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西藏是一种生活态度
人物名片欧阳旭:北京大学中文系1987级,在校期间参与了北大山鹰社的创办。毕业后相继开办了国风广告公司、乡谣酒吧、明慧茶苑和国林风书店。2000年至2004年,成立子公司西藏喜雅文化公司和西藏喜雅旅行社,并入主上市公司西藏圣地,出版《西藏人文地理》杂志。2001年,成立中关村文化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建设并经营中关村文化广场。
提起80年代的大学生活,欧阳旭对当时活跃的思想氛围念念不忘,80年代影响最大的“走向未来”丛书同样影响了他和周围的同学们,“哲学”、“西方经典”、“存在与虚无”这些名词他至今仍能脱口而出。
欧阳旭所在的中文系沉浸在写诗的热潮中,文学社团兴盛,如今欧阳旭的国风集团里就有不少当年社团中的活跃分子。然而欧阳旭偏偏和外系的朋友玩起了登山,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是中文系的玩法”。那时他参与创办的山鹰社如今已经成为了北大最有影响力的社团之一,1992年他随着山鹰社攀登了念青唐古拉山,这是他第一次去西藏,从此爱上了这个地方。
但对于将来的工作,还在上学时的欧阳旭并没有想过。80年代校园里普遍存在的理想主义让他“看哲学书,想的都是比较学术的问题,都是国家民族大事”,这种理想化一直持续到毕业以后,走出校园的欧阳旭还不太适应,也不太想工作,“觉得找工作挺庸俗的”,“在外面晃荡了两三个月,刚开始想去西藏,走到康定没钱了”,于是,便又回到了北京。
欧阳旭创业的第一步是创办了国风广告公司,用他自己的说法,是“码字,卖点想法,就可以为生存攒点基础”,随后便是乡谣酒吧、大觉寺里的明慧茶苑、国林风书店……都是自己的兴趣。于是有人称他为“玩儿出来的老板”,然而欧阳旭自己并不太同意这个说法。“我做事一般是考虑有没有真实价值,如果有真实价值,就可以带来愉悦,然后再考虑商业模式。如果是我感兴趣的事,我可能做起来比较有劲头,但我也需要有商业模式。”
在北京起步的欧阳旭事业发展得有声有色,但自从1992年念青唐古拉山一行对西藏“一见钟情”后,他一直没有放弃到西藏去、在西藏做点事情的想法。几年之后,他终于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愿望。
2003年,欧阳旭的国风集团成为西藏本土第一家上市公司——西藏圣地——的控股股东,这家原先为西藏体育局下属机构、主要做高山后援的公司在欧阳旭刚来时是一店一车一队:一个国旅,一个喜马拉雅饭店,一个车队,已经成为ST股,处在摘牌的危险之中。欧阳旭果断地下了个决定,不能单纯地做一店一车一队了,要进行整个战略规划,做旅游资源开发。在大旅游理念的指导下,西藏圣地(现在更名为西藏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成功实现了业务调整,说到这里,欧阳旭不无自豪:“现在西藏比较有名的景区,都在西藏旅游股份的名义之下,像雅鲁藏布大峡谷啊、巴松措啊,还有我们上个星期刚审核的神仙圣湖。”原先公司团队里藏族占90%以上的状况也已经改变,“清华的、哈佛的、还有葡萄牙的”纷纷加入到这个团队里,参与景区的进一步规划。
除了景区的开发,欧阳旭还有另一个或许更重要的项目,这就是西藏人文地理工程。雪拉巴姆藏戏便是其中的一个文化保护项目,这个藏语叫“阿吉拉姆”的剧种唱腔婉转、韵味隽永,被称为“藏文化的活化石”;还有发行《西藏人文地理》杂志,宗旨是“典藏西藏”,发掘最深入、最民间、最人文的西藏。他想做的还有很多:联系演出、拍纪录片,做成“西藏人文地理”品牌下的一个多媒体系列,让人们在没来西藏之前便能了解到一个真实的西藏。欧阳旭整理西藏人文资源的想法很执著,因为西藏的“人文非常重要,因为现在西藏是280万人口,120多万平方公里,280万人口将它的文字、宗教、戏剧、音乐维持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它的独特性。只有挖掘出它的独特性,才能真正去感受它。”
作为一个西藏的异乡人,欧阳旭对传播西藏的热情或许会让有些人意外,在西藏,他的行动也不是一开始便被人理解:“他们会认为你到西藏去是因为在内地做不好。他会想你有没有实力啊,费这么大功夫到这来干啥?”但对欧阳旭来说,西藏其实是另一种生活方式,藏民将宗教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当中,他们“信仰的是藏传佛教,佛教不太讲究暴力,也不太排斥其他的(宗教),宽容度很大。”他爱上了这种平和的生活方式,就有了了解它、传播它的意愿。他给自己定位的使命是“做一个西藏的导引者”,为西藏带来改变,也澄清世界对西藏的误读。“现在对西藏有好多误读。先说西方,西方有两个历史,一个是妖魔化西藏,一个是神秘化西藏,国内也这样。西藏的确神秘,但我仍然坚持这种说法,西藏是另一种生活方式,你要平和地去看待它,不要大呼小叫,也不要想学术界那样一味喊着保护。西藏的文化需要保护和传承,但它在物质生活方面也有改变的愿望。”
尽管在西藏的业务量已经占到了欧阳旭总业务的一半,但仍处于投入期,他并不急于从中获益。因为“旅游的投入是长线的,和房地产不一样,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西藏文化的纷繁复杂或许也是一个方面,“在西藏,不要以为全是藏民,它还有门巴、珞巴,并且在整个区域里,有康巴、安多等不同的地区,说不同的方言,也有自己的边缘和核心文化的区别。”“所有的藏民族聚居的地区加起来有250万平方公里,除了280万西藏人之外,还有260万生活在云南、四川、甘肃、青海的十个藏族,所以如果要了解它的整个文化,需要挺漫长的时间,包括西藏通史,还有西方的很多研究”,他谦虚地表示,“我也在学习中。”但他对西藏的业务很有耐性,也很有信心:“你在那里通过个人的努力,能让西藏发展起来,是一件特别值得干的事情,并且你所做的也能让人看到一个更真实的西藏。”
欧阳旭最新的一个项目是“第三极”,连同旁边的海淀图书城一带,欧阳旭想把这里做成中关村的文化区。“第三极”这个充满创意的空间甫一出现就赚足了眼球,这个名字也是欧阳旭起的,仍然和西藏有关,因为喜马拉雅被称为地球的第三极。此外这个名字还有欧阳旭自己的一点点“野心”,他想把这里做成政治、经济之外文化的“第三极”。
对“文化”、“审美”的高标准、严要求让他颇费了一番苦心,“城市好不好看,和建筑关系很大”,“我找一个普通的设计师和找一个世界知名的,价钱是不一样的,时间成本也不一样的,建筑一旦建成后是不能再改变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审美和成本之间找平衡。从我个体来讲,我选择相对美的东西,我也向社区和政府承诺过要做一些改变。很难说企业家是否有审美和文化的义务,但我希望有一天我掌握社会资源的时候,能善用它。”
于是,尽管认为还存在着疏漏,但欧阳旭仍然为这里开始的改变而欣喜。创意和文化可能是他给这里带来的最直观的东西,连大楼都有了自己的吉祥物——空空。欧阳旭对这个设计喜爱有加,买下了它的专有权。“它一系列作品都挺好玩的,比如《空空国联》,一帮空空开联合国会议,一百多个国家的代表在那坐着,就跟人类似的,黑种白种都有。还有空空无间道。这个形象很好玩,看着也比较亲切,有戴墨镜的,跳街舞的,上互联网的……其实这个品牌可以展开来,但现在忙不过来了。”说着的时候,欧阳旭露出了一点遗憾的神色。
确实忙不过来了,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他还想办一个与传统书院形式相融合的俱乐部,希望突破会所的形式,有一种比较有亲和力的交流。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牵挂的西藏,“北京这边收收尾呗。希望明年四月份就长期在西藏了。”“我坐在办公室时间长了,比较烦躁,觉得压得慌。”相比之下,露天作业对他有着更大的吸引力,“做旅游吧,阳光晒着,风吹着,有雨有花的”,他笑着说,一脸憧憬。
当提到将会有更多的同学跟随他这样的先行者的脚步到西藏去的时候,欧阳旭说了这样一段鼓励的话:“西藏有北大100多个校友,通过在西藏的工作,很多都取得了不错的成就,比如说胡春华书记。像我们做文化旅游的,发展的态势也比较好。一个人想发挥自己的作用的话,应该到人才比较缺乏的地方。如果热爱西藏,你就去吧,在西藏你能看到自己的知识和能力给当地带来的改变。”
(文/黄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