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变
一听到‘老狐狸’说这句话我们全体队员立时欢呼雀跃起来,没想到胜利来得是那么容易。不过在此期间我却偶然留意到了郝教授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不决的表情。
在返回控制中心的路上,我找了个机会单独叫住大海,忧心忡忡地对他说:“我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头,但是又说不出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反正依我看我们对那三个人要多加提防就是了。希望我们能够顺顺利利地回去,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大海没有反驳我,而是默默点头表示明白并接受我想说的一切。
事情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在回到控制中心后,“麻烦”也接踵而至。原计划我们是想按照原路返回的,但是在控制中心准备开启最下层‘自由门’的时候,我们却发现控制台明显被人动过手脚,并且经过检查发现在控制台内部的一个重要组件不翼而飞了。
“是谁做的?赶紧承认,不然我一定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老狐狸’一改往常的慈祥面孔,气急败坏恶狠狠地扫视着每一个人的面部。
我因为知道他所指的并不是我拿走的那只银鹰,所以神情上到也没有什么不安的异常表现,只是下意识地用身体去遮挡那个银鹰原先所在的位置,以防止被人注意到。
“老师,我想应该不会是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做的,因为我们都没有单独脱身做这种事的时间,也没有理由去做这样的事。不过呢,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似乎又没有其他活人⋯难道这里有鬼?”白工程师越说越胆怯。
“我到要看看是什么鬼想把我留住,走去监控室。”‘老狐狸’领着大家来到监控室,命令郝教授调出控制中心的监控录像回放,但郝教授在一通忙活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整个研究所在某一个时间段内的监控内容都被抹掉了。
“他虽然删掉了之前的记录内容,可是他又没有破坏整个监控系统,那他是怎样在监控摄像头的拍摄下出去的呢?难道他会隐身不成?还是说真是有一个幽灵在和我们捣乱?”白工程师明显是相信了自己的说法。
“会隐身就不用删监控了。”郝教授说着就随着李金全的目光看向了天花板:“有什么发现?”
“我刚才在为专家住所附近安装索道的时候,留意到上面都架设有个勉强可以通过一个小孩的通风管道,只不过那里的管道因为断裂形变而给堵死了。”李金全回忆着不久前的发现。
石猛不等发令,麻利地借着桌椅之力,顺利打开棚顶通风口探进头去看,结果最终弄了个灰头土脸的出来冲大家无奈地摇摇头。
“这就奇了⋯”郝教授百思不得其解。
“哼,果然还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在这里。我建议,不如我们分作两队,一边探查蛛丝马迹一边寻找其它可能存在的出路好了。”‘老狐狸’恢复了一些理智。
“说到出路,刚才我们在去往专家住所的路上遇到一处奇怪的景象,一直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不知道能否成为我们的出路,我想请郝教授同我一齐去看个究竟。”大海突然想起了刚才的事。
“也好。小郝啊,你就和小白同银海队长带队一起去那里看看。之前你说过,主建筑里六层往上的路好像全被封死了,那么我和小张带其他人从下面进到平台通道井,再向上查看一下是否能有出路。”‘老狐狸’最后安排道。
我没有想到‘老狐狸’会点名把我和大海分开,虽然不大愿意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在临分别前拍拍耳机嘱咐大海:“我感觉这里越来越奇怪了,你多长几个心眼,万事小心,有事多联系。”
“我会小心的,你放心,你也机灵点别任性。”他说完就带上赵永刚和李金全随同郝教授与白工程师向上层去了。
我们这边,石猛打头,向下层军营出发。
“两位领导先在这稍做休息,我先上去看看情况,大家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在平台井口边,石猛自告奋勇道。然后他在小刘的帮助下,先在我们所在的这一层井口内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安全网,之后就手脚并用缓慢的向上攀爬而去。
这边的任务对我来说到是挺轻松,我闪在一旁,一边拿出之前从大海那里要来的水和压缩饼干吃,一边偷眼观察‘老狐狸’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好像之前的郝教授似乎正对某个决定犹豫不决。
吃饱喝足,我没敢主动去打扰‘老狐狸’,就找上小刘聊闲天,却发现他总是下意识地避开我的目光,心绪不宁地应付着,最终逼得我主动放弃了这次谈话。
“这小石头都上去了这么半天,咋还不传个信下来?”我嘀咕着,想要呼叫他,却又怕他腾不出手来回答我。
来来回回遛了两圈正有些不耐烦,耳机中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噪音,耳膜仿佛在这一瞬间马上就会被刺破,即便是我能够在第一时间摘下耳机,那嗡鸣声依然回荡在脑海。缓了一下,见到‘老狐狸’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我耳机的故障导致的,其他人同样受到了这个杂音的攻击。
“坏了。”我突然想起这样的攻击一定会对石猛有严重的影响,他一个失手很容易就会从上面摔下来。
但是,当我紧张的在平台井口等了一会,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探身向上看,也什么都看不到,并且耳鸣声一直不见消除,也无法听到上面的动静。
“石猛,石猛,收到请回复。你那里情况怎么样?”我实在憋不住了,就重新戴上耳机呼唤起来。
等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就仿佛石沉大海。
我看了一眼小刘,发现小刘也在疑惑地看着我,做了一个他可以通过耳机听见说话的手势,然后耸耸肩。
不对呀,既然对讲系统没有被损坏,就算石猛一时半会没有空回复我,大海那边也应该会有对情况地问询才正常啊。
“海队,海队,你那边什么情况了?”我慌忙确认着。
没有任何回复。
“妈的,怎么回事?”我狠狠地捶打着墙面,用愤怒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正在我茫然不知所措时,耳机中突然传出了声音。
那是赵永刚的声音。
“听到没有,你们听到没有?我再说一遍,海队被李金全推下了悬崖,他已经牺牲了…”
“赵永刚,你拿枪对着我干什么?别在这假装好人了,赶紧拿开。你难道没有听到刚才胡领导发下的暗号么?他不是说了开启‘地狱门计划’的么。”李金全恐慌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出。
赵永刚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当然听到了,所以我正准备实施。”
两声清脆的枪声传来,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白工程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已经傻在了当场,懵懂中天无法理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师,我们这里已经按计划处理完毕,请下一步指示。”耳机中传来白工程师冰冷的声音。
“我并没有下达命令。”‘老狐狸’阴沉着脸冲对讲器说。
“可是,可是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不信,不信您问老郝。”
“是”郝教授的声音冷静得叫人害怕。“‘地狱门计划’已经被启动。”
“事以至此…好吧,你们在那里等我,我一会就到。”‘老狐狸’边说边摘下头上的对讲系统随手丢在地上。
这时,我仿佛才从梦境中惊醒,快速地拔出手枪,拨开保险上前指着‘老狐狸’的鼻子喝问道:“你,你这是想干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你以为你后面有人照你就可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老狐狸’似笑非笑地说着一些让我不明所以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回复我的不光是蔑视地冷笑,还有一支冰冷的枪口顶住了我的太阳穴,一切都来得是那么突然。
“把枪放下。”刘景元冰冷的声音从我脑后响起。
我只一愣神的功夫,就看见‘老狐狸’正在把玩着曾经在我手中的那只枪。
“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是不是真的会帮我实现?”刘景元语气中充满了悲痛和哀求。
“怎么,你是信不过我吗?”‘老狐狸’没有直接回答。
“在这之后,你的计划里是不是也没打算留我活口?既然如此,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否则的话我真是做鬼也不能放过你。”“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绝对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好吧,我已经没有路可以选择了,就最后信你这一次吧。”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才吐出一个字,就感到巨大的动能推着我的头向一旁歪倒,剧痛和枪声同时向我袭来的时候,我便失去了一切知觉。
等我恢复知觉的时候,周遭是那么的安静,静得叫人惶恐。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却在黑暗的最深处仿佛有魔鬼在跃动,它们似乎正在跳着胜利者的舞蹈。那是一种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舞蹈。
把头埋在双膝间,我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什么事都在想又什么也想不清楚。刺骨的冷风穿透恍若一丝不挂的上身,内心在嘶哑地喊叫着并缩成一团的我依然无法抵抗。寒冷是由内而外发散出来的,它的源头是我内心深处的恐惧:对黑暗的恐惧、对无知的恐惧、对一切一切的恐惧。仿佛是因犯了错被大人锁在小黑屋里的孩子,即想用大声的喊叫来打破四周的死寂,又怕唤醒正在沉睡的恶魔。就这样,一切都在纠结中度过。整个宇宙就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就连时间都在慢慢冻结。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已经死了?难道这就是我人生的尽头?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魂,那绝不是我在欺骗小刘的说辞。可是现在我彻底懵掉了,什么现实什么虚幻,傻傻的分不清楚。
我慢慢的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我不甘心。记忆中一个个鲜活的人像不断闪现出来,有一起玩大的伙伴,还有我一直想着报恩却从未对尽过孝道的父母,还有那个一心想在有生之年能够抱上重孙的爷爷,还有,居然还有林芳紫!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四周突然间响起来歇斯底里的怪笑,那恐怖到无法言表的声音正一步步试图把我逼向更加黑暗的深渊。
‘恶魔们已醒来,我即将被拖入深渊,
尽管我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但痛苦和绝望从我内心深处向四面蔓延,
挥舞着手臂我大叫着努力驱赶着它们的靠近,地狱的使者却在嘲笑中呐喊。’
一下子我又坐了起来,好像这是我来到此地之后第二次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想不起来了,只有头部传来无法忍受的巨痛让我不由自主的用双手捂住,大声叫喊着前后摇晃着身体。
喊叫声像水波一样向四面八方荡漾开来,撞上阻碍物后又汇聚了更多的能量向我反涌过来。
这,这里不只有我一个人在大声的喊叫,我突然冷静下来并立刻反应过来,只一瞬间任何的疼痛似乎都突然明白过来它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便毅然决然地消散在空气中寻不到了踪影,然后我停止了无谓的叫喊,四周不多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耳内的嗡鸣声,看起来这耳鸣的毛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啦。不过这也让我确认了一件大事,我还活着。
“我这是在哪里?你,你怎么没死?你到底是人是鬼?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身后的说话声,我立刻转回身去,只见刘景元同样坐倒在地上,用他散乱的眼神打量着四周。发现我在看他,慌忙抓起身边地上的突击步枪指着我,他的手却在不断地颤抖。
“你先冷静一下,把枪放下。”我起身正对着他的枪口,缓慢轻柔地说。
“不对,这不是真的。你已经被我打死了,我确认过的。之后,我,我也死了。不对,不对啊!难道这就是地狱的模样?不,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世界上哪有这样真实的梦境啊?你先别激动,先把枪放下⋯⋯你⋯⋯”我一只手制止着他的举动,另一只手趁着他眼神涣散之际下意识去摸腰上的手枪,结果却摸了个空。
“你别过来⋯”刘景元发现我的举动挣扎着向后退了半个身位,突然一梭子子弹就打在了我的前胸:“我,我不怕你,你别过来,快从我的梦境中消失。我不怕你,我还不能死,我还要报仇呢,我不想死,找我索命为什么不能等我先报完仇?啊⋯⋯”
我躺倒在地上,胸前传来地巨痛掩盖了嘴里的血被咳到从嘴角淌出的感觉,眼前一切都渐渐模糊,双耳在嗡鸣声中最后听到的是刘景元含泪的哭吼声和着一段又一段的枪声。
我躁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我只想问问刘景元:“你还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么?”⋯⋯
四周依然黑暗,我依然很冷,可是恐惧之心却已不如从前。
内心突然腾起一股怒火把我全身都点燃,火光照亮了四周,映射出躲在远处蠢蠢欲动的恶魔们,它们却早已幻化成我熟悉的人的模样召唤我去到黑暗。
冷笑一声,我无心去搭理他们,静静地坐下推想着之前发生过的事。
我恍惚间进入了一个个场景,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幕画面全都出现在我面前,就如同侦破电影里表演的那样,让我慢慢从中找寻线索。
‘老狐狸’一早就得到了情报,情报里明确地表述了这里的一切,于是他草草制定了一个叫‘地狱门’的计划。究竟还有谁知道这个计划的全部内容我不知道,也无法猜测,不过他这个制定者是一定清楚的。可是他为什么非要把我们扯进来?他们用自己人来完成岂不是更好?可以说通的只有一种可能:在经过‘小狐狸’的探查失败后,‘老狐狸’的行的很有可能已经被某个领导或某一部门怀疑上了,为了减轻这一怀疑,他只能假借我等之手为他洗脱。所以他提前布下局,除非我们无法进入这里,那么一切就都和我们无关;一旦进入,等待我们的就只能是这样一个结局吧!到底‘地狱门’计划还包括了什么?杀掉‘林芳紫’?可这些和‘地狱门’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进入了‘地狱’。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老狐狸’利用了我们,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欲望是人类所犯下一切罪刑的源泉。背叛,只有背叛。他出发之前就一定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可郝教授他们为什么会追随他去背叛?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难道是利益的驱使?又或是有把柄落在人手?‘地狱门’计划!刘景元又为了什么要杀我,他原本不像一个凶恶的坏人,虽然他之前对我并不友好,可先前那些表现很有可能是被‘老狐狸’在背后挑唆导致的,而且他最后痛哭流涕的呐喊时我完全能够感受到他是在为所做的错事忏悔,不要以为最后那几梭子子弹是打向我的,那是我看着他往天上打的。这算不算‘地狱门’计划的一部分,亦或是个意外?
大海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和我现在的处境一样?不论生死我们是否还有重逢的那一天?‘地狱门’计划害我失去了一个挚友!
我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是生是死?难道我这辈子注定是要死在刘景元的枪下了?短时间内形成的计划能有多庞大?‘地狱门’计划,它难道仅仅只是这些?胡思乱想,人死以后居然还可以胡思乱想,最后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似乎仅剩下‘地狱门’计划这几个字。
不知不觉间,一阵寒意又袭上心头。心火已灭多时,四方的寒气把我紧紧包裹起来。我认命似的放弃了抵抗,只等人生最后的审判,却在这时,感受到心弦似被一股暖流拨动了一下。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团光直射向我,缠绕着并渐渐把我裹在其中,身上的寒冷被它带来的温暖驱散,就好像幼时的我被裹在妈妈的怀抱中,使得我昏昏欲睡。
围绕着的光忽然间炸裂开来,整个空间的黑暗全部被驱散,一切牛鬼蛇神瞬间灰飞烟灭。
好亮!好温暖!
一阵熟悉的香水味传入鼻中,惊得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不由自主地巨烈咳嗽起来。
“你还好吧?”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我耳畔,伴随着一只小手在我后背的轻抚。声音很好听,手也很温暖。“这应该是神经传感的延时反应,死习惯了就好了。”
“大,大姐,我说过,您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我,我会给您烧纸的。”我虚弱地说,心里却没来由地窃喜。
耳边传来女人银铃般的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