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卷1-03章 嬴茹 ? 夜奔
赵家邨连发血案,邨民本就惶惶不安。而方兴的失踪,更是干柴遇见烈火般,使恐慌的气氛无以复加。
天刚亮,赵甲便率着邨防队出发,一来为搜寻方兴下落,二来则是加固邨外岗哨,以防赤狄鬼再来行凶。至于茹儿,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到凌晨还未合眼,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加入搜寻的队伍。
辰时刚过,邨内外方圆五里已被搜了个遍。
“都搜过了?”赵甲面色铁青。
“兄长,除了彘林,邨内邨外没寻到方兴的下落。”赵乙、赵丙摇着头道。
“邨子就这么大,那崽子会去哪里?”赵甲嘴上骂着,但方兴的走失因他而起,他心中颇为内疚。
“爹爹,何不去彘林找找?”茹儿忍不住插嘴。
“那里不是人能去得的,”赵甲瞪了女儿一眼,“方家崽子真要进了彘林,必死无疑!”
茹儿“哇”得大哭起来,一时失魂落魄,便朝饮马溪跑去……
“拦住她,净添乱!”赵甲着慌,赶紧遣两位胞弟去追女儿。
饮马溪与彘林只有百步之隔,但茹儿并不敢真进林子,只是在溪旁黯然神伤。从小到大,她和方兴都在这溪边嬉戏,二人虽不曾吐露爱意,但自幼青梅竹马、心意相通,又何必海誓山盟。
“太岳山神,”她双目浮肿,对着群山大声祷告,“如果可以,茹儿愿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性命……”
“别做梦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死定了!”
“你来干什么?”茹儿吓了一跳。
来人正是赵丑,他听闻方兴失踪的消息,心情大好,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你是最后见到方家兄长的,他莫不是遭了你的毒手?”茹儿怒而起身,惊恐地看着周遭,发现空无一人。她边说边退,生怕赵丑轻薄自己。
“他父子是赤狄奸细,许是去通风报信,也未可知。”赵丑面带坏笑,步步紧逼。
“都怪你诬陷好人,方家兄长不是奸细。”茹儿怒目圆瞪。
“茹美人,我这是为你好,”赵丑欺身过来,伸手便要将茹儿揽入怀中,“赵家邨如今不太平,你只有嫁我,才能……”
“住手!”茹儿娇喝一声,推开赵丑。
赵丑色心熏天,却碍于她是赵甲之女,倒也不敢用强。
说话间,茹儿看见两个叔父从远处跑来,如逢大赦——“乙叔、丙叔!”
“回去吧!”赵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叉着腰直喘,“找着那小子了!”
“死的还是活的?”赵丑酸溜溜道。
“呸,要死你去死!”茹儿喜上眉梢,也不觉得赵丑可恶了。
“活的,不过……”赵丙眉头紧皱,面带异色。
“不过什么?”茹儿心急如焚,“丙叔快说呀!”
“不过,他确是从彘林里出来的……”
“太岳山神开眼,”茹儿长舒一口气,“活着就好!”
“彘林?”赵丑却拍掌冷笑,“嘿嘿,你可知道,他触犯赵家邨祖训咯!”
“祖训?甚么祖训?”茹儿瞪大美目。
“擅闯彘林者,皆为中邪之恶人,嘿嘿,得去巫医那放血祓除一番!”
“巫医?不成的,”茹儿心中咯噔一下,“巫医不是好人,他会害了方家兄长的……”
可她看赵乙、赵丙神情严肃,显然赞同赵丑的说法,茹儿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呆呆在原地发愣。
“这小子活腻歪了,敢进彘林!这回啊,有他罪受的!”赵丑得意忘形,吹起了山野村哨,大摇大摆地往邨子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三个人心思各异,紧紧跟随。
……
此时的赵家邨热闹异常,大群邨民挤在邨口,议论纷纷,将方兴围在正中。
纵观赵家邨历史,进彘林后还能生还之人,方兴是破天荒头一个。但这并不代表他有多英雄,恰恰相反,邨民们此时视之犹如妖魔一般,正议论着,准备扭送他去见巫医。等待方兴的,将是恐怖而痛苦的祓除仪式。
茹儿听得心惊胆战,忙从人缝中挤了进去,看见方兴气色不错,忐忑的心也放下一半来。
“茹儿,我没事,”方兴匆匆与茹儿寒暄罢,便又转头向邨民解释,“我只是误入彘林……中邪?非也非也,我怎么可能中邪?你看我像中邪的样子么?”
“像!哪里不像!”邨民中多的是幸灾乐祸之辈。
方兴说得口干舌燥,却没人愿意听他辩解,当然,除了茹儿。
这时,茹儿远远看见父亲赵甲的身影,他身后跟着邨中长老,邨民们见状,也纷纷让开道路。
“邨中祖训,彘林乃赵氏禁地,敢踏足者,定不轻饶!”赵甲淡淡说着,口气不容置疑。
“我不是赵氏族人,凭什么见赵家的巫医?”方兴反驳道。
“进彘林就要祓除,中没中邪,可是神灵说了算!”赵丑接过话茬,他是不会错过任何热闹的。
“巫医尽是骗人把戏,我要回家!”方兴还在挣扎。
“少废话,这没得商量!”赵甲不容方兴分说,单手掐住其后颈,便往邨中拖曳。
赵丑拍手大笑,幸灾乐祸道:“恕我先行一步,告知巫医,准备祓除!茹儿,要不要随我同去?”
“呸!你滚!”茹儿知道赵丑没安好心,可父亲正在气头上,她不敢忤逆,只能低头跟着。
邨中住着百余户人家,大多以农耕和放牧为生。低矮的茅草房分列在还算宽敞的邨道两侧,整齐划一。春末正是母马产驹的季节,邨民们收割草料、清理马厩,忙得不亦乐乎。见到赵甲领方兴前来,也都好奇不已,热情地打着招呼,问长问短。
“茹儿她爹,找到方家娃子啦?”一位热心婶婆问道。
“可不,小崽子进了彘林。”
“哟,不得了,那地方会给邨子招来噩运的!”
那婶婆一边说着,一边呼朋引伴,大伙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盯着方兴。
茹儿不由心中火气,这些长舌妇唯恐天下不乱,前些天自告奋勇给赵丑提亲保媒的,就是这个可恶的婶婆。她们的风言风语,不出片刻,便会传遍整个邨子。
赵甲也不忘嘱咐道:“喊上你家男人,还有左邻右舍,都去巫医那,一同给这崽子祓除。”
“得嘞,”婶婆乐得看热闹,还不忘添油加醋,“啧啧,多好的娃子,就这么中了邪。”
茹儿哪里听得了这番嘲讽,委屈得在心中责备起方兴来——你呀你,没事抽得什么风,好端端地,又闯去彘林做什么?还好你活着出来了,你要是出了意外,茹儿又如何活得下去?”
眼看要到巫医住所,方兴突然挣扎着喊叫起来:“甲叔不妥!我觉得有一事不妥!”
“有屁快放,别耍花样。”赵甲黑着脸道。
“换作往常,赵家邨中有孩童中邪,是不是得由家大人遣送?”方兴双眸滴溜乱转。
“是又怎样?”赵甲没好气道。
“这就对了,”方兴狡黠一笑,“你把我扭送巫医,家父同意了么?”
“这……这倒没有!”
“是了,你与家父乃结拜弟兄,今日如此大事,你怎能不知会家父?不妥,不妥!”
此言果然奏效,赵甲停住脚步,显然也觉得哪里不对。
茹儿知道方兴能言善辩,父亲素来敬重方武叔叔,这下,该轮到赵甲为难了。
见有回旋余地,方兴忙向心上人暗递秋波,茹儿如何不知他心意,也赶紧劝父亲道:“方家兄长说得有理,”茹儿开始撒娇,“倘若别人未经爹同意,便送茹儿去见巫医,又当如何?”
“呸,晦气!你这女娃又没中邪,去见什么巫医?”赵甲哭笑不得,但口气软了不少。言罢,又转头对方兴道,“小崽子说得有理。这样,我先带你去见义兄,待说明此事,再将你送去祓除不迟。”
“如此便妥了,”方兴如逢大赦,“我这就去见家父,不许反悔。”
“等等,”不料,赵甲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随你同去,你别想着偷溜!”
方兴无奈,只得朝茹儿扮了个鬼脸。赵甲调转方向,又将方兴押往邨西头,朝方氏父子住所而去。
方家是外来户,并不以牧马为生,住的不过是简陋草屋。
赵甲在方家门口站定,敲了三下:“兄弟,我把方兴那娃找回来也!”
门分左右,一个三十出头的壮汉迎了出来,身着简朴,器宇轩昂,正是方武。茹儿知他历来为人低调,与寻常邨民不同,别有一股英雄之气。邨民们原先听赤狄之名色变,多亏方武协助父亲布置邨防,数次击退赤狄鬼袭扰,这才换来赵家邨的短暂平静。
方武瞥了眼方兴,对赵甲一拱手,苦笑道:“多谢义弟费心。”
方兴乍看到家父,便如瞧见救兵一般。但很快,他便觉察到其父面色铁青,不怒自威,吓得低头不语。
方武邀众人进屋,赵甲这才将方兴手腕松开,少年疼得龇牙咧嘴,低声骂了句,“莽夫”。
茹儿跟在身后,也准备迈步进门,却被父亲喝住:“你在外面等着!”
“爹爹,这是为何?”茹儿不解道。
“你还未出嫁,如何进他人家门?”
言罢,赵甲恶狠狠瞪了女儿一眼,甩手进屋,便把柴扉关上。父亲纵然勇武过人,但也敌不过邨中的闲言碎语。
茹儿本就满腹委屈,这下又遭父亲训斥,再次洒泪。
但她不愿错过屋内的对话,情急间想起,方家茅屋后可以藏身,于是绕到后墙,找来两捆柴火垫脚,悄悄爬到户牖下,透过缝隙,偷窥着屋内人的一举一动。
屋内。
方武携子鳏居,茹儿从未见过方兴的娘亲,故而方家家徒四壁,自谈不上待客之道。好在赵甲与方武乃意气相投,不拘小节,二人便站着交谈起来。
“不怪兄长找不着,你猜这崽子去了何处?”这是父亲的声音。
“愚兄不知。”
“这崽子,竟然夜闯彘林!”
“彘林?”方武瞪了儿子一眼,“竟有此事?”
“孩儿在桑田外被老彘王追杀,不得已躲进彘林……”方兴不敢抬头,只是弱弱回答。
“一派胡言!若真遇见老彘王,你安有命在?”方武扬起手来,作势就要劈头打下。
“兄弟莫急,”赵甲赶忙伸手拦住,“你要训子,老弟自管不着,只不过,我要先带侄儿去见巫医。”
“巫医?为何?”方武沉吟片刻,脸上露出戒备之色。
赵甲沉默半晌,方才叹道:“唉,此乃赵家邨规矩,有人进了彘林禁地,自要去祓除邪气。”见方武面露难色,赵甲也支吾起来,“要不,我去同老族长说说情,容宽限到明日再去,如何?”
“也罢,”方武倒吸一气,“既如此,贤弟不必为难,明日让犬子随你走一遭便罢。”
“多谢义兄成全,告辞!”
辞别方武,赵甲出了屋门,却不见女儿踪迹。
“茹儿?你人呢?这妮子,又去哪里野了?”
茹儿铁了心不答话,索性猫身躲到干柴堆里。她听父亲将时日宽限到明天,不禁萌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待听赵甲脚步走远,茹儿才又跳上窗口,继续偷听屋内方氏父子的对话。
“孩儿惹了大祸,还请家父责罚!”方兴“嗖”得朝其父跪下。
茹儿本以为方武会大发雷霆,却不料风平浪静,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方武低头沉吟着,惫遢的脸庞上,刻着两道深深的刀疤,那是他昔日与赤狄肉搏时留下的印记。
许久,方兴再次打破沉默:“爹,孩儿真是被那老彘王追进了彘林……”
“近来邨里不太平,”方武却并未责备,“你切莫再任性胡闹,免得给恶人留下口实。”
言罢,方武让儿子起身,替他检验伤口。只见方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得茹儿又是羞怯,又是心疼。
“你昨夜在彘林,可曾见到些什么?”检查已罢,方武严肃问道。
“未……未曾,”方兴神色惊惶,“儿只是在林中迷途,暂歇一夜,不曾中邪。我不去见那巫医,他不是好人!”
“这由不得你,”方武痛苦地摇了摇头,“你先忍过明日,再作计较。”
方兴虽有千百个不甘,却也不敢忤逆父亲。
说话间,已到午时十分,方武在陶鬲里蒸了些粟米,父子二人囫囵将就了一顿。收拾罢碗筷,方武抄起门后的耒、耜,又带上了弓矢和水壶,准备出门。
“爹,你这是要去何处?”
“去干些农活,”方武又取来一顶斗笠,掸了掸积灰,“你赵甲叔父忙着巩固邨防,田事不能荒废,我去帮大伙儿锄田耕地。”不管邨民们如何猜疑方武,他总是这样无私。
“何时回来?”
“农忙活多,最早也要日落之后。你兀自预备晚食,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见巫医!”
方兴听闻巫医二字,脸色大变,只得与其父道别。
方武也不答话,转身便匆匆出门,往农田方向而去。
茹儿等他走远,这才跳下柴堆,这才发觉腿脚已然酸麻。她正要绕道正门去找方兴叙话,却又听到父亲寻女之声渐近,她不敢多耽搁,匆忙拣了条近道,躲回自家歇息不提。
当晚,茹儿辗转反侧,直到半夜,终是难捱倦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噩梦彻夜不断——她一会儿梦到方兴被巫医折磨,一会儿梦见赵丑那可怖的坏笑,还有可怕的赤狄鬼子,举起砍刀,面容恐怖而狰狞……天未破晓,茹儿就被梦魇惊醒,再也睡不着。
“不行,我要帮方家兄长躲起来!”她“嗖”地起身,想起白天那大胆的想法。
趁父亲还在熟睡,茹儿匆匆穿好衣裳,摸黑出了家门,直奔方兴家而去。
天未破晓,邨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窸窣虫鸣,和天边启明星的点点微光。
邨道黑沉,茹儿走得毛骨悚然,可想到很快便要见到方兴,她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再也不觉害怕。
来到方兴家前,茹儿观察片刻,发现方武并不在家,于是壮起胆来,走到方兴窗棂下,轻声呼唤。
“方家兄长,快醒醒!”
“嗯?”只听屋内一个声音含糊答应着,很快又传来鼾声。
“哎呀,你可真是心大!”茹儿急得上火,只好加大音量,“巫医来也!”
“巫医?不!不要!”
这招果然奏效,方兴如被电击一般,一个骨碌爬来,推开窗户,这才发现来人竟是茹儿。
“好茹儿,你怎么在这?甲叔呢?”
“嘘!”茹儿警惕地看了左右,“我趁爹爹睡得熟,偷偷溜了出来。快走,我们躲起来!”
“躲?”方兴眼神迷离,又环顾左右,“奇怪,我爹为何不在家?”
茹儿哪管那么多,频繁催促,方兴只得套好衣裳,蹑手蹑脚出门。
出得门来,方兴问道:“我们去哪躲?”
“我……没想好,”茹儿根本没有主意,“你鬼点子多,你来定。”
“对了,先去桑田看看,”方兴毫无犹豫,“那有棵大槐树,你记得吧?”
“好,我听你的。”
二人小手拉大手,趁着灰蒙天光摸出邨口,在桑田中穿行,约摸一刻钟后,便远远望见那株合抱粗细的老槐树。待行至离大槐树只五、六十步时,方兴突然拽住茹儿衣袖,便将她拉进桑林。
“快,藏起来!”方兴压低了声音。
“你要干嘛?”孤男寡女,茹儿羞得满脸通红,不由得呼吸急促,心头小鹿乱撞。
“嘘!你看那是谁?”方兴探头观察,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谁?”茹儿心中一凛,便朝方兴手指方向望去。
果然,大槐树下确见有个模糊人影,不知在挖着些什么,时不时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此时天色渐亮,方兴眼尖,认得此人正是赵丑。
“他怎么会在这?他在干嘛?”茹儿想起此人,便一个劲反胃起来。
这时,只见赵丑从那歪脖树下挖出一个兽皮包裹,背在身后。见四下无人,便转身便一溜烟小跑,往邨子方向而去。
“他在挖什么?”茹儿看着方兴,仿佛他脸上有答案一般。
“是赤狄,”方兴神色紧张,“赵丑挖走的包裹,是赤狄斥候埋下的信物。”
“信物?”茹儿不寒而栗,“难道,赵丑才是细作?”
“贼喊捉贼,”方兴咬着后槽牙,“快,我们速去告知甲叔。”
言罢,方兴拉起茹儿,便往赵家邨的方向疾奔。
“可是巫医……”茹儿刚想提醒,可方兴似乎早已忘却祓除之事。
她无暇多想,气喘吁吁地跟方兴跑回邨口,早不见了赵丑身影。这时,天已灰白,邨口突然涌现大群邨民,正朝二人围来。
“好小子,我找你好苦!”为首者正是赵甲,他看见方兴便吼。
“甲叔,你听我解释……”方兴语无伦次。
赵甲见到茹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不要脸的男女,你们这是要去私奔么?”
说罢,他举棍便要朝方兴打去,茹儿见状不妙,赶紧张开双手,挡在方兴身前。
“不,爹爹!是我去寻方家兄长的!”
此话不说则已,赵甲听罢又羞又臊,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木棍劈头盖脸,朝二人身上招呼着。
“甲叔,细作,”方兴赶忙拉开茹儿,“赵丑是赤狄细作,他诬陷我父子!”
“少乱咬好人,我看,你真是中了彘林的邪!”赵甲哪肯听他解释。
“爹爹,”茹儿也嘶嚎着,“他说的对,赵丑是细作。”
此话一出,围观的赵家邨民都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开始指指点点——
“这女娃也跟着中邪了吧?赵丑是族长嫡孙,怎会是细作?”
“细作就是方武,茹儿跟他崽子私奔,又反来诬陷好人!”
“这茹儿,为了不嫁赵丑,竟编出这种假话来,好不羞耻……”
赵甲哪忍受得这般污言秽语,他由不得方兴申辩,揪住他的发髻,便往巫医住所拖拽。
茹儿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暴怒,直吓得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