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致奶奶的一封信
亲爱的奶奶：
您好呀！又是一个惠风和畅，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忙完了手里的工作，就赶紧向那个有您的地方奔来了，您可还一如既往地盼望着、等待着我回家看您呢？
学校里的光阴绚烂多姿、异彩纷呈，它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无声地夺走了我们早日再见面的光阴，却也恰到好处地酝酿了这份思念，甜甜的醉人心房。奶奶，您可如我思念您那般也渴望看见我呢？
从我上学开始，我们见面的次数就慢慢地越减越少了。从我在乡镇上学，再到市里上学，最后去了一个您想也想不明白，只知道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念大学。您只知道那个地方叫海南，我念书的地方是海口；您只知道我回家看你一次要隔半年的时间；您只知道接我按时定点打给您的电话，然后您悄悄告诉我家乡的变化和想念我……但您不知道电话这头的我多想马上飞回您的身边，抱抱和蔼可亲的您呀！每次我撒娇地告诉您：“奶奶，我昨晚梦见您了，我好想你呀！你想我吗？”隔着电话都仿佛看见你娇羞的模样，对着电话无奈地说：“想又怎么办呀？”
“那我们每天都视频呀！奶奶!”
“好，好好，好好好……”奶奶您甜甜的笑了，笑声融化了我当时的所有烦恼。
因为您，我懂了思念的甜与苦，浓与涩，更懂得了“珍惜”不再只是一个词语，那是您在我回家的归途终点上，默默地等候。
奶奶，您不识字，却每次都陪我做作业。我在一边写字，您在一边拿着我的厚厚地课本数页数，我明明知道看最后一页的页码就可以告诉您准确的答案了，却不忍心打断您认真地追求您心中的“答案”。
传说，那“答案”在您小时候的几本书里。您本来去夜校上学过一段时间，可家里的活需要你，您便恋恋不舍地小心翼翼地抱着课本回家干活了。但是流传至今，奶奶当时上夜校的书籍还整整齐齐地安静地存放在老家奶奶的卧室里，虽然那时的书籍纸张粗糙，页面发黄，字迹还能识别，泥沙敷面了扉页。也许奶奶早已不认识那些您曾经熟知并喜爱的老朋友了，也许那页页字迹比奶奶记性好，能清楚地认识它们的老朋友。可是，在动荡不安的岁月里，它们能平安度过，并安然躺在奶奶精心选好的书桌一角，亘古不变。山河为证，日月可鉴，奶奶的丹心存玉田。平生少了文字作伴，少了另一个文学世界的情感消遣，本是人生一大憾事，但您的蕙质兰心与纯真善良撑起了您一路的风风雨雨，让坎坷化坦途。
因为您如此地渴望知识，却可望不可即，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知识的可贵，更加努力地学习、成长进步。我想帮您去您没去过的地方看您没看过的风景，然后带风景回家分享给您观赏。
奶奶，是您在我幼小的心灵种下了一颗求学上进的宝贵种子，并呵护它茁壮成长。
还记得是我六七岁时的暑假里，跟着爸爸回老家去看望爷爷和您。那天天气晴朗，风轻云淡，配上夏日幽幽绿草如茵，蝶舞花蹈的场景，美如画卷。
可是，午饭之后，你们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忧愁。
我和爸爸到屋后去看了看，只见您辛辛苦苦养的正在下蛋的母鸡，一个个都似霜打的茄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七八只大母鸡，零零星星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有的翅膀打开着，有的翅膀半卷半开着，有的鸡嘴深深陷进土里，有的鸡爪子陷进土里……
爸爸去看了看鸡，说：“这是被药死了扔到这里的，妈，是不是邻居这家人干的？”
“除了这家，这村里还有谁这样丧尽天良。我看鸡关在鸡笼子里生病了，想让它们出来透透气，吃点青草，可能是它们跑到她那边园子里去了，唉……”奶奶叹息道。
接着您又说了一句：“死就死了吧！生死有命，那何必拿别人的过错让自己难过呢？”
之后，爸爸把那些母鸡一个个地埋进了土里。您便在可惜的叹息声中忘却了这事。
长大后，我才知道，老家的那位邻居自个儿疯了，还被送进精神病院里了。难怪那时候那样霸道，整个村子都不待见他们家。原来善良自有因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奶奶，是您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在无声无息中把善良悄悄种进了子孙的心田。
孩子的世界是多彩多姿的，有梦幻离奇的，也有古怪可怕的。尤其是漆黑的夜里，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在若小的脑袋大大的世界里变换着戏法。尤其爱在漆黑的夜里爱胡思乱想。
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奶奶的家里，没有单独的浴室。白天，屋子旁边的石室清凉至极，我十分爱去那里避暑，石屋里有一个正方形的小池，大概能装一桶水吧，那池里的水是岩石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小水池，夏天用来洗手，可是极佳的降温帮手。
然而到了晚上，石屋里没有安装电灯，爸爸就用明亮的手电筒给我照明用，帮我打好洗澡水后，爸爸就回去了。
炎炎夏日，洗个凉凉爽爽的澡可不是人间一大快事嘛！
石屋离家就三四米左右的距离，可是小孩子就是爱异想天开。我一边洗一边想着白天小伙伴讲的恐怖故事，这会正漆黑一片，除了这手电筒的光，外面漆黑，四处虫鸣鸟叫，蛙声蛐蛐声一片，瘆得慌。
我越想越害怕，匆匆洗好了，换上新衣，拎着手电筒冲出石屋，逃也似得离开。一出门，就看见奶奶您安静地站在石屋右前方三米处一棵石榴树下的洗衣池前，悠闲地摇着蒲扇。白天，石榴花火红火红的像一个个小灯笼笑开了脸，那一刻，却像极了奶奶可爱、质朴、善良的心。
“洗完了呀？”您温柔地问。记不清奶奶您当时的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到您那甜甜的笑。
“嗯！奶奶一直在这里等我吗？”我惊喜极了。
“嗯，我怕你一个人害怕，你爸妈和爷爷还在吃饭，我就先出来等你，你一进去我就在这里了，怕你有什么需要叫我们，我们在屋里怕听不清。”
“奶奶，谢谢您！”我超感动地抱住了奶奶。
果然，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最温暖的爱莫过于自以为自己身处险境，却发现有人帮你挡住了一切危险，融化了千年寒冰，万年积雪。
奶奶，是您教会了我宽容，有原则地信任他人。因为您善良，我看透了人世间许多的争执与吵闹，那不过如小丑般的戏谑人生，虚度光阴，伤人伤己。因为您的善良，我远离了凶恶，宽以待人，真心诚意与人相处。因为您的善良，我练就了勇敢与善良，见过许许多多的不善，却仍然选择善良，且义无反顾，不离不弃。人生太短，不应该让心为那些不值得的东西而受罪。让自己洒洒脱脱，坦坦荡荡，简简单单，且行且学且珍惜。因为您的善良，我学会了人与人，心与心，不是彼此孤立，而是千丝万缕。一颗心温暖与唤醒另一颗心，薪火相传，历久弥新。
年少时为自己的梦在深夜里痛苦过，是你陪我走过那些岁月，慢慢地实现了我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梦。现在的深夜，我一如小时候一样睡在您身旁，听您一深一浅地呼吸，有节奏地缓缓入梦。只是小小的稚嫩的手手不知不觉地已经变成了细细长长的能为您遮风避雨的手了。深夜里，我紧紧握住您的手，想把那温度永远握在自己的手中。泪珠在我的脸颊上无声地划过道道丝线，滚入枕芯，浸湿夜的寂静。偶尔，您咳嗽，我急忙帮您拍拍背，舒缓舒缓。之前您咳嗽很少的，虽然知道是肺肿大、肺气泡且破裂，，但是没有这般咳嗽呀，您至少有一个安稳觉啊！
“奶奶，咳着疼吗？”我轻轻问奶奶。
“不疼，没事的。快睡觉吧！”
“是热了咳嗽吗？”
“不热啊！它就这样咳嗽起来了，管它的，快睡吧！”
“好！”
泪又一次无声地奔涌而出，久久不能自已。
我心里害怕，不舍，久久难以入眠。听着您甜甜的鼾声，我才慢慢地沉沉如梦，不料又被几阵咳嗽声扰乱了刚才的平静。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仿佛是加了小马达似的，转眼就到了我回去上班的时候来。
出门前，我们总是互相叮嘱不完，各自劝对方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最要紧。然后，总是在爸的催促声中终止我们的叮嘱，我出门了。
我的身影从门口的楼梯间消退后，您又疾步走到阳台上去等待我的身影。
我知道您会追逐我离开的背影，一如您在老家时送我们离开时一样。所以我早已站在您从阳台上能眺望得见的地方，等待您的身影了。楼上的春风吹得紧，关上的窗户玻璃反光，我看不清奶奶的面容，但看得见您使劲儿地朝我挥手。我也使劲地朝你们挥手，且不忘带上甜甜的笑容，然后在你们的视线里淡出。
单只的背影，带走的是亲人的不舍，撑起的是希望的花朵，谁说离别不是重逢的开始呢？
可是，每一次分别后，我都会一路情不自禁地掉泪，害怕光阴的脚步太过匆匆，害怕……
奶奶，是在医院陪伴您的日子里，我知道了光阴荏苒，飞逝的太快。我，长大了。一切功名利禄，都不及您的一个微笑，一句亲切地问候，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爱您，我亲爱的奶奶。因为有您，我才懂得了人世间的真、善、美；因为有您，我才懂得了尘世间的仁、义、礼；因为有您，我的世界才春暖花开啊！
我们要一起努力，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加油啊，我最爱的奶奶！您看，春日野穹，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季。柳条舒展了靓姿，春风拂槛露华浓。窗外的雨，细细绵绵，好不惬意地忘我而舞。阳台上的盆景，早已抽芯换绿，带上春姑娘送的娇艳欲滴的“花簪”，正迎风招展，招摇嘚瑟，逢人就说春满人间。所以，奶奶，我们一定能行，加油，孙女会一直陪着您的！
最爱您的：孙女
2019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