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全聚德之心（其一）

为了庆祝雷诺首战告捷，开了个好头，乔琳娜跟弟子们商量着今晚下趟馆子开开荤。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果然就会陷入选择困难症啊。

京城作为一国之都，云集了全国各地的美食，无论是精致的江南菜，甜甜的粤系小点心，麻劲十足的川渝菜，又或是移居清国的外国人所开的西餐厅，都能够找得到。

而到底光顾哪一家，就成了一件难事。

众人在客栈里冥思苦想了一下午，口水都快淌干了，也没有作出决定，倒是小胖子阿方索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掌门，我听说清国京城，全聚德的烤鸭特别有名……”

“那就决定是它了！”乔琳娜顿时拍板说道，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再这么纠结下去，估计到明天这顿晚饭都无望。

当然，全聚德并非唯一一家京城烤鸭的品牌，便宜坊在吃货界同样有着相当不俗的人气，若是论辈分，创始于明朝年间迄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便宜坊更是全聚德的老前辈了。

只不过全聚德更受那个老女人的青睐，时常召见厨师入宫做鸭，而有了慈禧太后的名人效应，这家成立于1864年的小馆子很快经营地风生水起，越做越大。

一行人进了全聚德的酒楼，马上就有热情的店小二迎了上来：“各位客官，请坐！”

“把你们这儿招牌的烤鸭，给我来上三四只！”乔琳娜大气地一挥手，XZ一行从家里带来的盘缠少说也有好几万英镑，她还不至于因为这一顿饕餮大餐而吃穷。

“好嘞！”小二给一桌人沏上茶，笑呵呵地说道，“请各位客官稍等片刻！”

大店就是大店，略等片刻，热气腾腾的烤鸭立刻呈了上来。片成一百单八丁香叶片的烤鸭精美地摆在盘中，一旁同呈的碟子里分放着葱丝、小黄瓜、薄饼以及酱料。

小胖子阿方索迫不及待地就要伸出手去抓取鸭片，乔琳娜见状，拿起筷子把他的手轻轻敲开：“嘿！心急什么？烤鸭可不是这么吃的！”

阿方索一脸委屈：“难道这烤鸭肉还只能拿来看不能吃吗？”语气里满满是一个吃货的幽怨之情。

“烤鸭肉本身太过肥美，直接吃会比较腻嘴，”乔琳娜好笑道，“蘸点酱料，配合着葱丝小黄瓜适量卷在薄饼里，口感才会显得层次分明而不腻。”

阿方索照着掌门的指示，手法生疏地卷出一个不伦不类奇形怪状的薄饼，放进了嘴里。烤鸭一入嘴，阿方索便一瞬双目圆瞪。

“这……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薄饼的筋道嚼劲，鸭肉的油酥嫩爽，酱汁的口齿留香，葱丝、黄瓜的脆辣……就好像在我的舌苔上打翻了厨房的瓶瓶罐罐一样！”

阿方索几乎是捋着舌头把这段话说出。

撕拉！

一道布帛碎裂之声骤然响起。

只见得小胖子的衣服上有无数的割痕现出，本来他一身服服帖帖的上衣，顿时就成了一条条的碎布挂在了身上，露出他肥硕的身材。

而他本人却像是沉浸在京城烤鸭的美味中无法自拔，竟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毫无察觉。

“不好！”乔琳娜第一个注意到阿方索的异变，“这是……替身攻击？！”

但是，话一出口，却也无法阻止一桌子的其余人缓缓将烤鸭送入自己口中的动作。

于是乎，在一片情不自已的娇喘声中，除了乔琳娜以外的弟子们，一个个眨眼衣衫绽裂。

“这……”

更可怕的是，食用了烤鸭的弟子们宛如上瘾一般，疯狂地把盘中烤鸭送入肚中，就仿佛除了烤鸭以外，眼里再无他人。

“全聚德……”

乔琳娜阴着脸从位置上站起来，默默地朝全聚德的后厨走去。

“史比特瓦根大人，您听我的准没错！这全聚德啊，可是全京城……啊不！全清国都是赫赫有名的料理！”清国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在前面，一脸陪笑地对着身后的贵客说道，“要是来京城一趟啊，不尝尝看这全聚德的烤鸭，足以称为人生一大憾事！最适合大人您还有艾琳娜夫人的餐厅，要我说，就属这全聚德！”

史比特瓦根抬头看了看全聚德酒楼，装潢格调即便是以他一个英国人的审美角度，同样觉得赏心悦目。他朝一旁贵妇打扮的女人轻声问道：“艾琳娜女士，你觉得这个餐厅怎么样？”

被称作“艾琳娜”的金发俏丽女子，闻言微微一笑：“史比特瓦根，你不用这么在意我的感受，一切由你决定便好。”

她微微蹲下身子，朝自己手里牵着的小小男孩抿嘴笑道：“乔治，待会儿史比特瓦根叔叔要带你去吃美味的烤鸭子呢。”

小男孩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童声童气地说道：“谢谢史比特瓦根叔叔！”

“哈哈！小乔治真懂礼貌！跟你的爸爸真像啊！”话一出口，史比特瓦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打了个哈哈，让那清国官员领路进去。

“各位客官，欢迎光临，您们请坐！”店小二拎着茶壶，一路小跑上来，殷勤地给客人满上茶水。

“叫你们这儿手艺最好的师傅，给我们做上两只鸭子！”官员扬起脸，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

“好嘞！保证各位客官满意！”店小二笑呵呵地满口答应。

“史比特瓦根大人，您或许有所不知，这烤鸭的吃法也是颇有讲究，小人打小在这京城长大，自诩对这烤鸭一道也算是经验丰富……”

一转头，官员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脸谄笑地同史比特瓦根攀谈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京城烤鸭的种种吃法。

史比特瓦根心不在焉地听着。

对方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不就是有求于他么？他着实对于清国人的虚伪有些厌恶，有话直说有要求就提，明明白白把话说清楚不更节省时间？非要在这儿大费口舌地弯弯绕绕，变着法子讨好自己。

都说清国官场水深，果然名不虚传，相较之下英国的那群所谓政治家们，其伎俩简直像是过家家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