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都尉古剑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不愿报小怨，夜半刺私仇。劝君慎所用，无作神兵羞。

这一首五言古诗，约作于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属于咏物诗，托物寄兴，既是咏物，又在咏人，以咏物来咏人。通篇颂剑，而句句咏人，也是写志。咏剑与赞人，融合为一。

全诗十八句，可分三个层次，紧紧扣住宝剑的特征来表现。前八句表现古剑不同凡俗的外观。在对古剑外在面貌的描写上，没有多少创新出奇之处，连连用典，极力夸张宝剑的不俗之处，然都是写剑的熟语，而“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二句颇有意味，借“客”说事，宕开笔触，写“客”的观感，虽有百般爱心，而却不敢拥有。此谓古剑非一般人可以得而使之也。诗中的那些典故，加强了诗的形象性，使诗句内涵更丰富。接下来的八句，则描写古剑卓越不凡的品质。古剑非平常刀剑可比的是，其纯度和硬度都无与伦比。“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突出古剑宁可玉碎而绝不屈从外力的品格。“愿快”句，是在与古剑对话，对古剑提出希望，也是一种祈求，更是一种自勉自励。古剑具有激发直士斗志的功能，也当有斩首佞臣之大用，而不是用以个人恩怨、一报私仇的利器。第三层次即最后两句，承前之“愿”，而出现了“劝”，“劝君慎所用”二两句是告诫，意思说：如此神兵宝器，当用在最恰当的地方，不能随便玷辱了它。最后点明诗旨，也是白居易“卒章显其志”作法的套路。此二句与前四句，都是言志与喻志，语言斩截，掷地作金石声，真有气贯长虹之美色，揭示托于物中的诗人的意旨，表现了诗人刚直之性、浩然之气以及欲为朝廷荡污涤秽、铲奸除邪的抱负。

诗人何以写此剑？结合写作背景看，白居易时为左拾遗之言官，借剑说事，表志述职。诗中以古剑自况，锋利斩截，刚正不阿，不计个人恩怨，不屑私利己欲，不怕得罪权贵。诗人意在表明自己作为谏官的正直与忠贞，而并无一句直白道来。每一句无不围绕着古剑写，从不同角度写古剑之不同凡俗，且多化用前人诗语，纡徐委婉，具有无穷转折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