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玄影殿
“玄御并非此意,主人明鉴。”
沐潇瞥了他一眼,“孤的确是叫你们不要将孤的消息传回帝国,可他们主动察觉了,你们总不能否认孤的存在。”
沐潇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矜傲:“瞒不下去就别瞒,便是当真有人想趁虚而入也无妨,孤无所畏惧。”
玄御低头:“主人可是准备长居此处?”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考虑太久,沐潇道:“天穹之巅不错。”
“是,玄御明白。”
来的时候他对这一方大陆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如果他们确实是想长居这一界的话,天穹之巅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对玄影卫而言,建立一方势力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在万丈高山之上建立重重宫阙更是没有丝毫难度,在无声无息的时候,天穹之巅那冰雪覆盖的冻土上便有了数不清的亭台楼阁,雪地被绿色的植被覆盖,白玉阶梯从山顶至山脚,蜿蜒着仿佛自天阙垂落。
变化如同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世人毫不知情。
直到某一日,路过的行人发现了这条天梯。
白玉石阶穿破云层直达天际,如同一条巨龙盘旋在山间,行人顺着天梯往上爬,于力竭之时抓着石阶外侧由藤蔓织就的护栏往下看,却只见云雾遮了眼,往上则是看不到尽头的石阶,错眼时仿佛有楼台玉宇隐于山间,渺然间有仙雾环绕。
行人恍然忆起那些祖祖辈辈世代流传的传说。
日出天穹,有神灵居其上。
路过的行人最终也没有爬到山巅。
他在前进的路上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以为自己惹得神灵不悦便选择了退去,他带走了这条天梯的消息,向四方百姓绘声绘色的介绍着这条通往天阙的白玉梯,向无数人介绍天梯上瞧见的风景。
有富商的妻子病重,四处寻医问药不见好,偶然间听到这条天梯的传说,便开始祈求神灵的恩泽,他带着妻子去寻找这条天梯,想要去往神灵的所在。
富商没有见到神灵,却遇见了神医。
神医来自天穹之巅的玄影殿。
前路浩渺,不见尽头。
富商携妻于山间,见一墨衣银纹的青年沿石阶拾级而下,青年眉眼清隽,气度斐然,自称是天穹之巅的医者。
他自云巅而来,恰似神明。
自此,天穹玄影殿神医之名始传天下。
而现在,沐潇执笔,在绢帛上写下“玄影殿”三字,待墨迹干透之后,又将绢帛递给玄御。
“玄影殿与沐家并非一体,孤只有一个要求,不得杀戮无辜。”
玄御低头应是。
如何扎根于这一方凡世沐潇没有再过问,他踏出房门,屋外人潮如云,热闹非凡,是沐漓的及笄礼。
那个被阖族宠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早早地濯发更衣,着一身缁布采衣,梳着双鬟髻,侯于东室。
声乐起后,沐相致辞,待一切就绪,她才缓步而出,先向四周宾客行揖礼,而后于厅内正中向西跪坐,待赞者为其解髻梳发。
赞者是苏策的妹妹,名唤苏笙,比她小上几月,生的知慧明礼,小小年纪便已有才名,因着两家是世交,她便也是沐漓闺中密友,自幼的玩伴。
正宾是沐相夫人特意请来的,江陵陈氏的老夫人,于东阶下盥手过后,以罗帕拭干,缓步行至她身前,朗声颂吟:“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沐漓垂眼聆听。
粉嫩的唇瓣轻轻抿着,脊背紧绷,低垂的眸中半是紧张半是期待。
笄礼过后,便可婚嫁。
她便不再是小姑娘了。
陈老夫人绕到她身后,为她梳发加笄。
老夫人的手纤细却有力,出身世族让她指纤手白,可流逝的岁月又让这双手不再年轻,她轻轻的捧着及腰的乌发,玉梳每一次梳到尾,都承载着一个长辈满满的祝愿。
宾客行揖礼恭贺之后,有司奉上衣裙,沐漓返回东室,更以素衣襦裙。复又回到正厅,向父母行拜礼,以表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沐长风扶她起身,宠爱毫不作伪。
此为初加、一拜。
此后陈老夫人朗声吟,“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苏笙为她去发笄,陈老夫人替她簪发钗,更以与之相配的曲裾深衣,而后面向老夫人行拜礼,以表对师长之敬。
此为二加、二拜。
最后陈老夫人高声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苏笙为其去发钗,陈老夫人替她加钗冠,更以大袖长裙,稽首拜礼以表传承家世之心。
此为三加、三拜。
旋即置醴席、饮醴酒、洒祭酒,陈老夫人接过醴酒,走到沐漓席前,面向她朗声念:“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笄者拜、正宾答拜。步步规程,容不得半点错处,沐潇坐于席上,看着小姑娘脸色渐渐苍白,额上隐隐见了汗。
笄礼尾声,沐长风为沐漓取字玥瑶,愿她如祥瑞神珠,尊贵典雅。
笄礼过后,宾客散去,沐潇见到了大雍朝的太子殿下。
沐家与安国公府断绝往来,安国公府却是太子妃的娘家,沐家针对安国公府的一系列举动,可以说是极大的损害了太子的利益。
沐家不许安国公府的人登门,今日沐家嫡女的及笄礼,为了和和顺顺不生事端,在沐长风的示意下,沐家门房到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给放进来了。
也让他们成功的见到了沐家的少族长。
正厅中,白衣胜雪的少年居于主位,而沐相这个长辈却在一旁作陪,瞧着朝堂上老狐狸一般的沐相慢条斯理的的坐在一旁饮茶,太子悄然抬眸,“沐少族长,久仰大名。”
沐潇淡道:“殿下请坐。”
太子看着他,语调微冷:“不必了。”
除了皇帝之外,还从没有人能让他坐于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