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地带

1990年3月25日早上的这段时间，欢乐谷夜总会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快乐。这个微型的夜总会里挤满了寻欢作乐的人，其中绝大多数是洪都拉斯移民。92人中，大多数死于一场火灾，只有5人幸免遇难。这场火灾由一个夜总会店员的男朋友一时愤怒而引起。

朱力奥·冈萨雷斯疯了——真的疯了。他先是失去了工作，现在已经伤透了心，所以不得不到纽约街头抢陌生人的零钱。最糟糕的是，他的女朋友，丽达·菲利西诺刚刚对他说，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冈萨雷斯想赢回丽达的芳心。1990年3月24日，他去布朗克斯的欢乐谷夜总会见她。丽达在那里售票，看管衣物。但事情没有像冈萨雷斯预想的那样发展。两个人开始争吵。丽达大喊：“走开！离我远点儿！”

冈萨雷斯喝了很多酒，已经神智不清了。他变得疯狂起来，开始诅咒丽达。此时，夜总会里的保镖让他离开。冈萨雷斯恐吓道：“我会回来的，我会让你们破产的！”

冈萨雷斯履行了他那可怕的誓言。第二天凌晨，大概三点钟，他返回这家夜总会。他随身带着一个塑料罐，里面装满了汽油。这是他在当地一个加油站花一美元买来的。冈萨雷斯把汽油泼在夜总会门口，点着一根火柴，扔在上面。大火烧到门口，冈萨雷斯就站在那里看着，然后他沿着大街走回自己家中。

此时夜总会里有许多年轻人，其中绝大多数是洪都拉斯移民。他们拥在这里，尽情地跳舞，非常快乐。他们听着喜爱的音乐——赛尔斯、瑞格舞曲、卡里普索。有个人一点钟离开了那里，他很走运。对他来说，夜总会里实在太拥挤了。晚些时候，他说：“几乎挪不动步，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出了问题。”

即使没有朱力奥·冈萨雷斯，欢乐谷里也会出很多问题。这家夜总会并不安全。16个月以前，市政当局就勒令这里停业。这个小型的，有着二层楼的夜总会很容易失火。这里没有安全出口和应急灯，没有安装消防系统，也没有火灾警报器。

很多人知道那里存在火灾隐患。一个叫杰罗姆·福特的男人说他曾经警告过家人。他告诉侄女、堂兄妹和他妻子的3个弟弟，让他们别去那儿，但他们不太听话。他说：“我知道那里很危险。”

但对这家夜总会的老板伊莱亚斯·科隆来说，这些隐患根本不算什么。对他来说，欢乐谷夜总会就是一台巨大的赚钱机器，因此他坚持照常营业。尽管市政当局让他关门，但官员们并没有强制执行。一名上班族解释了关掉这样一个地方有多么困难的原因，他说：“头一天你让他们关门，第二天他们又开始营业了。”

纽约城里有几百家这样的夜总会，全是非法经营的。它们都没有营业执照，仅有少数加入了城市火灾预警系统。但是这些“社交俱乐部”似乎可以填补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空虚。它们给移民提供了一个放松身心的场所，并且在纽约城已经存在很久了。

欢乐谷夜总会也不例外。多数常住人口都会选定一家俱乐部，并经常光顾。他们选中了欢乐谷。这里价格低廉，音乐狂放有力，甚至给人一种家的感觉。一个客人说：“这里非常好，你可以跳舞，可以喝酒，太美妙了！”

但是在1990年3月25日早上，一切都黯然失色。冈萨雷斯引燃的大火迅速蔓延开来。滚滚黑烟在夜总会里翻腾，很快燃烧到二楼的舞厅。所有人都聚在那里。这里不仅缺少安全出口，也缺少窗户。人们被困在里面。有些人跑到楼梯口，想下到一楼去，但其中大多数被火焰所阻。只有少数人跑下楼，但他们仍然无路可逃。一楼有两扇小窗户，但是都无法打开。一扇窗上有许多栅栏，另一扇窗前放着一台空调。

消防队员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现场。他们没有听到呼救声，没有看见一个人从那栋建筑中逃出。被困在里面的人已经全部遇难。人们在二楼发现了68具尸体，在一楼又发现另外19具。死者中就有欢乐谷夜总会的老板伊莱亚斯·科隆。

导致大多数人死亡的原因是浓烟，而不是大火。人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浓烟就已经让他们窒息而亡。有些人很快就死掉了，酒水还在手里端着；有些人还跨坐在凳子上；很多人躲到墙角，企盼浓烟不会跑那么远。

消防队员理查德·哈登先是参与灭火，然后又协助清运尸体。恐怖的情景仍然可以从受害者的面部表情上反映出来。他说：“有些人好像很慌张，还有人好像很惊讶，很多人高举双手。在惊慌逃走的过程中，有人衣服都被刮破了。”

欢乐谷的火灾是纽约很长时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历史上，最严重的一起火灾发生在整整79年前。1911年3月25日，三角衬衫厂发生火灾，共造成146名妇女死亡。他们中多数也是移民。）

有5人在欢乐谷火灾中死里逃生。这5个人在一楼发现一扇平时很少开启的门，外面还有一扇大门拦路。他们想方设法打开大门，逃了出来。其中之一就是朱力奥·冈萨雷斯的前女友丽达·菲利西诺。

这个时候，冈萨雷斯已经回到自己家中睡觉去了。就在当天，警察将他逮捕。冈萨雷斯很快认罪伏法。当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后，他痛哭起来。他说：“我非常恼怒，然后就失去了理智。”他的泪水可能是真诚的，但是那些泪水无法挽回欢乐谷夜总会里的87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