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王伦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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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春秋笔法”下的梁山

经过那么久的艰辛努力,其间虽有曲折和暂时的失意,王伦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帝,然而,当上皇帝后,王伦却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整天觉得坐立不安,一刻也不得安宁,整天觉得有人会在下面搞阴谋推翻他,原因也不外乎他一直没解决政权合法性这个非常要命的问题,封建迷信还是搞的太少,王伦分析秦汉以来的政治经验,各朝各代政权的合法性虽然来源于权威。但光有这种霸权是不被人认可的,还是得披着一层儒家“仁义”的幌子才行,以前秦始皇封禅、勒石记功、求长生、射鲸鱼,想给自己树立权威吓唬百姓最后却失败了。这说明以暴力威权压服众人而又无法树立权威,而到了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却解决了这个问题,历朝历代的野心家,一旦当了皇帝,都喜欢推崇儒家,搞“外儒内法”,王伦此时也不意外,开始重新关注起被他扔掉的那些儒家经典。关注起孔子和他的那一套理论。

孔子本人多才多艺,是个伟大的思想家,儒家经典中的四书,虽然都不是他写的,只有《论语》是他的门人记下来的他的语录,五经也不是他写的,但却是他编辑的的典籍,他自己号称“述而不作”。不愿意写作,只愿意编辑。关注来关注去,四书五经中,王伦最终喜欢上了《春秋》,对之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王伦如此推崇孔子的《春秋》,很大原因是出于策略手段,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王伦曾经对四书五经有着很深的不满,当年寒窗苦读十几年,连个功名也没捞到,最后想来想去,把怨气发泄到了教主孔子身上,上山当土匪后,早就对儒家的这一套不满。现在又突然推崇起孔子来,乍看似乎令人费解,其实是因为王伦的身份变了,王伦此时高度评价《春秋》是因为《春秋》为王伦提供了大量当皇帝的理由与策略,完全可以用来巩固自己在梁山上的权威。

《春秋》本来是春秋时代各国史书的简称,原来好几个国家都有史书,但都没有传下来,传下来的只有孔子编纂的《春秋》,孔子编篡《春秋》时则任意删改,就连文学修养比较好的弟子子夏也没有说话的份。他对弟子传授《春秋》时说:“我的后世知己必然是因为春秋这部书而爱上我,而后世怪罪我的人也必然是因为此书。”

孔子自己对此书特别重视,一直当成了他一生的最大成就,但一直自己篡改历史的行为有有些做贼心虚,所以才会说出“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的话来。所谓《春秋》乃是一部编年史,它与后世《史记》使用的“纪传体”不同,是按年代顺序编写的列国大事记,始于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该书文字极简略,叙事极不清楚,各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好多地方还都微言大义,这一套作法得到后世君王的激赏和推广,于是所谓的“春秋大义”就盛行于天下,据说从此以后乱臣贼子因此吓破了胆。

对于这本堪称篡改历史标本般的《春秋》,再读以后给了王伦丰富的启示。王伦此时才发现了它的巨大价值。孔子为了“正名分,维纲常,儆枭獍,化人心”的本意刻意的去记一些事情,伪造历史的水平堪称一流大师。使得历史成为“任人打扮的百依百顺的小姑娘”。

王伦开始高度欣赏孔子的这一套,写历史是出于自己的主观价值观念而不是历史事实,可以任意歪曲甚至篡改历史,孔子在《春秋》里发明出一种“不承认主义”历史观来写历史,比如当年晋国在“城濮之战”中将楚国打得大败。晋文公挟战胜之余威,在温地方大会诸侯,目的是立威征讨不服,同时也把周天子召去。但孔子觉得“以臣召君,不可以训”,必须“为天王讳”,也就是为天子撒谎遮丑,于是便捏造出“周天子到河阳打猎”的神话来,不但彻底否认了周天子曾被晋文公召见,甚至还误导后人以为当晋文公大会诸侯时,周天子正在另一个地方打猎。孔子出于自己的喜好,任意剪裁历史,这也适应了王伦急欲掩饰自己不光彩的过去,重新塑造自己英明神武,文胜武德的形象。

为了让自己的位子坐稳,同时保证梁山能长治久安,将自己开创的事业数百年如一日地发展下去,王伦开始在梁山上展开行动。

在王伦的亲自主持授意下,让萧让以《春秋》为原本,写了一本《春秋》的梁山版——《梁山纪要》,四处张贴分发让小喽啰传阅,看完还要写心得读后感等。这本小册子的内容很短,用了文盲都能听的懂的白话文讲了梁山的过去。

在梁山早期的时候,讲述了落榜的白衣秀士王伦,在梁山脚下不经意遇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号称自己是太白金星,授予了白衣秀士王伦三卷天书,让他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说完就化阵清风而去,这位白衣秀士就在老人的指引下上梁山,从此开创了梁山基业,这才有了梁山的今天。

接着讲述了林冲、晁盖等人,在被官府追杀,投头无路之际投奔梁山,义薄云天的王伦寨主冒着跟官府对抗的风险收留他们,让他们成为梁山的一份子,他们对王寨主的高风亮节感恩戴德,从此脑肝涂地的效忠白衣秀士。

最后部分讲述了号称呼保义的宋黑三因为喝醉了酒抽风题反诗,被小人陷害,就在要杀头之际,千里之外的寨主王伦,为了大义不顾众人的阻挠,冒着路途险阻,全军覆没的风险指挥众人千里劫法场,共同上山聚义。最后总结了一番过去,畅想了一下未来,在歌颂王伦英明神武,文成武德中结束。

这本小册子深得《春秋》之精髓,关于上山创业之艰难,自然是大书特书,而对于小旋风柴进的支持跟庇护,微言大义般的一略而过,某些不光彩的事,比如刁难林冲入伙,林冲意图火并之事,自然不会提,去江洲劫法场时,晁盖领队,白龙庙聚义等一晃而过,而王伦气定神闲的指挥若定,犹如诸葛亮再世却大书特书。在这本小册子里,只有王伦才是英明神武,永远正确的,其它的好汉,不是心胸狭隘,就是小肚鸡肠,或者只是一些陪衬物。林冲、晁盖等看了以后也只能摇头苦笑,出于对面子义气等考虑,没法解释,都只能保持沉默。

看到梁山上的那些老统领对自己攥改的梁山历史而编写的小册子没什么反应后,王伦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决定下一个打击的目标对准晁盖,决心要搞臭晁盖的名声。王伦的策略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忽悠傻狗互咬石狮子”等手段,从晁盖开始下手,最终把野火烧向宋江。

王伦此举带有玩火的性质,晁盖在梁山上好歹还是第二号人物,虽然位高权不重,可他背后的“郓城帮”势力非同小可,弄不好把他们逼急了会团结起来搞政变,王伦虽然也有这样的顾虑,但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毫不在意,他正打算一步步试探宋江、晁盖的反应。

在不久之后,在聚义厅隔三差五举行的聚会上,王伦授意萧让提出隐藏在心中很久的观点,萧让趁着酒性当看宋江、晁盖等人的面,借敬酒的名义半开玩笑似的向晁盖发起了一连串的质问。

质问的主要内容包括,当初晁盖等一群人上上梁山是不是抱着“鸠占鹊巢”的目的?刚上山时有没有意图搞“火并王伦”?“火并”失败后有没有用抢劫生辰纲来的金银财宝收买人心?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架空王伦?

面对这些杀气腾腾不怀好意的质疑,晁盖有些慌了手脚,他看了看周围,刘唐、三阮等坐在角落里插不上话,吴用假装喝醉,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宋江则表示当时自己还没上山,什么都不知道。对于横加在自己头上的各种罪名和指责,晁盖结结巴巴百口莫辩,虽然表示自己从未有过要“鸠占鹊巢”的想法,也没想过收买人心,更没想过架空王伦。可这些欲盖弥彰的话显然不能服众,其他的好汉都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这一切王伦都看在眼里,看到这些人的表现,王伦一直在冷笑,这显然都是王伦在背后主使的,没有王伦的授意,萧让绝不敢公然攻击像晁盖这种级别的统领。

萧让质问完以后,朱贵又开始质问,这些有目的、有预谋和有组织的的质问,不仅把晁盖上梁山以来的历史及功绩全盘否定了,晁盖还被指责为意图火并王伦的野心家,晁盖的人品也被称为一贯的会耍手段,会收买人心,朱贵指责晁盖虚伪阴险狡诈,一贯的有不臣之心,晁盖的外号“托塔天王”也被称为野心不小,王伦称帝以后还不愿改外号是对王伦不敬,还想着称王称霸,意欲在梁山上争权夺位。由于梁山上对晁盖有新仇旧恨的比较多,像杨雄、石秀、杨志等,晁盖当初因为打算杀了来投奔的杨雄跟石秀,导致这两人一直怀恨在心,总想着报复,而杨志则一直认为就是因为晁盖等人抢劫生辰纲,才把他这辈子给毁了。所以等萧让朱贵开口以后,杨雄石秀等好汉也都跟着表态支持,当年押运生辰纲的杨志则是最积极的人。

萧让在质问晁盖意图“火并”王伦之时,并没有提到他们还意图怂恿林冲一起合伙,虽然没提,可林冲也感觉到了不安,林冲在三打祝家庄后,一直对宋江的横刀夺爱深感不满,很快就被王伦拉拢过去,成为王伦最重要的心腹助手。

自从成了王伦的人,林冲慢慢感觉到王伦的厉害,认为宋江、晁盖肯定不是王伦的对手,所以早早在宋江和王伦之间做了选择,在王伦有些大权旁落的时候,依然对王伦不离不弃,明确表示支持王伦,从而获得王伦的信任。

林冲此时也有其难言之隐。尽管林冲已经是王伦的心腹了,可当初晁盖等人刚上梁山时,他也曾经被吴用怂恿意图火并王伦,林冲对当年的错误一直深感内疚,多年来主动与王伦靠拢,试图争取王伦的谅解,在宋江势大的时候,竭心尽力,对王伦不离不弃,王伦当皇帝后,更是全力辅佐王伦,处处从梁山的长远利益着眼,对王伦搞的那些阴谋诡计都从好的方面去理解。虽然如此,可林冲也并不认同王伦所做的一切。林冲是个正派的人,有时也颇看不惯王伦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各种复杂因素的考虑,对王伦的一些过份之举,林冲多佯装不知道而已。

王伦之所以选择在此时提出这些陈年旧事,是基于他对“郓城帮”内部分裂状况的准确把握。王伦感觉到,晁盖已经被架空,早已没什么实力跟自己叫板,攻击他可以起到一石二鸟的效果,不仅没什么风险,还能进一步分化瓦解“郓城帮”,晁盖毕竟还是“郓城帮”名义上的老大,宋江吴用不站出来表态就等同于分裂“郓城帮”的团结,还能让其他的小弟寒心,王伦也看到宋江此时不仅没站出来为晁盖说话,而且还撇清自己跟晁盖的关系,“郓城帮”的刘唐、三阮等也已经边缘化,说不说话,吴用也跟着保持沉默,晁盖此时孤掌难鸣。

王伦清算宋江、晁盖的活动已临近决战的前夜。王伦一方面加紧拉拢心腹,一方面搞臭宋江、晁盖的名声,为正式向宋江、晁盖等摊牌制造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