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莱昂内尔·勒克先生
半年前菲利普要离开家还会十分痛苦。那时父亲在世，对他非常好。甚至暗中讨厌他的继母也不敢表露出来。他在被认为是自己父亲的爱护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才不管布伦特太太是否喜欢他。至于乔纳斯，母亲已警告过他不要虐待菲尔，以免自找麻烦；乔纳斯明白自己的利益在哪一边，老老实实地听母亲的话。只是布伦特先生去世后乔纳斯和他母亲的态度才变了，他们觉得冷落菲利普也没危险。
普朗克唐离纽约有75英里，车费2.25美元。
这对于并没多少钱的菲尔可是相当大一笔费用，但他仍希望尽快去那个大城市，并断定坐车比走路实际上还便宜些，因为走路沿途得买吃的。
于是他上了列车，在车厢里找到座位，把装满内衣的小提包放到座位旁。乘客不太多，他旁边的座位看来没人要坐。
列车一英里一英里飞奔着，菲尔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经过的城镇。他现在16岁，车上这般年龄的男孩几乎没有，他们不喜欢乘列车旅行。然而他已无路可走，前途渺茫，所以他此时不仅高兴，而且简直高兴得要飘起来了，因为每一分钟都在让他远离普朗克唐，离那个城市越来越近——他希望最初在那里找到生计，也许最终交上好运赚到钱的。
不久——或许列车在中途时——一个衣着非常时髦的小伙子走进这节车厢。车并没到站，很明显他从另一节车厢来。
他来到菲尔的座位旁时停下。
咱们的主人公注意到他看着自己的提包，就礼貌地把它移开，说：
“你要坐这儿吗，先生？”
“是的，谢谢。”小伙子回答，在菲尔旁边坐下来。
“抱歉让你不方便。”他说，看看那个包。
“哦，没关系。”菲尔回答。“我只是暂时放一下，有人要坐我就把它拿开。”
“你比有的旅客还体谅人。”小伙子说。“隔壁车厢里有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她一人就另外占了3个座位放她的包呀箱呀的。”
“那好像太自私了。”菲尔评说道。
“自私！我想是这样吧。我走过时在她旁边站了一下，她非常担心我会坐下去。她不像你，根本不把东西移动一下。我站了很久，让她感到不自在，然后走开了。我认为站在她旁边真是太糟糕，宁愿坐在你旁边。”
“这是对我的赞扬吗？”菲尔微笑着问。
“唔，是的，如果你愿意这样看。这不是强调与你在一起比与那个年老的旅客在一起更愉快吗。你是去纽约？”
“是的，先生。”
“住在那里？”
“我想住在那里。”
“在乡下长大的吧？”
“对，在普朗克唐。”
“啊，普朗克唐！我听说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可从来没去过。有亲戚吗？”
菲尔迟疑一下。布伦特太太已告诉他那件事，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不过也没必要回答得太确切。
“有几个。”他说。
“去纽约上中学？”
“不是。”
“也许上大学。我在哥伦比亚学院有个表哥。”
“要是我有不少知识能上大学才好呢，”菲尔说，“可我只懂得一点拉丁文，希腊文一点也不懂。”
“唉，我自己从来没怎么喜欢过拉丁文或希腊文。我看你是想在生意上找个事做吧？”
“嗯，我想极力找个工作。”
“要找到工作大概必需得有一段时间。不过你肯定能解决好吃住的事。”
“短时间还行。”菲尔说。
“瞧，我也许能帮你找到一个工作。我认识许多有名的商人。”
“要是帮我找到那样的工作我对你可太感激了。”菲尔说，断定自己遇上这样一个朋友真是有幸。
“不用客气。我自己当初也奋斗过，虽然现在生活富裕了。你叫什么名字？”
“菲利普·布伦特。”
“好呀！我叫莱昂内尔·勒克。抱歉我没带上名片。或许钱夹里有，让我看看！”
勒克先生打开钱夹，顿时发出一声惊叹。
“唉呀！”他说。“这下麻烦了。”
菲尔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昨晚我住在伯母家，取出过一卷钞票。”勒克先生解释说。“我一定忘了把钱放回去。”
“希望你没把钱弄丢。”菲尔客气地说。
“哦，没有，我伯母会发现它们，帮我保管好，让我回去拿。问题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了。”
“可你到城里就会有钱的。”菲尔指出。
“当然，只是我必须在离纽约还有10英里远处下车。”
勒克先生显得非常为难的样子。
“要是车上我有熟人就好了。”他沉思着说。
菲尔确实想到借给他点钱，可是他的钱并不多，这提醒了他那样做是不谨慎的，所以他没开口。
最后勒克先生好像想到个主意。
“你有5美元吗，菲利普？”他亲切地问。
“有，先生。”菲利普慢慢回答。
“那么我提个建议吧。你把钱借给我，我把这个戒指给你作抵押。它随便也值25美元。”
说着他从背心口袋里取出一只优雅的金戒指，它底板上还镶有宝石。
“看！”勒克先生说，“我把戒指和我的地址给你，你可以明天早上把它带到我办公室来。我会还你5美元，另外再给你1美元作为报酬。利息不低，对吧？”
“可是我也许会把戒指留着并卖掉。”菲尔提示说。
“哦，这我倒不担心。你看起来很诚实，我愿意相信你。”青年男子说，显得满不在乎、随随便便的样子。“嗨，说好了吗？”
“好吧。”菲尔回答。
他想到这样自己就可以轻易挣到1美元。此外，他还帮助了这个相当礼貌的青年人。
“那就这样吧！”
菲尔从他微少的钱中取出5美元递给勒克先生，勒克先生再把戒指递给菲尔，菲尔戴在了手指上。
他还给菲尔一张纸，上面用铅笔写着：
“百老汇237号莱尼尔湖。”
“非常感谢。”他说。“再见。我下一站下车。”
正当菲尔庆贺自己意外交上好运时，只见列车长走进这节车厢，后面跟着一个小姐。他们来到菲尔的座位旁，小姐说：
“那个男孩手指上的戒指不是我的吗？”
“哈！这下终于抓住小偷啦！”列车长说。“小子，把你从小姐身上偷的戒指交出来！”
说着列车长把手放在菲尔肩上。
“偷的！”菲尔气吁吁地重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哼，你明白，非常明白！”列车长粗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