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让步与等待
晁盖一群人因“智取生辰纲”事败,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之际投奔梁山,吴用一上山就想鸠占鹊巢,取王伦而代之,所以才有了“断金亭事变”的来由。
当王伦看到这群土匪一般的一伙人上山时,王伦就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王伦也看出他的对手不是绣花枕头一般的晁盖,而是躲在背后冷笑的吴用。
吴用是晁盖的军师,一直以“智多星”的外号而自称,可吴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用八个字应该可以形容他,表面温和,如狼似蛇,从他后来的行为看,确实如此,有着一副羊的外表,却又一副狼的心肠。背叛大哥,他背叛起来毫不犹豫。
吴用本来和王伦一样本是读书人,可读来读去连个功名也没混上,慢慢的,周围的村民都开始嘲笑和鄙视他了,吴用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天一天的变老。看到周围的人看见他就跟看到“孔乙己”一般的行动和眼神,让他跟王伦一样开始仇视这个世界。
他放弃了科举这条路以后,转行在土财主家当教书先生,但这样的社会地位并没有给他带来尊严,混白道不行那就混黑道,跟黑白两道通吃的宋江,乡下的土财主晁盖搭上了关系以后,吴用跟他们整天称兄道弟,胡吹海侃,等着有一天这些黑道大哥能重用他这个狗头军师。吴用开始不再看四书五经和经史子集,他开始研究“借刀杀人”“过河拆桥”“无毒不丈夫”之类的阴谋诡计兵法,开始自我炒作,号称智多星,整天一副羽扇纶巾的打扮,这么一副山寨诸葛亮的架势,结果并没有为他把刘备引来,虽然常常自比诸葛亮,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刘备三顾茅庐,在大宋这种太平时世,没有那么多整天想造反夺天下的野心家。所以,军师也没有用武之地,为此,吴用整天唉声叹气,觉得自己生不逢时,没赶上乱世,让自己有一展才华的机会。整天觉得自己是诸葛亮,不仅忽悠了自己,也忽悠了不少江湖上的好汉。
在“智取生辰纲”中,吴用无论是大的行动计划,还是小的行动细节,都无法和诸葛亮相提并论。根本就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整个行动漏洞百出,没几天功夫,就被济州府观察使何涛破案,要不是宋江冒死报信,他们早就进黑牢了。
“智取生辰纲”有这么几个漏洞非常致命。
首先,晁盖等人在远离家乡不远的地方作案,连遇到熟人这点都没想到,像刘唐长相非常有特点,脸上有红色胎记的人不知道掩饰,就算刘唐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会多看几眼,何况一群人走在一起呢!一群又有土匪又有书生的人一块推车运枣子去东京,就看着让人生疑,目标太多,引人注目。
第二就是分脏过早,抢完躲风头都不知道就直接分了,连白胜是个赌鬼都不知道,分到财宝后去赌,完全不知道收敛。
跟上一次生辰纲被抢,过了一年都毫无破案头绪的行动比起来,吴用策划的“智取生辰纲”
简直就是过家家。
吴用从来没反思过自己的计划哪里不好,反而一直报怨“不是自己无能,而是何涛太狡猾”来为自己的无能开脱,从来没想过为“智取生辰纲”被弄的各路好汉家破人亡而负责。
当然了,吴用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他阳谋不行,但是吴用心狠手辣,如狼如蛇,他察言观色,临机应变能力特别行,刚上山,吴用就看出各怀鬼胎的朱贵,杜迁,宋万等几个统领,则察觉出心怀不满,满腹怨气的林冲,心里一算计,立刻就想出来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只不过王伦一时大意了,虽然看出吴用不怀好意,可没料到吴用这人如此心狠手辣,一上山就想借刀杀人,鸠占鹊巢,最后虽然王伦化解了这次危机,可王伦已经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则只能在那里懊恼悔不当初。
在随后的日子里,王伦看出吴用其实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同一类人,都是自从科举失败以后,就一直仇视大宋王朝,潜伏起来等待时机,趁际夺取天下实现自己的抱负,野心从来都不小,不是晁盖这种农村土财主能比的了的。而他们同样都是不得志的书生,同样都野心勃勃。正是所谓的同行是冤家,文人相轻,因为太像了,所以才彼此仇视,谁都看不起谁。不过不同的是王伦自己有能力当老大,而吴用则是需要依附别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依附谁取决于谁的势力大,所以吴用对晁盖的忠心也并不那么可靠。看出这种关系后,王伦按照“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忍着巨大的不情愿,去接近拉拢他看不起的吴用,王伦之所以选择了“摈弃前嫌”的方针,主动放下过去的恩怨,是因为他们将全副精力用于对付新的威胁,花荣等一群人的入伙。
在随后的花荣等一群人上梁山后,吴用为保住位子不被花荣秦明等人抢去,最终和王伦抱成了团,共同对付花荣。
吴用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自己的借刀杀人计划落空,但鸠占鹊巢计策初战告捷,王伦已经被架空,杜迁、宋万已经交出小喽啰的统领权,所有这些似乎表明,王伦的时代已经过去,梁山已经变成了晁盖的梁山。然而,晁盖等人的成功仅是一种虚幻的假象,他们之所以能很快站住脚,很大一部分是靠林冲的支持和智取生辰纲的钱财收买人心,但是林冲这个同盟并不可靠。一旦林冲发现晁盖只不过是像“黔之驴”一样的空架子,并没什么气魄和多大的能力以后,林冲今天可以拥戴晁盖,明天也会拥戴别人,而晁盖只不过是吴用的傀儡,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当统领。遇到能力更强的人上梁山以后,能不能镇住还是个问题。虽然暂时用生辰纲的钱财收买了小喽啰的人心,但是随着官府对梁山的两次围剿接连失败,官府和周围的地主武装开始重新重视梁山的威胁,准备派更多的人马围剿梁山。弄的梁山的势力范围开始步步收缩,小喽啰也各个人心慌慌,不知道哪天就会大军压境,梁山出去抢劫还是收过路费都变的比以前更加困难,随着小喽啰的人数越来越多,日子普遍过的没以前那么好了。而梁山跟柴进的关系还掌握在王伦、朱贵手里。吴用也被朱贵这条鳄鱼的表象所欺骗,以为朱贵也跟杜迁、宋万一样好欺负,随着朱贵的失势,朱贵又不得不跟王伦摒弃前嫌,重新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晁盖。
晁盖暂时的一切成功都尤如建在沙滩上的楼阁,都不用遇到风浪,被风吹几次,慢慢就被摧毁了。不久,随着花荣等一群人上山,梁山上的关系变的更加复杂起来。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吴用不得不考虑自己在梁山未来的前途,他看出晁盖的能力无法驾驭花荣、秦明等这样的职业军官,不趁早选对大哥的话,前途不妙。
花荣等一群人满怀热情地去投奔梁山之时,半路上宋江扔下他们不管自己回家了,被宋江忽悠后,进退失据之际,刚到梁山就被吃了个闭门羹,几个好汉领着一群小喽啰不是来欢迎他们的,而是给他们下马威的,就算拿出了宋江的推荐信,可还得经过朱贵的摸底询问后,他们才被迎到梁山上,然而头一次见面就有些心怀芥蒂,寨主王伦,军师吴用都满怀心事的不愿多谈,只有副寨主晁盖啰里啰嗦的问些不着边际的话,几个统领都没有兴趣听秦明、花荣在那里吹嘘宋江的许多好处和在清风山报冤相杀的事。在说道吕方、郭盛两个比试戟法、花荣一箭分开画戟时。晁盖听了竟露出鄙视的神情,表示不信,觉得花荣吹牛。花荣等突然觉得好不容易来投奔梁山却话不同机,忽忽若有所失。
在随后,花荣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吹牛,在众人眼前露了一手自己的神射,把众人都惊到了。不露还可以,这么一显摆,不禁没把别人吓到,反倒引来王伦吴用的极大不安全感。花荣、秦明、黄信都是带兵的将领,能力和威望不是晁盖这样的土财主可比的,他们可没晁盖那么好控制。尤其花荣等还带着几百人的队伍上山。如果不抓紧行动,梁山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了。王伦吴用对花荣等的不待见和防备迅速败坏了花荣等人入伙的气氛,招致两拨小喽啰的对立与摩擦。临上山前对梁山的幻想全部破灭,宋江大吹特吹的梁山好汉仗义疏财,替天行道完全看不到。
王伦和吴用都不欢迎花荣这群人入伙,但他们两人也都无法再用正当理由把他们赶走,他们只能假惺惺的表示欢迎。
王伦和吴用在花荣等一群人上山后,都深知一场恶斗必不可免。两人马上著手准备这场权斗,首要的一步,就是几帮人摒弃前嫌,联合起来。几帮人商议后暂时团结在寨主王伦的周围。
王伦虽然还是梁山的寨主,但是,在跟晁盖等人排座次后,王伦的权利逐渐被削弱,以至最终成为一个光杆司令,心腹小喽啰也对王伦渐趋疏远,转投别人的门下。直至花荣等上梁山前,王伦的权力仍是没有恢复。真正出现转机的是花荣等人的入伙,王伦随后感觉到了机会,从开始的不欢迎到积极拉拢,因为他想到可以用花荣这群狼,对付吴用这群虎。两群人互斗之际也是他重掌权力之时。
但王伦也有担心的,他担心如果这么一群人得势,王伦的寨主地位也坐不稳,尤其王伦还听说,在宋江到了清风寨的时候,花荣拖住宋江便拜,拜完了,在宋江上大厅中间坐好后,花荣又跪下拜了好几拜。还是清风寨知寨的花荣对一个微不足道的逃犯宋江这么尊重。可想而知花荣对宋江多么铁杆,有这么一群人在,日后宋江要是上了山,再拥护宋江的话,自己的寨主肯定不保了,可此时王伦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要是此时不联合起来跟花荣等一群人争权夺利的话,说不定都会被花荣火并。他利用吴用对这群不速之客的恐惧,拉拢吴用,此时对吴用来说,花荣等一群人的入伙让他产生了很深的危机感,这时,王伦还是寨主,晁盖尚未当上第一把手,一旦重新排座次,自己指挥不了花荣这群人,也就当不了梁山幕后真正的老大了。
由于王伦还是梁山的寨主,在梁山的小喽啰心中还有些很深的威望,即便被架空以后,大多数小喽啰还不知情,在得到朱贵、杜迁、宋万的支持后,王伦这时他只需对付几个人就能决定大局了。梁山上管事的几个人中,晁盖只不过是个傀儡,公孙胜是一个不擅长权力斗争的人,又是一个只会歪门邪道的术士。剩下的只有吴用跟林冲。而林冲是一个只会打仗却没什么主见的人,不足为虑,搞定吴用就可以了。虽然王伦和吴用两人一直相互怀疑、猜忌,但两人此时都抱着大敌当前,后院不应该起火的考虑,双方虽在排座次后关系疏远,但是并无明显矛盾和冲突。
花荣等一群人的势力很强,花荣是将门之后,年纪轻轻就成了清风寨的武知寨,使一杆银枪,箭法高超,百步穿杨,刚上梁山就镇住了所有人,人称“小李广”。还是宋江的铁杆心腹,王伦吴用还是落第秀才的时候,花荣已经春风得意好多年了。并且还有秦明这个小舅子,加上秦明的徒弟黄信,一个花荣就很难对付了,何况这三个铁三角还联合起来呢!秦明、黄信也都出身功臣之家,虽然都是道德败坏之徒,但各个武艺高强,坐镇青州要塞清风寨的时候,就威慑周围的土匪强盗,梁山的小喽啰大多很早就听过他们几个的大名。
凭实力,凭资历,凭地位,花荣等一群人在入伙后都几乎可以肯定会坐上聚义厅的头几把交椅。
花荣这样的职业武官不会当吴用的傀儡。他根本看不上吴用等这些不得志的狗头军师。
梁山虽然对外号称小喽啰七八百,但是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四五百,还分为骑兵,步兵和水军。领导这群小喽啰的军队统领,分别是骑兵统领林冲,步兵统领刘唐和水军统领阮小二。而由花荣、秦明、黄信领导的上山人马则人多势众,人数方面一点不比梁山上的小喽啰少。
除了林冲的骑兵以外,步军和水军的指挥
权仍是晁盖的人,梁山上的大权牢牢被军师吴用抓在手里。
花荣领着大部队上梁山后,林冲作为曾经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对他们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林冲在梁山上见到的都是一群江湖上的乌合之众,再次看到正规军统领出身的好汉入伙还是比较惺惺相惜的,有了被拉进花荣阵营的兆头。跟梁山上的小喽啰形成鲜明的对照的是花荣带上山的人马,一点不比梁山的小喽啰人少,以这样的实力作后盾,花荣等一群人在聚义厅好汉排座次中显得很有信心。似乎处在有利的地位。可是,最后排名最高的花荣却只排到了林冲的后面,其他几个人的排名也没多少的优势,而且在排完座次以后,花荣、秦明、黄信也没能成为军队总统领,骑兵统领还是林冲,步军统领还是刘唐,水军统领还是三阮。吴用还想把花荣带进来的大部队跟原来的梁山人马整合在一起。花荣等人表示不满,他手下的人坚持要求他们带上山的人马要分开统领,王伦吴用避而不答。双方相持不下,新统领调不动花荣的人马,花荣的人马也不愿听从其他统领的指挥。
花荣等上梁山后,备受晁盖为首的“生辰纲”帮的冷落和排挤,这一切都被王伦看在眼里。在随后的日子里,由于寨主王伦站在花荣一群人一边,晁盖吴用等不得不妥协,花荣等带上山的人马依旧保持独立的组织,花荣成为总统领,秦明、黄信成为副统领。很快,王伦拉拢花荣、秦明和黄信的效果很明显,这两帮人开始了偷偷的密切合作。晁盖为首的“生辰纲”帮已经渐落下风,
王伦和花荣本来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王伦是秀才出身,又多年郁郁不得志,想的都是得志后怎么报复大宋王朝,身上既有莫名其妙不知哪里来的高度自信,又又不得不面对现实而产生的自卑;而花荣则是少年得志型的军队统领,从小就被世界所偏爱,不怎么了解人世间的黑暗。没上山时,花荣对王伦既不了解,也没什么成见。但是,花荣刚上梁山时,王伦却对花荣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就像丑女天生嫉妒美女一样,王伦不仅嫉妒花荣的少年得志,更嫉妒花荣的武艺高强。王伦更反感花荣对宋江莫名其妙的忠心耿耿,给王伦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惋惜,这惋惜更是一种“和尚摸得,我为什么摸不得”的嫉妒!
在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同盟以后,王伦熟练操用各种谋略,将许多大权重新集中于自己的手中。首先,王伦在聚义厅排座次后,提议自己领队出去抢劫,王伦任命林冲、花荣为副统领,吴用为军师一起出征,留下晁盖等“生辰纲”帮守山。这种行为引起了晁盖对吴用不信任和担忧,害怕吴用跳船,王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出去的几次抢劫中,王伦利用战争的紧急环境,有步骤地扩张自己在人事调用方面的影响力。在抢劫回来的庆功宴上,王伦提议花荣、吴用为副寨主,这个结果不仅进一步架空了晁盖副寨主的权力,也进一步离间了晁盖和吴用的关系。
在运用自己寨主的权威挫败了王伦的头号对手——吴用在幕后推手的“生辰纲”帮后,在王伦、花荣合作一段时期后,对王伦的性已有了解的花荣尽量避免与王伦发生正面冲突,对王伦的幸灾乐祸和冷嘲热讽后一再忍让。花荣之所以对王伦唯唯诺诺,主要是出于对自己的老大宋江不在梁山的考虑,在另一方面也与其只是个武官,不擅长争权夺位有关。自己既然放弃了大宋官员的身份和地位,上了贼船成了一个土匪,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能唯王伦马首是瞻。
花荣和王伦虽然在共同的敌人吴用的威胁下,两人开始抱团取暖。只不过,两人虽然成了同盟,但两人彼此间都是相互提防和猜忌的,花荣是宋江的人,王伦也害怕花荣身在曹营心在汉,在宋江上梁山后,早晚还会回到宋江的怀抱,成为自己的对手。不敢让花荣的势力太大,努力在“清风寨”帮和“生辰纲”帮之间搞个平衡。所以虽然是联盟,但是并不是那么牢固,虽然王伦努力掩饰自己对他们几个的嫉妒也鄙视,但是,时间一长,花荣等也感觉出了王伦性格中的那种幸灾乐祸、猜忌防范的态度,尤其是两帮人马斗了几回势均力敌后,王伦的刚愎自用,不能容人的本性特征就暴露出来了。
经过很长时间的斗争,在梁山上,王伦与林冲已建立起融洽默契的合作关系,吴用也安于自己在梁山上的军师角色,晁盖在没有吴用这个狗头军师后也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这时候,王伦的新对手——宋江却正在来梁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