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社会发展进步的标志之一就是性别平等，男女一样地入学，一样地就业，一样地参政。如果说，传统社会是男人的世纪，那么，21世纪正在走向“她世纪”。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顺应时代发展的大趋势，中组部和全国妇联在国家行政学院举办了“女性领导力”专题研讨班，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一定离不开半边天的力量，离不开中国女性领导力！

领导力学习有一个127法则。10%的领导力是向书本学来的，20%的领导力是向别人学来的，70%的领导力是向实践学来的，它强调领导力的获得要在实践中学习总结感悟。国家行政学院大力推行案例教学，有助于学员学学相长，有助于向别人学习领导力，也有助于在实践体验感悟中提升领导力。令人欣喜的是，女性领导力专题班很适合并且很支持案例教学，学员们不仅参与热情高，而且亲自动手撰写案例。读罢《女性领导力案例集》（第二辑）发现，女性领导力专题班学员撰写的案例含金量高，实用性强，很值得点赞！

一、一般领导力的构成

领导力与女性领导力是一般与个别的关系。严格地说，女性与男性平等，女性领导干部的领导力与男性领导干部的领导力并无根本的区别。要弄清什么是女性领导力，首先要界定什么是一般领导力。

1．领导力与领导能力

领导力与领导能力不同。领导能力是领导干部从事领导工作应具备的能力和素质，包括战略思维能力、决策用人能力、沟通协调能力和做好群众工作的能力等内容。领导力是领导者对追随者施加并为追随者自觉接受的正向的、积极的影响力和凝聚力。领导能力与领导力二者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总体来说，领导能力是个名词，而领导力则是一个动词或动名词；领导能力是个静态的、相对狭义的概念，而领导力则是一个动态的、内涵更广的概念，它包含领导能力但又不局限于领导能力。

第一，领导能力强调大小强弱，本身并没有明显的方向性。而领导力是一种矢量，它是一种正向的、积极的影响力，它既有大小又有方向，还强调着力点和受力的对象。同一个领导干部的领导能力作用在不同对象身上，其领导力是明显不同的。

第二，领导能力通常为领导干部所专属，它的大小与干部和群众的接受程度没有多大关系。而领导力突出领导与干部和群众之间的双向互动和相互作用，领导力的大小不仅取决于领导干部的能力，而且取决于领导干部的信誉，取决于干部和群众的反作用，尤其取决于干部和群众认同、接受的程度。换言之，领导干部不能单方面决定自己领导力的大小。

第三，领导能力具有相对稳定性，领导干部一旦拥有某种领导能力，一般来说在相当长的时间段内它往往不会失去。而领导力则与领导情境密切相关，它强调领导力大小的动态性，是因干部和群众的不同和所处领导情境的不同而随时变化的。有的领导干部在平常时候领导力可能很强，但在危机关头领导力则可能变弱。

第四，领导能力与领导职位相关，常常与领导干部的职位权力画等号，因此领导能力的内涵相对单一。而领导力是职位权力和非职位权力的叠加，职位权力即硬权力是领导力的基础，非职位权力即软权力对领导力有放大和提升作用。领导力既与领导权力和领导能力相关，又与领导魅力和领导魄力相连。

第五，领导能力往往只为领导干部所有。而领导力不仅属于领导和上级，普通干部和群众也不同程度地具有领导力。“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互联网时代，人人都有领导力，领导力的随处可见正在给我们的社会注入活力，带来进步。

2．一般领导力的构成特点

简单来说，领导力要发挥“领”和“导”这两个方面的作用。往哪儿“领”需要决策力，如何“导”需要影响力，这是领导力的两大要素，用公式表示：领导力=决策力×影响力。因此，领导力的基本要素就是决策力和影响力。决策力重在价值方向的确定，重在路径选择；影响力重在凝聚力量，重在赢得认同。

领导决策力有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策”，即出主意、拟方案，第二个环节是“决”，即选主意、定方案。决策力重在先策后决，多策少决。影响力也有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激”，即激励、发动，形成动力；第二个环节是“聚”，即约束、凝聚，形成合力。影响力要先激后聚，多激善聚。

领导力强调硬权力和软权力的结合，用公式表示：领导力=硬权力×软权力。传统的领导力几乎等同于职权即硬权力，而现代治理语境中的领导力更多地依赖软权力。硬权力是外在的、法定的、有限的、强制性的，带来的只能是下级对上级的服从，它是一个“常量”，不管你的能力大小，只要居于同一职位就几乎具有相同的硬权力。软权力则是内在的、个人的、无限的，它是一个“变量”，带来的是干部和群众对上级领导发自内心的认同。软权力来源于领导干部的品德高尚、作风过硬、能力超群、经验丰富和绩效超优等与个人相关的多种因素。因此，在领导力的语境中，与领导者对应的是追随者而非被领导者。领导力不能“被”，之所以使用追随者这个概念就是强调领导力的大小取决于干部和群众对上级领导的认同度，强调的是领导力的双向性和自觉性，而非被动性和强制性。

二、中国女性领导力的特点

我们曾委托第三方对参加国家行政学院女性领导力发展专题培训的71名女性厅局级领导干部使用基于“卓越领导者五种领导行为”设计的领越TMLPI测评问卷进行问卷调查，主要从以身作则、共启愿景、挑战现状、使众人行和激励人心五个方面测评女性领导力的特点。问卷测评包括自评和他评两部分，其中，每一位女干部的他评对象共8人，包括测评对象的上级2人、同级3人和下级3人。测评问卷发放和回收率均为100%。

通过对每个测评对象自评和他评的结果进行加总平均，得出对女性领导力的整体评价情况（见图1），在卓越领导者的五种行为中，按得分从高到低排序分别是：使众人行、以身作则、激励人心、共启愿景和挑战现状。其中，“使众人行”得分最高，“挑战现状”得分最低，这说明女性领导力的优势主要体现在使众人行、以身作则和激励人心三种领导行为上。很显然，这三种领导行为主要是领导用人行为，说明女性领导者的影响力普遍很强。

毛泽东说，领导工作两件大事，一是决策，二是用人。把这一观点和卓越领导者的五种行为结合起来分析发现，以身作则、激励人心和使众人行这三大领导行为基本与领导用人行为相对应，因为用人的实质强调影响人，领导不是自己干，而是带着大家一起干；而共启愿景和挑战现状则主要与领导决策行为相对应，因为决策的实质强调创新思维，改变现状，在冲突中作出果断选择。所以，女性领导力的突出优势体现在影响力方面，而在创新和决断力方面略显不足。

根据对女性领导者自评和他评结果的比较分析还发现两个显著特点（见图2）：第一，自评与他评的方向和程度一致；第二，自评得分普遍低于他评得分。这说明女性领导者普遍具备良好的角色意识，有自知之明，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有底线思维，善于自我约束；而且，女性领导者都比较谦虚，但似乎自信不足。我们知道领导力与领导科学有一个基本观点，自信是卓越领导者的主要特质之一。

我们可以从大量的座谈、访谈和实证分析中得出结论，中国女性领导干部的影响力很强，决策力则显得较弱；软权力很强，硬权力的运用则相对较弱。调查中还发现，女性领导干部魅力有余，魄力不足；谦虚有余，自信不足；德识有余，胆识不足；执行到位，工作认真，但创新和权变似乎不足；感性思维和直觉思维较强，理性思维和战略思维有时稍许不足。

三、中国女性领导力的修炼

女性领导干部提升领导力要知己知彼，要扬长补短，而不是扬长避短。女性领导力提升要向优秀女干部学习，也要向优秀男干部学习。更重要的是，女干部成长一靠自身努力，二靠组织培养。

（一）女性领导力提升要注重仁德修炼

仁者爱人，女性领导干部心中有大爱，爱国家、爱人民，有“绿我涓滴，会它千顷澄碧”的大仁大爱信念和全心全意为民服务的宗旨情怀。女干部仁德修炼的重点是信念坚定，是为民服务，是清正廉洁，是作风优良。信念坚定是领导干部精神之“钙”，没有理想信念，理想信念不坚定，精神上就会“缺钙”，就会得“软骨病”，就会动摇前进的方向，就会动摇要走的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仁德修炼的根本目的。

仁德就是广义的情商。仁德实际上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仁者不忧，二是仁者爱人。所谓仁者不忧强调的是领导干部要高度自信，能始终保持乐观向上的阳光心态和积极进取的奋斗精神。自信才有领导力，只有自我激励才能激励他人。所谓仁者爱人强调的是女干部善于关心他人、了解他人和影响他人。

从补短板的角度来说，女性领导干部要特别注重情绪稳定，胸襟开阔，能包容他人；要自信自强，积极进取，主动有为，不用扬鞭自奋蹄。

（二）女性领导力提升要特别加强勇德修炼

勇德修炼要求女性领导干部要有胆有识，敢于担当，不惧怕责任、压力和风险。要有开拓精神和胆略气魄，攻坚克难，咬定青山不放松，对确定的目标和认准的事情坚定不移，一往无前。

习近平在多个场合多次强调领导干部要勇于担当，把是否具有担当精神，是否能够忠诚履责、尽心尽责、勇于担责作为检验每一个领导干部身上是否真正体现了共产党人先进性和纯洁性的重要方面。真正的领导干部就是责任、困难和风险的担当者。敢于担当是大智和大勇，是见识和胆识，是责任和使命。有的人对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透透彻彻，但总是患得患失，关键时刻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无法决断。

从补短板的角度来说，女性领导干部要有胆有识，善于决断。在完成急难险重任务方面多历练；要有打开新局面的魄力，敢为天下先。要有挑战现状和勇于变革的智慧与勇气。

（三）女性领导力提升还要注重智德修炼

女性领导干部智德修炼的重点是能力建设，是科学决策，是提高执行力，切实提高绩效。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指出，要着力提高战略思维、创新思维、辩证思维、法治思维、底线思维能力，切实提高领导能力专业化水平。女性领导干部特别要注重训练自己的理性思维能力。

领导智德修炼的重点是习近平强调的领导干部的机遇意识，决策要及时，机遇要抓住。“时来天地同协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毛泽东晚年常用古人的这两句诗来概括自己一生的政治智慧和决策经验。

从补短板的角度来说，女干部要在战略思维和理性思维上下功夫，进一步强化大局意识，善于抓住主要矛盾，提高决断力，不要追求完美主义；不能事必躬亲，不要面面俱到，保姆式领导最要不得。

（四）女性领导力提升还要善于运用领导艺术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马克思主义最基本的领导方法和工作方法，也是领导力产生和运用的基本规律。所谓“来”，主要是把群众中分散的智慧、意愿和力量集中起来；所谓“来”，指领导干部要带领群众，走在前面，与众不同，要比群众付出更多辛劳，要比群众接受更严格约束，更要拉大与群众在能力素质方面的距离。所谓“去”，就是放下架子，主动沟通协商，亲民务实，缩小与群众之间的感情距离和心理距离，从而强化自己的亲和力和影响力。

女性领导干部运用来去自如的领导艺术要防止出来以后回不去，也要防止回去之后出不来。所谓出来以后回不去，是指领导干部的能力和素质高于群众，但不沟通不协商，就可能犯命令主义的错误；而回去之后出不来，则容易犯“尾巴主义”的错误。换个角度来说，出来以后回不去，回不到实践中去，可能犯教条主义的错误；回去以后出不来，缺少正确的理论指导，则可能犯经验主义的错误。

从补短板的角度而言，女干部既要在“来”的方面做文章，更要在“去”的方面下功夫。要向前一步，脱颖而出，真正做到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的“平常时候看得出来，关键时刻站得出来，危急关头豁得出来”。

女干部的领导艺术不仅要来去自如，而且要方圆兼顾。所谓“方”，是指领导工作的原则性和权威性，领导决策的目的和目标必须坚定不移；所谓“圆”，是指领导工作的灵活性和策略性，实现领导决策的具体方法则要灵活和变通。习近平同志指出，既不能用原则性来束缚灵活性，又不能以灵活性破坏原则性。把原则性和灵活性有机地结合起来才成其为真正的领导艺术。

所谓方圆兼顾，就是要做到“大方小圆，内方外圆，先方后圆，己方他圆”。大方小圆是指大事与中央一致，与上级一致，坚持原则不动摇，不含糊，要自觉强化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核心意识和看齐意识，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政治上、思想上、行动上保持高度一致；小事可以适当地灵活变通，在法律政策许可的范围内体现创造性和灵活性。内方外圆是指思想信仰要坚定，要讲党性，做人堂堂正正；外圆是指行为要适应社会，适应环境。先方后圆是指原则性是第一位的，方是根本，圆是第二位的。己方他圆是严于律己，严以用权，严以修身，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对干部和群众则要宽容宽松。要做到方圆兼顾，就必须按本色做人，按角色做事。按本色做人是“方”，按角色做事是“圆”。

从补短板的角度来说，女干部要敢于坚持原则，不能怕得罪人，更不能当老好人；做事既要认真较真，又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时多用硬权，偶尔金刚怒目；有时则可以多用软权，经常菩萨低眉。

风物长宜放眼量，如今男女真一样！为了便于读者正确理解什么是领导力、什么是女性领导力以及怎样提升女性领导力，我作为一名长期关注并研究中国女性领导力的学者，写了以上这些话，与大家分享和共勉。

刘峰

国家行政学院一级教授

中国领导科学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