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为什么要了解美国历史

谈到美国，人们往往感情复杂，甚至爱恨交加。一方面，美国迄今仍像一个威力无比的大磁场，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人才。另一方面，冷战结束以来美国的对外霸权主义色彩有增无减，其帝国主义面目常常引起世界特别是亚非拉人民的公愤。这种矛盾的形象要求我们认真而理性地研究美国。认识美国才能真正认识世界。而不了解美国的历史，充其量只能算对她一知半解。

美国历史不长但内容丰富，这里只能择其若干片段做一些简要的介绍。

美国历史可以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美国史应当包括这块土地上一切人类活动的历史。狭义的美国史则是“美利坚合众国”从英国殖民地到独立、建国和发展的历史。后者可以追溯到1585年（中国明朝万历十三年）第一个英国殖民据点的建立。1606年，英王给伦敦公司和普利茅斯公司颁发特许状，准许他们以特拉华河为界分别开发和拥有从北纬34°到北纬45°的广大区域。欧洲人在北美的大规模殖民活动由此开端。

即使算上这不到200年的“殖民地时代”，美国的历史仍然是短暂的。然而，正是这短暂的历史创造了若干个“世界之最”，在近现代世界史上有特殊的地位：

——最早从宗主国独立出来的殖民地，比拉丁美洲独立早了至少1/4世纪。更比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原英属殖民地和亚洲、非洲殖民地的独立早得多。

——最先建立共和国、最早确立共和制的地方。马克思称之为“最先产生了伟大的民主共和国思想的地方”、“宣布了第一个人权宣言和最先推动了18世纪的欧洲革命的地方”，“美国独立战争开创了资产阶级取胜的新纪元”。^〔1〕美国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共和政体的祖国”（梁启超语）。相形之下，法国大革命晚于美国独立十多年，且经多次反复，到19世纪70年代才确立下共和制度。

——美国还是第一部资产阶级成文宪法的诞生地，而且该宪法沿用至今而不废。

此外，由于20世纪常常被称为“美国世纪”，所以又有人说：美国是第一个进入20世纪的国家，就此而言是最老的国家。19世纪60年代，刚刚结束内战的美国开始步入全面的经济建设。经过短短一代人的时间，其发展成就不仅让她的美洲邻居们自愧弗如，而且使西欧相形见绌：美国工业70年代超法，80年代超英，90年代已经执世界之牛耳。建国以来二百余年，美国从一个落后的农业社会发展到“后工业社会”，从后起的工业化国家演变成世界惟一的超级大国。高速发展是美国历史的基本特点或主旋律。正像列宁当年的评价：“无论就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资本主义的发展速度来说，还是就资本主义发展已经达到的最高程度来说，无论就根据各种不同的自然和历史条件采用最新科学技术的土地面积的广大来说，还是就人民群众的政治自由和文化水平来说，美国都是举世无双的。这个国家在很多方面都是我们的资产阶级文明的榜样和理想。”^〔2〕

19世纪30年代，法国人托克维尔“发现”了一个独特的、不同于欧洲的民主美国。随后，美国建国后成长起来的一代新人也开始讴歌美国的伟大“无与伦比”，相信美国具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民主和自由。但不民主的奴隶制随即使美国陷入大规模的流血冲突。19-20世纪之交，美国的高速发展又导致“美国例外”之说。1893年，美国历史学家特纳提出“自由土地使美国极大地区别于欧洲”，开20世纪“美国例外论”（American Exceptionalism）之先河。1906年，德国社会学家桑巴特提出了“为什么美国没有社会主义”的问题，认为美国情况独特，阶级矛盾不像欧洲那样尖锐，社会主义难有号召力。20世纪50年代，美国知识界很多人认为：相对于英法俄革命，美国革命具有温和性和适可而止的特点，因而是一个“例外”。他们提出，美国政治文化的特点是广泛的一致性，冲突有限度。20世纪60年代，风起云涌的民权运动、学生运动、反越战示威等等，凸现出美国的社会矛盾，也使许多人质疑“国民一致性”和“美国例外”论。1996年，政治学家李普塞特出版了《美国例外论》一书。2000年，李普塞特发表《仍然例外的国家？》重拾“美国例外”旧说，并强调美国迄今与众不同。例如在13个最富有的欧洲国家，国会里都有绿党的代表，法、德、意、比、芬兰等国绿党已经成为执政联盟成员，惟独美国连一个稍具影响的绿党也没有。所以，新世纪的桑巴特之谜可能会是——“为什么美国没有绿党？”^〔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