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寒潮

邹老也不跟胡家人计较这些，他到了这儿一看已然知道这家人的日子怕是不宽裕，好在他以前有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倒也没有不习惯。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胡家人竟然有不少藏书，当嬴正捧着书来正屋问他时，他险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等他知道了这些书的来处，便怀疑要么这些书的前任主子是个二世祖，竟把这么些金贵的书随意给了人；要么是晓楠舅舅说了谎，他特意弄来了这些书，又随意寻了一个借口。

真相如何，也只有胡家人自己知道，他只要不改初心便可。

嬴正坐在邹老身侧一边拿着书上以前不懂的几个字问他，一边又留心听着胡大郎和胡老汉说话。胡大郎也就去镇上转了一圈，外面详细的情形也不清楚，只知道粮铺都关了，连馒头的价格也比以前高出不少。

胡老汉摸着胡子叹了一口气，又说：“好在咱家是靠你打猎为生的，家里还有存粮，就不知其他人家要怎么撑过去。”

“说不定明天就晴了呢？”胡婆婆插嘴道。

这一年的天气如何，他们几个心里都有数，就是不知这天气变化对民生能有多大的影响。来这世上一次，他们只觉得这凡人哪怕得了羲皇教化也没用的很，一遇上天灾便不知道要如何了，还不如兽类命硬。

初春的大雪下了三天总算是停了，之后便是每天不停的雨。

晓楠有时候看着天会不由地看向不周山的方向，怀疑是不是羲皇的尸体没把山柱撑严实导致山体崩裂山洪暴发。不过不周山如今就算是塌了天上也不会落下洪水，天上的洪水早让天庭的仙家控制在别处了，只是天庭建得还不牢固，若是没了不周山，天界会动摇崩塌。

晓楠不由想现在不周山稳稳地立在那儿，神话故事里撞山的共工却不在了，估计这不周山是保住了，也许就是不周山的存在才让这个世界与晓楠出生的世界大不一样。这儿有术士有妖兽，在晓楠那个时代，却没听说古代有这样的记载。又或者这个世界真的只存在于游戏之中，她因为某些原因把游戏中的世界当真了？算了，不想这个了，这些问题对她来说太难了，她歪了一下头，着重于眼前的事。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人与自然相磨合的过程是不会变了，哪怕是现代大家依旧在探索着和谐共存之道。如今是自然之力远远大于人力的时代，也不知忽然的寒潮会给这个世界带去怎样的变故。

要说去年凶星凌空之事，天下皆知，四国都知道今年的年岁不会好，也都做了相应的措施，像是楚国去年就献祭了一百个童男童女，但是这次寒潮也没有因此放过了他们。正月末的这场雪，给楚国百姓带去了阴霾，好在到了二月底，下了近一个月的雨总算是停了，天气也暖了许多。

大家趁着天晴，又开始收拾田地，准备播种。哪怕有些人家犹豫，等过了清明，也都下了种。谁也没有料到快到五月，大家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服，就连家里的厚被子也开始晒干收进柜子，忽然又下起了雪。

下雪那一天，晓楠正和邹老呆坐在院子里。村里人也知道胡家又来了一个亲戚，见是个老头也没有太在意。

嬴正在邹老来了之后，时常拿着不懂的字去问他，邹老打定主意只是为他启蒙，但是见他问了，又忍不住为他讲解一番。回过神后，邹老总是后悔不迭，却又狠不下心来拒绝求学的人。嬴正很会装乖，加上生得一副机灵的模样，让人不好意思拒绝。晓楠看着这厮卖乖，总是忍不住在心下露出鄙夷的神色，却也暗暗佩服他，至少她是做不到这个的。

从初夏起，胡大郎就开始带着嬴正和孙三河进山打猎。比起做学问，嬴正对打猎更有兴趣，也没有再来问过邹老，倒让邹老颇为失落。

雪下来的时候，晓楠有一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是她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才会眼花。但身边的邹老忽地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看向天空，良久后又缓缓地坐下，喃喃叹息一声。

“凶星呀……”

凶星就在你身边哦，晓楠默默在边上说，确切地说是被人当成凶星的魔神就在他身边。不过天气异常和凶星出现的因果关系与世人理解的显然不是，不是因为凶星出现才天气异常，而是因为天气异常才有凶星出现，只是世人懂。

这天胡家人都在屋子里做自己的事，等有人出来时，院里一老一少身上都积了一层薄雪，这还是晓楠传音给胡婆婆让她出来的。胡婆婆喊了一声，先把晓楠怀进了正屋，又喊了胡老汉把不知想什么出了神的邹老扶了进去，还吩咐了白氏去准备火盆。因着前些天天气已经暖了，家里的火盆早就收起来了，好在白氏有法术要找个东西很是容易。

感受到火盆传来的温度后，邹老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这才感觉到冷，白氏又连忙去帮他取了棉袄来。邹老来胡家的时候，白泽也没记着给他带上衣服，白泽自己是灵兽，身上的衣服吹个气就干净还能变化薄厚，也没留心人类吃穿用度需要的东西不少。现在邹老的好些衣服，还是胡老汉的，还是一些是胡家人假装赶工赶出来的。

披上了棉袄，邹老也不肯呆着屋内，而是马上出了门，冲到了村口的田地那儿。已经有不少百姓围着田地里已经长出来的秧苗在风雪中发抖，又是伤心又是绝望。邹老看了半刻，便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胡老汉跟着邹老出来，陪在他身边扶着他，也不知要说些什么相劝。

孙家兄弟正好也来田地，看到胡老汉便上前恭敬地行了礼。

“胡大叔，我家三河子今天是上山了吧？”孙二山也没多想便问道。

孙大山不由拉了拉他的衣袖，孙三河跟着胡大郎学打猎的事并没有在村里说开，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大家都去学，胡家以后吃什么？孙二山没有他哥哥想的那般深，孙大山拉他，他也不懂是为了什么。直到胡老汉扶着邹老回去，孙大山跟孙二山耳语几句他才明白过来。

“哥，我是不是闯祸了？”孙二山摸着后脑勺问。

“以后注意着点就是。”孙大山无奈说道，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也不好怪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