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斩蛇34
身体不自觉的后转时，才发现有人一条臂横在了她的后腰上，另一只越过她的手，将药塞进上衣口袋内后，顺手扶着她受伤的手，快步的将她往门外带。
刺破水泡、印掉渗液、敷药一切进行的极为快速，这一切得益于伤者出奇的安静。
那又伤痕累累的手仿佛不是她的，没有叫痛，即使她痛得想打人，没有条件反射式的自然生理反抗，明明那些伤得并不重的就大那大呼小叫的正喝斥着上药的人，但她像是被隔绝了痛觉与运动神经一般，彻底的用另外一种痛苦将这种肌肤之痛完全的压制住。
她在想的是白小艳为何要把她一点一滴收焦的证据给毁了，如果白小艳是为了自保，那可能她也涉案其中。
这便是她最不能理解和原谅的，昔日善解人意的白小艳怎么能对柳雯、孟美、史存良，这三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下手？
骤然灼痛的指尖，让她的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身体的痛苦愈演愈烈，终于将她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
给她上药的人，也无丝毫犹豫与不忍之心，就如他做了一件极为正确不可以中断不能有妇人之仁，只可当机立断的事一样。
最后，焦墨燃在陶晶晶久久的忍痛不吭的倔强之中，终于将看着伤手的头抬起，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眸色深如黑夜。
她一动不动的回望着对方，嘴闭得紧紧的，两人像是较劲一般，看谁先绷不住。
对视十秒后，最终讲道理的焦墨燃沉了一下眉梢，瞟了瞟指陶晶晶的手，长长叹了一声，“你在火灾发生时，为何叫白小艳的名字？”
焦墨燃时刻不忘记自己来这里找陶晶晶的目的，他是来刺探“敌情”的，在此之前他对某人的身份以及帮助张知五掩饰的动机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陶晶晶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在笑意未退之前，她的眼眶里渗了出一行泪水，手不自觉的想捏成拳，只刚牵动便由指尖绵密的传来痛彻心扉的撕裂与灼烧，“嘶嘶”的声音由喉间飘出来，让焦墨燃也不好再逼问什么。
略等她缓了一下，焦墨燃继续道：“白小艳跟火灾有关？”
陶晶晶嘴角微微开启，失神半晌才道：“不是。”
“不是？”焦墨燃语调里充满了不信。
“她是钟一诚的女朋友，难道你希望她是？”陶晶晶反问。
“……”
他大了十岁，自然大度得表现得成熟大度一些，再者一男一女就这么坐在路边上药，还是让他这个在近乎和尚庙里混了多年的人有一些的不自在：“还有谁跟你一起住？”
陶晶晶手指微微动了动：“啊？”
焦墨燃又唉了一声，干脆直接问：“男朋友有没有？”
陶晶晶脸色微变，脱口说：“做什么？”
焦墨燃打拧的眉毛更深了些，只好换了个思路道：“你的手上伤，要六小时换一次药，在伤好之前不方便用手接触一切东西。”
陶晶晶脸慢慢的冷下来：“我记得好像之前跟你吃过一次饭，那会我小艳姐还想把我介绍给你。”
陶晶晶的眼神少了一种少女怀春的羞涩，反而不留痕迹的透过一丝嘲弄在讽刺他自以为聪明的套话式讯问。
他抬眼，竟听到眼前这个自已刚从火场里捞出的女人，正用她明查秋毫的口吻道：“焦队长的女朋友看到你这样辛苦，一定会心疼，对吧？”
反问他？
焦墨燃曾经还挺正经的眼神，让她盯出了一些逆反之光，随之他的眼神似是而非的狩猎猛兽才会透出的冷光：“你心疼吗？”
反戈一击，叫陶晶晶心莫名地一悸，手指尖刺啦的过电般的痛楚，让她拧眉喊了一声：“疼死。”
焦墨燃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把自己挖的坑给镇平了，陶晶晶反手过来，他才发现她手掌上的泡已经泡掉，一层薄皮盖不住她的伤口，皮下的肉露出触目惊心血红。
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走了就太不像男人了，但留下，他又觉得自己得找个更好的由头。
片刻心里主意已定，既然陶晶晶跟那么多案子有关，要想套话那就得先建立起起码的互信——感情投资为首选。
焦墨燃趁陶晶晶因为痛楚而瞬间垮掉的防备，马上将药粉撒在了她的伤口上，顺便继续自己想问的：“最近得罪什么人吗？有没有跟谁结下私人恩怨？”
陶晶晶摇头。
“欠了高利贷或是套路贷没？”焦墨燃。
陶晶晶痛得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强撑着道：“我工资够用，之前就还了一笔旧债！”
“你欠谁的？”焦墨燃警觉起来，抬眼盯着陶晶晶。
陶晶晶有了些笑意：“之前有个陌生人提供了助学贷款给我，约定我在毕业后，分十年还清。我一口气全还了。”
握着陶晶晶手腕的焦墨燃眼帘默然垂下，手上的动作轻了起来：“你是不是从还了那笔助学钱后，就开始接了约瑟梅翻译的工作。”
“嗯。”陶晶晶本想说自己是发现了几年来助学资金并非完全出自迟之布后，就开始了对他的反抗行动。过去搜集的种种资料，对他的疑问，一并让她坚持认为迟之布担不起养父这个称呼。也正是在发现了钱的来源后，她对于迟之布所做的一切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一个用别人的钱做慈善的人，怎么可能有真心对待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不敢向白小艳明言，暗示过几次，白小艳都一直压着自己不要查下去。
现在焦墨燃问起，她更不敢向他表明心迹。她知道自己做事太过危险，一切没有拿到真凭实据前还是不要跟眼前人说好，他毕竟是警察，跟自己立场不同。
“你一个人这样做，太危险，听我的话，把这些交给警方处理，你只负责好好活下去。这是我私人号码，你留下，有什么事可以找到我。”
焦墨燃掏出一只手机，随手按了一串号码，陶晶晶犹豫的看着他，自己的手机全在8楼里跟那条烙铁头一起火葬了，现在处于没手机、没身份证、没房住三无人员。
见她无动于衷，焦墨燃把手机在自己的手上晃了晃，手绕过她的腋下伸进了她的裤口袋，她身子绷紧，他轻轻一塞，一块硬物把服帖的袋布撑起。
陶晶晶没有由来将目光呆滞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他坐正身子时，一股男人特别的气味钻进鼻孔内，她紧张得轻轻吁出一口气。
“洗澡要找个人帮忙，要不然……”看到她脖子脸上蹭了不少烟灰，他好心提醒着。
没有说完，他意识到什么，立即闭了嘴，陶晶晶则从脖子起如烫伤一样，红到了耳根，她尴尬避开他的目光：“我会注意。手机我买了新的就还你。”
“这个送你了，记得有什么事一定先通知我。”焦墨燃又很正经的用公事公办，一切为了破案的严肃表情，冲满脸惊愕状的陶晶晶重申了一次安全纪律，“但凡跟HL集团有关的事，不论大小，不管国家法定节假日还是三更半夜，我要第一个知道。你不能再单独行动。”
“你想让我当线人？”陶晶晶道。
焦墨燃心中如此想，嘴上却说得极为了官方：“钟一诚跟我是朋友，白小艳又是他的朋友，你是白小艳的妹妹，我这算是照顾一下朋友圈内的人。”
陶晶晶克制的说两个字：“多谢！”
焦墨燃当她是同意，用少有的客气态度回了一句：“不用。”
陶晶晶翻了个白眼，一向有超出她这个年龄定力的她，有些忍不住的突然站起来。
焦墨燃仰头看着陶晶晶一眼，跟着站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保……”他正要进行下一步争取工作时，一道白色的飞影，直接撞进了他和陶晶晶的中间，打断了他发展下线的最好时机。
对方来的快，目的明确，完全像天上劈下来的一根杆，硬生将他和她横隔开来。
焦墨燃如果不侧身快速的退两步，估计那人得撞到陶晶晶的手上。很快那个不知死活的对像捏了捏陶晶晶的肩头：“感谢天，你没有事，我听到小艳姐的电话吓死了，你怎么样？伤哪了？脸没有事？怎么这么黑？身上呢……没事……衣服没有烧着，手……你的手！”
来人急急的捧着陶晶晶的手，大呼小叫改为了惊天动地的吼：“不行，去医院，这要是留下疤痕得难看死，走走走，打的去，我带了钱的。”
陶晶晶“啊”了一声，对方又急又气的道：“日新小区是谁给你租的，这里私拉电线，电路老化，还没有电梯的，你怎么会住在这里？我进去找你连个物业都没有，说是让我找街道办，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小区，连打听个人，我还要……”
从他一到这，就没有给陶晶晶说话的机会。
这让一直耐力好，忍性强的焦墨燃都有些不耐烦这个呱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