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父
从翠微亭结伴归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韩鱼亦步亦趋的跟在姬丹身后。
这两年来的记忆渐渐在脑海清晰，彼时浑浑噩噩，韩鱼对姬丹了解并不多，只知面前的美少年对自己很好。
姬丹是燕国的太子，很多回韩鱼伴着姬丹回宫后，总是找不到自己住的地方，于是很多个夜晚他都靠坐在姬丹房间的门口睡着，还好，傻傻的孩童，学不会怕黑。
再后来，他就住在了姬丹寝宫偏殿。
那时旁的人们总是笑话他是个小傻子，总是不识的人也认不得路，姬丹便送了他们离开。
“小鱼，你喜欢读书吗？”
姬丹走在前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心情显然是极好的，不然何以披在身后的大氅都在轻轻的飞扬。
“不喜欢”
韩鱼自记忆中醒过神来，无声一笑，答道。
姬丹转头看他一眼，眼前的青衣童子自那年他告诉自己不再傻了之后，就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说话、行事越发让人不可捉摸起来，有时甚至不像个孩童，当然，他也不像。
只是他也并不介意，回过头，边往前走边随口说道：“这世间的修炼方法大体分为武道气劲、肉身炼体、道家玄法、儒家浩然气还有比较特殊的墨家。其他各家修炼方法大抵都跟他们相同，要么不如他们名声大，要么不如他们威力强。”
“哦。。”韩鱼对这些都不太懂，只能跟在后面默默倾听。
“其中炼体术进境最快，修炼也最简单，但是如果没有正确的修炼方法，对身体伤害很大。道家玄法，大道主居于蓬莱仙岛，基本是没什么指望。太上真人在秦国，也没办法。唯有武道。。”姬丹说道这里时忽然沉默了下去。
韩鱼疑惑：“武道怎么了？”
只是姬丹并不答他：“没什么，小鱼，我改天去招贤馆找个大师傅教你练武怎样？”
韩鱼停步，坚定的说道：“殿下，我想修仙！”
良好的教育并不允许少年骂人，所以姬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再不言语。
姬丹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武道修为亦是燕国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身份更是燕国太子。
只是连他这样的人物都未曾接触过仙法，更遑论一个小小的童子。
于是过得片刻，韩鱼追上姬丹，不无讨好的说道：“殿下，您说学什么我便学什么。。。”
那锦衣貂裘的少年便微微颔首，想来是对少年的识趣颇为满意：“如此，便等我消息吧。”
韩鱼并不以为那些他拥有的记忆可以在武道上帮助他什么，所以不无担忧的问道：“殿下，这武道可有什么要求吗？”
“有啊，资质好自然就修炼的快，差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太子殿下一甩大氅，斜睨他一眼却不说话，双手往后背负，大步往前：“如我这般的少年天才，人间毕竟是少数，所以你也无须担心。”
韩鱼小跑着跟上，颇为无奈的说道：“殿下放心，韩鱼必不让殿下失望。”
“恩，孺子可教。”
韩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莫能奈何。
。。。
姬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第二天韩鱼就在招贤馆的小别院里见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武道老师。
那是一个又黑又粗又壮，却因满脸胡茬看不清具体面容的男人。
“我叫鬼一，从今天开始教你一些肉身修炼的方法，只是为了酒钱，你不必叫我师父。”
鬼一是个奇怪的人，衣服油腻腻的挂在身上早已看不出原来的色彩，腰间却有个锃光发亮的酒葫芦。
他的胡须与常人头发一般的长，头发却跟狂野的杂草一般肆意张扬。
像鬼一这种莫名其妙人想来是不可能进的了燕国王宫的，韩鱼于是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武道前途。
“是，师父。”韩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他躬身唤他师父。
鬼一皱眉，看着眼前的孩子，觉得事情开始不简单起来。
韩鱼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于是鬼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所以说人跟人之间是讲缘分的，鬼一开始后悔为什么昨天要喝那么多酒。
燕国有个招贤馆，招募各种牛鬼蛇神，只要你有本事，哪怕是条狗也能成为燕王座上宾。
鬼一是个酒鬼，不是喝酒中就是在前往喝酒的路上。长此以往难免囊中羞涩。昨天喝酒醉死在酒馆被小二拖进招贤馆卖了十个刀币。
本来招贤馆是不收的，奈何小二能说会道。鬼一虽然外表人嫌狗憎，身体却长的孔武有力。所以十个刀币并不亏，不是吗？
太子殿下派去招贤馆的小弟第一句话就是：“教授武学基础五个刀币一天，哪位壮士愿往？”
声音尖锐刺耳。
所谓武夫那也是要面子的，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燕王的伟大事业，怎么会去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
所以鬼一来了。
在深情对视二十秒后，鬼一开始正式教授韩鱼武功。
所以有些话真的很有道理，你妥协了第一次，就是你第一万次妥协的开始。
“炼体术分五阶，武卒、武将、金刚、不坏、霸王，而世间炼体术又以兵家《血煞决》最为特殊，流传也最广。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金刚境武者，而能入不坏境的无不是一方人杰，至于不坏境之后的霸王，至今也只有一人，也是因为这个人才把这个境界叫做霸王。”
鬼一顿了下，许是觉得应该让刚收的小徒弟觉得他并不是浪得虚名，所以又继续说道：“世间炼体之术很多，除了《血煞决》外，比较有名的还有农家《炎阳录》，名家《剑舞》等。兵家重杀，血气炼体，杀意破境，进境堪称当世第一。农家主张内外相辅，追求突破肉体极限辅以金针药浴行功炼气，以趋大成，肉身基础最为扎实。名家重技，以公孙氏，公孙剑典闻名于世。你想学哪个？”
鬼一一边说一边绕着韩鱼，随意的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
“能都学吗？”蠢物才做选择，韩鱼全都要。
“好，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怎么打熬身体。”鬼一并没有拒绝，他才不会告诉这个傻孩子，这些他都不会。
“记住了小子，所有修炼方式的前提，都得有一个强壮的身体。肉身为船，精气神为桨。不管你修炼什么法门，学习什么功法，肉身都是根基。只有根基足够扎实，才能走的更远。这样吧，你先绕着这招贤馆跑，一直跑，跑到你跑不动为止。”鬼一的声音有着中年人的厚重，更多的却是如他外表一般的洒脱不羁。
“是，师父。”韩鱼认真行礼，开始跑步。
招贤馆很大，韩鱼跑完五圈便趴在鬼一身边动弹不得，鬼一不让他趴着，半提着他又走了一圈。
“修炼之道贵在持之以恒。所以从明天开始卯时必须准时来到这里开始修炼。若有一日迟到，便再不需要来找我；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罢。”鬼一说完，将他随手丢在招贤馆门口，韩鱼似咸鱼般靠在招贤馆门口的石兽上，依稀是个兽，他也不太能分辨出来是什么。
------------------
“他的天赋并不是特别好，先生确定要我教他？”雅致的厅堂中摆着一个四方几，上面放着一个壶，两个杯具。
老人端坐沉默不语，右手拿起茶壶，沉吟。
鬼一确实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只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几次拿起了腰间的葫芦。
老人手中动作不停，茶倒半盏，方才说道：“说来也是缘分，原本想亲自去请你教他武道，却不想他在今天便已经拜你为师了，这人世间的缘法啊。。”
鬼一并未说话，他取下腰间葫芦，仰头喝了一口，他并不那么喜欢喝茶，如他不那么喜欢那资质平凡的少年一般。
老人双手捧茶，敬于鬼一身前，开口说道：“请饮此杯。”
鬼一正襟危坐，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夫子德高望重，孤魂野鬼何德何能？”
老人起身，向着鬼一，双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一揖到底：“请，教好他。”
鬼一没有闪开，他知道，自此刻起倾尽他的一生，他也必须把那个孩子教好。
-------------
韩鱼回到宫里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在花园里练剑。
轻柔婉转，剑舞飞扬，明明是个半大的少年，剑却是舞的非常好看。
姬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读书习字，据说他很早就已经文道筑基，点燃了文宫圣火。
楚王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请的也是世间最好的夫子。
除此之外，姬丹还有一个很神秘的师父，韩鱼跟着他三年之久，也只见过他几次，还是戴着斗笠蒙着面的高大背影。
他从未转过身看过姬丹练剑，只是在姬丹练剑时偶尔指点两句。所以韩鱼一直觉得，姬丹真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也许是姬丹的剑舞真的已经无懈可击也或者是那神秘的师傅今天便秘，所以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忽然的消失了。
“小鱼，本公子为你找的师父怎样？”姬丹随手挽着剑花，也许是练剑有些疲倦，声音带着点小得意的慵懒。
“很丑。。”韩鱼实话实说。
“呵呵。。。”殿下手中的小木剑终于不再舞动，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了起来。“那他武功如何？”
韩鱼沉吟半晌方道：“不知，师父让我明天卯时再去。”
“哦，小鱼要学好武道，将来给我做大将军！”殿下的声音又欢快了起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