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在恐惧什么?
帝王之外的人生……
或波澜壮阔,或平平淡淡,或跌宕起伏,或数十年如一日。
她是神曜至尊的帝王,是万千世界最顶尖的强者,她的眼底映入的是云卷云舒、日升月落,没有任何人或事物能够动摇她的心。
所有人都以为她坚不可摧,她的心冷硬如寒冰陨铁,哪怕是生死都无法让她的心有丝毫撼动,就连君卿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谁说冷酷的帝王心中没有柔情?
君卿看着眼前清清冷冷的少年,明明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平静,他却只觉得莫名的感伤。
鬼使神差的,君卿在他面前蹲下,抬眸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之后呢?”
沐潇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某一瞬间划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过完你想要的人生,那往后的漫长岁月,你要怎么做?”
“我们之间的婚约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我从不奢望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可是,弦歌,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作为一个妻子,你都是失职的。”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作为妻子,你需要对我负责,你为了帝国付出了所有,也冷待了我许多年,往后的日子里,你是否应该留出一部分时间来陪伴我?”
君卿心中不安。
这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明显,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在前方等着他,而他既不知道这危险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防范。
他很怕沐潇再一次离开。
沐潇抬手托着他的下巴,语气依然听不出什么喜怒:“卿卿,你贪心了。”
“是,我是贪心了。”
君卿承认他贪心。
当年是他主动赴帝宫,是他主动求到帝王面前,他说他想要成为帝王的皇夫,不求宠爱,只求名分,他说他在帝宫会循规蹈矩绝不放肆,他说若他成了皇夫,君家自此对神曜帝国俯首称臣,永远听从帝王调派,绝不忤逆。
他细数联姻的利弊,将自己放在一个极其卑微的位置,终于换来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垂眸。
可人都是贪心的。
“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受宠爱,都知道我只不过是你给隐世大族的一个台阶,你能轻易闯入君家杀了君家的族长,也能轻易地杀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事实,而你,不能逼得隐世大族联合起来反了帝国的统治。”
“你需要安稳,而我给了你一个极好的机会。”
“无妄大陆不能内耗,弦歌,你想维稳,我成全了你,而我只是想要你的陪伴,这并不过分。”
沐潇沉默片刻,倚着窗道:“确实不过分。”
君卿看着他:“你能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吗?”
“那你能告诉我,你在恐惧什么吗?”沐潇问他。
恐惧!
是的,他确实是在恐惧!
君卿蓦然红了眼眶,像是紧绷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决堤,他颤抖的去拉沐潇的手:“弦歌,人是杀不了神的。”
沐潇点头。
“你也说过,你是不会死的。”
沐潇嗯了一声。
青年的声音喑哑,听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沐潇听见他问:“那么,你当年魂飞魄散,是谁杀了你?”
沐潇这次却没有回答他。
当年驻守虚渊的人都知道,是仙宫之主楼澜勾结异族,又暗中策反了帝王身边的近卫统领,在虚渊设局袭杀神曜帝王,此事之后,帝国与仙宫彻底翻脸,百余年过去了,如今也不过是为了无妄的和平而勉强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局面。
君卿知道的内情更多一点,因为他是帝王的皇夫,只要他想,没有人胆敢隐瞒他。
比如说那穿胸而过的长剑,比如说封印破开异族大举进犯的紧迫局面,又比如说她下令所有人撤离虚渊,留下她一个人,最后剩下了那一片银色的光海。
那撤离的人之中,也包括了罪魁祸首。
是什么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什么让她觉得其他人留在那里帮不了她?
又是什么逼得她下令所有人离开,甚至让她觉得留下来也只不过是做无谓的牺牲?
他一直都知道无妄有强敌觊觎,可他从不知道这强敌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弦歌,未知的总是恐惧的,我只想知道,你还会有危险吗?”
他需要一剂定心丸,他需要知道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为了为帝国献身做准备。
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果她一心追求大道,追求武道的巅峰,她本不该与这些凡人有太多的因果牵绊。
沐潇抬手将他揽到身边,纤长手指一寸寸拂过他的眼眸,长睫在指腹下轻颤,素来清冷的人露出了笑容,浅浅的,却真心实意。
沐潇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卿卿,我是不会死的,我保证。”
手从隐蔽处的机关上拂过,马车门窗霎时紧紧的关了起来,车外的人见状离得更远了一些,远远的守着。
而马车里,少年抬手取下头上束发的玉簪,满头青丝顺着肩背洒落,银白的衣袍洒落在车厢中,清冷如玉的少年身上终于窥见了一丝少女的模样。
沐家清冷端方的少族长,是个精致貌美的姑娘家。
君卿靠在引枕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姑娘,纵使一身男儿装扮,衣衫凌乱发丝散落,落在他的眼底也依旧是这世间最美丽高贵的帝王。
轻柔的吻落在了眼角,带着让人心醉的气息,恍惚让他不知身在何处。
……
沐三公子看着那封闭的马车,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沐清桐:“我的天,你说阿九这是在干什么!”
“他马车这机关都多久没用过了?关得这么严严实实的,阿九该不会在和那个男人颠鸾倒凤吧?”
沐三公子自言自语:“这大白天的,是不是不太好?”
沐清桐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隐约嫌弃:“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沐清麒托着下巴作沉思状:“我总感觉阿九和这个男人关系怪怪的,他来历不明,又和阿九不清不楚的,偏偏阿九还这么宠他,都没人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