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奇女出世（八）
临安城，重安侯府。
此时侯府上下遍布白绫，入眼之处皆一片哀伤。少帅戚云震不幸战死的消息迅速扩散开来，连带着整个临安城也陷入莫名悲伤的气氛之中。
戚家子辈皆才子，当今天下也只有戚家兄弟称得上智勇双全，万民皆服。
可就在数日前戚家突生巨变，为剿蛮荒异族戚家第四子戚云逸被俘，长子戚云霆重伤在身，次子戚云震战死沙场，尽管有消息称戚云震是为救弟而死，但是其二人的大义之举依旧让无数人敬服。
闻听此消息，戚云震之妻奚巧巧当场昏厥，洛雨荷因忧伤过度而重病卧床不起，其父戚连城由于本就受了重伤未愈，急火功心之下口吐鲜血仿佛在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
暮暮迟父，贤妻良母，这种打击任谁都承受不住，只可惜戚云震一身是胆年际轻轻便英年早逝，引无数人为之叹惜。
近两日，拜门悼念者不计其数，有大名鼎鼎的大人物，也有闻讯而来的平民百姓，无论来者身份如何戚连城均拖着病体一一接待以示感谢，而身为人妻的奚巧巧也只能强忍着哀思之情送夫君最后一程。
入夜十分，送走最后一批悼念者后，一家人了然无味的吃了点东西。
饭桌上，戚连城双目无彩，尤其看到大儿子戚云霆的身上尚且绑着绷带，结果又是一阵痛心。“老三啊，明日一早你便起程去黄口关口暂且接管霆甲军，一方面打听蛮荒异族的动向，另一方面或许还能迎迎你四弟！”
说到最后，他似乎对自己的话都表示怀疑，眼下戚云逸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落在蛮荒异族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他只盼着会有奇迹发生，又或者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前方局势不明，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身为人父他不希望戚云霁再有什么危险，如此只能对不住戚云逸了。
“是，父亲，我也刚想与您说这件事呢，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没与您说，据传回来的消息，四妹她已经去寻老四了，两天前过了黄河关口。”戚云霁早有这个想法，刚好与其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
“胡闹，她一个女儿家去干什么，贾式就这样让她过去了？”戚连城很清楚苏青这一去的凶险程度，眉头不由得拧成一结。
“贾将军确有阻拦，但碍于四妹的身份他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派了百名霆甲军精锐一路护送。”戚云霁如实禀报。
“唉！！！等你到了黄河关口派人去寻一寻吧！”事已至此戚连城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戚云霁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戚云霆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很是恼火的看过去，“不行，爹，不能再让三弟去冒险了。”
“是啊，爹，我们也很想把四弟救出来，可您也不能让云霁去……”戚云霁的妻子潘灵素也有些左右为难。
“住口！”戚云霁呵斥一声，“老四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这个当哥哥的岂能坐事不管？”
大嫂姚雨见气氛不对，连忙相劝，“三妹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不过三妹，你也要理解父亲不是，爹他只是让三弟守在黄河关口迎四弟，并没有让三弟去打仗。”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她的细心来了，潘灵素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你也住嘴，四弟，四弟，他哪里是你们的四弟，老二他……”戚云霆越听越是生气，若不是因为这个‘四弟’，他的亲兄弟又怎么会死在战场上。
“你住嘴！！！”戚连城连忙喝止，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正在气头上，免不了说漏了嘴。
“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大家到什么时候，老二已经不在了，难道你真的想让我们一家人都为司空家陪葬吗？”戚云霆站起身来看着父亲，虎目含泪。
“司空家？！”奚巧巧、潘灵素，以及戚云霁纷纷侧目，不明白戚云霆言下何意。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戚连城喘着粗气，激动之下不免引发了内伤。
“爹，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真相而已！”戚云霆攥紧拳头，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
“你，你……”戚连城连连急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哥！！！”戚云霁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老三！”戚云霆颤声叫道，两行热泪从脸颊滑落，“四弟，我们可怜的四弟他，他早就死了！”
轰！！！
这句话就好似晴天霹雳打在在坐所有人的头上，戚连城也在这时无力的瘫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而戚云霁等人则完全陷入呆滞状态。
姚雨虽然没完全听懂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伸手拉了一下夫君的衣袖，“云霆，事关重大，不可乱说的呀！”
“雨儿，我没有乱说。”戚云霆柔声说道，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后看向父亲。
“大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四弟他……？！”戚云霁就像丢了魂似的，戚家第一智囊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这个秘密只有我和父亲、二娘以及司空家极少数人才知道。”戚云霆有些无力的坐回去，带着深远的回忆开始为大家解释。
“事已至此，这个秘密也该告诉你们了。其实现在的戚云逸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四弟，而是司空家的遗孤司空逸，也就是司空殒唯一的儿子，至于我们的四弟……”说到这里，戚云霆再度看了一眼廉颇老矣的父亲，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提及那些伤心的旧事。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最后定了定神，他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你们也知道四弟他当年身患绝症终日卧床不起，根本就治不好的，而父亲为了报答司空家的恩情，在四弟早夭之时让司空家派人救出司空逸，因为二人年龄相仿且很少有人见过四弟的相貌，之后司空逸便以早夭的四弟身份生活在我们家里，至于你和老二当时年际还小，二娘又很少让你们去看望四弟，所以你们对四弟并没有什么印象。”
“老三，你再仔细想一想，你和四弟的年际相差无几，当年也曾见过四弟几面，相信你会有些印象的。”他也是强忍着悲痛才把话说完。
正如戚云霆所说的一样，当时戚云霁的年际太小，只恍惚记得起四弟病入膏肓的痛苦模样，可是他真的记不起四弟的真实模样了，越是仔细想越是戚云逸小时候的模样。
他有些艰难的扭头看向父亲，带着询问的语气轻唤了一声，“爹，大哥他说的……”
事到如今戚连城想瞒也瞒不住了，只能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噗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洛雨荷跌坐在地，满面泪痕，一旁还跟着戚云怡。
“娘！！！”戚云怡一声惊呼顿时引来一家人的目光。
旧事重提最是伤人心，尤其是这种丧子之痛。
姚雨和潘灵素连忙上前相扶，见二娘如此伤心她们也明白了，这个秘密怕是真的。
“大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其实奚巧巧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而已，她的夫君竟是为了救一个外人而丢了性命。
“是，老二他已经不在了，我不希望老三再发生什么意外，如果不是这样，大哥宁愿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戚云霆痛心疾首的说道。
奚巧巧的神色瞬间暗淡下来，又低声问了一句，“那云震他知道吗？”
“也是刚刚知道就……！”戚云霆重重的点了点头，早知如此他就该全力阻止才对，看着奚巧巧伤心难过的样子，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你胡说！”戚云怡哭着跑过去推了戚云霆一把，兄弟几人中他对戚云逸的感情最深，无论如何也顶着‘同父同母’这层关系生活了这么多年，况且戚云逸一直以来也是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宠着，感情之深不是亲兄弟更胜亲兄弟。“老四就是老四，他永远都是我四哥。”
他伸出小手指着戚云霆等人，“你，还有你们，你们不认他，我认，你们不去救他，我去！”
之后他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有些事他总归是明白的。自他懂事以来戚云逸是如何待他、爱护他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往事一幕幕从他的脑海里闪过，他实难相信让自己挂在在脖子上捣蛋，还宠着他、溺着他的那个人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就算他不是我的亲哥哥，那也是我哥，是我哥！”他一声声哭喊着，小孩子最重感情，谁对他好他就会记一辈子。
另一边的洛雨荷越听越是伤心，终忍不住开口说道，“老大，做人要讲良心，你也听到了，自打云逸去世的那天起，他就是我的儿子，难道就因为他跟你没有血脉关系，你就不认这个兄弟，不救他了？”
“二娘，我，我……”戚云霆之所以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不是想见死不救，如果真是如此他之前又何苦和戚云震带兵杀过去，让洛雨荷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一阵委屈，他只是不想让家人再白白冒险牺牲而已。
“二娘，您误会云霆了！”姚雨赶忙上前打圆场，她明白眼下不是追究孰是孰非的时候，戚云震已经不在了，她不希望这个家再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