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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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反噬

神曜的帝王说一不二,他说绝不出手那就真的不会出手,君卿下意识的忽略了他话语中的前提条件——不到万不得已。

如果走到那一步了呢?

可是这人间亿万生灵,若真的将生死都寄托到一人身上,岂不荒谬?

君卿没有去想这个将来,沐潇也不会去刻意提醒他,更不会去提醒他无妄那风平浪静的水底下潜藏着的惊涛骇浪。

“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那是自然。”

君无戏言,神曜的帝王一言九鼎,说到便会做到,君卿听他允诺,终于放松了心神。

久别重逢,大悲大喜的情绪剧烈波动之下,压抑已久的沉珂伤势仿佛在这刹那间反扑,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眼看着青年神色放松下来,面色却又陡然变得苍白而又痛苦,沐潇蹙眉,几乎没有犹豫的把人拉进马车。

帘子放下的瞬间,手上便骤然一沉。

沐潇眼疾手快的把人揽进怀中,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微微蹙眉:“玄清。”

墨衣银袍的青年自虚空中缓步踏出,宽敞的马车中没有其他人,他便屈膝跪伏于地,恭敬行礼,仿佛这许多年沐潇从未离开:“拜见主人。”

“怎么回事?”

“回禀主人,君上身负重伤。”

玄清低头回道:“君上先是为救主人抗衡天罚,后又孤身一人杀上仙宫,本就受了伤一直不曾疗养,这些年他护着主人入轮回,还要应对君家的事,多次与人交手,伤势一再加重,如今陡然间得知主人的消息,情绪波动剧烈,撑不住了受了反噬。”

沐潇看了君卿一眼,眸光藏着浅浅的无奈。

“他误会你们了?”

这话虽是问句,问的却笃定。

至少玄清一点也不意外会有这一问:“君上认为玄影噬主,拒绝让玄清为他疗伤,这些年玄影卫对他多有避让。”

“数日前,君上伤了三哥。”

“玄非?”沐潇向他投去一眼:“是那日窥探孤的时候?”

玄清豁然抬眸,眼底异色一闪而逝。

须臾,他又很快低头,为他们的冒犯之举而请罪,“是,三哥并非有意窥探主人行踪,请主人恕罪。”

沐潇将怀中的青年抱到榻上,低头看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虚渊的事情是如何安排的?”

“没有主人的命令,玄影不敢擅离职守,自从三哥带回了主人的消息之后,我们就与少主商量了,让穆帅接替我们驻守虚渊,凰主顶了穆帅镇压寒冰狱。”

“清……是确定了虚渊无事方才离开,这也是我们一起的决定,因为考虑到主人尚未完全恢复,或许会需要用到玄清。”

沐潇淡道:“我身边尚且缺个大夫,你寻个合适的理由留下来。”

“是。”玄清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肩上:“……主人的伤?”

沐潇伸手碰了碰自己肩上的伤口,淡淡道:“无妨,些许小伤,不碍事。”

毕竟是他自己设的局,动手的人也是他自己安排的,下手虽说不算很轻,但怎么说也只是皮外伤,而且还没有伤到要害,不是什么大事。

“你先下去,不要惊吓到其他人。”

玄清顿了顿,恭敬应下。

所以,不要惊吓到其他人的意思是,他的一切都得合情合理?

医术不能太高,武功不能太强,所有的一切必须符合这一界之人的认知范畴是吗?

倒也不难。

沐清桐安排好护卫,瞧着林间茫茫的雪景,依旧为那刺客耿耿于怀。

他掌着家中暗处势力,却让家中少族长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到了,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心情很糟糕。

直到沐潇告诉他:“如果我说,那刺客是我安排的,伤也是我自己有意为之,二哥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沐清桐不解:“为了你那情债?”

少年唇角轻扬:“这称呼倘若叫他听见,只怕要不依了。”

“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受了点伤。”沐潇道:“今天不走了,原地扎营,有事明早再来与我说。”

沐清桐脸色差点没绷住。

他纠结了半晌,脸色复杂的看向他:“阿九,你……悠着点儿。”

“他一个伤患,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沐潇瞥了他一眼,从容自若的开口,“最近当心点,我之前派人去了秦家,算算时间,如今怎么着也该有消息了。”

说起正事,沐清桐态度就严肃了许多:“确实该当心点,毕竟秦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报复起来还是得防着些。”

沐潇颔首,“你心里有数就行。”

他转身进了帐篷。

沐清桐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只觉得深深地无奈。

本就大雪封山走得很慢,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洛邑?

因为一个男人而耽搁行程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沐家少族长能做出来的事,可偏偏他就做了,这也太离谱了。

放在半个月前,谁敢信这事儿?

沐潇在案后坐下,玄清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身边,跪在他身侧,双手捧着托盘奉上一碗药,听见他问:“容与如今是什么修为?”

“回禀主人,虚神境。”

沐潇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接过他手中药碗一饮而尽。

百年的时间对于无妄修者而言须臾间便过了,但这并不代表时间没有了意义,万俟容与停在虚神境他并不意外,再加上万俟家血脉本就特殊,进阶困难,沐潇还不至于因此就会觉得他是个废物。

只不过虚神境对于神曜帝国的帝王而言还是太低了点。

少年垂眸,执笔在空白的竹简上记下一串串晦涩难懂的铭文,玄清目光看过去,只觉得那铭文格外的眼熟。

……是镌刻在苍梧山帝王棺椁上的铭文。

但是与那铭文似乎又有所区别。

墨色的笔尖从竹简上极快的掠过,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整卷竹简在他眼前突兀的化为了齑粉。

银色的光芒自他掌心亮起又暗淡,玄清看过去,只瞧见少年微微蹙起的眉。

“虚渊的结界如今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异动,和当年一模一样。”

沐潇蹙眉。

可他分明能察觉到结界的力量被削弱了。

是他实力还没有恢复的缘故?他的感知出了错?

沐潇觉得这不大可能。

只可惜他眼下还不能离开这一界。

“玄清,孤在尝试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无论孤成功与否,你察觉到的任何异样,不得向卿卿泄露半个字。”

玄清低头:“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