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年度优秀散文诗(201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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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疾艺人(外二章)

成春

一支廉价的麦克风,把《橄榄树》唱得结满愁思;一把已经有点残旧的二胡,把《江河水》拉得溢满大街小巷。

有时会有人围观,有时也会被城管驱赶。走过许多城乡,走过许多春秋,不管风刀霜剑。竭尽所能,自食其力,只是不去想,自己,已走过多少苦难。更不想,自己残缺的躯体,怎样追求至美至善?也许你的世界没有声音,也许你的世界没有色彩,也许你连梦,也黯淡无光。除了与四季同行,你的脸部表情,你的肢体语言,是乐器之外的另一种演奏,无需排练。

也许你不知阳光是啥样,可你却努力用一尘不染的心,唱出属于自己的阳光。也许你看不见爱的甜蜜,可你却拉动心灵之弦,把真诚的爱呼唤。

用自己的灵与肉演绎,哪需鲜花和掌声的力量?

冰湖挖藕人

许多时候,你不得不把自己弄得像个泥人。残败的荷梗歪歪斜斜,那些深深长扎根于淤泥的宝贝,就像和你捉迷藏。

塘水刺骨,拨开浮冰,一寸寸深入淤泥。没有力气和技术,系在腰间的高压水枪,也许就成了烧火棒。探下身,弯下腰,脸几乎贴到泥上。唱一曲荷塘月色,

你让荷塘冒汗。挖藕人深入淤泥的十指,与一日三餐,藕断丝连。

用汗水洗去心中的污垢,你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大昭寺的门槛

从磕第一个长头到神的膝下,有多远?

佛音袅袅,经幡猎猎……耄耋之人,稚气少年,磕一个长头,佛光万丈。虔诚中没有一丝彷徨。一点点、一片片酥油灯幽幽的光亮,让人晃如隔世。头戴高冠僧帽、身披猩红僧袍的喇嘛,亘古的表情,深不可测。见不到昂首阔步,见不到趾高气扬。古寺低沉雄浑的古铜法号,穿透地狱和天堂。不问今昔是何年,莲花般盛开的千万个美丽愿望,鲜活每一刻时光。

没有嘈杂喧嚣,磕长头的声音振聋发聩。也许面容黝黑,也许衣衫褴褛,但这些匍匐的朝圣者,双眼却放出异常坚定的光芒。

大昭寺这盏高原的千年明灯,在诱发谁的梦想?释迦牟尼头顶那棵结着酸涩之果的菩提树,它是怎样伸展着自己的精神领空,让无数信众得到比蜜还甜的灵魂滋养?大昭寺门前的石板,散发血与火的温暖,千年不减。有多少肉体的生命,在这些石板上,画下句号的感叹?

呵,千万个又千万个朝圣的凡夫俗子,谁,只带着自己的肉体跨过大昭寺的门槛?

(选自《作品》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