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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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卷1-01章 方兴 ? 迷途

茹儿父女走后,赵乙、赵丙也赶往暗哨而去,土丘上仅剩方兴与赵丑,四目怒对,相看两厌。

“方家杂种,”赵丑扯着嗓子骂道,“今后若再纠缠我的茹儿,定打断你狗腿!”

“茹儿?你的?”方兴不想理他,只是轻蔑一哼。

“废话,难道是你的不成?”赵丑并不甘心,阴阳怪气讽道,“就不许你再近她一步!”

言罢,赵丑抄起腰间短戈,举手便打。

“莽夫,只会动手!”方兴大骇,躲过连击,踉跄冲下山坡。

方兴自幼不喜习武,自忖难在赵丑手下讨得便宜。好在他身形灵巧,此时又值枯水期,饮马溪水尚浅,方兴三步两跃趟过溪面,很快到达对岸。赵丑脚力远逊方兴,也知追赶不上,只是叉腰守在溪旁,不住谩骂起来。

“方家杂种,你敢再进赵家邨半步,仔细你的小命!”

“你纵在此守上一夜,又奈我何?”

方兴扭过头去,再不顾赵丑如何跳脚,只是沿溪漫步起来。

此时已是春末,冰雪早化,越往下游走,溪流变得愈发湍急。水石相撞,激溅起团团细浪,晚霞倒映溪水上,宛如火龙穿梭于烟云之中。览此美景,方兴心情好了不少,他信步走着,前方逐渐没了人径,荆棘遍生,毫无景致,方兴连叹扫兴。

想父亲昔日为避战乱,寄居在赵家邨内,历来为赵氏族人轻视。好在茹儿不嫌弃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让苦闷的日子多了几分甘甜。

正想到这,耳畔忽有有人声传来,由远及近。

方兴一怔,难道是赵丑追来,又来寻我晦气?

可待谈话声渐进,方兴愈发觉得不对,这分明不是华夏人的口音!

他急忙躲在一块砾岩之后,小心探头观瞧,这不看则已,待看清端倪时,竟惊出身白毛汗来——

眼前,两个怪人身着兽皮,披发垂肩,腰缠弓弩,隐隐从远处密林现出身形,正朝方兴走来。说他们是野兽,却能口出人声;说他们是人,又为何偏生得鬼蜮模样?二人行到左近,便停下来歇脚,说着呕哑叽喳的狄语,与方兴只有一石之隔。

天色将晚,远处太岳山间泛起雾气,山下密林茫茫荡荡,一望无际。每逢夜幕到来,林中黑雾翻涌,如巨怪盘踞其上,恐怖异常。赵家邨传说,这林中常有老彘王作妖,专爱噬人内脏脑髓,邨民也将此林称为彘林,乃是大凶大恶的禁忌之地。

而这两个斥候装扮的赤狄人,难道刚才去了彘林?今日赵家邨的三桩血案,是否便拜他们所赐?

春寒料峭,一阵阴风吹过,激得方兴浑身鸡皮疙瘩。

方兴虽不习武,但向来不逊胆色。他定了定神,似乎对方并未发现自己,便决心暗中跟踪。方兴心中已有计较——邨民怀疑我父子是赤狄细作,我何不查出血案真凶,为家父洗脱嫌疑?茹儿也不须再因此事烦恼?想到心上人,方兴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

半晌,赤狄斥候歇得够了,便站起身来,朝方兴来时的方向潜行。

原来,他们的目的地是赵家邨!

时已入夜,两个赤狄人也不点火把,摸黑逡巡到桑田之外,逐渐接近赵家邨口。

赵家邨营建于饮马溪谷之上,邨北的草场一望无际,那是天然的良马牧场。养马是赵氏祖传艺业,也是赵家邨头等的经济来源。而邨南田田连连的桑田,则是村中妇辈的饭碗,她们缫丝成布,也能在周边诸侯国贩个好价钱。有了马匹和蚕丝,赵家邨民即使不植五谷,亦是衣食无忧。

这时,两个赤狄斥候突然停步,来至一株歪脖老槐树前,便低头忙碌起来。

只见一个赤狄人取来石铲,埋头在树下挖将起来,忙活好长一阵,竟刨出个麻布包裹,连忙揣入怀中。另一赤狄人也不闲着,往土坑中丢了块木牌,再将黄土回填,起身用脚跺了几跺,又放了几颗石子作标记。他们轻车熟路,动作熟练,显然不是初次来赵家邨,也不是头回办这等事。

这是在传递讯息?方兴躲在远处,看得真切。看来,邨中果真有赤狄细作!

想到这,方兴愈发来了精神,待两个斥候走远,他便闪身来到那老槐树下,准备挖出奸细里通赤狄的罪证。他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只能撸起袖子,准备徒手去刨,

方兴刚蹲下身来,却觉后心一紧,仿佛被利刃抵住了脊梁。

“不好!”

方兴失声惨叫,暗骂赤狄斥候狡猾,竟然没有走远,又杀了个回马枪么?

想到赤狄残忍嗜杀,自己今日遭擒,焉能留得小命在?方兴近乎绝望,只能闭目待死。

可他等了许久,身后的赤狄人却毫无动作,只是发出“吭哧”怪喘,不似人声。

方兴壮起胆子,用余光往后一瞥,直吓得魂飞魄散——身后站的哪里是赤狄人,分明是只庞然巨兽。

“老彘王!”方兴脱口而出。

这孽畜身形硕大,通体黢黑,比两匹并排骏马还大上几分;其面庞又奇丑,血唇上掀,垂涎溅地,利齿森列,黑毛如针。而抵住方兴后背的,自不是赤狄的弯刀,而是一对粗壮可怖的獠牙,腥臊恶臭扑鼻而来,熏得方兴直犯干呕。

此前,方兴还道老彘王不过是唬人的鬼话,今日见得真切,方知传言非虚。

老彘王似乎还不甚饥饿,并不急着吃人。但方兴逃命心切,仗着脚力,夺路就跑。

那孽畜自不甘猎物逃脱,一声厉吼,亦是窜起数丈之远,獠牙泛着黑光,便朝往方兴后心扎去。

“轰”得一声,方兴只见枝叶乱颤,那老彘王阴差阳错,竟撞上了那株老槐,獠牙入木三分,早将树干插了个通透。方兴躲过一劫,吓得腿肚发软,眼看那孽畜便要挣脱再来,只得继续拔腿狂奔。

慌乱之间,方兴辨错了方向,竟一头扎进彘林,而那偏生是老彘王的主场。

彘林之内野径崎岖,不辨南北西东,方兴腹内空空,双脚早已不听使唤。待老彘王追至切近,方兴已被腐木拦住去路。那孽畜见猎物已至穷途,仰天怒嚎,似乎在宣示胜利的到来。

一步,两步,三步,那老彘王倒退几步,企图作最后的致命冲刺。

方兴只觉心脏停了跳动,只能闭目等死。

“嘭——”

只听一声闷响,烟尘随之四起,方兴眼前一片乌烟瘴气。待尘埃落定,方兴大呼“侥幸”。

原来,就在老彘王后退蓄力之际,不防身后竟藏有大坑,失足跌落其中,正在哀嚎呻吟。

方兴壮起胆来,小心翼翼,凑上前去探看。

好家伙!那陷坑足有一丈来长,坑内满是竹签、蒺藜,乃是人为布下的捕兽陷阱。那老彘王周身千疮百孔,垂死挣扎,若非皮糙肉厚,恐怕早已化作肉泥。

“彘林之中,哪来如此陷阱?”

彘林是赵家邨禁忌之地,这陷阱断不会是赵家邨民所设,难道是赤狄人的杰作?

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他此时精疲力竭,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彘林内遍布白杨古木,枝繁叶茂,如何寻得出林的路径?正胡思乱想着,冷不防陷坑内的老彘王竟不甘等死,几声哀嚎,犹如疾风暴雨般呼啸,震得方兴发聩欲聋。

回声犹在,便见林子深处影影绰绰,竟然蹿出来两只野猪,一左一右,飞奔来至跟前。其身形虽稍逊于老彘王,但也同样粗壮魁梧。野猪性好聚居,不知老彘王还能唤来多少同伴?二猪在陷坑边绕了几圈,将目标锁定在方兴身上。

月影晃动,两只孽畜瞪大血眼,獠牙如锯,狞恶可怖。

“我命休矣!”

方兴这次彻底绝望了,只恨自己还没活得尽兴,却要葬身在这腐臭之地,连落个全尸都是奢望。

那二猪自不必谦让,双双身形后矬,八蹄蹬地,同时朝方兴扑窜而来。

“咻——咻——”

一声锐利长鸣划破彘林夜空,随之传来沉沉闷响,左边那野猪应声跌翻。

“咻——咻——”

未等方兴过来,又一箭射中右侧野猪,那孽畜四蹄乱蹬几下,亦告呜呼。

电光火石间,两只野猪各被一支长箭击中面门,皆从眼眶射入,后脑穿出,死状可怖。

方兴跟着父亲习学过些许箭术,略通皮毛,心想这野猪皮糙肉厚,要用这长箭射杀,需要何等的膂力?且黑暗中准确射中野彘之目,又需要何等射术?赵家邨中,显然没有这等神射手……

这时,方兴又听陷坑内传来嘶嚎之声,老彘王竟挣脱陷阱,又要行凶。

“咻——咻——”

又是一声凄厉箭鸣,方兴这回看得正着,那老彘王被射中后腿,“噗”地扑倒在地。可这孽畜终非寻常野兽,负着重伤挣扎,飞奔逃往彘林深处,一瘸一拐,消失在月影之中……

方兴死里逃生,只觉头昏眼花,晕倒在地,彘林内万籁俱寂,静得可怕。

再醒来时,方兴耳听得窸窣之声传来,像是刀刃撕扯皮肉的动静。

谁救了我的性命?是人么,还是神仙?

方兴挣扎着爬起身来,放眼寻找救命之人。

透过微光,只见林雾尽头处依稀有位老者身影,白发苍苍,身材精瘦,犹如仙翁。

“老神仙?”方兴壮胆凑到近前,一躬到地。

可对方却充耳不闻,用左脚踹住野猪尸首,双手紧握箭簇,奋力将长箭从野猪脑壳抽出。“噗”地闷响过后,溅起血雾,一阵腥风扑鼻而来,方兴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如是而再,老者又取下一箭,放在一旁晾干。又从怀中掏出青铜匕首,在野猪尸体上下翻飞,剥去厚皮,随即换了短斧挥砍,斫下前腿鲜肉,切得方正,甩干残血,将肉块装入兽皮囊中。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娴熟劲道,远非赵家邨的屠户猎手可比。

“我……我乃方兴,误闯彘林,”方兴瞅准老者少歇的空隙,纳头便拜,“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那老者头也不抬,从腰间抽了块麻布,兀自擦拭长箭上的鲜血。月光洒在他脸上,照出坚毅与沧桑。

这老人家莫不是个聋人?不对,聋人怎会有这等听风辨物的射术?

方兴好奇心起,偷瞥老者手中的那三支长箭。只见那箭身长三尺有余,箭簇锐利无比,箭尾羽毛处中空,犹如哨笛。他想起父亲曾说过,赤狄人有一种哨箭,遇风呼鸣,令赵家邨人闻风丧胆。难道说……这位恩公竟是赤狄人?想到这,方兴毛骨悚然。

再看对方装束奇异,头戴兽毛毡帽,身披兽皮衣裳,头发散乱,活脱脱是赤狄模样!

“老人家……你是赤狄鬼?”方兴声音颤栗,几乎失声。

“什么人?”老者“嗖”地起身,早取梨木硬弓在手,满弦如月,长箭朝方兴面门射来。

“啊也!”方兴躲避不及,惊呼还未出口,破风之声已从耳畔擦过。

“咻——咻——”

两声箭鸣过后,方兴发现自己竟毫发无伤,不远处却有重物倒下的动静。

原来这箭并非射向方兴,而是直奔他身后而去,另有目标。

完成连击,老者得意地吹了口哨,像是在邀请方兴检阅战果。

方兴长舒一口气,这才转身细看,只见野猪残骸边上,多了两具人尸,同样被利箭贯穿头颅,死前还保持弯弓搭箭的姿势,眼神空洞,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认得他们,”方兴又惊又喜,“这是赤狄斥候……”

那老者冷哼一声,用沙哑的嗓音道,“臭小子看清咯,这才是赤狄鬼,左衽!”又指了指自己的领口,“华夏人,右衽!”

“恕方兴眼拙,错认了恩公。”方兴听出对方话中嘲讽,不由满面通红。

言罢,他再次俯身叩头拜谢,三只野猪,两个赤狄,自己欠了老者天大的恩情。而那困住老彘王的陷坑,十有八九也是对方所布。老者究竟是谁?为何隐迹在彘林之中?又为何要救自己?方兴满腹疑惑,却不敢猝问。

老者并不理会方兴这般客套,淡定从赤狄尸首上取下长箭,机械般地擦拭罢血迹,放回箭筒。

“来搭把手,”老者把方兴从神游中唤醒,“把这两个赤狄鬼一道埋了!”

“埋于何处?”方兴哪里处理过死尸,吓得头皮发麻。

“就地丟陷坑便罢。”

说罢,老者已然抱起一个赤狄斥候的双腿,正往陷坑里拖拽。方兴向前帮忙,可刚触碰到死尸,便觉手上沾了一股热流,原是死者的脑浆迸出。

“吓煞我也!”方兴一个趔趄,丢下尸体,吐得七荤八素。

“无用!”老者把头摇得拨浪鼓般,也不去管方兴,自行将两具赤狄尸体丢进陷坑,再填上几层枯叶,使那陷坑重新变得隐蔽。

等老者忙完一切,方兴这才略微缓过神来。

“死人有甚好怕?”老者哂笑着,将水袋递给方兴,“若是老朽来晚一步,躺在坑里的就是你咯!”

“恩公取笑也……”方兴心有余悸,接过水袋便喝,几口凉水落肚,稍稍定神。

老者眯着眼打量了少年一阵,冷不丁问道:“你叫……方兴?”

“是,”方兴一个激灵,“正是不才贱名……”

“方兴,”老者品味着,“方兴者,未艾之貌也……好名字,是谁起的?”

“恩公见笑,是家父胡乱起的。”

“你是赵家邨人氏?”

“算是,也不是。”

“赵氏历来排外,”老者沉吟片刻,“你父子都是方氏,如何住在赵家邨内?”

“自我记事时起,家父就寓居赵家邨,期间助邨民抵御过几次赤狄鬼。只是……”

“只是甚么?”

“唉,”方兴说道痛处,心中愤懑,“只是昨日邨中三位乡勇被杀,邨民们怀疑我父子,说是赤狄细作,真是瞎了狗彘之心……”

老者嘿然,面带嘲笑。

“恩公何故发笑?”方兴奇道。

“我笑你父迂腐,”老者边收拾行囊边道,“姓赵的不容你父子,尔等又何苦赖在赵家邨不走?”

“可不是么,”方兴倔脾气上了头,“但要走,也得揪出奸细再走!此时走,岂不自污清白?”

“嗬,真小瞧你也,”老者捋须大笑,“你倒有点血性。”

言罢,老者把装满野猪肉块的皮囊背起,斜挎弓箭,便要往林子深处而去。

方兴见恩公要走,愣在原地,不知是否要跟上对方。

那老者已走出十余步,回头见方兴呆立,笑道:“发甚么愣?你不跟我走,是想再等老彘王回来?”

方兴骇然,小跑到对方跟前:“恩公,你是要带我出林?”

“出林?”老者不以为然,“这是彘林,没人能在夤夜间出得此林去。”

“那我……”

“你若信得过老朽,便随我来。信不过嘛,也不强求。”

“信,信!”方兴赶忙点头,“恩公三番两次救我,我如何不信?只是……”

“你真啰嗦,”老者佯怒道,“只是甚么?”

“请恩公赐下名讳!”方兴长揖到地。

“山林野叟,有何名姓?怕是早已忘却也。”

“不可!待出得彘林,邨民若问起来,我好为恩公传颂义举……”

“多嘴,”老者有些愠怒,“今夜彘林之事,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你速发个毒誓来!”

“是……是……”

方兴唯唯,郑重地对太一神发了毒誓。他不知恩公为何对此讳莫如深,只隐约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凑上前来,”老者踟躇了片刻,“便告知你名姓罢,倒也无妨。”

方兴大喜,赶紧三两步走到近前。

老者捡来一根枯枝,在泥土上比划起来,“识得字否?”

“自是认得,”方兴说到得意之处,“我自幼不擅武事,只是缠着家父传授文字,邨民们都讥讽我不务正业。”

“野人也想识字,倒是稀罕,”老者在地上刷刷点点,“这是何字?”

“恩公所书,乃是‘胡’字。”

“不错,这便是老朽本家姓氏。”

“胡氏?”方兴纳头便拜,“胡氏恩公再上,受小子方兴一拜!”

“你也忒多礼,”老者干咳几声,转身继续赶路,“你今后再别喊甚么‘恩公’,闹心得很,以‘老胡公’相称便可。”

“是,多谢老胡公!”

方兴见老者谈吐不俗,武艺高强,定是高人隐士,未必会以真名姓示人。但他不顾细想,鼓足气力跟着,生怕赶不上老胡公矫健的步伐。

彘林中道路曲折难辨,岔道盘陀交错,但在老胡公走来却驾轻就熟。只见他左拐右折,闲庭信步一般,很快把方兴带到一条宽敞的羊肠蹊径来,颇有些柳暗花明的意味。

“雷雨将至也!”行至半道,老胡公突然停步,“老朽栖身之地便在前方,你若不嫌弃,权且避雨如何?”

“最好不过,”方兴奇道,“恩公会看天象?”

“林子住得久了,多少摸得清这彘林的脾性。”

话音未落,彘林深处果然传来隆隆雷声,暴风雨顷刻便来。

二人加快脚步,不时便来到一块危岩之下,老胡公突然驻足,“到了!”

“这是……山洞?”方兴见危石摇曳,下意识地躲开数步。

“权且容身罢了。”

老胡公拨开杂草,岩壁之上赫然出现一条月牙形石缝,长约丈余,只容一人经过,老胡公侧身钻了进去。方兴大奇,没想到这岩石之中竟暗藏密道,洞口上方的峻岩兀自高悬,寻常人哪敢站立其下,自然发现不了此中奥妙。

“进来罢。”老胡公用燧石燃起火把,在前头引路,

方兴大喜,紧跟着侧身钻入洞内。挤过十余步长的缝隙,耳畔传来潺潺流水之声,原是一泓清泉从数人高的穹顶上流下,平添几分景致。又走几步,便觉行动自如,洞内也豁然开朗起来。借着火光,方兴这才窥见洞内嶙峋乱石,石柱、石笋错落林立,在火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好个神仙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