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坛边松在梨阳空，白鹿闲行旧径中。手植红桃千树发，满山无主任秋风。”

浩大如雷的吟诵充塞了天地之间，整个梨阳城都被一字一顿的诵读笼罩，声音的源头由远及近，从天空飞来。

那是一株硕大无朋的大树！

树心中空，雕成了一条大船模样，但大树依然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栩栩如生。船上人群之中，站立着一位白面长须的道士，身披青色道袍。头上戴着黄莹莹的莲花宝冠，手中持一把拂尘，但本该冲和虚逊的脸上，却布满了铁青怒容。

这浩大的吟诵声，正出自于这位灵木派掌门之口！他每吟诵一个字，天地间的青色木属灵气便变得浓上一分，等到全诗颂完时，硕大的树船正好悬浮在梨阳城头上空。

浓烈到化不开的青绿雾气从这道士的身上晕渲开来，笼罩着整个梨阳，形成了一道看起来诡异至极的包围网。

顾敛文和舒大业在听到第一声吟诵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偃师教众躲到民舍房间中，手持镭射枪的战士们则用布包住脑袋，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然而浓烈的青雾袭来时，每个接触到的人还是感觉到头晕目眩，就像那些喝醉了的乡绅管事们一样东倒西歪，甚至战士中都有人弯着腰剧烈呕吐起来。

“是毒素攻击吗？还是单纯的灵气？难道可以直接从皮肤浸入？”舒大业焦急地问。

顾敛文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左晃右晃，绕着自己在转。他屏住呼吸，稳了稳心神才道：“不像是毒素，恐怕是灵木派金丹级的功法。大家稳住啊！偃师大人很快就要来了！”前两句是舒大业说，后两句却是向着身边的战士们大喝。

战士们听到提醒，稍微收摄了一下心神，一边扇动衣袖，把青雾驱赶开身边，一边挪动脚步把队伍站得更加整齐了一些。然而毕竟他们是一支经过短期暗中训练成的部队，而且顾敛文也仅仅是从“偃师”那里学到了不成系统的军队训练术，让这帮粗人在轻松的战斗中保持队形尚可，遇到神秘诡异的道术攻击，便立刻露出了破绽。

尖利嘹亮的铜哨声划破雾气，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皮糙肉厚的舒大业突然抬头指着天空道：“那里！摧毁这条树船！”

战士们早已习惯了他的指挥，再一次自动分成了前中后三排，按照顺序发动了齐射。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镭射枪发出的幽蓝射线居然无法穿透浓雾，反而无声无息就被浓雾吸收掉了，只是穿出一条条迅速弥合的蓝色轨迹线。

舒大业见状大怒：“我操！再给我射！”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镭射枪激发出的灵石能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兽吞噬了一样，在惨绿的青雾中消失不见了。

树船自上而下压来，在顾敛文的眼里，从一条木棍粗细变得越来越是粗大宽阔，黑黝黝地逐渐充塞了整个天空，雾气也更加浓重，几乎只能看到对面的人影，连五官都变得模糊不清。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又是一声声清亮宏大的诗句吟诵卷卷而来，这声音听起来更脆、更嫩、也更年轻。伴随着声声吟诵，一片又清又甜的梅花幽香从青色雾气中暗暗潜入进来，这香气不浓不烈，但却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锐利。

梨阳城中每个人的鼻端仿佛都是同时嗅到了这股幽香，但又仿佛它已经在雾气中潜伏了许久，才突然冒出了身形，但又无法躲避。

这次连舒大业也顶不住了，他心中一阵烦恶，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往外涌动，“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又酸又臭，夹带着黑绿和粉红色的液体，而在他的周围，士兵们早已经吐成了一片。

顾敛文大声喊着：“稳住，稳住！我们能赢！”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才能赢。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凌空悬浮的梅花枝，枝上稳稳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道士，正是去而复返的金丹长老梅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