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约恩的葬礼
“请问克里尼皇家军事学院怎么走？”
忽然被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拉住问路，路人表情有些茫然，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少年。
这是个神经病吧。他这样想着，毕竟在克里尼，不知道这座学院在哪里的人就像是不知道皇宫在哪里一样可笑，诚然，在这座城市里面不是所有人都是它里面的学生，但这并不影响它是所有人的骄傲。
突然，路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惋惜的说道：“你是从其他地方过来入学的新生吧？那太可惜了，你来晚了，这座学院只在开春前招收新生，算时间的话，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样子就结束招生了，你还得再等一年了。”
亚修并不在意路人惋惜的神色，眼神冰冷的询问道：“在哪里？”
“喂，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跟你说了已经结束招生了，你去了也没用。难道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路人愤怒的声音很快被冰冷的视线打断，他手指颤抖的指向一处被绿荫环饶的巨大建筑群，颤声说道：“就，就在，那，那里，从，这边直走，可，可以看到一个落水瀑布广场，就，就是大门的地方。”
再回过头时，他就只能看到亚修的背影了。愣了一下之后路人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吐了口吐沫，低声咒骂道：“呸，该死的神经病，怎么长得这么吓人。”
接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走一边嘀咕道：“都说了已经结束了还非要去，不碰的一鼻子灰不满意是吧？去吧，去吧，那里的人可不会因为你长得吓人就改变主意的，傻瓜。”
亚修站在一片像是由整块大理石镶嵌在地上雕刻出花纹的巨大广场上，默默地看着面前被绿荫层层环绕的宏伟建筑物群，然而除了最中心的巨大圆柱型建筑物之外，其他建筑物他都只能透过树林间的缝隙看见几处爬满藤蔓的老旧墙壁，呈V字形分布在他两边修剪整齐的低矮灌木一直延伸到正前方的主干道两边，除此以外，门口别无他物，连大门都没有。
亚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人说的落水瀑布广场了，但除了地上有些积水以外，他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落水瀑布。
正在他有些疑惑时，突然感到脚下有一股向上冲起的力量，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冲出来一般，他吓了一跳，像是半夜在起居室里偶遇的猫一样狼狈跳开。
然后他就看见，包括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周围还有数百个大小一致的孔洞，细长的水柱从里面喷向高空，最终在最高处落下，划下了一道道不太明显的彩虹。
“这是什么魔法？”柑橘也吓了一跳，怪叫一声从亚修肩膀上跳下来冲到了水柱的旁边，接着它小心的伸出爪子想要堵住其中一个泉眼，却没想到才刚刚碰到喷薄的水流，四下散开的水花就把它淋了个通透。
柑橘狼狈的甩干了黑色的毛发，在拱起的背脊上顶起了一条小小的彩虹，然后不死心的瞪大了眼睛透过泉眼向里面看去，并发出了“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的。”惊叹声。
“真的是魔法吗？”亚修轻轻的问道。
柑橘转过头，刚想解释什么，突然眼珠一转，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就是魔法，看来这个地方不简单啊，你以后在这里要小心一点。”
亚修听完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如果有学生正好出来听到这段对话的话一定会笑的直不起腰来，魔法？笑死个人！难道连喷泉都不知道吗？
顺着主干道走进去，前面不远又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水池中间有一座女性的雕像，雕像手中举过头顶的细长水瓶微微倾斜，水流正从里面“哗~哗”的流进水池里面。
亚修疑惑地看向柑橘。
“对，你没猜错，这也是魔法！”柑橘小声的说道，同时嘴角抽搐，歪过头不敢去看亚修严肃的表情，它真的忍不住想笑了。
好在亚修的视线很快转移到了水池后面的巨大圆柱形建筑物上，上面“图书馆”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可惜亚修并不认识。
随着他的视线逐渐拔高，最终停留在了最高层的一个落地窗上面，在盯着那里看了数十秒之后，亚修毅然决然的转过身离开了这里，今天他只是来探探路的，正式入职还是要等到明天参加完约恩的葬礼之后。
图书馆顶层的落地窗内，一个发须花白的老人背着手，自言自语道：“果然和罗本那小子说的一样感觉非常敏锐啊。”
顿了一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冷声说道：“就是没想到那位大人也和他在一起，看样子昨天应该也在，我竟然没发现！不过，只能说还真是遗憾了，呵。”
温斯特来到木屋时发现果然和罗本说的一样，亚修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接着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包递给亚修，笑着说道：“去换上吧，毕竟是去参加葬礼，穿着也不能太随意了。”
亚修接过之后小心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礼服，然后他看了温斯特一眼，果然这个男人也穿着一身黑衣显得格外肃穆，亚修想了想没有拒绝走进屋内换上了黑衣。
虽说是人靠衣装，而且温斯特自认没有吝啬，买给亚修的衣服做工还算不错，可亚修换上了之后不仅没有生色多少，反而显得更加阴沉、冷冽，看起来不像是去参加葬礼反而更像是去杀人的。
“嗯嗯，不错，看起来更像是个混蛋了。”柑橘倒是真觉得不错，凑到亚修耳边小声的夸奖着，不过大概也只有它觉得这是在夸人了。
“我们走吧。”温斯特没有多做评价，示意亚修跟着自己。
等他们走到墓地时，那里已经被茫茫多的人海包围了，温斯特正欲带着亚修挤到前面去，却没想到少年一点没有跟上他的意思，已经挤在人群之中的温斯特艰难地回头向后看去，只看到一双冰冷的黑瞳静静地守在人群之外。
理查德独自站在墓前面向着大家，本应和他站在一起的妻子却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哭的晕却过去，被下人带下去休息了，接下来他要站在这里对所有上前献花的人致谢，挺直的背脊像是一杆树立在城头的旗枪。
“请节哀，您的儿子是个英雄，我们会记住他的。”有人放下白花，低声的劝慰道。
会记住他吗？可能不会吧。葬礼从来都不是为了让生者记住死者的，而是为了让生者忘记死者，因为这代表这个人是真的死了，举办葬礼就像是把已经死去的人又杀死了一次那样残忍。
理查德没有回答，微微点头致意之后眼神直直的看向前方，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目光很执着。
直到乔薇带着两个妹妹走上前放下白花，然后恭敬地对着理查德鞠了一躬之后，他才像是重新拧上了发条的人偶，拍了拍三人的肩膀，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表情也终于露出了几分悲伤的感觉。
然而在理查德悲伤的时候，其他人却具是眼前一亮，乔薇三姐妹少见的同时出现，虽然她们脸上带着相同的悲戚，但风姿却是各不相同，简洁朴素的黑色衣裙不但没有掩盖住她们的光彩，反而为她们添上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这就是流月商会的三姐妹吗？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全是美人呢。连最小的那位都是美人的胚子啊。”
“我听说三位小姐都还没有择婿，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成为她们其中一人的丈夫啊。”
“呵，我看你是垂涎她们家的家产吧，厚脸皮的家伙。”
“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记得你们家族和流月商会好像没有什么生意往来吧，你费尽心思的参加这次葬礼是什么目的还要明说吗？”.
窃窃私语声不断的传进亚修的耳朵，这些人俨然已经忘记这里真正的主角了。
想来也是，真心来送约恩最后一程的人在献完花，做完最后的悼念后就离开了，留下的人要不是想留在最后对流月商会示好就是另有其他企图，这些人恐怕连约恩是谁都不在乎。
倒是随着人数的减少，亚修也随着不断缩小地人群慢慢的往前移动着，甚至依稀可以看见献完花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理查德身边陪着他的乔薇三人了，亚修没有多少关于漂亮的概念，倒是天空中不断聚集的云层吸引了他的注意。
要下雨了。
云层越积越重，像是要把这里碾碎一般悬挂在众人头顶，然后“哗”的一声，大雨如期而至。
理查德身后的下人立马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雨伞撑在了他的头顶，自然也没有落下乔薇三人，可怜一群别有用心不肯提前离开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匆匆离开了这里。
正在亚修也准备带着星语离开这里时，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了他的头顶，抬头看去温斯特正看着他，表情有些不喜，似乎还在为亚修之前没跟上他的事情生气。
温斯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朵被压的有些发皱的白色小花，递给了亚修，轻轻的说道：“去吧，去献完花我们再走。”
说完就撑着伞向墓前走去，伞毕竟在他手里，亚修这次没有迟疑，跟了上去。
正在他伸手把花放在墓碑前面的时候，一双沾着雨水有些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死死地握住。
大雨中，理查德满脸的雨水掩盖了泪水的痕迹，像是不甘心自己的声音被充斥在天地间的大雨声吞没一般大声说道：“谢谢！之前谢谢你，之后的事也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