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风风雨雨（一）
林笑笑再次见到万年的时候已经是再一次的开学了，对于那次的表白，林笑笑借着大家起哄的劲糊弄过去了。此时的她觉得一切的风花雪月均与自己无关，而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助妈妈把参观经营好，自己赶紧完成学业。
同样的风和日丽，同样的大巴车，同样的迎新队伍。只是，这一切都不是林笑笑的了。看着那些青春的面孔，林笑笑忽然想起，一年前爸妈一起来送自己上学的样子。那时候的她看到一切都是新奇的，看到一切都是不怕的，只是这时她多了分谨慎，多了点沉着。林笑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竟然有些难过。
推开宿舍门，尹嘉宝、陈晓雅、付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那里。有的收拾行李、有的忙着打电话、有的对着镜子照个不停。林笑笑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走进去，如果不是尹嘉宝叫住她，似乎都没人知道她进来。“笑笑，来啦。”尹嘉宝说。
“恩，来啦。你们都来的很早呀。”
“对呀，我们都是看着便宜机票买的，早来了两三天呢。还是你好，就住学校附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陈晓雅说这话的时候本无恶意，说完却后悔了。自从林爸出事以后，林妈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亲戚们也不大来往了，现在林家能看到的全部财产就是学校门口的那家餐馆了。这个假期，林笑笑可谓是无家可归，尝遍了人情冷暖，算是完完全全懂得了人类的本质就是趋利避害。她除了帮助妈妈打理餐馆，也没其他的选择了。自然也就不用提前惦记着机票之类的事情了。
林笑笑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说：“恩，是呀，这回好了，不用飞来飞去了。有空多叫朋友光顾我家的店呀。”
“恩，那是当然呀。你放心咱们学生会以后的指定聚餐地点已经订到你家的餐馆了，千万要告诉林妈妈给我们折扣哦。就咱们说话的功夫外联部应该已经去谈了呢。”尹嘉宝连忙过来打圆场说。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我妈没和我说过。”
“我也是刚才在食堂碰到外联部的学姐才知道的呢，学姐还说是学生会争论了好一阵子，最后你家餐馆无论从卫生、口味还是价格上都占优势，就这样定下来了呢。现在估计已经在谈了。”尹嘉宝只说了前半部分，后面的半部分她没说。其实定下林笑笑家的餐馆的原因并不是尹嘉宝说的什么学生会集体讨论，而是身为学生会主席的易皓中力排众议，独断专行的结果。外联部的学姐和尹嘉宝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是满心的心悦诚服，而是愤愤不平。毕竟以后吃饭只能选一家餐厅，确实是有些让人难过了。
林笑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只听林妈说：“是呀，刚才是有学生来过，谈了谈。说是我们成为了管院学生会官方指定餐馆，还问我要了折扣，还有这种事呢？”
林笑笑答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不过对咱们家生意好就行。”
“那倒是一定会好的。”林妈妈掩饰不住喜悦，毕竟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正在林笑笑犹豫着要不要去感谢下学生会的时候，吴玲过来了，站在宿舍门口大声喊：“林笑笑，你的助学金申请表我帮你带过来了。”说着直愣愣走进了，一把将表格丢给林笑笑，略带轻蔑地笑了笑，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候陈晓雅看不惯了，看着吴玲的背影，站在门口碎了一句：“什么东西，从前见到我们笑笑都是噤若寒蝉的，这时候她小人得志了还是怎么着？”付莹看了看那张被吴玲丢在地上的表格跟着说了句：“到也不见得，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而已了。”说着从那张表格上跨过去，出门去了。林笑笑从地上捡起那张表格，坐回到位置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笑笑说：“还好，没弄脏。”
尹嘉宝小心翼翼地问：“笑笑，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吗？”
林笑笑想了想说：“有啊，看看这一柜子的衣服，包包，鞋子，还有桌上那些九成新的化妆品，首饰，都帮我挂在网上吧。看看能不能卖掉呀。”
“当真？”陈晓雅知道这些都是林笑笑曾经当心肝宝贝一样爱的东西，如今要卖掉，她替林笑笑觉得不值得。
“恩，能卖给有需要的人最好啦。这么多，我也用不了不是浪费嘛。”林笑笑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的，尽力藏住眼底的悲伤，希望他们不要漏出来。
尹嘉宝拿过林笑笑的表格说：“这个的填法也是有讲究的，我在办公室看过他们统计表格，大概知道些套路，我来帮你想想怎么弄。”
“好呀。”
陈晓雅也加入了参谋大军，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把表格填好，倒也算和谐。
付莹出去不久后，吴玲也跟着下去了。吴玲见了付莹，主动接过付莹手上的包，说：“刚才你也看见了吧，林笑笑都申请助学金了，她还真是不要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遇到点事好像就天一般大，我看她现在过得不也挺好的。”
付莹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好不舒服，说：“她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你刚才那一扔倒是让我很痛快。我看林笑笑现在还怎么当大小姐，她不是最要面子吗？这回让她好好要要面子。”
“可不是嘛，刚才她那张脸我看的仔细，那么尴尬，还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呢。”
“对了，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以前的助学金都是班委决定的，这次要不要进行下公投？让大家都知道林笑笑也申请助学金了。这么好玩的热闹只有我们看太可惜了。”付莹说着咯咯笑起来。
吴玲却有些犯难，想了想说：“可是公投的话，我就不一定能得到助学金了呀。”
付莹看了一眼吴玲说：“你个没出息的，那助学金能几个钱，你不是还有我呢吗？怕什么。”
吴玲想了想这一年来自己从付莹身上也捞了不少好处，虽然也担心助学金有个闪失，不过她更怕失去付莹这个靠山，也就答应下来了。果然，在她的努力下，田龙作为班长就助学金的发放问题开了个班会。
“同学们，今天就助学金的发放我们开这个班会。助学金的名额一共有五个，我们班申请的有七人。对于每位申请人的申请介绍都复印给大家了，为了保护隐私，每个人申请人都标上序号了。大家从七个当中选出五个，把你认为可以获得助学金的人，在投票卡上勾选出序号。”田龙在台上宣布了评选规则。
“十分钟后，我们进行投票，这次投票是匿名的，所以各位可以放心选择。”田龙对规则又进行了补充。
大家传递着资料，林笑笑看了后，知道那七号资料是自己的，尹嘉宝和陈晓雅马上就勾选了七号。只是这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人在议论：“这七号是不是林笑笑呀。家遭变故，母亲变卖家产。”“怎么会是林笑笑呢，她家条件一直很好的。”“你不知道了吧，那是从前，现在她家完了。上学期，她爸爸不是被抓进监狱了吗？”“那她还有脸申请助学金？”
众人议论的声音也传到了林笑笑的耳朵里，陈晓雅抓着林笑笑的手，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想给她些信心。
林笑笑拍了拍陈晓雅说：“放心，没事。”
这时候吴玲看似无心却有意地说了句：“是她没错啦，申请表还是我带给她的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同学们议论声更大了，已经不是窃窃私语，而是明目张胆地攻击林笑笑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林笑笑心里难过极了，只是她不愿说一句，也不愿为自己做任何争辩。最后还是尹嘉宝站起来说：“你们这些人，还是同班同学吗？不帮忙就算了，没人要求你们什么？可是说好的保护隐私呢，你们做到了吗？如果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看好戏吗？”
“哎呦，我们穷是穷，可我们没有一个贪污犯的爹呀。”一个不嫌事大的人说。
尹嘉宝还想反击些什么，被林笑笑拦住了说：“算了，随他们怎么说吧，毕竟他们说的也没错。”林笑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想逃避，她想站起来去抗争，但是她做不到。再待下去一秒，她就要哭出来了，林笑笑只能选择快速地离开教室，这样才能不哭出来。
林笑笑冲出教室，走廊里空荡荡的，林笑笑觉得有点冷，她紧紧抱紧自己，她竟然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这么的单薄。这时，她只觉得有人从背后轻轻披了件外套在她身上，说：“爱惜点自己，你病了，只能让那些嘲笑你的人更开心。”林笑笑回头看见，那人正是万年，便拉紧了外套。她忽然觉得万年很暖，她想扑倒在万年的怀里痛苦一场，发泄自己所有的悲伤，自己所有的委屈，只是她忍住了。她已经发誓再也不哭，再也不想风花雪月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