧地抓在一起，问道：“这是什么？”
阐铎迦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要说的话已经涌上嘴边，他不得不低声答道：“那是死人，他身上的一切已被摧毁，生命已告结束，思想和智力已经消散。身躯也已枯萎，他像一根朽木躺在那里。他们恸哭着抬他去火葬，将他的肉体化作尘埃——因为这些亲人也不愿再见到他，他的样子已经到了可憎的地步。这就是死亡。
王子搓着双手自言自语道：“这也是人人共有的命运吗？”
驭手捂着脸，答道：“是的，王子。人有开始生命的一天，也有终结它的一天，如此而已。死亡在任何时候都会向我们袭来，并把我们送到黑暗之中去。”
悉达多一下瘫在战车里，他的灵魂和躯体像在进行一场搏斗。他扶住战车的拉手，将脸背着光亮。灵柩缓缓地从他面前走过，凄凉的痛哭声撕裂着空气。
崩塌的宙斯神庙
建筑 公元6世纪 希腊
6世纪时，基督教已经征服了欧洲很多地方，佛教也在东方昌盛起来。宙斯神庙因地震崩塌，但更多的原因是古希腊精神的式微。
艾塞克亚的黑像式安法拉
陶器 公元前540年 希腊
这是佛陀生活时期的希腊陶器，表现古希腊英雄阿基里斯的战斗场面。释迦牟尼时代的印度也曾十分尚武，或许是希腊文明确实有一小部分由迁徙的雅利安人带到过印度。悉达多王子年轻时也曾喜爱武力。
太子游北门见僧弃车问讯
壁画 中国山西崇善寺 明朝
偶然在路上遇到隐士，传之以传统思想精髓，这也是很多大哲学家、思想家在个人历史上共有的典故：孔子遇河上丈人，张良遇黄石公，耶稣遇约翰，释迦牟尼遇托钵僧。壁画中的释迦牟尼很象中国明朝的太子，黄罗伞下，云蒸霞蔚。一个传说是神袛化身的托钵僧告诉了悉达多关于生老病死的四苦谛，王子由此觉悟自己必须去寻找解脱苦海的智慧。
悉达多对着握紧的双手自言自语道：“可怕的骗局，凡人！在母体的疼痛中诞生后就处在这种骗局里，经过悲伤、疾病、衰老，直到终结！把人们驱散，将战车掉回头去。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弥天大谎。我已经看到我曾经看到的东西了。”
人们流着眼泪，像狂风驱散残云一样的离去了。
但由于净饭王的严令，驭手阐铎迦不敢把车赶回，而是长驱直至觉苑。王子蒙着脸，蜷缩在金丝绸帐里，一点也不知道，也不介意他来到了什么地方。
觉苑，这绿草如茵，流水潺潺，枝繁叶茂的地方，是净饭王最后的希望。王子痛苦地走下车来。
突然间，战车四周蹦蹦跳跳地像鸽子一样跑来一群动人的少女，这是净饭王派来专门为王子取乐的。
王子正在痴痴呆呆的痛苦冥思之中，脸上仍然挂着被死亡惊吓后的苍白。美女们围了上来，在王子周围做着各种多情的动作。但这时的王子却没有注意到她们，只是在极度悲痛中来回踱着步子。尽管美女们使尽了全身的技艺，但仍无法引起悉达多的注意。最后，她们丧失了信心，只好三个一群、俩个一伙地退走了。
这时，竹林的阴影中站着一个相貌酷似净饭王的人，他就是国王派来巡视情况的大臣优陀夷。油嘴滑舌的优陀夷看到只剩下王子一人，就沿着觉苑的幽径走来。他走到王子身边，行礼后说道：“至善至美的王子，你伟大的父亲恐怕你独自坐在这里发愁，特地派我来照顾你。请允许我和你讲几句话……”
悉达多抬起眼皮，讲道：“说吧！”
优陀夷说道：“的确，我们总有一天会被病魔缠身，衰老和死亡也决不会在它们的猎物面前止步。但是，青春就是青春，美貌高于一切，如果有谁因为赏心乐事总有消逝之时而故意躲避它，那么他就是懦夫。应该说生活的秘密就是默许，聪明人都知道这些事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衰老和死亡就没有什么可怕。我们应该寻欢作乐，因为现在的时刻是属于我的。”
但悉达多一声不响，两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优陀夷把语调放得温和一些，又接着说：“你以为欢乐和美貌都是永世不变的，几百年后这些美女们还会在你周围施展她们的美貌和温顺，那你就会像蜜吃得太多而讨厌甜味那样，因为欢乐太久，而渐渐觉得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这就是说永久的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我的王子，难道不是这样吗？”
王子缓缓地张口答道：“的确如此。当我看到湍急、因融雪而上涨的河水，我就想，如果能达到什么目的的话，我宁肯让狂奔的河水卷起并撞在石头上摔个粉碎，也比这觉苑里单调的爱情和靡靡之音更好。能说会道的优陀夷，这回你算说对了，的确是这样。”
王子的一席话说得优陀夷非常满意，他又接下来说：“现在既然知道事事总有终了，那么你将选择怎样的道路呢？当一个被释放出狱的囚徒知道这种自由只是暂时的喘息之机，总有一天监狱的大门还会把他关闭在里面的时候，他只有享受这一段宝贵的自由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后世将是什么样子，谁又能知道呢？”
骷髅图
唐卡 西藏哲蚌寺藏
画面上的死神又称“墓葬主”，是藏密胜乐金刚的护法神。西藏有天葬，即高僧逝世后让天葬师将尸首剁碎，然后分散给雪山顶上的苍鹰吃，据说这样高僧的灵魂就可以进入永恒。墓葬主就是守护天葬场的神，左为白度母，右为绿度母。当“死亡”的思想进入佛陀内心时，他的出走求道的命运就已经成了定局。
王子答道：“听起来这番话颇有几分智慧，其实不然。生活的问题是有答案的，有超度苦难的道路，但是我至今还未发现。也许这条道路不会被人发现——要是真的没有的话。然而我宁愿舍弃一切去寻找这条道路，也不愿庸庸碌碌随遇而安。优陀夷，不要管我了。我愿意一个人独自在这里。”
六道轮回
大足石刻 中国重庆大足
死亡让悉达多充满忧伤，而传统印度宗教中的轮回思想似乎在召唤他。美人与帝国都会在衰老与死亡面前变成枯骨。唯一的解脱是寻求正法。六道即：天道，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牲道。它是佛陀之前的教派和佛教本身都承认的一种生命般若，来世尽量修炼成接近天道的轮回转世，是一个佛教徒今生行为的指南。
这位大臣默默地穿过树林，边走边想：“谢谢命运，幸亏我不是悉达多。我还能举起盈满的酒杯，一干到底，尝够滋味。”
诸神座像
浮雕 希腊
佛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多神教，与基督教不同，因为它有众多的罗汉。古希腊也是多神教的民族，佛就相当于宙斯。这里表现的诸神、英雄和少女原来是帕特农神庙的浮雕，现藏大英博物馆。
王子的眉宇低垂，朝向生命与死亡。他盘腿坐在瞻部树下，两手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想着：“无价值的驯服，矛盾的内心，这就是生活？难道就没有更好一点的形式吗？生死之忧重矣！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人们在死亡线上挣扎，为的是只需我在财宝中拔一根毫毛就能买下的一点点食物，而竟然没有人来照料或怜悯他们。我为什么穿着珠光宝气的衣服？为什么我的父亲那么大方、慈善？为什么我的妻子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为什么我就应该比穷人多占有？为什么一些人恶，一些人善，似乎生来如此？残忍的神祇们呵！你们在遥远的居处只知沉迷在欢悦中，却不顾我们的痛苦，你把好东西撒到恶人那里，把坏东西撒到好人那里，你们自己也许就是被嘲弄的对象。”
地狱变相
大足石刻 中国重庆大足
青年释迦牟尼的思想还不是出世，而是有一定正义感的英雄主义。他不能忍受世界的不平等。地狱是上古人类伦理与宗教中常出现的惩罚场所，大足石刻的地狱界左右排列着十位阎罗王，分十八层，生前作恶的人正在被用各种残酷手段折磨。是中国国内这一题材的最大群雕。
所有这些悲切、伤感、暗淡的念头，以及类似的想法就像一场风暴，冲击着悉达多心里的那个已经支离破碎了的世界。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从沉思中醒来。觉苑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撒在树丛和河水上的皎洁的月光。美女们早已在羞愧之下不声不响地回到城里去了。王子来到林中的空地上，在那里等待他的是战车和像大理石雕像一样蜷曲着双膝、呆坐在马旁边的阐铎迦。他的头低垂着，活像一个痛苦的化身。
王子坐在车上，马儿缓缓地在城中穿行，四周没有一点生气，马蹄踏破街道的宁静，发出哒哒的声响。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刚到花园，一个头裹纱巾，像月光中的幽灵般的女人从门里忽然冲出来叫道：“幸福的王子，最最幸福的王子，神祇们保佑着这座欢乐的宫殿，保佑着你，因为公主已为您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听到这个消息，王子浑身一阵怪异的颤抖，一时间，他用手捂住脸说道：“一个覆障，我的身上落下了一道新的覆障！好吧，就叫他罗睺罗——覆障。”。
说教中的佛陀
砂岩雕像 公元5世纪 大英博物馆藏
第六章 向往孤寂
公主生下儿子以后，高兴得生死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就像缓缓流逝的河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她一天比一天更美丽，怀里的婴儿就象偎在弯月那圆弧中一颗亮晶晶的星。悉达多看到这些，只好把他的悲伤深深地隐藏起来。
虽然母亲温柔的目光是那样美妙，但悉达多一想起这种美丽的生活图画在任何时候都会分崩离析，不免露出对隐伏着的死亡和黑暗十分害怕的情绪。
神祇们已经把世界做成现在这种悲惨不堪的样子，那么哪一个圣贤还会相信他们可以建好下一个世界呢？希望无处可寻。
他每天总是独自坐在卢醯腻河畔，目光停留在遥远的银白色雪峰上。
自从他的眼睛向另一个世界打开以后，他的怜悯心也一天强似一天。他周围的苦难就像一个要把生命带走的伤口一样，不时地刺痛他的心。一天晚上，他看到身材小巧、美貌动人的舞女阿姆拉的动作疲倦、沉重，就把她召到面前问：“孩子，你有什么不舒服？”
“伟大的主人，我不能告诉您。但是我再也不跳舞了，明天我就离开这里。”
“孩子，我命令你讲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四下张望着，睁圆的眼睛里充满着慌恐。
“伟大的主人，这是命令，我不敢说出来。”
“我的命令更有效！你讲！”
敦煌 西壁龛内主尊佛
雕塑 中国敦煌
这是盛唐佛像的典型，庄严富贵，有胡须，在敦煌雕塑中没有被破坏，除了手上的肤色是后来添加的。大量的红色表现出释迦牟尼受不了自己的幸福由别人的痛苦建成，热血带来的羞耻感涨红了他俊美的脸。
她站在那里吓得发着抖，两腿软绵绵的，浑身无力，“我的主人，这是疾病。两年前，我的姐姐在这里当舞女，您曾经称赞过她。可是不久她就患了哮喘病，一发作就像胸膛被撕裂那样难受，最后，她几乎连腿都抬不起来。人们悄悄地把她打发走了。她嘴里吐着鲜血，咳嗽得连气都透不过来，最后死去了。现在我也染上了这个病，昨天夜里我吐了血，明天非走不可了。伟大的王子，我恳求您不要说出我的话，因为这里不允许用任何悲伤的东西来染污您周围的空气。”
“可是你歇一歇咳嗽就会退去，那时你又会高兴的。”
“伟大的王子，我一定会死去，因为这个病是没办法治的。”
一阵长时间的寂静。
“你害怕吗？”
“我的主人，我非常非常害怕——但是害怕也没有用。我再也不能跳舞了，成了我贫穷的妈妈身上的负担和烦恼，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好。”
羞耻、惊惧之下，一股热血冲到悉达多苍白的脸上，他说道：“唉，原来我的幸福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他人流血流泪是为了我一时的欢笑。可恶的神祇们，你们办的这些事，可耻！可怖！人们怎么能够饶恕你们的罪过！这三界之中的正义到哪里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串珍珠，套在舞女的肩上。舞女眼泪汪汪地凝视着王子尊贵的仪容和伤心的表情，然后抽泣着离开了。
第二天，悉达多给净饭王捎去了一封信，“伟大的父亲，既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再阻止我自由自在地去观察一切呢？也许我还会看到一些欢乐，这样会减轻现在灼烤着我的那种怜悯的火焰。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儿子，那么我出去看看，了解一下我和儿子将要统治的臣民一定是件好事。”
当净饭王答应后，王子又派人送去一封信，“城里不要再张灯结彩，我想看看人民的真实生活，而不是看他们怎么装出样子取悦于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
净饭王欣然照准了。他命令宰相和一队释迦贵族陪伴着王子。
于是战车和马匹又准备停当，车上装饰着闪亮耀眼的宝石和金器。他们出了城门，来到一个王子完全陌生的世界。
水中的佛像 摄影 泰国
他面前的道路干净、发亮，两边都是花园，有的树上开满了花朵，有的则挂满了果实。他看到这些，知道这并不是专为自己摆设的，他冰雪般痛苦的心蠕动着、融化着，因为他觉得在苦难之外，毕竟还有一些幸福和自由。当他再往前走时，天越来越热了，好像一块沉甸甸的铅锭压在人们的头顶。王子在绸篷的战车里也感到发闷，前额挂着汗珠，衣服贴在湿漉漉的皮肤上，这使他越来越觉得疲倦。
悉达多除了看见一些美好的景象以外，余下的全是一片辛苦劳动的场面。他了解到人们要想吃饭，就一定得做完活计。王子看到劳动者们弯曲的身体，拉紧的肌肉，突出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和散乱下垂的头发，以及闻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汗臭，不禁产生了怜悯之感。更何况有些已经老朽不堪、疾病缠身的人，也是毫无例外拼命地干活。
拉犁的耕牛命运更苦，它们没有报酬，只知道没头没脑地干。
悉达多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地观察着，他那受到折磨的心意识到：“原来世界就是建立在疼痛与苦恼的基石上。残酷而不公平的神祇呵，如果有拯救苦难之路，它在哪里呢？如果有能带来幸福生活的方法，我又将在何处找到它？”
生存，死亡，无常
印度教绘画 印度
人类都受到肉体的局限，从泥土中来，诞生，成长，旺盛，衰老，死亡后再回到尘土中去。而且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个过程，中间没有一秒钟是停止的，所以叫“无常”。肉体都如此，何况身外之物。
他从战车上下来，坐到一棵瞻部树下，让陪同他的释迦王公贵族到别处去闲逛，自己独自一人留下。他们谈笑着走开了。炎热中，仆人为他们撑着伞来到森林的树荫下饮酒取乐。
这时，悉达多又习惯地进入冥思：生存、死亡、无常，构成所有生物的全部发展进程。也许会在某个地方找到永恒的境界，并在那里得到安息。
苦索中悉达多的心已经入定，五种感觉全部消失，他眼前展现的是事物内部清晰的影象。这时他进入了无上正觉的第一阶段，所有低下的欲望都被湮没，在只有正觉，没有欢乐的痴狂中，他看到了世界上的苦难和不幸。他探索着深邃的烦恼与老、病、死所带来的毁灭——还有这一切之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迄今他只是部分地了解了秘密，所看到的一切，也只是像翱翔在高空的雄鹰俯视着在神圣的阳光下图画般展开的暴露无遗的大地。
忽然他的脑子里产生了一道巨大的光亮，这种光亮是言语所无法描述，是一般的思想所不能理解的。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束觉悟之光。
他说道：“我听到了人们的智慧。现在我正在找一种圣规，一种隐藏着属于神祇们所有的圣规，我将用它来和病、老、死较量，束缚住它们那恐怖的力量。如果道路敞开，在这之后的就是寂静。我要寻找它，一直到死。”
慢慢地，过了很长时间，他的意识从狂想中又回到了尘世。他开始觉察到有人朝他走来，这人身着黄色粗布长袍，手里拿着一个碗，当靠近他时，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佛像与牺牲者的残骸
摄影 柬埔寨
柬埔寨由于连年的战争，尸横遍野。在一个寺院中，在佛陀圆寂的塑像下，一堆无名者的骷髅令人对这个国家的动乱时代心惊胆战，也使人想起世尊关于死亡的教诲。
佛立像
雕塑 公元2世纪
大英博物馆藏
有胡须的早期佛像身材比较矮小，也许这也很接近释迦牟尼本人的真实形象。没有顿悟时的悉达多王子，在父亲净饭王面前始终是个受到约束的孩子。他的乞求得不到应允。雕塑表情谦卑，平常，象是一个普通的印度人。据说那断裂的右手本来作出的是“无畏印”，表示释迦牟尼心中的勇气。
王子开始感到从来也没看到过这样奇怪的托钵僧式的人，他起身彬彬有礼地向来者问好，心里却说：“此人是谁呢？他的表情平静，愉快。他的眼睛表明他是一个灵魂已得到安息的人。他的身上没有一丝迹象证明他是五欲之徒，看上去生活朴素庄严，心满意足。虽然他脚踏着大地，但似乎是飘在空中。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我要问问。”
陌生人走过来，严肃地向王子施了一礼，然后说：“伟大的主人，我是一个托钵僧。我看到了老、病、死的胜利进军，看到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暂存，任何地方也找不到永恒。于是我离开了束缚我的家庭，去寻找值得信赖的幸福——永不衰老、永不腐烂的幸福。这种幸福对朋友和敌人机会均等，对富有者和贫困者也机会均等，这是惟一能使我满意的幸福。”
悉达多听到和自己想法如此类似的话，急切地问：“圣贤，你到哪里去寻找它呢？”
“伟大的王子，我在孤独中，在密林深处的寂静中寻找它，这样才不至于被外界侵扰。因为在静中存在着觉悟。我托着这个大钵，乐善好施的人们会放进一些饭菜，这就是我向世界所要求的一切。恕我加紧赶路，因为我的路是在那面的群山密林之中，那里有真光和快乐在等待着我。”
托钵僧上路了，从此以后再无人看到他。据说，这个苦行者仍是神祇之化身，他就是那个把老、病、死三苦传给王子的神。
此人离后，希望照亮了王子心中悲伤的黑夜。他对自己的灵魂说：“这是一个谋求幸福的人，他的生活使我垂涎欲滴，因为世俗间的赏心乐事就像海水，似乎能够解渴，实际上叫人口干舌燥。生活给我提供了什么，不就是去寻求真理吗？世界上不只有我的儿子、父亲和妻子，现在痛苦和流泪的是整个世界。如果我不用自己的血和泪去减轻他们的痛苦，我就是懦夫，我要走的路已向我敞开。”
这时，释迦王公贵族们玩够了，已回到王子身边搭辕套马，车子又向城里走去。
第二天，王子面如满月，神采奕奕，步伐稳健有力地来见父亲。
他行过礼后，问道：“净饭王大人一切都好，愉快吗？”
“好极了，儿子。我非常高兴能看到你多日忧愁之后，脸上又发出了平静的光彩。忧伤消失了吗？”
“我的父亲，已经消失一半了。我的前面已经展现了一条清晰的大道。”
“那很好嘛。就让我们歌颂驾驭雷电的神祇和所有能听到我们祈祷的神祇们吧！”
接着，王子小心翼翼，但非常坚定、慎重地讲出了他心底的愿望。“慈悲的父亲，您听我说。折磨着我的痛苦并不是一个人的痛苦，如果我要死去，只不过是一个人死去。但当一个男人眼看其他的人受到老、病、死的折磨，他就感到伤心、羞耻，世间的这种种不幸和没有拯救的办法而感到气愤。如果我去探索的话，还是有办法进行拯救的。”
净饭王大怒道：“什么办法？这简直是荒唐的儿戏！这些不幸乃是从永恒世界降临的。人们对待这种共同命运的态度只能是尽情享乐，逆来顺受。你能有什么方法？”
但是悉达多坚定地回答道：“我的父亲，我希望得到您的允许，去寻求孤寂。我在那里独坐冥思，一定可以找到对我，而且也对您和全世界人类的解脱。”
净饭王听到“寻求孤寂”这几个字时，他的心发出一阵巨大的颤动，刚要说的话就被噎住了。他一把抓住儿子的双手，怜悯地把它们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叫道：“住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假若这种事情非来不可，时候还没有到呢！你还年轻，还正生气勃勃，如果做出这样的蠢事，你将后悔莫及。”
悉达多的乞求失败了。当他说得连自己也觉得烦乱时，就神情严肃、闷声不语地走开了。净饭王立刻下令将花园宫严加防守，又找来新的舞女、歌妓，要她们发明新的取乐方式。同时，用10倍的警戒把住每一条道路和每一个路口。
悉达多看到父亲的眼泪，产生了同情感，但他的决心仍是坚定的。他回到花园，默默地坐下来回想，不知到何处去寻求帮助才好。
佛与罗睺罗
雕塑 中国甘肃麦积山石窟宋朝
离家之前的悉达多虽然很爱妻子和孩子，但对智慧的渴求战胜了凡人之心。罗睺罗的母亲百般劝阻也无济于事。直到后来佛陀修成正果后，再次回到家中，爱子之心才重新萌发。罗睺罗在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中称“密行第一”，此雕塑将父子的比例夸张地拉大，但佛陀的右手却没有作手印，而是一片父亲的爱抚之情。
金色的佛陀
泰国
护世天王
此尊系佛教四位护世天王之一，或许是印度教的太阳神苏利耶（Surya）。随着佛教的发展，融入印度教诸神变成佛教的护法。据说佛陀是由梵天和因陀罗所接生。
佛陀战胜魔罗
这幅挂在寺院内的唐卡描绘佛陀还是位菩萨或未来佛的景象，图中佛陀正召唤地母神来证明自己战胜邪恶的魔罗，依据传说，魔罗决心不让释迦牟尼开悟。
佛教上师
悬挂在西藏寺院的唐卡，习惯上中尊为一些次要的人物所围绕。在这幅唐卡里，佛陀头边围绕一群西藏和印度的佛教上师。根据这位上师左手所握的经轮，以及右手所持的经书，可判定他是位善于诠释佛陀教义的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