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深锁的记忆之广峒寺
偷…偷东西?那个看不清的人形说完那句话后我突然就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后下床过去抓起桌上的铅笔,刚想在纸上写,却发觉已经记不起它讲的那个奇怪类似地名的词。
但那玩意儿说的最后三个字我还没忘掉,不是“放进去”而是“放回去”,可那地儿我从前去过么?
这或许只是个梦,不对,自己的确是受着某种无形的使唤来这里的。我放下笔,抬起右手看,这只手直到两天前还有残缺,昨天中指的最上一段才恢复原状,我又轻轻踢了踢右腿,还有痛感,前些日子到底干了什么,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如果梦是真的,我要在这个小城市待上三天,然后下去…是指地下么?开阳的地底下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而我当初偷的又是什么,何时偷的?我不否认自己古时候当过不止一次小偷,还当过强盗劫匪,甚至就在昨夜还拦路抢劫了一次,但我不记得偷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桌上的小闹钟显示已近半夜,我端起旁边的搪瓷杯喝了两口水,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梁同志,睡了吗?”
那是旅店店主的声音,我皱了皱眉过去开门,“不好意思打扰”他轻声道,手里还拿着封信,“刚才外头有个人,说把这信立刻交给你。”
“那人呢?”我拿过信问。
“走了”
“长什么样,男的女的?”这话我没问出口,这年头引起别人怀疑不是好事。
所以我点点头讲了声“谢谢”,就关上了门。
信封上写着“梁力武同志亲启”,没错,想起来了,梁力武的确是我现在用的名字,可谁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我把信封打开抽出里边的信纸,上头也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大后天中午十二点广峒寺见,带好那块石头。
那块石头!我当然知道是哪块石头!可写这句话的人怎么会知道?
一股寒意在背后划过,感觉就像有人一路上一直在跟踪监视我一样,大后天正是自己结束三天住宿的日子,这个约我见面的人,很可能知道许多。
只是我眉头又皱起,现在差不多所有的寺庙都已关闭,但转念一想,正因为没人,才是密会的好地方。
第二天我旁敲侧击向人了解了一下广峒寺,这座寺庙不在开阳市区而在郊区一座山里,而且如意料般地早已不再接待香客,可是若真的为了避人耳目才约在那里,晚上天黑后不是更好?
说实话我很想爽约,但不知怎么,那股无形的压力时时缠绕着自己,我从来不曾有这种怪异的感受,冥冥中就觉得要是不去就会发生某种可怕至极的事,这次密会难道和刚才那个怪梦有关?
我呼出口气横坐回床上,这样可以让自己头背靠住床边的墙,确保既能闭目养神也不会睡着,同时阴凉的墙砖能让习惯性的后脑痛缓和一点。
三天的时间飞快过去,我除了假装去外面吃饭基本都待在屋里,唯一的消费是买了张当地地图。“梁力武”三个字早已被我写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看一看加深印象,毕竟无法确定约我的人知不知道我有失忆症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房间角落的皮箱被打开,里边的隔层里有样东西,不是那块石头,也不是绸缎布,而是一把刀子。
刀子被一张破旧的黄纸包着,纸上写着刀的来历,那也是为了确保我不忘记。
字当然不是现在写的,毛笔字迹因为年代久远已很淡,我略略扫了两眼,那段本已模糊的往事瞬间跳了出来—
清末时期我跟着河南名厨孙可发学艺,一次孙遭遇拦路劫匪,幸亏我及时赶到一顿拳脚打得那些歹徒落荒而逃,孙可发很是感激,后来我厨艺小有所成,临别时他将一把祖传的厨刀送给了我。
我凝视着这把刀,虽是厨房用具,可就跟医生的手术刀一样比普通刀具锋利得多,抗日时期我不知用它割断了多少日本兵的喉咙。
这是目前随身仅有的利器,我把它插入腰间的皮带。
桌上的搪瓷杯里剩下些水,我一口喝了个干净,离正午还有几个小时,我没有浪费时间,把这几天还记得的事情又按顺序重新记录了一遍,然后在九点正拎着箱子离开了旅店。
找隐蔽处放箱子是自己熟门熟路的事,我很快就把沉甸甸的皮箱藏好,随后立刻把地点记下来。
嘎嘎作响的市郊公共汽车把我带到了那座山的附近,但之后仍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步行到山脚下,所幸这山不高,半山腰那座广峒寺清晰可见。
我没有表,到了寺前张望,四周空无一人,我抬头看天,太阳的位置表明现在就是十二点左右,我望着满是灰尘紧闭的寺门,想敲一敲,结果却改变了主意,从旁边的墙翻了进去。
不出所料,诺大的庭院中间只有孤零零一个香炉,也不知沉寂了多久,四周的大殿和僧房都关拢得严严实实,屋檐下蛛网密布,很显然住持和僧人早就不在了。
我绕过前殿到了寺庙的后院,然后就看见一个人已经背对着站在中央。
这显然是个男人,穿着常见的蓝布衣裤,和我差不多的身材,但当他转过来时,我不由怔了一怔,这人脸上居然戴着个面具,逢年过节唱戏时戴的那种。
“这位同志,这是什么意思?”我故意吁了口气,淡淡问道,“难不成你是美帝的特务?”
“手里拿的是石头么?”没想他只是这样反问,语气同样很淡,嗓音显示是个中年人,同时也完全没有把面具摘下来的意思。
我当然清楚对方不太可能是特务,低头看了看,他问的没错,被报纸包着的石头就在我左手里。
“想要这块东西么?”我带着讥味笑了笑,顺便掂了掂石头,“那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男人在面具后似乎也笑了一下,道:“来找你的那帮日本人,可不是医药公司代表那么简单。”
我脑中一震,随即脑海里像播放幻灯片一样,不久前的一幕幕接连划过,的确有一伙日本人,领头的叫…池田龙夫。
这话也表明眼前戴面具这家伙并不知道我有失忆症状,所以我尽量保持安稳,道:“这个我清楚,再问一次,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包括我的名字。”
他还是没正面回答,道:“他们刚入境,就被我们盯上了。”
“我们?”我盯着面具上的眼睛,“你们又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他这样回道,“今天约你来,除了石头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我直接问,心里却冷笑,老子何时说过石头一定给你了?
“看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他指了指地面,“发现什么没有?”
我又低下头,随即就察觉院子中间的地砖有些异样,看上去是个面积不小的多边圆形,石块的颜色也和周围的不同。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没兴趣浪费时间。”我道。
这男人像是又笑了一下:“这里曾经有一座塔,但在清初康熙年间就毁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多边圆形就是原来的塔基,地砖是塔倒后重铺覆盖在地基上的。
“那又怎样?”我又掂掂手中的石头,“几十年前杭州的雷峰塔不也塌了,世上哪有永远不倒的建筑?”
“可是这座塔的倒塌,却是有原因的。”对方道。
“什么原因?”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字字道:“因为塔的封印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