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超高速航行
“……又有一个……顶级文明陷入到如此的境地了吗……不得不说,对于全虚空而言,这都是一场可怕的灾难,甚至……有些难以理解,而且恐怕,会有些难以被接受吧。”
看着已经被呈现出的可怕结果,王座上的身影颇为遗憾的摇摇头,“我对Σ的遭遇感到惋惜和遗憾,但是面对一些长久以来被确定的原则,我们不应该选择退让……我也难以评判这件事情本身,或许,只有历史与秩序能最终衡量它。”
“在已经锚定的部分虚空信息波拦截阵列所得到的结果中,已经检测到了理论中的启动端反应……按我们以前的模拟推算,它们或许已经根据包括临界层漂流瓶在内的多种方式彻底复原出了完全的启动端,甚至有可能重新将启动端的功能细节重塑了一部分——但是现在来看,它们的某些所作所为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
“……现状很遗憾。”虚空意志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这次的问题,或许有些部分比我们所认为的要简单,而有些部分则更复杂……文件暂且保留并按照其最大预演结果执行,当出现足够关键的,新的变量时,未来行事方针再行修改。”
“那么神王大人,我们接下来......”伊兰迪斯的目光焦点也落在了那个“深邃”的身影之上:“Σ文明……是相对而言罕见的,按照我们的模糊衡量方式可以被纳入顶级文明的存在,如果它们这样在乱海反震过程中出现如此的状况……”
“增强对Σ的探测以及对边境乱海反应的筛选力度,准备撤回部分队伍,移动部分边界世界以避免影响。对于架桥本身,神界本身暂且维持原有态度,我们本身的架桥行动与沟通尝试还不能过急——我们还没有能够直接抵达临界层并且能够安全返回或者回传信息的探测器,现在我们的条件还不满足。”
“同时,我们文明的规模大到足以将自己的影响力广播到整个秩序环境之中。在固有的影响力约束下,我们必须谨慎行事,因为我们的命运早已不仅仅属于我们自己——同时,不能因为外界的变化而直接扭曲我们的初心,至少,我们还需要守住原则。”
虚空意志的影子凝望着王座大厅墙壁上绚烂的光彩,在不断变化的,穷尽所有词汇都可能无法完全说清的辉煌光流中,展现着无尽的秩序和演变,还有这一切背后默默支撑起所有基座的注视者们。
“……恐怕在某些最为关键的变量出现之前,我们还不能做出绝对实质性的方针变化——我们知晓架桥时,相比于最初的时代,时间已经经历了数万亿次世界轮回——在那之前,许多其他的超级,甚至可能是顶级文明失败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我们可能有所了解,但恐怕并未完全知悉……”
“……启蒙者之中,或许有某些并未将自己从死亡中拉回的古人,也可能某些来源于我,以及同胞的某些没有彻底衰退的影响……但是现在……”
“有些情况还不能全部让孩子们都清楚。或许,应该让它们在自己还有孩子们的心中永远沉于底层……”
……
“神王大人,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想是否妥当......”
“没关系,虚空仍然记载着一些事情,“我们”之间的很多并没有改变。”
“明白了,神王大人。”
“包括你在内,我想提醒每一个孩子们,你们都要注意,我们,或许将……”
“……面临一场改变。”
“有许多痕迹表明,虚空中存在着并不明确的活动轨迹。在无尽遥远的边界之外,也有孩子们与凡人国度,同无尽遥远以外的某些智慧存在建立过联系,甚至确立过高规格的外交临时联系,但是由于诸多不稳定现象存在,有关内容仍然有所缺失……”
“Σ遭遇重创之后,即使它表现出了如此的状态,我们也不能直接对其定性。Σ的高危险实验在一段时间内几乎不曾间断,而他们也对架桥有深刻的研究,我们也交换过许多预案……他们的文明以内一定会有大量的防护体系,也一定会有自救计划或者火种计划……求援申请或许会到达。但同样值得注意,我们的盟友已经死亡的残骸有相当一部分也会化作灾难的爪牙……”
王座上的身影将目光投向伊兰迪斯,以及伊兰迪斯背后同步准备听取命令的无数神明投影中:“我们需要完善一些曾经的设想——一方面,我们必须尽可能保证虚空白区以及神界下属领土中文明的安全,另一方面,如果虚空中真的存在某些连我们都还没完全以神界整体层层面确认的绝对存在……我们需要行动。”
……
虚空意志的注视下,众神的投影正在逐渐散去。
不过,无论如何隐瞒,神明们所透露出的那一丝丝包括迷惘与紧张的复杂感情还是不可能被彻底压住的——那些散去的身影的主人,是遍布在神界与广阔神国疆土中的,不同神系的至高神以及神界一级的高位神明们。
他们既是高位神明,同时也是自己的朋友,更是自己的孩子。
无论他们属于哪一个神系,拥有哪一种文化,如何理解秩序,秉承着怎样的态度来形式自己的权柄以及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他们也都是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无论他们的队伍变得多么茁壮,他们变得多么强大,都不会改变。
“孩子们”的心思是不可能瞒住自己的。
长久以来,作为具有“编外神族”之称,发展程度高达顶级文明级别,足以与神界平起平坐的超级存在一直就在那里——在他们的身上,神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影子,自己未来的影子。
但现在,沸腾的乱海已经使得这个几乎无比强大的存在生死不明。
即使是神,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里的过往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自己知道,在混乱的梦境内外,一些凌乱的造物与或成体系但细节未知的怪异图纸在孩子们的群体里似曾入梦。它们的强度忽高忽低,甚至曾经接近过完全实型,但这还不足以触及绝对的关键。
现在……恐怕理解所有的变化,都需要漫长的时间与足够的觉悟——即使是众神,也并未亲眼见过顶级文明出现如此的事故之后,一切将会如何。
而在这些“浅层”的部分之外,更深的种种层次里,还会有更多的问题——孩子们对此已经有所察觉,但是如此漫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使得很多曾经已经被完善的结构和计划失效甚至瓦解,要想重建这一切,需要时间和力量,还有态度。
……自己需要做出一些决定,代表一切,代表虚空中的万事万物与一切可能,从所有角度来决定。现在的这里……有一些可能,现在揭示还太早,也很难被真正的接受。
广阔的虚空中,这一片秩序的岛屿令人安心,这一片岛屿能让许多生命能够以合理的方式存续下去。这一切并不需要过度干涉,自己又何必以外力扭曲其中的运作可能?
秩序与规则不是在一天两天里就能建立起来的,现有的环境是以无数历史迭代堆叠融合最终形成——或许现在看来塑造这样的环境是有思路的,但是在这之前,许许多多的因素在现实不断成型的过程里就已经彻底超越了单一线性时间的制约。
差距还在,并且大到孩子们自己都还未察觉。有一些表面被孩子们理解应用和改造,而剩下的……至少现在,需要留给自己,它们或许已经与孩子们有关,也可能远在天外,直到永远。
虚空总会有些秘密,而留住那些秘密……总会需要一些地方的。
以前看来,这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自我能否不依靠外力,做到自我超我?
自己当然爱孩子们,自己当然喜欢秩序,自己当然喜欢这宁静而清澈的环境,但是爱的背后,珍惜的背后,又应该以怎样更加确切的方式去面对一切呢?自己当然可以更改这一切,可以让一切顺从自己的意志,但是那样做,一直那样做,永远那样做……
虚空中还会有别的亮色吗?
信息的轨迹变得不一样了,这一切相比于从前……或许会产生巨大的不同。
那么,变化会抵达那个足以点亮未来的关键点吗……?
虚空意志小心的收回了自己的思考和推演,小心的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并拉平了神界中层里,那深邃而无边的浓雾中已经有些躁动并扩散的涟漪。
这一切很好,应当继续保持,这样的思考,这样的揭示,现在已经够了。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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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现有的分析,死潮的强度很奇怪。按照我们目前所观察记录的结果,死潮的作用强度应该没有那么高,蔓延我们整个宇宙的死潮冲击也没有达到那么高的污染力量和传染力度,更不要说那些Σ造物上,死潮与飞船结构所达成的诡异平衡了——我们也考虑过来自于其他角度的污染,但是Σ的材料强度十分难以理解,我们无法匹配出有关的模型。”
“......怎么尽是些无头悬案,翟卡希尔,我只能再问一些在你们看来应该已经被解决的问题了,出现在世界碎块里的那些飞船到底是资讯重组所造成的,还是直接原样被扔过来的?”
“......我比较倾向于后者,但是死潮与Σ造物表面上的那层近乎无懈可击的外壳实在是复杂,超出我的一切解析能力,我无法给予您很好的解答。”
“......真是没办法。”维多维尔摆了摆手,“卡文瑞尔,虚空扫描雷达所显示的状况如何,有没有可以供我们居住的,较为稳定的秩序世界?”
“相当大的虚空范围内仍然是一片空旷,比起之前的旧方舟舰队,现在即使是扫描雷达的功能在充裕的基础条件这一前提上已经得到了大大的加强,但是在这个基础上,相当大的范围之内几乎仍然还是一片死寂......”卡文瑞尔的话音还没落下,精神链接所发出的信息似乎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修正,上述内容并非绝对的实时情况。”
“…怎么说?”
“就在刚才,永动钟计时,流亡纪年4133年11月4日A 段,9:25,虚空扫描雷达检测到一个频率的瞬间诞生与消失,从捕捉到的频率解析结果以及其在虚空中留下的信息残留强度来看......那很可能是一次从我们的视角看来极为迅速的创世纪与世界末日活动。”
“???创世纪与世界末日?”这个话题可以说让维多维尔瞬间懵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直接随口说出一个世界的诞生和灭亡,这样的话题转变仍然超出现在绝大部分人的接受范围,“也就是说......就在刚才不久,一个宇宙在虚空之中可能转瞬间就就完成了诞生与毁灭?”
“按照我们目前所取得的资料综合来看,应该是您所说的那一种情况。”
卡文瑞尔点点头,“不过还有很多补充内容,首先,我们所熟悉的宇宙空间是否是虚空范围内普适,这一点是真的无法确定的,毕竟那块末日之后的世界碎片很有可能来源就是曾经我们所到达过的那个“目标宇宙”,仅有的两个样本不足以使得我们能确定整个虚空是否都是这样。”
“在之前的虚空信息海潮中,我还在秩序场的范围之内看到过似乎有点像是由环带所组成的世界,不过那只是一个残影,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自然力量塑造,还是某些文明的技术造物……说不定,我们的世界内部曾经出现的许多无法纳入物理规律的现象都与类似的活动有关。”
“......有点可惜了,部分古文献由于当时意义不大,没有纳入知识保全计划,已经在死潮污染中灰飞烟灭,现在即使我们想要进行对比也没有资料源头了。”想起这个,维多维尔还是摇摇头。
“不过也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卡文瑞尔,这个你有时间的话抽空做一下,将所有目前你们还能回忆起的所有古文献中所提到的世界模式,都记录下来,包括文学作品里的,基于奥术或者是其他非我们所认知的常规形式能量所运作的世界全都记录下来,这些将作为保留样本,用以检测“足够庞大的信息体可以造成虚空范围内的资讯扰动”这一观念是否正确。”
“明白了。然后陛下,根据虚空雷达所截获的信息显示,那个频率的出现与消失可以说有很多不正常之处,一方面,一个稳定的频率从诞生到毁灭,无论它内部的时间轴相对我们而言差异有多么剧烈,哪怕它内部的十亿年才等于我们的一秒,这也只是一个处于世界屏障之内的概念,世界屏障本身就像一层保护罩,或者说是世界的包装……”
“组成世界屏障的时间标识部分所起到的作用更多是提醒,表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性质,就像身份说明一样,而不是直直白白的就将世界内的变化状况直接展露在虚空中,否则这层屏障根本无法在虚空中自我稳定的存在下去。另外还有一点,这个频率本身所得到的分析结果......畸形状况很严重。”
“畸形状况?”维多维尔的眉头微微皱起,“不会是像我们之前研究的引擎那样......”
“那倒不至于。”卡文瑞尔赶紧否认,“世界表征频率为虚数的情况在我们的认知中强度应该是标准的强法则级,全虚空适用,如果说真的将各类世界的存在比作正数,或者是“1”的话,那么虚数频率就是将一些类似于i的东西叠加在这些参数后面并进行复杂的转换,才形成了这样一种近似于错误或者“悖论”的存在。”
“这一部分的技术是取自于“Σ”文明的造物,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那个文明的具体实力到底几何,但是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来判断,那个文明所制造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连我们都能遇到的情况或者想到的情况都考虑不进去。”
“我多疑了。首席,请继续说下去。”
“是,频率的诞生与湮灭并不应该以如此快的速度进行,即使该频率是畸形的,但是它仍然是虚空所创造出的第一位阶存在,这种存在整体的话应该说不至于以如此快的速度湮灭,事实上,在我们的观测之中,这个世界似乎是在诞生展开了一小部分之后,忽然被抽离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就像是将一个以捆绑方式连接起来的巨大复杂造物的捆绑部分瞬间抽离了一样。”
“也就是说,你们认为维持那个世界稳定的一种关键要素忽然消失了?”维多维尔转瞬间就想到了维斯瑞凡的情况:“你是说有可能,那个世界也有可能存在类似于寄居在维斯瑞凡体内的那样一种存在,而那个宇宙的“世界意识”或者说“世界之心”有可能被一股外力剥离了?”
“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这是我们所能想到的,可能性最高的状况。”卡文瑞尔的脸上表现出了一种作为科学工作者的失望,维多维尔知道,作为首席科学官,他并不是那么愿意以猜想和建立在很少的资料层面上的推测来解释这些杵在文明前进道路脸上的关键问题——但是现在,作为混沌道路的开拓者,许多不情愿是不得不面对的。
“我们目前所大致捕捉过的世界末日次数只有两次,一次是故乡世界,一次是“目标世界”,而最后的世界碎片晶能爆破......摧毁一个已经混乱的残魂并不算是一次真正的世界末日,它的记录价值也就是局限于巨大信息体在虚空中崩溃之后的逸散与影响这两点。”
“注意,下一次长距离虚空跳跃即将开始,飞船数学率主机进入高负载状态,开始计算虚空信息偏移量。”来自飞船AI 的提示打断了当前的讨论话题。
“这一次跳跃,就比我们之前的两次抽风式规避再加上两个月的常规巡航所改变的信息距离还要漫长了......”看着精神链接中主机所发出的结果,维多维尔轻轻感慨了一下,“如果这样的技术在两千多年前能投入使用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抢救下更多的人。”
“那个时候的虚空信息偏移技术......还是不够到位啊,那个时候我们虽然可以将信息偏移量或者作用在秩序场边缘,或者直接作用在某一艘或者几艘船上,只要总体上的偏移量达到虚空移动所需就行,与秩序场内的信息量无关,这一点倒是一直不变的,否者我们还真有可能无法带着承载了疑似于世界意识只是没有频率表征的维斯瑞凡陛下在虚空中进行跳跃,但是那个时候,数学率核心编码信息偏移,然后将变量沿着晶质导轨输出之后进行具体的作用,而这一做法的缺陷就是......”
“一旦没有晶质导轨的“物理连接”而自身又没有做出长距离虚空偏移的能力的话,在骤然的加速中就很有可能出现失准丢包事件,强行解除稳定的结果也是这样。”
“至于后果,就是丢包之后的信息缺失,就像伊卡利姆那条明明生理结构健全,但是在灵魂修复,信息补全之前就是不可能被治愈的右腿一样”
“也幸亏当时我们大规模关停舰内结构的时候,还是可以留下了足够的,可以保证整艘飞船维持信息统一的飞船结构保全晶能管网,而且在后期飞船的虚空航行都相对稳定,否则要是再来一次抽风式加速,恐怕舰队得有一大部分折在虚空里……真危险。”
“啧,这么看来,我们可以说真的很幸运了。”
维多维尔思考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便立刻认同了卡文瑞尔的说法,“附肢的确很方便,但是这样还是真的很辛苦他了。”维多维尔随手将自己的视野切换成全景模式,除了卡文瑞尔和翟卡希尔等围在他身边的人之外,飞船的一切结构都从他的视野中飞速隐去,秩序场中的环境直接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在一层稳固的淡金色光膜的范围之外,就是一片漆黑,无法获得任何信息反馈的无尽虚空。
“我们仍然处于方舟流亡之中,仍然还没有找到一个稳定的落脚点,但是至少,现在比起挣扎求生,广大公民的日常行动应该可以在更高的程度上被称之为“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