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职责的召唤

奥兹国的好女巫格琳达正坐在她雄伟的宫殿里，周围簇拥着一百名侍女，她们是奥兹仙境里最最漂亮的姑娘。这座宫殿是用罕见的大理石精雕细琢而成的，里面遍布着喷泉，泉水叮咚悦耳。宫殿朝南一面是高大的柱廊，侍女们从刺绣活中抬起头来，正好可以凝视大殿外面玫瑰色的田野，欣赏果实累累、花香扑鼻的森林景色。有时候，会有一个姑娘唱起歌来，其他人就会一起跟着哼唱。有时候她们会一起跳舞，跟着同伴优美的竖琴声摇曳生姿。格琳达面带笑容，看着侍女们愉快地劳动着。

不一会儿，只见田野里有个东西在移动，沿着城堡大门前的大路跑来。几个侍女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个东西，女巫格琳达看了它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很高兴。她知道，那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女主人来了，这位客人可是这个国度里女巫格琳达唯一敬重的人物。

只见一只木头做的动物拉着一辆红色的马车沿路疾跑而来。这只古怪滑稽的东西停在大门前，从车上下来两位年轻的姑娘。一个叫奥兹玛，她是奥兹国的统治者；同行的另一位叫多萝西公主。两人都穿着式样简洁的纯白长裙，踏着大理石台阶跑上来，一边跑一边谈笑风生，毫无架子，很难相信她们是这可爱仙境里最举足轻重的人物。

侍女们早已起身，垂头站立，恭迎尊贵的奥兹玛。格琳达走上前，张开双臂欢迎她们。

“我们过来看看，”奥兹玛说，“多萝西和我刚才在头疼，今天的时间该怎么打发，正巧想到我们好几个礼拜没来你阔德林国看看了，所以就驾着木马车直接上你这儿来了！”

“我们急着赶路，木马跑得飞快，你看，我们头发都被吹乱了！”多萝西接过话头，“要在往常，从翡翠城来这里可是要一天的路程啊，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回居然只花了两个钟头时间！”

“太欢迎你们了！”女巫格琳达说。她领着两位姑娘穿过大殿，来到华丽的会客大厅。奥兹玛挽着格琳达的手臂走在前面，多萝西则落在后面。她吻了吻她最熟悉的几个侍女，还和其他人聊了会儿天，让大家都倍感亲切，感觉自己和她都是好朋友。等多萝西也来到会客大厅时，只看见奥兹玛和格琳达正在热烈地讨论着民生，研究怎么样才能让人民生活得更幸福美满——尽管这里的人民已经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毫无疑问，这是奥兹玛感兴趣的话题，但是多萝西对此提不起多少兴趣。她走到一张大桌子前，上面有一本书摊开着。这是格琳达的《记录大全》。

这本书是格琳达最珍贵的财宝之一，格琳达视其珍贵过她其他所有神奇的财宝。所以，这本书被金链条牢牢地拴在大理石桌子上，格琳达只要离家出门，必定会用五把镶着宝石的挂锁把书锁上，然后把钥匙贴身收藏好。

我估计没有哪个仙境有啥神奇玩意儿可以和这本《记录大全》相媲美。这本书真实记录着世界上每一个角落、每分每秒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事情发生之时，它就同步记录下来。虽然有时候有些事情并没有太多详细经过，但是，这世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记录不得不简明扼要，否则《记录大全》就没法全部囊括了。

格琳达每天都要翻看它好几遍，多萝西每次来看望格琳达，也爱读读这本书，看看世界各地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书里面关于奥兹国的事情记载不多，因为奥兹国一向太平无事。谁知今天，书上有东西引起了多萝西的兴趣。有事发生！没错，多萝西眼看着一个一个印刷字蹦了出来……

“真好玩！”多萝西不禁叫出了声，“奥兹玛，你知道你的奥兹国里有一群人叫做斯基泽人吗？”

“知道啊！”奥兹玛答道，走到多萝西身边，“我知道领结甲虫教授绘制的奥兹国地图上，有一个地方标着‘斯基泽’，但是斯基泽人长什么样子我就不清楚了，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没人见过或听说过他们。斯基泽国远在吉利金国北部边境，那儿一边是风沙漫天、无法穿越的大沙漠，另一边则是呜嘎布山脉。对奥兹国里的这个地方，我实在所知很少。”

“恐怕除了斯基泽人自己，没人了解那个地方，”多萝西说，“但这本书上说，‘斯基泽人已向奥兹国的平头人宣战，他们很有可能开打，制造很多事端。’”

“书上就说了这么多？”奥兹玛问。

“就这么多。”多萝西说。奥兹玛和格琳达都凑过来看了看《记录大全》，脸上流露出惊讶困惑的神情。

奥兹玛说：“格琳达，告诉我，平头人是什么人？”

“很抱歉，陛下，我不知道，”格琳达坦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平头人，斯基泽人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奥兹国偏远地区隐居着好多奇特的部落，他们从不离开自己的地方，其他人也从未去过，我自然一无所知。不过没关系，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用魔法来了解一下斯基泽人和平头人。”

“正有此意！”奥兹玛一脸严肃地说，“格琳达，如果他们是奥兹国的人，那也就是我的子民，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统治的领域开战，制造事端，我必须采取措施阻止他们。”

“好的，陛下！”女巫格琳达说，“我尽力多获取点信息，好给你点儿帮助，恕我失陪，我要到魔法室去一下。”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多萝西兴致勃勃地问。

“不可以，公主，”格琳达回答，“有人在场的话，法术会失效的。”

格琳达把自己锁在魔法室里面，多萝西和奥兹玛在外耐心地等候。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格琳达出来了，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她对奥兹玛说：“陛下，斯基泽人住在一个大湖当中的魔法岛上，他们会用魔法，所以我没办法探知他们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据我所知，那个地方并没有湖，地图上只有一条河穿过斯基泽国，没有湖啊！”奥兹玛说。

“那是因为画地图的人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格琳达解释说，“那里肯定有个湖，湖中间有一个岛，叫魔法岛，岛上住着的人叫做斯基泽人。”

“他们长什么样子？”奥兹玛问。

“我的法力还不够，没办法得知，”格琳达叹道，“斯基泽人用法术阻止外人探究他们的领地。”

“那平头人肯定知道，不然也不会要和他们打仗了！”多萝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

格琳达答道：“应该是的，但是关于平头人的信息，我得到的也很少，他们就住在斯基泽湖南边的一座山上，那座山四面都是峭壁悬崖，顶部平坦开阔，向下凹陷，就像脸盆一样，平头人就居住在那脸盆里。他们也懂魔法，也只待在自己的领地不出去，当然也不允许外人进入。我用魔法得知，平头人男女老少加在一起总共有一百个人，而斯基泽人正好是一百零一人。”

“他们有什么争执呢？为什么要打仗啊？”奥兹玛接着问。

“很抱歉，陛下，我不知道。”格琳达说。

“可是不对呀！”多萝西叫道，“奥兹国里除了格琳达和奥兹巫师，其他人都禁止使用魔法，任何人使用魔法都是违法行为，是要受到惩罚的！要是这两群人使用了魔法，那他们就触犯了法律！”

奥兹玛对着多萝西小朋友微微一笑，说：“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法律的人，自然不会来守法。既然我们对斯基泽人和平头人一无所知，看来他们对我们也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但是，奥兹玛，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我们也应该了解他们，谁来告诉他们呢？我们该如何让他们遵守规矩呢？”

奥兹玛回答道：“这正是我在思考的问题，你有什么高见，格琳达？”

格琳达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没有从我这本《记录大全》得知有平头人和斯基泽人的存在，你也就不会为他们的争执而忧心，所以，你不去管他们，你也就不会再听说他们的事了。”

“可这是不对的，”奥兹玛义正辞严地说，“我是整个奥兹国的统治者，奥兹国包括四小国，吉利金国、阔德林国、温基国和芒奇金国，还有翡翠城。我既然是奥兹仙境的公主，那我有责任让我的子民——不管他们在哪个角落——生活幸福美满，帮助他们解决争端，平息纷争。尽管斯基泽人和平头人也许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我是他们合法的统治者，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居住在我的王国里，是我的臣民，那么，如果我还任由他们打仗而不管他们，我就没有履行我的职责。”

“奥兹玛，”多萝西说，“现实的情况是，你得要去吉利金国，让这些人守规矩，解决他们的争端，可是，你准备怎么做呢？”

“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陛下，”格琳达说，“去那种陌生的地方，可能会有危险，那些人可能很暴力，很好斗。”

“我不怕。”奥兹玛微笑着说。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多萝西说，“当然啦，我们知道你是个仙女，没有人能伤害你甚至杀死你，你有很多魔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尽管这样，亲爱的奥兹玛，让奥兹国的统治者以身犯险，也是不合适的。”

“也许我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呢！”奥兹玛轻声一笑，回答道，“多萝西，你不要总想着危险，一个人应该想着美好的事情，而且我们也不知道斯基泽人和平头人是不是坏人，是不是敌人，说不定他们很友善，愿意听道理呢！”

“多萝西说的很有道理，陛下，”格琳达仍然坚持，“事实上，我们对这些遥远的部落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想要打仗，会点魔法。这样的人不喜欢被外人干涉，很有可能对你的出现充满敌意，而不是客气地欢迎你的到来，虽然他们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接待你。”

多萝西接着说：“如果你有一支军队带着，也许事情就没那么悲观，可是放眼整个奥兹国，就没有军队这回事。”

“我有一名士兵。”奥兹玛说。

“哦，就是那名绿胡须士兵啊，他对枪怕得要死，从不敢上子弹。他遇事才不敢打呢，肯定自己先跑了。而且，就算他很勇猛，可是就一个士兵，对不了了二百零一个人啊！”

“亲爱的两位，那么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呢？”奥兹玛问。

“我建议你派奥兹巫师去，让他去告知那些人，打仗是触犯法律的，奥兹国的统治者命令他们和平解决分歧，结为朋友！”格琳达建议道，“让奥兹巫师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拒绝遵守奥兹玛公主的命令，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奥兹玛摇摇头，看来对格琳达的建议不是很满意。

“要是他们不肯，那怎么办？”她问，“那我到时就不得不行使我的权力来威胁他们、惩罚他们？那样子会弄得很不愉快，事情也会变得非常困难，我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不要带什么军队，只带上奥兹国统治者的权威，去要求他们服从我。如果他们顽固不从，我可以用其他手段让他们臣服。”

“怎么看这都是件棘手的事！”多萝西叹道，“对不起，都怪我看了《记录大全》这本书。”

“亲爱的，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必须履行我的职责吗？”奥兹玛问，“我已经下定决心，立刻动身前往斯基泽人的魔法岛，还有平头人的魔法山，去阻止他们的战争和冲突。只是有一个问题，我是一个人去好，还是带上一群好朋友和支持者一起去好？”

“你去的话，我也要去！”多萝西大声说，“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一定很好玩，不管会遇到什么情况，我可绝不能错过！”

奥兹玛和格琳达都没注意到她说的话，因为她们正在思考这次行程的严峻一面，陷入了沉思。

“有很多朋友愿意跟你一起去，”格琳达说，“但是如果陛下遇到危险，却没有谁能保护得了。你已经是奥兹国法力最高的仙女了，尽管我和奥兹巫师有些其他花样的魔法，可你有一项本领这世上没人可以媲美，那就是赢取人心、让人心悦诚服地拜倒在你面前的本事。所以，我相信你一个人去比带一帮人去能更好地完成使命。”

“我也是这么想的，”奥兹玛点头同意，说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但可能没办法同时保护好其他人，我不是去搞敌对的，我会好好跟他们讲道理，公平公正地解决他们的分歧。”

“那你不打算带上我了？”多萝西恳求道，“你总得有个人陪吧，奥兹玛？”

奥兹玛看了看她的小伙伴多萝西，微笑起来。

“我找不出不让你陪我去的理由，”她答道，“两个女孩同行也好，不是那么让人充满敌意，他们就不会怀疑我们此行是带着善意和和平心愿的，我们立即出发，去阻止这些愤怒的人民爆发冲突战争，我们赶紧先回翡翠城，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动身！”

格琳达对她们的计划不是很赞同，但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她了解奥兹玛，她外表温柔亲切，但内心坚定，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动摇。虽然此行要去面对的是非常顽固的陌生人，但是格琳达也看不出对于奥兹玛这位仙女女王来说会有多大危险。可是，多萝西不是仙女，她只是一个从堪萨斯来奥兹国居住的小姑娘，有些事情，对奥兹玛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多萝西这样的“凡人”来说，可能会是异常凶险。

多萝西现在住在奥兹国，而且被奥兹玛封为了公主，只要她还住在奥兹仙境，就不会遭受重大的人身伤害，也不会有性命危险。不过，她不会再长大了，将永远保持初来奥兹国时的模样，除非她自己离开奥兹国，或是被人强行拐走。不管怎样，总之多萝西是凡人，血肉之躯有可能会被人摧毁，或是被藏到别人无法找到的地方。比方说，她要是没得到好好保护的话，她的肉体可能会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尽管身体碎块仍然活着，感觉不到痛苦，但还是可能会被四处抛洒；又或者，她会被人深埋在地底下，或被邪恶的魔法师用什么方式给毁灭。格琳达在大理石会客厅里一边踱着步，一边严肃地思考着这些可能的情况。最后，她停住脚步，从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递给多萝西。

“戴上这枚戒指，人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摘下！”她对多萝西说，“如果遇到重大危险，把戒指向右转一圈，再向左转一圈，这样我宫殿里的警钟就会响起来，我就会赶去救你。不过，不到逼不得已不要用它，只要你和奥兹玛在一起，我相信她有能力保护你周全。”

“谢谢你，格琳达！”多萝西感激地说，立刻把戒指戴到手上，“我还要系上从诺姆国王那里得来的魔法腰带，这样够安全了，那些斯基泽人和平头人没法拿我怎么样了。”

奥兹玛离开翡翠城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虽然只是离开几天，可也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她和格琳达道了别，与多萝西上了红色木马车。奥兹玛对木马吩咐了一句，那匹神奇的马就以飞快的速度载着她们踏上了归途。马儿实在跑得太快了，一路上多萝西说不了一句话，做不了一件事，只能紧紧地抓牢把手坐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