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卷1-25章 召公虎 ? 解惑
周天子驾崩于彘林,所有人一时慌了手脚,都将目光投向了太保召公虎。
召公虎望着众人迷茫的目光,坚毅地点了点头。此刻,他身为大周太保,当务之急便是筹备天子丧礼。
按照大周礼制,周王驾崩后,当由九卿中的春官大宗伯负责丧仪。然天子崩于外,同时狄患未除,只得从权计议。于是召公虎只得亲自主丧,直到周王胡入殓,方才能起驾扶柩回镐京。
赤狄虽被赶跑,但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强敌环伺,彘林防务自不可落下。于是召公虎命程伯休父、公石焕等将帅,分别率领周王师、诸侯国军,紧守彘林各处要道,防止赤狄趁虚进攻。
至于少师显父、少保皇父二人,亦被召公虎指派作助丧之人,安排一应布匹、丧具、祭品等,以待治丧之用,二人领命而去。其余诸侯、公卿、将帅,召公虎亦各有安排。众人悉皆领命,朝周天子遗体三拜后,起身分头各自忙碌去也。
先贤周公旦制礼作乐,沿用舜帝“吉、凶、军、宾、嘉”五礼。而五礼之中,丧礼为重。
周礼重视丧葬,是为化民成俗,“慎终而追远”。慎终,须在丧礼上极尽哀情;追远,须在祭祀时极尽敬重。这样才能让人伦存于世间,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上下有异、相亲相敬。故而大周丧礼仪式繁复,等级森严,不可逾制。
而周天子的丧礼,更是大周丧礼中最为隆重者,须治丧“以哀邦国之忧”。
召公虎自幼修习周礼,对于国丧仪程熟稔于胸。只是他从未想到,自己生平首次操持天子丧礼,竟然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彘林溶洞,而不是镐京城的太庙之中。尽管条件简陋,但丧礼的繁复与隆重不可从简。在天子驾崩的首日,需要按部就班举行的仪式,便有九个之多。
这其中,首个礼节便是“复”礼。
所谓“复”,就是由主丧人念祷词,企图从鬼神手中“抢回”死者。这本是原始部族的朴素之习,但胜在情真意切,故而周公旦亦保留其于丧礼之中。
召公虎双目垂泪,面朝周王遗体道:“主丧人召虎,及众卿大夫人等,请天子复!”
言毕,他取过周王胡生前的衣物,一手执领,一手执袂,面向北方,拉长声音高呼:“天子,复也!”
“天子,复也!”紧接着,众人也随之放声嚎啕。
溶洞本就逼仄,这一哭之下,更加震耳欲聋。溶洞外,周王师全体将士也纷纷放下武器,跪地嚎哭。一时间,哭喊声惊起了林中飞鸟,传出数十里开外。程伯休父又命军中战车皆系上白色缨带,缓缓绕彘林一周,为周天子呼魂。
复礼之前须要节哀,复礼之后便可释放哀情。
借此机会,召公虎再也不顾太保之尊,索性将压抑了十几年的酸甜苦辣,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他不单是为周王胡所哭,更是为自己的灵魂而洗涤。
想自己年纪轻轻世袭爵位,从亡父手中接过太保召公之位。少年得志,自是意气风发,劝说周王胡广开言路,不要壅蔽民怨。国人暴动之前,召公虎苦谏天子“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然而周王胡一意孤行,最终大祸酿成,大周几乎灭亡。
暴动如火如荼,召公虎赶往宫内勤王,让家宰方武(彼时还叫召武)驾车带天子冲出重围,开启流亡生涯。暴民寻不到天子,将太子静作为替罪羊,从召公虎手中夺走杀害。幸好卫伯和领兵杀入镐京,将作乱者绳之以法,这才结束惨祸。
暴动尽管平息,但出奔于外的周王胡便再未归位,这一走就是十四载。天子失踪,太子惨死,而留下的王子友尚在襁褓之中,又哪里当得了天子?三公九卿争论不休,最后卫伯和提出折衷方案,即由周、召二公共和执政,这才平息众议。
虽是共和执政,但天子并未退位,周、召二公只是代理政事,朝中军权依旧由太傅虢公长父掌管。这些年来,召公虎呕心沥血,还要承受如潮谩骂。世人流言天子早已驾崩,周、召二公不立新君,乃是贪恋权位,甚至有效伊尹夺位之图。
不得已,周、召二公召集周王室各宗贵胄,达成约定——二公效仿周公辅成王故事,暂行摄政,待到王子友成年加冠,就立王子友为新君,结束共和。但召公虎坚信,周王胡一定还存活于世,他出奔而不回镐京,也定然有他的难言苦衷。
如今,周王胡驾崩于彘林,十四年忧谗畏讥的日子,总算走到尽头。
但周王胡固然溘然长逝,镐京城内国人的民怨却不会因此减弱,他们对天子依旧怀抱敌意。此番召公虎扶柩归国,前路少不了艰难险阻。想及于此,召公虎不敢大意。
“复”礼结束,召公虎需要向镐京和各诸侯国告丧。
他命少保皇父拟好讣告,快马加鞭,把周王胡驾崩于彘林的噩耗传回镐京,知会太师周公、众卿大夫。接到丧报之后,镐京城将停止巷市七天,以致哀思。与此同时,少师显父也将奔赴东都洛邑,在王城召集各方使者,传檄于各诸侯国,告知诸侯前往镐京城吊唁之时日,共同会葬周王胡。
一切安排妥当,召公虎又请来太宰卫伯和,商议周王胡迁尸收殓之事。
召公虎道:“太宰,天子驾崩于外,贵体不可长留洞中,必先移至洁净之处。”
卫伯和拱手道:“寡人已安排妥当,请主丧人发令。”
召公虎一声令下,众人当即从溶洞中退出,只留下几名军官为周天子背尸。溶洞外,卫伯和早已清理处一处空地,筑起三层夯土高台,台上搭起简易凉棚,四周用白幔遮蔽,权且当做天子停灵之处。
迁尸已毕,便由卫伯和替周天子处理遗体。他除去周王旧衣物,换成盖尸用的衾布,再用酒、香草和黍米给尸体作最后的擦拭,并从晋国取来大冰,放置尸床之下,防止尸体腐臭。
沐浴清洁完毕,卫伯和用铜勺子撬开周王胡牙床,在口中放置谷物、珍宝等物,是为“饭含”。礼毕,卫伯和又给周王穿上数层袭衣,在灵堂张设三重帷幕,放置周王的牌位,并点燃燎灯以示长明。随后,周王胡的名讳被写在旌旗之上,悬挂于灵堂前的西阶。
一切准备就绪,时至黄昏,便是“奠”礼的时辰,这是天子驾崩当日最隆重的礼仪。
众诸侯臣工换上丧服,身批粗麻,头扎白色孝带,各自献出助祭之物,将各式陪葬器物摆满灵堂,并依此按爵位、官职、军职大小,在灵堂四周哭丧,里三层、外三层,阵势浩大。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天的忙碌终告结束。
此后,天子遗体将在此灵台上停尸七日,在此期间,由卿大夫和各诸侯轮流守灵,日夜不离寸地。七日届满,方可为周王胡的遗体穿戴寿衣,是为“小殓”,其后入棺,是为“大殓”。最终等到盖棺之后,方可大军拔营,护送棺椁回镐京,七月之后而葬。
停灵期间,召公虎担心赤狄袭扰,故而加紧守备,命程伯休父率军戍卫彘林四周,以防赤狄突袭。
就这样,三天已过,一切有条不紊。或许是赤狄对周王师有了戒惧,彘林外始终风平浪静。
见此情形,召公虎忐忑的心情,也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一夜,召公虎结束了一日守丧,待走出灵堂,已是夜深。
他伸展麻木的腰背,在大帐外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望着彘林中的月朗星稀,唏嘘不已。
这时,他不由想起那封神秘的密信。
十八天前,召公虎在太保府中闷坐,突然收到一封来路不明的信笺。
信中说,十四年前出奔的周王胡,此时正隐遁在大周故地,于太岳山麓定居多年。也正是在这封信中,召公虎第一次听到“彘林”这个名字。信中还说,赤狄已然发觉天子行踪,正要纠集大兵来围彘林,情势紧急,希望召公虎出兵勤王。
得知密报,召公虎寝食不安,于是赶紧找周公御说商议。
自从共和行政以来,关于天子的音讯时有传来,但大多都是捕风捉影,并无实据。但此次不同,密信中不仅信息翔实,而且所言之事皆与各方情报相合。召公虎不敢大意,兹事体大,可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周王胡落入赤狄手中,大周社稷便要风雨飘摇。
周、召二公一拍即合,决意发兵北上救彘林,然此信毕竟不知真伪,召公虎也不敢明言。
另外,大周兵权把持于虢公长父之手,此公尸位素餐多年,不愿出战。对于赤狄的进攻,他根本无心抵御。就在僵持之际,太宰卫伯和挺身而出,他说服众卿大夫,愿领卫国全军为支援,全力支持周王师出兵击退赤狄。虢公长父无奈,只得同意出兵。
最终,周王师在争议声中北上,经过三日急行军,这才到达汾隰。其后经历主帅虢公长父临阵脱逃、赵邑两战损兵折将。幸亏有卫伯和君臣相助,这才哀兵得胜,最终解了彘林之围。
尽管如此,召公虎还是有许多谜团不解,那封密信到底是何人所写?又是何人所送?
如今周王胡已逝,方武亦抱憾而终,十四年中彘林之内情如何,知情者已然寥寥。
想到此节,召公虎忽然想起方兴来。这两日自己忙着治丧,倒是无暇顾及这位故人之子。
可待他要唤方兴来帐内叙话时,却发觉其早已不在营中。
“禀主帅,”卫兵匆匆忙忙道,“属下遍寻诸营,皆不见方兴踪迹!”
“可知他何时离去?”听闻此讯,召公虎不禁大吃一惊。
“属下不知,”卫兵又补充道,“熟识他的人都说,这几日似乎都不见踪影。”
“孤已知悉,速速再探。”召公虎表面上强作镇定,挥手将卫兵送走。
奇怪,方兴如何不在营中,难道他不辞而别了?
多日的夜不安寝,早已透支召公虎的精力。他疲惫不堪,却犹强打精神,在帐内忖度此事。
不得不说,召公虎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野人少年。
方兴年少老成,沉稳睿智,在他身上能隐约看到方武影子。
一方面,此子能得周王胡信任,不避箭矢从彘林突围,求得救兵,不辱使命,可谓大周功臣。
另一方面,这少年虽出身山野,但志存高远,胆识远超同龄之辈。在召公虎看来,方兴是一块难得璞玉,他天资聪颖,虽然年幼在野,缺乏良好教育,但只要送入大周辟壅深造,必能成为大周有用之才,辅佐中兴大业。
“他似乎很是自责?”召公虎叹了口气。
少年并没有错过十日之约,周王胡的驾崩他不需要负责。可方兴恰恰律己甚严,在他心中,如果能再早上几日解得彘林之围,老胡公或许不致驾崩,赵家邨民的性命或许也得以保全。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又岂能尽遂人愿?
“他或许倒非不辞而别!”召公虎转念一想,周王胡待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天子尸骨未寒,方兴一定不会走远,莫非他有甚要紧之事?“那他会去何处呢?”
赵家邨已被赤狄夷为平地,邨民皆死伤殆尽,方武也已殓葬,方兴似乎已然没有可去之地。
召公虎揉了揉眼眶,设身处地,试着从方兴的角度,回忆这几日的大喜大悲:
他自彘林突围而来,却见大周援军破败颓废,由喜转悲;王师重整旗鼓,解得赵邑之围,又由悲转喜;正当乘胜追击,却逢赤狄使毒,再又喜转悲;待破了赤狄伏兵,解了彘林之围,复由悲转喜;最终入得林内,却接连惊逢噩耗,可谓从大喜落至大悲。
数日之间,如此悲喜跌宕,成人尚难淡然处之,何况,方兴不过是个年仅十五的懵懂少年。
正想到这,只听门外有卫兵来报,说是杨不疑、蒲无伤二人求见。
“速速有请,”召公虎一拍大腿,“他二人深夜前来,必有计较!方兴之下落,他们或许知晓。”
不多时,杨、蒲二人进帐,同召公虎见礼。
“二位请坐!”召公虎命人取来草席,准备赐座。
“太保,我等不及坐下,乃有要事相商。”杨不疑无意寒暄,开门见山便道。
“要事?是何要事?”召公虎明知故问。
“我二人夤夜叨扰,乃是为方老弟而来。”杨不疑道。
“唔,”召公虎猜得不错,“我也在找他,二位可知他所在何处?”
“他昨日还在林中,”蒲无伤摇了摇头,“我二人陪他祭奠了其父方武,今日再寻时,却已不知去向。”
“那他会去何处?”召公虎心中一凛,这倒奇怪,难道说,杨、蒲二人也不知方兴去向?
“我等这便去寻他,”杨不疑道,“我想,他大抵是去寻那个女娃子去也。”
“女娃?”召公虎奇道,“什么女娃?”
“那日方兴见到邨民的乱葬坑,便询问一对父女下落。那汉子便是那位黝黑邨民,死于溶洞之内,至于那位女娃,好像叫什么茹儿的,却始终下落不明。”杨不疑解释道。
“那就是了,”召公虎这才略微放心,“不知他与那女娃有何干系?”
“这……”杨不疑与蒲无伤相视一笑,并不回答。
召公虎猜到其中深意,也只能苦笑,“想必,方兴是去寻这位茹儿的下落罢?”
“太保勿忧,”杨、蒲二人拱手齐道,“我等这就告辞,去将方兴小友寻来。”
“快去快回,”召公虎连忙点头,“勿要误了天子小殓。”
“太保放心,我弟兄去去便回,不敢耽搁恩师大丧之礼。”
言罢,二人便要转身离帐。
就在这时,召公虎突然想起那封密信,他本被此事困扰许久,今日见到杨不疑和蒲无伤,突然心中一凛,忖道,收信之时,方兴和方武都在赵家邨,那么送信之人,或许与眼前这两位周王胡高足有关。
想及于此,召公虎赶忙呼道:“两位高士且住!”
“太保有何吩咐?”杨、蒲二人折返回到帐内。
“那日孤在太保府收到一封密信,”召公虎犹豫了许久,又道,“不知此信可否是二位所送?”
“在下不知。”杨不疑倒是否认得干净。
“这……”蒲无伤却有些支吾。
“蒲神医但说无妨,”召公虎阅人无数,蒲无伤这瞬间的迟疑,自逃不过他的法眼,“左右,先退下罢!”
召公虎支走卫兵,只留杨、蒲二人在帐中。
蒲无伤与杨不疑对了眼神,缓缓道:“实不相瞒,那日前往镐京送信者,正是在下。”
“蒲神医,杨少侠,”召公虎长作一揖,郑重道,“孤今日问及此事,非是怪罪,乃是要重谢二位。若非得了此信,孤怎知天子身陷险地,王师亦不会出兵北上。今天子驾崩于外,乃大周之大不幸,可比起落入赤狄之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非我二人之功也,”蒲无伤叹了一口气,“不瞒太保,事发之前,我只知赤狄此来与恩师有关,却不知他便是大周天子……”
“二位节哀,”召公虎见蒲无伤说得诚恳,知其不善作伪,又见杨不疑眼神犹疑不定,想他或有难处,于是问道,“杨少侠,此间可否有何隐情?”
“我等向太保示警,乃是违了恩师之命……”杨不疑眼中噙着泪水。
“竟有此事?”召公虎大感意外,“难道说,周天子不愿孤等出兵?”
“正是,”杨不疑回忆起昔日之事,“大约十五日之前,那夜我入林面见恩师,却听溶洞内有陌生人之声,不疑隐藏身形,在暗处听了一阵,原来是恩师获悉赤狄来犯,其意图便是搜查彘林,怀疑是自己行踪暴露。”
“那个陌生人,”召公虎沉吟片刻,“想必便是方武吧?”
“太保明察,”杨不疑道,“当时我未看清方义士面貌,只是数日后在赵邑守城时,才认出他的声音来。”
召公虎点了点头,让杨不疑继续说下去。
“方义士劝恩师离开彘林,另去别处隐藏,”杨不疑顿了顿,“可恩师不以为然,料那赤狄即便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溶洞所在。方义士苦苦相劝,恩师只是不听,无奈之下,他只得告辞出林。我在洞外守至半夜,方敢入林面见恩师。”
“周天子又对你说了什么?”召公虎迫切问道。
“不疑旁敲侧击,问了些赤狄之事,却被恩师怒斥一顿。我不敢顶撞,便出林同蒲老弟商议,决定仿照恩师口吻,伪造一封信笺,连夜送往镐京城,将此事禀报太保。只不过……”
“不过甚么?”
“我等写信之时,并未料到周王师竟愿出兵……”
“惭愧,惭愧!”召公虎黯然,若非自己和周公御说坚持,就凭虢公长父那自利小人,要让他仅凭一封密信便发兵彘林,势必比登天还难。
“得亏太保是社稷之臣,”杨不疑感慨道,“否则失了十日之约,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唏嘘了一阵,都觉后怕。
“写罢密信,我弟兄便分头行动,”蒲无伤补充道,“杨兄与赵邑宗主熟识,于是便去搬取救兵。而我则带着密信前往镐京,打听得太保府所在,便将信笺投于太保。”
“不疑前往赵邑,奈何赵氏已然成为晋国附庸,赵札不能专其兵权,只得前往晋国搬请救兵。是夜,赤狄屠了赵家邨,方武只身突围来到赵邑,与不疑同退狄兵,我这才知道,赤狄主力尽出,便要入彘林搜查。同时,我从方武口中得知,恩师起了恻隐之念,竟然要收容赵家邨的难民。”
“什么?”召公虎突然心念一动,“这么说,是周天子主动要收容赵家邨民?”
“正是,”杨不疑继续道,“溶洞中倘若只有恩师一人,赤狄即便搜寻上百日千日,也难以寻得恩师所在。且洞中存粮够支应数年,恩师即便被困其中,亦定然无恙。然而,恩师却执意收容赵家邨民,最终受其迟累。”
“这便是了!”召公虎点了点头,这才像周王胡的做派。
此前,方兴自彘林突围来到军中,召公虎问及溶洞中事时,方兴说是方武苦求周王胡,天子这才发了恻隐之心,同意将赵家邨幸存者收于溶洞之中。可召公虎深知方武为人,他忠心护主,凡事必以天子为重,绝不愿拖累周王胡。
反倒是周天子,他表面冷酷如冰,内心却温暖似火,绝非见死不救之人。倘若周王胡不在彘林栖身,赵家邨也不会受其连累,引来赤狄入侵,落个邨毁人亡下场。周天子于心有愧,故而不顾方武反对,执意将赵家邨民藏匿洞中。
此外,周王胡思虑周全,不愿将实情告知方兴,反谎称是受方武所求。这样,既可抚慰方兴,也能让赵家邨民安心住下。
哎,天子即便出奔在外,还是深爱他的子民。
可惜事与愿违,周王胡的善举没有让赵家邨民逃过一劫,反而让赤狄发现踪迹,将这些山野遗民屠戮殆尽,周天子也受其连累,刚等到援兵,便在溶洞中与世长辞。
想到这里,召公虎心中谜团悉数解开,顿时神清气爽。
杨、蒲二人心结亦消,作礼辞谢召公虎,策马扬鞭寻方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