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槟
雨雾笼罩着灯火阑珊的都市，几座大厦高耸的顶端，淹没在稀薄的云雾中。
距离一点点拉近透过云雾，在一座大楼的顶端，天台之外的空中，漂浮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孩。
一只奇异的小黑猫，漂浮在女孩身侧。它有一双紫色的大眼眸，耳尖有些许白毛。背上有一对黑色的翅膀，轻轻扇动着。
“沈歆，你选择带走他？”小黑猫注视着天台，语气稚嫩干净，像小男孩在说话。
女孩红色的裙、白色的鞋，在昏黑风雨交织的天空中格外醒目。
奇怪的是，女孩的裙摆并没有被风吹起，也没有被雨水打湿。细细的飞雨如丝一般，轻柔地、静默地，穿过女孩的身体。
“就选择他吧！”沈歆声音轻飘飘的。她的秀发间有一支蓝色蝴蝶结，双翅在微微颤动。黑色细密的长发，安静地披落在肩上。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小黑猫摇摇脑袋，舔了舔猫爪。
沈歆没有回话，身子站得笔直。她葱白的双手交叉在放在腹前，静静地等待。
“喵！”小黑猫百无聊赖，扑扇着黑色的双翅，绕着天台飞了一圈又一圈。
沈歆眼神一直注意着天台上的动静，清澈的眸子里，好像倒映着全世界，再细看却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昏黑的天台上亮着微弱的亮光，一个年近三十岁的男人，举着手机半跪在地上。
男人平整的灰色西装，大半已经湿透了，双脚却配着一双崭新的灰白色运动鞋。
他的名字叫苏槟，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清晨，苏槟同往常一样背着一个不起眼的书包，挤上公交。下车后买了两个肉包子，狼吞虎咽匆匆地赶到公司。
忙碌一天等同事走空了，苏槟双眼无神松塌塌靠着座椅。他休息了半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空白的笔记本。
苏槟挠了挠有些稀松的头发，取出一支笔在指尖微微旋转，拔下笔套，笔尖在书的扉页上写了点什么。
小会儿，苏槟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掩面胳膊撑着桌面，揉了揉有些通红的眼睛。
从西装的内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打开钱包的夹层抽出一张女孩的照片。
当苏槟的视线，落到照片上的人影时，平静的眼神掀起一阵波澜。
是牵挂、寄托、遗憾？太多的情绪突然跑到眼神中，以至于让人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心神失控。
苏槟放下照片，感觉到嘴唇有些发麻，心脏像被猛地电击到抽搐作痛。视线变得一阵阵昏暗，隐约有红光浮现。整个身体微微抽搐，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了女声的叫喊，“里面还有人吗，我关灯了啊？”
苏槟拼命地克制住激动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地语气回应，“有呢，姐！灯待会我会关。”
“好，那你记得关啊！”
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苏槟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没事人一样。把女孩的相片放回书里，合上了书本。手指轻轻拂过笔记本的外壳。
苏槟弯下腰脱去有些老旧的皮鞋，从办工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鞋盒。从鞋盒里拿出一双崭新的运动鞋，慢慢地穿好。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就任物品零散的摆着，直接背上鼓鼓的背包，默默地向外走去。
空荡荡办公室，白织灯依旧亮着。
“叮咚！”苏槟直接坐电梯到了最高层，六十三层。
这一层灯光十分的昏暗，是几个公司的储物间，晚上很少有人上来。
苏槟打开手机的灯光，径直朝着天台的通道走去。“咔擦”打开天台的门，风和雨便铺面而来，天空一片漆黑。
苏槟喘了几口气，感觉到冷空气一点点跑进身体里。他看了看脚下的运动鞋，神色有些犹豫，先脱去鞋子，穿着袜子走出两步。
苏槟叹了一口气，退回来再次穿好。
“哎！”没走出几步，苏槟的脚绊到地面的坎，重重摔了一跤。手机被护在手里完好无损，手背却擦破了皮。背包里传出清脆的玻璃碰撞声，装在里面的酒，估计碰坏了。
苏槟干脆就坐在地上，把背包取下拿出一瓶老白干，和一本厚厚的老旧黑色书本。原先装了两瓶酒，碰坏了一瓶。
他把背包丢在一旁，打开老白干，眼神中有些纠结，接着咬咬牙齿，仰起头来“咕噜咕噜”直接把酒往嘴里灌。
灼热的刺痛感，从喉咙一路到胃里，火烧火燎的。苏槟感到胃里一阵径萎就要呕吐，手撑着地面。
手机摔到地上，背后的闪光灯依旧亮着。苏槟干脆把剩下的酒一股脑喝空，全然不顾身体的激烈反应，把空空的瓶子扔到一边。
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翻开黑色的记事本。小会儿等身体适应了，苏槟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只笔。
他半跪在地上，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把书翻到书的尾页。剩下的几张空白页，很快就被飞雨浸湿了。
苏槟手背上的血迹，混合着雨水滴落纸页上，他开始写起来：
“很多事情，我依旧没有想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的动力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其他人，他们的动力是什么，但我的动力真的没了……”
鼻尖变得很酸，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苏槟接着写：
“以前我想知道很多事情，想结识许多有趣的人。现在我只是觉得，大多事情都是这么的无趣，人也一样，无聊透顶，自私自利的家伙，目光短浅，人生也只有二十年那么长。”
“哈哈，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大家都说这世界精彩呢！现在啊，越来越乏味了……”
“以前我喜欢一个女孩，可是他娘的，我越是把她放在心上，她离我越远，好像我连她的眼里都没有停留过。”
“这种滋味真难受啊，我现在连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了，何谈去爱一个人？”
“那些卑鄙的人，他们都在说着谎话，编造出爱情这个东西，让我的心丢了，便再也回不来。”
“我好难受，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呜…妈妈，我想你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