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多么喜欢
这位如此淘气的洛普斯先生，
他没有获过罗马大奖，
但他的天赋却高如
胡夫金字塔！[2]
波德莱尔
小说—雪
*[3]
你希望焦虑消失
而雨正落在奇特的公路
你待的地方
雨：我只希望
焦虑消失
我正全力以赴
天亮
相信我，我在自己房间的中央
等待下雨。我一个人。我不在乎
能不能写完我的诗。我在等下雨，
喝着咖啡望着窗外的美景
天井里，衣服静静地挂着，
城市里沉寂的大理石衣服，这里
风不存在只听见远处一台
彩电的嗡嗡声，看电视的一家人
也在这时候，聚在桌边
喝咖啡：相信我：黄色塑料桌
一张张打开直到地平线以外：
朝向建造公寓房的郊区，
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坐在
红砖上观看机器的运动。
天空在男孩的时刻是一枚
巨大的空心螺钉，轻风的玩具。男孩
的玩具是想法。想法以及特定场景。
静止是一种透明而坚硬的雾气
从他眼睛里飘逸。
相信我：那将要到来的不是爱，
而是美，湮灭的晨光是她的围脖。
小说—雪
我的文学工作1980年4月10日。沉迷于
大腿在卧室里全然阴柔
包括我自己，除灭棺材和猎犬干尸
气息的凶手。在我没钱，没爱也没有眼神的度日
节奏里什么也没写；只有私密
在阴暗卧室里我是丝袜
被百灵鸟和月亮斧包围。但
在能开口的时候我说写点好玩的
有人爱看的东西。抽象的钢琴
被沉寂伏击，我自己的哑
包围作品。或许只有瞎了，
才能抵达目的地，在那里“我的才华”
表现为可燃的撕裂
我自己的脖子没入小说—雪。
千真万确
我在革命的清教徒身边成长
我被抒情诗的英雄们
和死亡的车辕
批评过帮助过推动过。
我的意思是我的抒情诗不一样
（一切都写过了但请允许我
再添一点）。
在俗套的沼泽里游泳
对我而言就像水银海滩的阿卡普尔科[4]
鱼血的阿卡普尔科
海下的迪斯尼乐园
我在那儿跟自己和睦相处。
*
奇怪的免费职业渐渐掉光头发
和牙齿古老的受教育方式
奇特的自满（诗人不求
比别人伟大）不要财富不要名声甚至
连诗也不要也许这是唯一的方式
远离恐惧在恐惧里定居
就像有人住在缓慢里
我们人人拥有的鬼魂不过是
在废墟上等待某物或某人
工作
在我的工作中好像因果律
实践的轨迹趋向永恒运动中的菱形。
一位侦探绝望的眼神
面对一个奇异黄昏。
飞快的笔画飞快地书写关于一个甜蜜日子
将要到来而我不会看见。
然而没有桥没有任何桥也没有指示
能脱离幻觉迷宫。
或许隐形韵脚和装甲韵脚环绕
儿童游戏，确信她仍在做梦。
诗歌或许在将来的日子为我的影子辩护
那时我只是一个名字而不是那人
口袋空空四处游荡并工作在
新旧大陆的屠场。
对那些为真实女孩们写下的罗曼司
我不求流传只求可信。
也求怜悯我的岁月直到二十六岁。
*
早上四点丽萨的旧照片
夹在一本科幻小说的书页里。
我的神经系统收缩像个天使。
一切失落在语言王国
早上四点钟：红发人的声音量度怜悯。
老照片，那城市的房子
我们曾在里面缓慢做爱。
近似一幅木刻画，场景
静止中接替，绿洲在沙丘间。
睡在桌上我说自己曾是诗人，
有些太晚，被爱的人醒来，
友情的蜡烛无人点燃
*
一千年后不会留下
这个世纪写下的任何作品。
后人会读到零散的句子，堕落
女人的脚印，
静止孩子的片断，
你缓慢的绿眼睛
彻底不复存在。
就好像《希腊诗选》，
又比那更遥远，
好像冬天的海滩
为其他的惊奇与其他的漠然。
*
写的是失去丈夫，被抛弃的，
老女人，残废女人，疯女人。
感动世界的“大战”与“大业”
背后是她们。
一天天活着，靠借钱活着，
钻研我们的城市
我们的运动
我们的歌曲
之中的红色小斑点。
巴塞罗那的假发
我只想写那些女人
在第5区小旅馆里的女人
用一种真实亲切诚实的方式
这样当我母亲读到
她会说的确是这样
那时我终于能笑起来
打开窗户
让假发进来
让颜色进来。
我的城堡
这些香气是我的行军帐篷，我说
从521页起我将遇上自己的真
爱在第二卷想要追回
失去的时间“高卢异端”的某个
模糊想法图尔美达[5]的笔记大海温柔地
紧抱群岛一种语言和一份巴利阿里群岛
租金几乎蹭到双腿
所谓的小狗式阴茎
好像注射器猛力钉入又出来
停在双唇间太长时间
这些香气，这些树木，这一堆
睡袋遗弃在房后
这黑白时刻
中国诗人在巴塞罗那
一个中国诗人想着
一个词却碰不到，
看不见，也无法
描述它。
在诗人背后有群山
黄而枯干被风
吹扫，
间歇的雨，
廉价餐馆，
白云破碎一片。
我的诗
我1980年夏天的诗
两个电影院两部电影的重叠
重叠的意思是驼背小人警察
在相似平面的意思是小船
到那里女人准备两条狗
在楼梯上交叉弗洛伊德的海
腹部受伤的船只，是马蜂咬的？
是刀子钉子钳子？有声音说放下
手枪两个电影院在雾中自残
关于丽萨双膝的记忆那空洞
缓慢的天才驼背小人（掌声）试图填满
混蛋惠斯勒
也许现在是时候
我们坐上
键盘。
千万个附言：
—我们不单要坐，还要……
—丑陋之风引发口渴。上午一点的啤酒，佩拉约大街的法兰克福。
—马乌莱省的波浪，“丑八怪”掌权。重复：那个奇异的智利人总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垂涎对爱情绝望的无知。
—我猜自己说这些的时候想的是墨西哥。
狄更斯的孩子们
你佩服神经坚韧的诗人对吧？
对就像你同样佩服
狂野超时工作的工人和凌晨
躺着数钱的商人
以及那些二十五岁的姑娘操了一整夜
第二天还有三四门考试
在大学
以上不容易理解我想说
荒野动物围着我家墙壁绕圈
猫头鹰和狄更斯的孩子们，莫罗[6]笔下的
蜥蜴和两性人，我两个房间的太阳
随时会凝固的脚步声
就像肮脏的石膏像被抹掉
眼睛的圣徒骑马迎上
巨龙
*
折刀在脖子上而少年
声音迸裂
给我一切给我一切
不然我切了你
月亮肿胀
在头发中间
树木
它们无声中观察我
写作而杯子里
盛满小鸟，老鼠，
毒蛇，虫子
而我的头
盛满恐惧
和计划
盛满前方的平原
不写诗写祷文
写下你会低声念出的祷文
然后写下那些
你会忘记自己写过的诗
*
我问她是否还在那儿。
她说进来。
又下雪了，我提醒。
她的书撒了满地。
做爱无济于事。
已经六个月没带女孩
回房间。
肃然，决然，她指着
一只被拍扁的苍蝇
在窗玻璃的另一面。
就像冲镜子啐了一口，我想了起来。
一种诗人。
无挂虑而幸福。
*
你干吗待在这城市在这儿你又穷又没人认识？
（这问题让我好笑）变老，溜达
绕着那些博物馆，观赏
城市里看不上你的姑娘
哦，我说，其实你太夸张一种
耐心练习？也许螺旋桨式美德？
我的脚步把我带到这些水管下边最好的
水管我心满意足一个姑娘，一碗
“康·列拉”餐厅的汤，一个冬天的热水袋
而你的诗在腐烂，那声音说
在夜里十二点
难道你想回你出生的国家去带着
安塞尔姆·图尔美达的眼睛？又累又好玩
听了一阵别人的聊天之后
我脱下鞋在黑暗里笑起来
但你是一个人
不有人，我的探索者，监护我的主题
*
据阿兰·雷奈[7]说
在生命最后
洛夫克拉夫特[8]当了普罗维登斯
一家影院的守夜人。
脸色苍白，一根烟
叼在嘴边，以一米
七五的身高
我夜里读到这句话
在“海之星”营地。
一首十四行诗
十六年前特德·贝里根[9]出版了
他的《十四行诗》。马里奥到处展示这本书
在巴黎所有的麻风病院里。如今马里奥
在墨西哥而《十四行诗》[10]
在我亲手做的
书架上。我记得木头是我
在蒙特阿莱格雷的老人院附近找到的
和萝拉一起我们做了这书架。那是
78年冬天，在巴塞罗那，那时候
萝拉[11]还和我在一起！十六年前
特德·贝里根出版了他的书
也许十七或十八年前他写的
而我在某个早晨，某个下午，
迷失在街区电影院里试图看这本书，
当片子结束灯光亮起的时候。
给埃夫拉因·韦尔塔[12]
我想给你写点有意思的东西。
灾难和小悲伤
我们已经没到脖子。不要形象，
也许嘴唇，头发，一个小女孩
玩医药箱。我不知道，埃夫拉因，
一想到你的时候我该说起什么
风景。帮过我的不仅是你的好意；还有
那种庄严的诚实，你的天真
当你靠在公寓窗边
穿着背心，观看墨西哥的
黄昏，而在你背后诗人们
喝着龙舌兰酒低声谈论。
我对T.C.[13]的唯一印象
特奥菲洛·席德先生不在。
雨落在那奇特的城市，新极限之
圣地亚哥。
席德先生在灰色的街上散步。
老鼠的头发，老鼠的小眼睛，
一个暗昧的午后。
外套，雨衣，红夹克被雨水推搡
到任意处。
特奥菲洛·席德先生十分陶醉，
在他的城市，
奔逃在雨中。
这些话里唯一的现实。
*
你们在自己妈妈嘴里听到过的
最淫秽的词语是什么？[14]
（让-皮埃尔·费尔赫根发起的调查问卷）
为了在一间已经无话可说
的卧室里说出来
你的文字……你避开姐姐
膝盖的方式……你干革命……
你因旅行而黯淡的脸在暗室里……
你的血流成地图
在沉默的床单上……
你最终的北极点……
僧侣
我在狩猎时很快乐。
我在一棵悬铃木的影下打盹。
梦在排演河流和城堡。
黎明时我兄弟在我耳边低声
说在那些山丘后
铁网隔开的疆域保持不变。
效忠宣誓—他说。我上马
跟上前锋。
没人能告诉我
领主去了哪里。
我感觉黄昏的热气
并不真实。我知道有人
已经睡了很久
在我的文字里。
诗人不等待女士
古恩伯格[15]。那时死神
漫步于欧洲各王国。
游吟诗人有心
进行抒情创新。坐在
城堡某房间里
外面重新被围困。
一首情诗
致一位“冰霜美人”。
那时有人，或许某个侍臣，
宣读一份无声通告
在石甬道的尽头
而甬道再次融化
在死亡与诗歌的
交点。
忒耳西忒斯[16]
在春天离开树林迎接人群
忒耳西忒斯无玷大理石穿过描写
哀歌，极权政府远离商人
的笑容（离开他们的树林做
爱）农民高声歌颂
他们系在矮树上或在空地吃草
的坐骑一个黑白希腊
膨大的肛门夹紧高贵的阴茎忒耳西忒斯
亚马孙女人抵御
描写和亲吻的午后
*
乔·霍尔德曼，J.G.巴拉德，
鲁文·达里奥，路易斯·塞尔努达，杰克·伦敦，R.L.斯蒂文森，
豪尔赫·泰列尔，安德烈·布勒东，厄斯金·考德威尔，
苏联科幻小说，巴列-因克兰，哈姆雷特，
达尼埃尔·比加，纳萨里奥。[17]
亲爱的，那不是天堂。
在街上晚十点后有野战。
没人来看我。
尽管我做的饭还不算太糟。
这叫什么？我问道。
大洋。
一所悠长缓慢的大学。
*
我梦见了嘴唇
（孤独的张开的？被风分开的？）
嘴唇好像鸭嘴兽之心
在树枝间翕张什么也听不见
（声音被消除？树下的声音？）
湿润的嘴唇在我的梦尽头微笑
在树叶背景前墙纸
这酒店房间持续的图案
中世纪的低语
*
从不生病输掉所有战役
眯缝着眼睛抽烟并朗诵普罗旺斯诗歌
独自在边界来往
这可能是失败但大海
和酒馆也同样平衡你
处心积虑的幼稚的符号和隐喻
成为一体，软弱继续活动
吉罗·德·博内尔[18]
*
吉罗·德·博内尔，雨
你心不在焉挠挠脖子看着
一幅圣母和圣婴的木版画
那后面有茂盛的树木更后面
山丘出现又消失
在雨帘中
野寺的角落里一个老人在抱怨
是时候离开这些原野
你挠挠肚子头脑中
创作一个黎明
*
中世纪的长发被风拒绝
只要有风你就写风
好像精确数学好像指甲属性的
眼睛只要有风你就写
你的故事给她同时衡量厚度长度
速度在耳边告诉任一陌生人
今晚风从东方来
骑兵和游吟诗人的闪光
在高速公路边扣留和修饰
风的其他词语
*
游吟诗人在酒馆的院子里笑
吉罗·德·博内尔的母骡黑暗之歌
与明亮之歌他们说到一个聪明的加泰罗尼亚人……
月亮……女孩的明亮双唇用拉丁语
说爱你一切遥远且现时
他们不会出我们的书也不会把我们的艺术样品
收进他们的选集（只会抄袭
我的诗歌趁我独自在欧洲干活）
昔日破坏的阴影已消失的游吟歌手
的笑月亮在上弦期
75度旋转
愿你的词语忠实于你
*
不要期待任何战斗。
战斗追求流血。
并靠流血自辩。
在王后的双腿后面
甜美地张开
朝向国王的阳物，移动着
烧毁的茅屋，无头的身体，
高贵的眼神沉迷于死亡。
*
吉罗坐在酒馆院子里
盘着腿你出来为了消食
观看天空屋瓦灰暗
烟囱冒烟在最初的冬日
小女孩金发褐发红发在玩耍
巴塞罗那街道
*
噩梦从那儿开始，从那一点。
更远处，从上到下，都是噩梦的
一部分。别把你的手伸进大花瓶。别
把你的手伸进那地狱花瓶。噩梦
从那儿开始，你在那儿所做的一切
都会在背后驼峰似的胀大。
别靠近，别围着那可疑的点打转。
即使你看见你真爱的嘴唇
绽放，即使你看见你想要
记住或遗忘的一双眼睑绽放。别靠近。
别围绕那可疑处转圈。别
动手指。相信我。那儿只有噩梦
生长。
*
花瓶们伪装成
地狱之门
借助某种光线
在特定时间
你突然察觉
那东西是恐惧
*
睡吧我的深渊，倒影会说
一切都分崩离析
而你直到梦里还说我们所有人
都在其中我们所有人
都配得拯救
*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她爱
的影子可能是你的
你化装成警察观看
雪落下但那是什么时候？
你不记得那时你在街上
雪落在你的警察制服
但你还是能看见：
一个美丽的姑娘跨上
黑摩托车
在街道尽头
弗里兹·雷伯[19]重读几个自己的故事
昨天对我亲切的猫
今天就开始说话我们假设
所有黑色意念也是
地心飞船永远渴望
逃脱巴甫洛夫
背叛的圈套
奔向革命核心
畅饮名叫威士忌的光芒
同时问问作者：
所有这些人会怎样？
有时候我无比幸福
不管我对你说了什么
*
这些是地狱的罗马面孔
我宁可远离一切生活，我说
不做帮凶但这些面孔观看
你身体以外的那物高贵的
五官凝固在空中
好像一部老电影的结尾
面孔叠印在天空的蓝色
好像死亡，我说
读康拉德·艾肯[20]
或许我谁也不爱，他说着
同时透过玻璃往外看
（诗歌已不再打动我）—什么？
他的朋友扬起她的眉毛我的诗
（㞎㞎）高潮过后我感到
这空虚（见鬼，再写下去
我真的会空虚）阴茎挺起
而痛苦继续（她匆忙
穿上衣服：红丝袜）一丝爵士
味道，一种说话方式（我即兴，
故我在，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笛卡尔㞎㞎（大阴天啊，她说
望着天）要是你能观看
自己的笑容无名的圣者们
缺乏意义的名字
读霍华德·弗兰克尔
也许我醉了但我看见
那对警察穿过
文具店的橱窗然后
是餐馆和仓库的
接下来另一家
餐馆的大窗户还有服装店
和钟表店直到消失
在纯蓝的地平线
好像被大洋吞噬但是
什么大洋？什么地平线？
格列柯
我偶尔想象一间昏暗的卧室
一个小电炉一道红窗帘
闻起来像过期的橙子
一个大床垫在地上
一个雀斑长腿姑娘
嘴朝下双眼紧闭
一个长发少年在吻她的背
坚挺的阴茎安放在没怎么
抬起的臀部胀大
一种很浓的味道
我想象那些形象
在他的脑海和鼻尖绽放
惊异在恋人的月亮
孤独
你觉得用第三人称写作有意思吗？
你觉得偶尔说什么一百年后
我们将彻底孤独有意思吗？
关于你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姐妹
在哥特区旁边的冰冷公寓
偶尔听听雨声
或者我们接吻
或者对镜子做鬼脸
*
见鬼去吧，罗贝托，记住你再也
不能插进去
她有一种特殊味道
雀斑长腿
桃心木色头发和漂亮衣裳
实际上我现在想不起太多
那时她永远爱我
那时她让我沉没
*
你说我走不了了
我卡在这个城镇
看着云彩飘过
那是能量之年
白色屋顶颤抖
你说：我在流血
云彩愈加锋利
瞬间卡在你的视网膜
你说：此刻火在杀我。
*
血凝固在水平玻璃上。
舒服舒服舒服
就像79年中的巴塞罗那
若安·阿依拉斯[21]吟唱的事件现在占据了你
又穷又自由又偏执狂
你床边唯一的黑影
是背包
我恳求上帝别让你生病
春天
春天睁开眼睑
在音符海峡的直布罗陀
*
写红性器被灰棕榈穿过。
这日食好像你坠入深渊的眼镜。
在地狱阅览室。
与具体的人和主观的人
以及被法律追踪的人。
想写什么写什么
我们的心一点也剩不下。
佩尔·卡德纳尔[22]。在你的词语前
一只白色烟灰缸盛满指环。
躲藏在巴塞罗那的阿尔比派。
无论如何有歌与酒。
一只白色烟灰缸盛满指头。
在漫画中我们找到自由。
我们的心一点也剩不下。
看着我们的石头屋顶也是。
渐渐黯淡。
*
一想到每天变成屎的人群
我也该想到他们堆积的速度
在市政府门口，
在孩子们撕下语法
练习本造出的
海盗船上。
一想到监狱写监狱写到
吐，
还不忘手按生殖器
在角落记下，
认可，
和秘密。
伦理
奇特的情爱世界：自杀和谋杀；
没有魅力女士，加斯帕，只有恐惧
和必要的速度属于不想
活下去的人。
*
会有一天人们在街上喊你：
智利人。
而你将三级三级地下楼梯。
会是夜里
而你的眼睛终将找到想要的
颜色。
你会准备吃的或阅读。
你会一个人并立即下楼。
一声喊一个词
会像风一样突然推你
奔向梦境。
而你将三级三级地下楼梯
手里拿着匕首。
街上将一片空寂。
天使们
那些夜里我睡在面孔和词语之间，
身体被风压弯，
线条观看入迷
在我的梦境边缘。
欧罗巴冰冷的夜，我的身体在贫民区
仍然做梦。
*
站台全部恶灵激发
花的阴影你的阴影，加斯帕
在注射间隙，我几乎不笑
（我十九岁，请尊重我）我们将抹掉
智利人在其中迷失的黄昏
在纯粹的巴塞罗那雪
马群孤独
巴塞罗那街道
烂人罗贝托慌乱不安闭上眼
（他脸颊变红）
在塔耶尔街的“巴黎庄园”读书
微雨中走过港口区
小巷（一部罗伯特·德尼罗[23]
主演的恶俗电影）但为什么
脸红？（烂人罗贝托·波拉尼奥：
嘴上吻出感人和可笑）
睁眼像一头快死的瘦熊
（一头熊，你？）就像R.A.拉弗蒂[24]的《喘粗气》
慌乱不安，走在微雨的港口
在电影海报栏前停下
在拉玛耶拉街的中央咖啡馆读
弗洛伊德拉康库柏（当真）
他并未隐藏踪迹
在地狱阅览室
平
亲切待人并不费力。
驼背小人今天没出他的店，
蜷着身子用指甲剔牙
他的眼睛睁不开
看了太久绿帆布。
远处一个女孩说不谢谢
然后低下头，
也许驼背小人曾想到
一个女孩走过
镇上的人行道
直到作坊或超市
并说准备好孤独。
太多忧伤，海滩和丢失
的阳伞。
但亲切待人并不难。
而且他的确
比不育的粗鲁的
和严厉的男人更好
他们都错过
同一个女孩
没能遇上她，听她
可能会也可能
不会说的话。
爱伦·坡的书房
在奇特的牲口棚深处，
书或肉块。
骷髅的肿胀神经
或印字的纸。
花瓶或门
通向噩梦。
帕特丽夏·彭斯
关于智利我只记得一个十二岁的女孩
独自在碎石路上跳舞。
我待在洞穴里
一米高一米二
宽
一个树枝和荆棘的洞穴
在路边。
她拨开树枝冲我笑着。
*
已经没有形象，加斯帕，没有隐喻在这地区。
警察，受害者，靠军用废品
武装起来的妓女，娘炮，
阿拉伯人，彩票贩子，
在自己房间写作的女权主义者。
绝望。狂怒。
黄昏。
*
在地狱阅览室在科幻
爱好者俱乐部
在结霜的院子在通道的卧室
在冰的路上当一切看来更清楚
每一秒都更好且更不重要
有烟在嘴上也有恐惧偶尔
绿眼睛二十六岁鄙人
*
高烧下降如雪
雪长着绿眼睛
放—木—公
当针被呼唤
就在你身体的暗中变成
花朵而身体闭上眼睛
更充分感受寒冷或将自己献给你
仿佛恒久恩赐的咽喉，
给你挠痒的羽毛，一个世纪前
的消瘦今晚回归你的巴黎
充满吊桥和微笑
能将废墟的散乱碎片汇集：
这极致的高贵被你拒绝
或许是你的神经，你的悲伤，
撕咬你的胃在一切
美学中央让你投射
近一个世纪前丢失的微笑
和推平的头发和深深疯狂
又善良的蓝眼睛以及
无法为我们守灵的针。
*
暴力就像诗歌，无法修改。
你无法改变一把折刀的旅行
或永远残缺的黄昏形象。
在这些我编造的
不是树木的树木中
我在。
*
雪落在赫罗纳
这 就是节拍？
甜美的冷漠回旋
好像黄昏的灯塔
没什么比这更柔和更孤独
雪落在赫罗纳。
*
她在黑暗中脱下裤子。
我是被染黑的猫。
我也是加斯帕的脸，边抽烟边观察烟雾。
黄色地砖上是她的裤子。
我是静止和骨头。
我是被注视的阴茎。
我是一切。
被她注视的阴茎。
你将离开
你将离开这流血的阴部
它先嘲笑然后抄袭
你的诗你将试着遗忘
那影子做饭的背影
打鼾的人影当你
在另一个房间写作
你会说怎么可能
这见鬼的气味出自
她双腿间她频繁
刷牙的怪癖没错
不会再给你讲同一个
强暴和心理医生的故事
也不再会有父亲的汽车
从她的故事里出来停到你的
记忆里（从那个视线绝佳的平台
以前你总能看见车里
空无一人）不再有
冰冷的长电影她悲伤
的表情你勉强能用
指肚触碰的恐惧
等幸福的一天到来你会问自己
是怎样她的手臂她粗硬的
双肘月光闪耀
在她盖住脸的头发
她的嘴唇无声翕张
说一切都好一切
肯定会好只要你接受
坟墓的秩序只要你离开
她有雀斑的长腿及痛苦
现在你的身体被噩梦
打击。你已经不是
同一个人：爱过
也冒险过的那一个。
你已经不一样，尽管
也许明天一切消失
像个糟糕的梦而你重新
开始。也许
明天你重新开始。
汗水，寒冷，
游走的侦探，
都像个梦。
别灰心。
现在你颤抖，但也许
明天一切重新开始。
献给埃德娜·利伯曼[25]
兰布拉大街的杂耍艺人说：
这里是荒漠。
犹太情人在这里
抛弃她们的情人。
我记得你爱过我也恨过我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荒漠。
杂耍艺人说：这里是荒漠。
诗写成的地方。
我的祖国。
*
向内返回，仿佛想要
吻我自己。
但丁·加布里埃尔·罗塞蒂
㞎㞎……我非常小心地画了一个“G”
Gabriel的G……最多夜里十二点罗贝托醒来
梦告诉我向你说再见
特洛伊的圣罗贝托
铁桌子
你诞生了……
左边有个新厨房，
右边一张铁桌子；地上，
两样中间，一个塑料脸盆，空的……
男人把额头贴在窗上……
天空深蓝，蓝极了，几朵
云在地平线……
我讨厌看她呕吐……
我写了一首叫《空女孩》的诗……
我生在四月，在一个灰色城市……
所有人都尖声说话，就像吹哨……
活着是壮举，游荡在支离破碎的街上……
梦见人们张开嘴
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铁桌子，湿的，看得出刚刚擦过……
用海绵……
但我没看见任何海绵在房间里……
天空深蓝迅速消失……
我生在一个恐怖的地方……
玻璃像纸片一样破碎……
女孩跟凶手说再见……
窗子
病人来到陌生城市。
要是有个女人就好了，他听见有人
在背后说。但没有人：这是巴塞罗那和笑声
来自“鸭子”，罪犯，“骆驼”[26]，玩桌上足球的
苍白的孩子。我希望，我希望，
我很希望，说话的人带点
德国口音。但他没怎么听。
从酒店窗户往外看
的姑娘。哦语言的逃亡，想象的巴塞罗那，
街上的子夜，人们很幸福，
男友，群星好像宝石嵌在
一本外国人永远读不完的书里
（至少在有生之年），夜，海，
幸福的人们从打开的窗子探身。
这些年所有的悲伤
将和你一起消失。
*
我在酒吧里有个人叫索尼
地上一层灰好像一只鸟
好像一只孤独的鸟来了两个老人
阿基罗库斯、阿那克里翁和西蒙尼德斯[27]悲惨的
地中海避难所别问我在这里
做什么忘掉我曾跟一个苍白有钱
的女孩在一起但我只记得脸红
羞耻这个词在空虚这个词之后
索尼索尼！我让她趴下然后用
阴茎蹭她的腰狗在街上叫
下面两场电影在射了以后
我想着“两场电影”空虚的阿基罗库斯和阿那克里翁
和西蒙尼德斯系上柳枝人
不追求生活我说，让她趴下然后
全捅进去有什么响动
在狗的双耳间咔嚓！我们完了
就差你生病了我说而索尼
离开人群光透过脏玻璃
照着好像一位神而作者
闭上了眼
*
椅子，多余的黄昏，
被我们最好的朋友
爱抚的手枪
以上构成死亡
*
作者逃走“ 我无法保持
动词时态一致”
女孩会说，两场电影给我钱
看着M.的插画坐在
房间—她的—指甲幸福
在于不开门
“ 不开～”他说
给自己写信好像一支标枪
钉在冬天的前额
萝拉·帕尼亚瓜
不顾你我试图走开远离
封闭需要速度
但最后会是你开门。
你做一切能做的
走路哭泣掉进井里
从亮处问起我的健康。
我病了萝拉我几乎不做梦。
*
我是一张不出声的床一张床凌晨
一点和凌晨四点
一张永远睁着眼的床
等候我个人世界的结束。
我是马列维奇的黑床[28]我是病床
滑过黄昏孩子们的
跛脚床永远睁着眼。
我是一张床梦见自己是钢琴一张床
受制于肺叶的诗歌一张贪婪的床
吃掉窗帘和地毯
等待我个人的世界末日。
一座雕像
太阳和月亮风
来自水藻丛中的亚历山大城
你的声音……好像在磁带里……很久以前
你说不……一次两次三次……
第5区的遥远形象……那时
你还住在巴塞罗那……
过去风和水藻的电影
衰老遮盖然后撤离
你记成黑白照引座员
的脏牙齿
又一根烟
在人行道上月亮颤抖
你伸手向一个消散的
面孔清晰的形象
水藻和风你的嘴唇静止
汽笛
你有没有听见夜间的汽笛？
听见了。
薄雾笼罩港口。
但那是给你的信息。
汽笛圆号雾的呻吟。
但我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也许是你意识的声音。
我的意识嘶哑的鸟。
在晚上这个时候？
但你还在写！
无关紧要的东西。
死后留下纸片，就能保证被爱？
够了。
我爱现在。
我张开腿藏起我的鸟。
你嘶哑的鸟在雾里。
想跟谁交流？
免费。
是歌。
多年以后我将被渴望
就像一个冰的圆圈。
*
红女孩其实上是一声响
围困中倾听你的双重青春
打叉赞同未来王国
给萨拉的两首诗
I
布鲁诺和易玛在塔耶尔45号然后是奥兰多
和他妻子然后是我安东尼和他妻子
他儿子在阿拉贡街离洛斯·恩坎特不远
然后在圣安德鲁在鲁文·达里奥街
豪梅在奥尔塔在风之街丹尼尔
在阿尔根特阿尔瓦罗和莫妮卡在
商委会街和拉蒙辛一起还有车萝拉在
梅诺卡岛街在巴塞罗那在剧院
拱门街离港口不远萨拉在未来街
请我吃汉堡和炸薯条在
图赛的一间酒吧半夜时分我们聊
立体主义花朵狮子狗贫穷她付的钱
在接下来的形象里将下雨汪！
正在下雨
II
今天我打了乒乓球在萨拉·希伯特
的地下室本该是我哭或者
沉思或者吃药片的时间我打乒乓球
（而且我只输了一局）然后
我们上去我洗手和脖子
脸和腋窝（被一个60瓦的
悲伤灯泡照亮）萨拉准备茶
放 黄油饼干 在桌上那时候晚上
九点电视没开
街上没有一点声音
希望
云彩分叉。暗处
张开，天上的苍白犁沟。
那从深处来的
是太阳。在云彩内部，
曾经浑然一片，闪光好像结晶的
男孩。公路覆满
枝条，湿树叶，脚印。
风暴中我一直安静不动
而此时现实张开。
风席卷成群的云
朝不同方向。
我感谢上天让我
曾和爱过的女人们做爱。
从暗处，苍白的犁沟，日子
到来好像赶路的男孩。
献给维多利亚·阿瓦罗斯
好运给那些接受黑暗天赋
而非财富的人我见过他们醒来
在海边点起一支烟
好像只有等待笑话
和小爱抚的人才能做出来好运
给这些游牧无产者
他们对一切都有爱
维多利亚·阿瓦罗斯和我
在几乎所有事上联合但特别
在痛苦里在被痛苦有效替代的
迷失生命的沉默里
在大潮涌向我们忠诚的心脏
我们不忠的眼睛
我们点燃的狂欢里
没有人能理解就像我们两个
也不理解周围那些执意
分割和衍生痛苦的屠宰
仿佛我们生活的城市就是
一间无尽医院的诊室
胡安·德尔·恩西纳[29]
世上一切财富
在他记忆中即刻消逝
除了声名和荣耀
（以及饥饿和蒙爱的双眼
带着恐惧看着你
以及停止的汽车
在巴塞罗那
不变的街道）
除了声名和荣耀
在苍蝇中间
特洛伊的诗人们
已经没有任何属于你们的东西
存在
没有神庙或花园
没有诗歌
你们自由了
可敬的特洛伊的诗人们
特洛伊的圣罗贝托
可敬的特洛伊人在鼠疫和麻风的
磨炼中无疑还活着在零度
忠诚中可敬的特洛伊人
曾为美而战斗
走过布满无用机器的
道路我的格律我的直觉
我的孤独在旅程最后
（这押的是什么韵脚？我说着举起剑）
穿越荒漠的馈赠：
诸君自己可敬的特洛伊公民
马塞多尼奥·费尔南德斯[30]
马车和马胯从永恒之洞跌下。
从犁沟从怪鸟的号叫怪鸟即犁沟。
老天使的镜子如此超然？
仿佛天际一座城市即善意之洞。
*
有些日子里注定要读大诗
“别做梦了，马里奥。床罩不错。
火也不错—其他不要想。
这就够了，说实话……”
“但愿我房间的门永远
关上，虽然不打开的
其实是你自己。”
马里奥·德·萨-卡内罗[31]
大螃蟹
“孩子睡着。其他一切都完了。”
献给罗莎·菱蒂尼，她想做个负责任的大人
四根一样长的小棍儿能组成正方形，面对这一事实爱因斯坦表示出某种惊奇甚至欢喜，因为在另外他能够想象的大
部分宇宙中并不存在“正方形”。
阿尔丰索·雷耶斯
我们来玩“瞎母鸡”
当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驼背小人从街上看着我们
*
无记忆的美好时刻
好像波特兰·德·伯恩[32]佚失的诗歌
以及美索美洲的传奇。
躲在床上，幸福，
外边正下雨。
无地图标记的美好时刻
也没有勇敢的船长
能保证顺利回家。
不存在女孩或城市
或火灾的地方。
只有你的身体
裹在一件脏雨衣里，
躺在海滩，
看书。
切丽塔
在精华中生活着切丽塔
在纯粹观念和香水之间
瘦削的无产者身体
从现在起永远流浪
近乎智利在欧洲的一个影子
追不上手造的那个词
或死水的流言
或爱与天真的梦
车站广场
在灰色天空下—但一切无常，
被赤裸的落叶松包围或保护
广场出现于现实。
从覆满苔藓的喷泉勉强
流出一股水而铁拱门
在另一端摆出模糊的
雕塑表情，失落的支撑属于某种
我们再也见不到的东西。雨并非
必要头脑里的阴柔影子
也一样。广场在你远去时重组，
它的安静是旅行者的美德。此处，
在荒野留下线条，近乎
他垂死状态之誊清稿。
射手
在本诗中射手都在一起。
雪白面孔，双手
环抱身体或插在兜里。
有些人眼睛紧闭或盯着地面。
其他人打量着你。
被时间挖空的眼睛。这间歇后
回到他们那里。
对抗只为他们带回
联合的确信。
*
道……道……我们的小达里奥
坐一辆电车离去
在墨西哥城的晚上
穿着他紫色的夹克
坐上一辆空荡荡的电车。
他在车窗后笑着。
然后电车
在电流噼啪声里
迷失在夜的中央。
场景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他对我说无须出门
便知世界。[33]
*
在这时刻出现那些墨西哥城屡教不改的
黎明和卡拉和里卡多和英俊的
卢西亚诺他喜欢和我一起玩
还有运载我遗体的小巴
经过革命大道或“走失的孩子”大街
这些隐喻被市民小心
摆放在那外国人脚边
他在绳子上吊了好几个月马里奥
和玛拉和布鲁诺开始撤退
向更好的冬季街区
和早晨六点的纤弱光线
*
两个身体在一个睡袋里
好像蛹在自慰。
海边春天的寒冷清晨。
不用别过身子，尽可能地爱抚
手臂，腋窝，柔软的多毛大腿。
她的腿没那么多毛，
然后你会微笑着独自写作
在高速路边的酒吧
在卡斯特尔德费尔斯。[34]
*
其实最害怕的人是我
尽管表面上不像在午后
巴塞罗那一瓶或两瓶或三瓶
黑啤酒美丽的埃德娜那么遥远
灯塔三次扫过城市
这个想象的城市一次两次三次
埃德娜说选取神秘时刻
入睡不再聚会
一次了结
*
风把你拖向哪里并不重要
（嗯。但我希望在这里见到塞内卡）
智慧在于保持双眼睁开
在下落过程中（绝望的
音障？）在警察局
学习在没钱的周末
沉思（你不得不重复的主题，
画外音说，不带抱怨）
城市超市边界
（一位苍白的塞内卡？一块牛排在大理石上？）
我们还没谈到焦虑
（够了，淫秽辩证法）
那不可逆的活力将烧掉你的记忆
一个周末
地区已封锁。这时候
还矗立的只有
警戒线，不出房间
的小情侣，
秃顶冷漠的酒吧老板，
月亮在天窗。
我梦见一个周末
充满死去的警察和汽车
在海边燃烧。
羞涩的年轻身体，就这样
我们将总结这些年：
羞涩的年轻身体蜷缩，
微笑学习，劈开腿
在空浴缸里。
坏事不会找上我
钱
我工作了十六个小时在野营地
早上八点的时候我有2200比塞塔虽然挣了
2400我不知道那200哪儿去了
估计是吃东西喝啤酒和咖啡加
奶在营地里佩佩·加西亚的
酒吧周日晚上下了雨以及整个
周一上午十点的时候我去找
哈维尔·菱蒂尼拿到2500比塞塔
为一部墨西哥青年诗人专辑
会收在他的杂志里这样我就有了
4000多比塞塔我决定买两盘
空白带来录塞西尔·泰勒
“方向角”迪兹·吉莱斯皮查理·明格斯[35]
再吃一顿好猪排
配番茄洋葱煎蛋并写下
这首诗或这段笔记就像一片肺
或一张临时的嘴说我
很幸福因为好久没有
这么多钱在兜里
塔耶尔街
姑娘脱光衣服一个奇怪的房间
一台奇怪的冰箱一些品位奇差
的窗帘外加西班牙通俗音乐
（我的天啊，他想）穿着长袜
用黑色袜带固定那是十一点三十
夜里适合微笑他那时
尚未完全放弃
诗歌一次街上艳遇漂亮的画
但画框难看随便堆在
一起姑娘说小心
慢点进去摘下贝雷帽
昨天他们走的他说鼓掌为纯正
剑术和你的吊袜带两场电影
*
今天所有商店都关门
而且我只有50比塞塔
三个西红柿和一个鸡蛋
就这么多
温柔得好像在清晨阳光里。
科特恩的现场版[36]
我吃得不错
香烟和茶就在手边。
耐心在午后
节拍。
*
巴黎Eaux大街她说诗歌
她越来越喜欢
我们看了一个荷兰电影
我们在她的小房间里安静地吃
奶酪牛奶克劳德·佩利厄[37]的书
我说我累了再没钱了
是时候回去
满眼全红的天花板
但不是为了吓唬小孩，她低声说
马里奥·圣地亚哥
马里奥在墨西哥正干什么？
我想起他寄来的一张照片
从以色列，
就是一张地铁照相亭拍的快照。
他双眼望天。
在背面：两句歌词
天空中飘来乌云
雨水就要来临。
*
一只苍蝇嵌在一只苍蝇里
一个想法嵌在一个想法里
而马里奥·圣地亚哥
嵌在马里奥·圣地亚哥里
什么感觉，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当飞鸟消失在红色
你紧靠在墙上，裤子
开线头发纷乱仿佛刚刚
刺杀一位总统。
是什么感觉在泛红时刻，
在宣传鼓动时刻，靴子陷进
雪里在一条没人
认识你的街上。
懂得独处的双叉舌头和
被命运（多美好）拉扯的形象
在山丘外。
告诉我是什么感觉什么颜色
那时呈现在你的非凡双眼。
巴塞罗那一幕
我没伤害任何人，他说
用整张脸询问
为什么把他带走。
不问去哪儿，只问为什么
我没伤害任何人
我在“寒冬”。我在听
秃鼻乌鸦雪中玩耍。
一辆辆卡车从空森林开来。
片断
深感压抑的侦探……异国的城市
带希腊名字的剧院
马略卡少年自杀
在阳台凌晨四点
女孩们听见第一声枪响探出身子
狄奥尼修斯阿波罗维纳斯赫丘利……
多种多样清晨
降临在建筑上线条分明
一个家伙在车里听新闻
雨水敲打车顶
俄耳甫斯……
手术刀—圣餐饼
乞丐拱门。侦探觉得
自己在进入一片堂皇
表情的风景。巴塞罗那的街道，
一千次被踩踏，阴茎火热
头发精光。
我来介绍：乞丐拱门。
冰冷表情的层叠
仿佛空气的切片俯冲
落在一个身体被我们
时时渴望。
*
百叶窗放进来，不到两束月光。
像一部西班牙老电影，
房间里没有人，
烟灰缸都还干净，床铺整齐，
关着的衣柜塞满大衣，夹克，裤子。
但没有人。
只有两束月光。
好像一部西班牙老电影。
*
我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老板，别开灯。
沉默的汽车在陌生的城市。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现实的最后图像，至少我还记得，
是一个姑娘正拉上店铺的
金属帘。
那姑娘怎么了？
我不知道，只记得她红头发
看了我几秒
然后沿街往下走
走向这凄惨城镇的中心。
新市区。梦魇
新城市有公园儿童游乐园
及大超市……
在开阔地，在旧沼泽，在遗弃的
庄园……
有幼儿园药店商店
及小饭馆……
还有十五岁的女孩们闭着眼睛走路……
有人为这一切负责，
应该有个看守在某处，
一块指示板……
女孩男孩聊天在屋顶平台……
微弱的声音消声后传来……
好像听人在公路上说话
但没离开自己的车……
也许有点犯困……
要毫发无伤地离开梦魇
已经太晚……
弯
那个混混二十岁，乡巴佬，小折刀在
智利人脖子上，二十五岁，此刻唯一的游客。
折刀煞白好像窗户在身无分文的此刻
两人形象的交错
持续几秒钟。一首歌的歌词，一杯拿铁
咖啡，一次注射，灯芯绒裤子闻起来
像屎，一个女人的鼻子，夏天的青铜色。
某人真实的手拉上窗帘。
交融。后退一步看看
入侵者的脸（同样可以说：引路者）。
一波波断裂的词语没能从他肚子里
出动，某种紧迫感要剥光面前更年轻
的男人就算赢。在巴塞罗那
马尔托雷尔广场的拱门间，后退一步
仿佛游戏永不结束，十五年前的
地图，欲望只在一个近似微笑中显露
勾勒出一座金字塔，一头野牛，一种星辰
年轻人的黑色手臂，然而他的折刀并不闪光
因为在智利人脑中已经是钥匙。
*
那是晚上我在巴塞罗那
上城区已经喝了
三杯以上的拿铁咖啡
和我不认识的
人一起在月亮下有时
我觉得它悲惨有时
觉得它孤单也许不是这样
也不是那样我
也没喝咖啡喝的是白兰地白兰地
白兰地在一家玻璃餐馆
在上城区我以为
在一起的人其实
不存在或者只是隐约看见的
邻桌的脸
我一个人喝醉
把我的钱花在未知大学
的某一边界。
*
晚上好角质层晚上好
黑指甲晚上好手腕
晚上好被咬的脖子晚上
好肛门晚上好冻红的
鼻子晚上好长毛的胃
晚上好掌纹
晚上好膝盖晚上好
隐秘曼陀罗晚上好阴茎
晚上好骨头肩膀晚上
好完美肚脐晚上好
牙齿晚上好颧骨
晚上好倾斜的火在
腰晚上好神经丛（不）。
*
清晨在营地无辜的人
沉睡圣周结束
我已经退烧鸟儿
唱歌也许为我为那些
偶尔穿过公路的
汽车这是真实的
我不想再说话
上路吧上路，你这嫉妒的人！
让我们，让我们
一起跳舞，跳舞！[38]
又一个清晨在“海之星”营地
只有广播穿透沉默
（绝妙的云绝妙的空气）
遥远的声音我和你
分享歌声里
我们很久以前跳过舞
那时候谁也不到
二十岁
我们没这么穷这么严肃
像今天
（绝妙的云绝妙的空气）
春天温柔新体[39]
零上十度
早上六点。
坏事不会找上我
那个让边界闪烁的名叫命运
但我叫她“痴呆女孩”。
那个飞快跑过我掌纹的
名叫毁灭
但我叫她“沉默女孩”。
现在和永远，
朋友们。[40]
*
能抓住某个简单又真实的东西
是快乐的
就像想念某个人
弗兰克·奥哈拉[41]
我听巴尼·凯塞尔[42]
抽烟抽烟抽烟并喝茶
还想烤几片面包
涂黄油和果酱
但我发现没有面包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
唯一能吃的是
一罐几乎全满的
鸡汤早上买的
以及五个鸡蛋和一点
葡萄巴尼·凯塞尔弹着
吉他被丢在
剑和敞开的插座中间
我想我会做个汤
然后上床
再读一遍《莫雷尔的发明》[43]
想着一个金发女孩
直到睡着
开始做梦。
1980年春天。献给兰迪·韦斯顿[44]
爱的奥秘永远是
爱的奥秘
现在是上午十二点
我拿一杯茶当早饭
雨水滑过
桥的白色
群柱。
献给安东尼·加西亚·波尔塔
你的礼物让我感动
有用也有营养
（寄信用的信封，
写作用的纸，
安娜给我寄的
品酒册子，
偶尔还有奶酪，
酸奶，点心，
那些春天的早晨
你来叫醒我
在我那么难受的时候，
苹果，橙子，
有时候一包
“高卢”烟，真奢侈，BIC圆珠笔，
好消息。）
我写这个为了
谢谢你。
莫莉
一个姑娘有爱尔兰镑
和一个绿书包。
143比塞塔换一爱尔兰镑，
真不少，是吧？
还不错。
两杯啤酒在露台
巴塞罗那。
以及海鸥。
还不错。
机器人
记得柏拉图跟我说过
但我没在意。
此刻我在死亡迪厅
什么事也做不了：
空间是个悖论。
这里什么也不会发生
但我在。
就像个机器人
没有具体任务。
一件永恒的艺术品。
*
冰冷的现实冻结的苍蝇眼睛
薄雾落在“海之”营地！
冷冻小偷的影子！
1980年10月！
苍蝇！真美！
你远去的心
*
不要听已死朋友的声音，加斯帕。
不要听陌生人的声音
他们死在异国城市的凶猛黄昏。
*
阴蔽的山岭在你梦境以外。
城堡被流浪者梦见。
死在任何一天的终末。
不可能逃离暴力。
不可能想其他东西。
瘦削的先生们赞颂诗歌和武器。
城堡和飞鸟出自另一想象。
尚未成形之物将保护我。
*
死亡是辆汽车
载着两三个远去的朋友。
*
在第5区和南美佬一起：
你还在读游吟诗人？对
我的意思是：我试图梦见
城堡和市集这类东西
然后好回家睡觉
这没什么不好
很久以前消失的生活
在第5区的酒吧
沉默的人们
手插在兜里以及闪电
*
如今没人给你寄信在灯塔下
在黄昏被风分开的嘴唇
朝向东方干革命一只猫
睡在你手臂间
有时候你能无限幸福
你远去的心
我没有安全感
在任何地方。
冒险并未结束。
你的双眼闪耀在一切角落。
我没有安全感
在词语中
在金钱上
在镜子里。
冒险永不结束。
你的双眼寻找我。
*
一次失去爱人的，
必定还要失去。
身边发生过谋杀的，
要预备好新的谋杀。
汉斯·亨尼·雅恩[45]
我曾说永远不会忘记你。
现在我又回到“投石党”[46]
风和杨树和成长
的草场以及
草间的花
只记得一个男孩
曾经和 无人 说话。
*
此刻你独自散步在
巴塞罗那码头。
你抽上一支黑烟
那一瞬间你希望
下雨。
钱这方面众神对你不够慷慨
但却满足你古怪的念头
往天上看：
下雨了。
*
在游吟诗人
弗里德里希·冯·豪森[47]
和纳萨里奥的铁汉堂胡安尼托[48]
之间。
在充满有钱的没钱的合法的
非法的南美佬的
巴塞罗那试图
写作。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贝斯特[49]，至少
我找到了未知大学
殿堂中的一座！）
巴塞罗那午后
在文本中央
有麻风。
我很好。我很
能写。我很
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