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迟来的开学

已经是十月份，在北方的人们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穿上棉裤的时候，在桂城却依旧艳阳高照。这是林笑笑第一次来桂城，也是林笑笑那当处长的爸和全职太太的妈第一次来桂城。

坐在学校从机场接驳的大巴车上，林笑笑有点闪烁着泪光。她知道，这次下车以后，她和爸妈相聚的时光也就只剩下一个星期了。一星期后，便是大学新生的入学仪式——军训，那时候爸妈就要回到东北的老家，与她“天各一方”。对于第一次离开家独立生活的林笑笑来说，多少有些难过。不过林笑笑马上止住了那心底的小小悲哀，做出一副倔强的表情来，毕竟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啊。

前几个月的高考，爸妈为了林笑笑高中毕业以后的去处争论不休。林妈希望林笑笑留在本市上学，这样依着林爸的势力也方便照顾。林爸倒是觉得，应该送女儿出国，毕竟前后左右这些比他大的干部，小的官员，生意伙伴的孩子都送孩子出国留学了，他林骏差啥？当然也要送自己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出国镀金。林妈知道，自己是拗不过林爸的，也拗不过林笑笑，便退出了争论。

林笑笑看着自己的成绩，想象着这分数在国内考大学也就是上个三流大学，那是肯定要丢老爸的脸面的，到时候老爸就不会念着她了，肯定是要给她送出国去的。林笑笑太了解自己的水平，英文是不行的，自理能力也是差的，又喜欢看新闻，总觉得国内不安全，便发了狠愿说：“我要是考不上一本大学，随你们处置。”林爸听了这句话，一方面觉得女儿有志气，一方面又觉得总归还是要出国的，就暂时先不争论了。

就在林爸张罗着托人找关系班里出国留学示意的时候，林笑笑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刚刚过一本分数线2分。林爸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发愿后，竟然用了半年的时间埋头苦学，还学出个样子了。林爸看了这个不尴不尬的成绩，有些欣慰，女儿的聪明才智都是来自自己的好基因，可又想起女儿高考前发的愿，心里开始犹豫了。林妈也是不愿意女儿出国，离自己太远的，上前好好的劝慰了一番后，林爸便答应女儿留在国内了。林笑笑想快点离开家，点名要去离自己老家冰城最远的桂城上学，林爸没办法，把准备给林笑笑送出国的几十万拿出来给林笑笑拖了关系，女儿的档案被调去了个还不错的一本大学——桂城大学。

一切打点妥当后，林爸发现这准备送女儿上学的钱还剩了挺多，想想这笔买卖也算划算，便特意向单位请了年假，趁着女儿高考后的这一个假期，带着林妈和林笑笑到欧洲转了半个月。当然，也正大光明的好好散了回金子，一个箱子出去，五个箱子回来，拉回来不少尖货。

在东北老家，林爸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国企干部，在冰城最大的军工厂担任处长一职，虽说是处长，但是林爸这采购处的处长倒是光鲜了不少。所以，为了对得起自己这差事，林爸在厂里奉献将近二十年，一次假都没有请过。这次因着女儿考上大学，请了次年假倒是成了厂里的新闻。

林笑笑一家回来的时候，林爸厂里的大大小小都张罗着让林爸办个答谢会，来庆祝女儿考上大学。林爸心动了动，但是一想到正是自己升副厂长的关键时刻，这份心思就暂且放下了，毕竟很多事情来日方长。林笑笑都准备好了上台演讲的台词，听说林爸不搞答谢会了，还在家里好生闹了一场。最后还是林妈带着林笑笑去挑了个包包，林笑笑才算消停。果然，女人不分年纪大小，没有什么不是一个包解决不了的。

只是这桂城大学好是好，就一直没下通知书来。都说桂城大学是一流的校舍，二流的老师，三流的学生，不过也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林笑笑看着一起高考的同学们都收到通知书了，只她一个人都从欧洲转一圈回来了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不免心里着急起来。林爸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担心自己这钱白花了，也担心影响女儿的前程。林爸不禁懊悔了几次，当初还不如也不折腾，直接让林笑笑在家门口挑个差不多的大学录取算了，那样还好掌控，用不着这么担惊受怕。

林爸这个星期前前后后打了好几个电话去询问打听，才得知原来今年桂城大学扩招，在修建新的校舍，校舍怕是还没修建成呢，所以所有人的通知书都没下。林爸这才稍微放下点心，心想着，今年怕是校长赚了笔大钱了。既然心下有数，他也就不担心了，回家面对林妈和林笑笑的提问，他是一概只说：“放心，放心。”

一个普通的星期一，林爸高高兴兴地回来了，看见家里喜气洋洋的，心想难不成老婆孩子已经得了消息，便说：“今天果然有喜事呀。”林妈迎上来兴奋地说：“是呀，看我这忙活一桌子菜，你家孩子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啦。”林笑笑摇晃着手中的大信封说：“你看，桂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大红戳。”林爸忙走过去，拿着那录取通知书左看右看，好好欣赏了一番，果然，这十几万是没白花，这录取通知书的质量还不错。林爸高兴地说：“是啊，是啊，今天可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了。”

在饭桌上，林爸举起酒杯，说了些祝福的话，又有些羞怯伴着些自豪地说：“还有个事，咱家今天双喜临门。”林妈早就心里有数，看见林爸进门时那憋着不敢太高兴的脸就知道事情成了，只等他自己说。只有林笑笑是天真的那个，马上凑过去说：“什么呀，什么呀。”林爸就等着林笑笑发问呢，便特意清了清嗓子，顿了顿说：“咳咳，你爸今天被厂里任命为副厂长啦。”“真的啊，真的啊？”林笑笑开心的手舞足蹈，马上端起酒杯和林爸碰了一杯说：“那要好好庆祝庆祝啊。”林妈也举起酒杯跟着祝贺。林笑笑向林妈使了个颜色，林妈马上意会了，说道：“你看，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就这么一顿饭也不能表示庆贺呀。孩子喜欢那手机好久了。”林爸马上点头：“多大点事啊，万八千的事，叫啥？苹果？等会吃完饭商店没关门就去买呗，开学也得用，给家里打电话啥的。”林笑笑马上接茬说：“还得有电脑呢，还有iPad。”林爸今天是高兴了，想了想便说：“行，都买，都买。”

林爸几杯酒下肚，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刚才会议上，由厂长宣布的“本次任命林骏为副厂长，主抓设备采购生产事宜”是他今天听过的最动听的语言。“林骏，林骏”，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迷迷糊糊地看着林妈，这跟了自己二十年，生儿育女的媳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现在看看，还是比同龄人显得年轻漂亮，他林骏果然有眼光，会挑人。孩子也大了，也上大学了，这家庭事业双丰收，林骏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人生大赢家了。

林妈和林笑笑都穿戴整齐，林爸心知肚明，自己这是要出门跟着花钱去了。一家人到商场买了林笑笑要的苹果三件套，又给林妈买了几件衣服，才算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回家后，林爸的酒醒了几分，才仔细看了看林笑笑的通知书。“咦，这上面写的咋是十月报道？”林爸看着通知书上的10月5日报道，心里产生了几分疑惑，心想就算女儿调档的时候是做了些手脚，但是女儿也是过了一本线的啊，必定不能这么随意，便打电话到学校的招生部又问了一通。得知，所有的新生都是10月报道，林爸才算放心。

桂城，也是个旅游城市。送女儿上大学这是个大事，林爸再一次请了年假，带着林妈一起送女儿上学了。结果这回整个厂子的人都算看明白了，唯一能让林副厂长放下工作的就是他女儿了。果然林爸不负众望，带着林妈和林笑笑又转了一个星期才送林笑笑上学。

林笑笑坐在大巴车上，看着大巴车越开越偏僻，两边的道路已经没有了城市的样子，转过头对林妈说：“这是要送我上学吗？咋感觉要给我卖了一样。”林妈刚和林爸聊完，学校开学选在10月5日，桂城还是个旅游城市，机票多么贵之类的话题，听女儿这么说，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太一样了，又怕女儿担心，便安慰着：“别瞎说，学校派来接站的大巴车能有错？”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不安定，不住拿眼神瞟着林爸。林爸装作没看见，实则也小鹿乱撞，上下忐忑。

车子在这山间野道开了能有半个小时以后，林笑笑看见了远处的建筑物了，一片片矮矮的楼群。林笑笑说：“看见了，看见了，那些都是学校吧。”林妈向窗外看着，指着大巴车前面的一个拱门说：“诺，‘大学城’三个字，多大啊。”林笑笑说：“我说的嘛，原来是因为农村地便宜，在这建了大学城了。”显然，林爸也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