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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最后一天——写给马骅
实际上,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年,
我们已经一年没见。
冬天深得像我们认识的那头黑熊挖的洞
(我们说,我们是取暖的火,它就相信了),
回忆已经无效。
但一年的最后一天总有一些隐秘
属于你我。即使我们是火
只剩下炭。那天我在巴黎十九区,
寻找一个几乎是虚构的马戏团。
你该笑我老土了,你现在是冰
接近无限透明。不屑于我的伤感。
我们只是从地铁站的旧海报
猜测它的存在,穿过十九区
华丽的尿迹、涂鸦、诅咒、云彩,
和无数魔术师般的第三世界移民,
它居然存在。于是我领略了
吉普赛人的杂耍,简陋疏放
其中有忧郁,忧郁得野蛮。
从大帐篷中出来,天就暗了。
我看到节目单上竟然强调:
这是作家热内混过的团。
这个从罪恶中偷窃美丽的家伙,
记得你也喜欢。他怎么会结识这个破团?
难道他曾是那个抛瓶子小丑的恋人?
当然不可能。就像即使
再开那《春光乍泄》的玩笑,
我们也不是黎耀辉和何宝荣。
只是那个十九区的脏兮兮的黄昏
突然令我好想念你。
想起一首歌是你所写,讲一个下午、
一个姑娘。吉他的颤音嗡鸣,如此大
足够把我和她都吞咽。
不是在巴黎,不是在北京,
当然也不是在云南,
我们认识的那头黑熊在一个光明国
挖了一个深得足以埋葬所有冬天的洞。
它有句名言:“我一头熊就代表了古时候
所有悲伤的动物。”
你说,它是不是很像Tom Waits,
或者莫迪亚诺、塞林格这样的家伙?
这个冬天,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我在巴黎的游荡也即将结束,
我躲进洞里,舔着它带盐巴的旧皮毛,
知道了它是你留给我最后的礼物。
我会好好保存。
二〇〇五年一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