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自我研究的历史
对自我的关注贯穿于人类认识自己的全过程。在希腊戴尔菲神庙的入口上方有一行著名的铭文:“认识你自己!”可以说从有人类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在考虑自我的问题了。亚里士多德把自我看成是一个单纯而又主动的实体,即他所谓的灵魂,并认为灵魂联合了个体多种知觉。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一直影响着后来的思想家们,包括中世纪的奥古斯丁、阿奎那,理性时代的笛卡儿。与亚里士多德不同,洛克则从经验主义角度出发,将自我与人的记忆相联系,认为人的自我统一性是由我们的记忆完成的。而启蒙运动时代的休谟则声称自我完全是虚构的,只是“我”这个代名词所指的幻想的东西。18世纪的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康德则在古典的灵魂论或称为实体论的基础上,提出超验的自我的概念。19世纪的实验心理学家们甚至都不谈论自我,英国联想主义者用联想的规律去解释人的心理活动,在他们的眼里,自我是一个虚妄的存在。威廉·詹姆斯第一个找到了一种将一个有意义的、而且可以研究的自我概念归还给心理学的办法,他将自我区分为经验的自我与纯粹的自我,前者包括了物质自我、社会自我、精神自我,这部分是可以进行实证研究的(詹姆斯,1890/1965)。所以自威廉·詹姆斯之后,自我成为心理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议题,众多心理学家纷纷开始了探索自我的道路。
威廉·詹姆斯认为自我知觉具有二元性:自我既是由对自己的看法与信念所组成的“宾我”,又是一个活跃的信息处理器,即“主我”(Aronson,etal,2005);库勒则提出自我是通过人际关系建立的自我,不仅是一个个人实体,还是社会的产物,他把自我的这个方面称为投射自我(reflected self)或镜中自我(looking glassself)——人们不仅想象他人如何看待自己,而且想象他人如何评价他们眼中的自己,以及人们对这些反射性评价的情绪反应。Mead(1934/1992)强调社会经验在自我形成中的作用:他指出当个体与其他人可以比较时,个体只有采取在某一社会环境中其他个体对自己的态度时,互动才能进行,没有社会经验,自我便不可能产生。沙利文(Harry Stock Sullivan)受库勒和Mead的影响,十分强调自我发展的社会和人际关系基础,强调家庭成员对儿童自我形成的直接作用,认为“自我”概念只有在人与人关系中才能进一步得到发展(黄希庭,1998;刘岸英,2004;刘凤娥、黄希庭,2001)。Eormuth则从生态系统观来把握自我的发展,他把客体、他人和环境整合为一个自我生态系统,认为自我概念与自我生态系统相互依存、相互影响,在互动中实现动态平衡(刘岸英,2004)。Tajfel和Turner提出的社会认同理论认为,社会关系是自我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努力使自己对自己感觉良好,所以当人们发现自己所属的群体比其他群体更好时感觉更好(Tajfel&Turner,1986)。由此可见,从心理学发展的历史上来看,心理学大家们也都非常强调自我概念赖以生存发展的社会文化环境。
弗洛伊德认为自我(ego)是人格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另外两个组成部分是本我(id)和超我(superego)。自我的德文原意即是指“自己”,是自己可意识到的执行思考、感觉、判断或记忆的部分,自我的机能是寻求“本我”冲动得以满足,而同时保护整个机体不受伤害,它遵循的是“现实原则”。弗洛伊德的观点影响了后来的心理学家,罗杰斯认为自我概念是个人现象场中与个人自身有关的内容,是个人自我知觉的组织系统,它代表一个人看待自身的方式;Rosenberg认为自我概念是个体对自我客体的思想和情感的总和,包括个体对自己许多方面的看法;Shavelson认为自我概念是通过经验和对经验的理解而形成的自我知觉,即个体的自我知觉,这种知觉源于对人际互动、自我属性和社会环境的经验体验,是多维度的,按一定层次组织到一个范畴系统之中。而Markus与Wurf(1987)更是提出了动态自我概念的观点,她们认为自我概念在内容和结构上是一个多面体,是不同印象、图式、概念、原型、理论、目标、任务的集合体。自我概念是动态变化的,特定时刻只有部分自我得到激活,调节着个体内部过程与人际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