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斩蛇24
三天后。
张若仪向焦墨燃汇报起自己的调查成果：“从那边给到的资料看，有一千人外籍人在沙城，排除了因公派遣的、旅游、探亲、学习的，余下的十几个里面，并没有在申请表上注明会豪萨语。”
焦墨燃：“……”
张若仪：“可能对方根本存心隐瞒，我们是真的不能一个个去问，而且问也问不出。”
焦墨燃：“因为我们也不懂豪萨语，自然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张若仪抱怨道：“是的，我在查的过程之中，那边给我资料的工作人员，一脸蒙圈的样，好像我是地星人跑到了人间来搞寻人启示的。”
焦墨燃轻瞄她一眼：“最近这么忙，网剧还一集不落的，啧啧啧，看样子给你们的工作量还太小。”
张若仪马上端正态度，将鞠躬尽瘁写在了脸上：“经过我仔细甄别，所有持有M字签证的人里面（入境进行商业贸易活动的人员），有一个跟会豪萨语的中国人有联系。”
焦墨燃眼睛一亮。
张若仪继续道：“而且，此人就在沙城。就在换签证那会，有一个名叫白小艳的代理人，为一个叫约瑟梅的人做过现场翻译。”
焦墨燃听到“白小艳”三个字，目光不自觉的下垂盯着桌面。
“白小艳！”张若仪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莫名的兴奋了起来，“外语系，修了小语种豪萨语，毕业后在HL集团当翻译，三十岁，一直单身。外界传闻她是依靠男人上位，常期陪HL的高层出入高档会所……”
焦墨燃看她说得口若悬河状，也不好打断，由她说个尽性。
终于在她巴拉了几分钟后，口干喝水之时，焦墨燃插进一句：“约瑟梅的具体资料给我。”
张若仪含着水半天没有说话，等到水咽下去才问：“不查白小艳？”
焦墨燃想了想，才道：“我跟她见过面了。”
张若仪原本情绪很高的期待焦墨燃能对自己的精妙分析给一个满意的高分，哪怕是个鼓励的眼神，她也满足。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开局一片大好的她，却在结局时，给了她一记闷棍。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白小艳的存在，那为什么自己提她时，他能平静如水。
“白小艳她是你的……”张若仪很想问，白小艳是不是焦墨燃的线人，但规矩在那，每一个缉毒警都有自己消息来路的门道，通常是不能暴露线人的资料。
焦墨燃知道张若仪又在联想加瞎想之中摇摆不定，他只得能沉默报之。
……
给约瑟梅当厨师，要求很高，除厨艺要好之外，最要紧不能是本地的。
眼前的这个中国厨子，一身白衣白帽，为了表示他是个过硬的厨子，还将拎来的箱子打开。
红色的认证本，绿色的健康证，第二代芯片身份证，最后下面亮出的是一箱子的发光锃亮的各种形状的刀。
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一头浅褐色卷发，双眼内凹，鼻高嘴宽，发红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卷曲的体毛。
他简单的用英文说了一句：“晚上试一下菜，可以就留下，不行换人。”
“啊？”厨师茫然的听着对方的鸟语，然后看向厨房，用他无比丰富的肢体语言开始表达他完全听明白的自信。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厨房，以手做刀，在空气里切出如来神掌般的气势，最后一笑，好像他刚才已经做了出可以跟满汉全席媲美的一桌好菜。
这出简单的动作，也让经瑟梅看出个七七八八，他无奈的扬眉：“陶，你来一下。”
从里面走一个女生。
一条橄榄绿的长裙，利落的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纯钛半框眼镜，将原本清秀的脸衬托出几分老成与干练。
匆匆抬眼间，看到了需要她充当传声筒的人。
那一瞬间，对面的男人满脸是呆样的看着眼前女翻译，极短的时间内男人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双瞳骤然放大，还好及时的低下了头，整理着自己已经很平整的厨师服，仿佛在告诫来人，自己的身份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专业颠勺。
陶晶晶乍看来人，面上的温和之色随之一冷，那种突如其来的震惊直击她的心脏，她在空气之中坚起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将一切情绪借着这不到一秒的动作，敛进了心里。
还好，约瑟梅正背对着陶晶晶，目光一瞬不眨的紧盯着来人吩咐道：“跟这个人说，我要吃饭了。”
陶晶晶微点头：“好的。”
这回，对方说的并不是英语，是一种连蹲守在别墅对面的焦墨燃也从没有听过的语言。
陶晶晶冲来人道：“去做饭吧，菜在冰箱里准备好了。对了不要荤菜。”
约一小时后，陶晶晶路过厨房，闻到一股只有在大学食堂时才飘散出的各种菜味的香气。
相比灯红酒绿的星级饭店，吃的是富丽堂皇的装修，还有几个服务员跑前跑后的周到服务，这里被弄成了丰俭由人，多少自取的自助餐一样。
白净的圆形碟子，一共四个，一字排开。
第一个碟子里红艳的汁液里包裹着白玉状的一块一块方形豆腐。
第二个碟子里绿色的小油菜整齐码成一个小堆。
第三个碟子八瓣黑亮如玉的皮蛋像一朵黑色的莲盛开在由烧青椒铺底的盘子上，中间缀有一勺子红油。
到了第四个碟子黑色豆豉跟青红椒圈碎炒作一盘，那个鲜辣奇香把整个屋子熏成了一间夜宵摊。
她进去时，就看见了约瑟梅看着桌上的四菜双眼发出惊讶而嘲笑的神色。
而一旁本来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试菜厨师，被对方盯得有些畏畏缩缩地向后退了一步。
陶晶晶走上前，目光扫完厨师的杰作后，简单的把试菜结果向他宣读了一遍：“您可以走了，这是您这顿饭的工资。”
“您的支付宝到账200元。”手机支付宝到账的声音甜美无比的响起，也宣告这位从南城应聘而来的厨师，他的职业生涯在约瑟梅这里只撑了一小时二十一分钟。
这个包括他打包走人的时间。
约瑟梅在对方离开大门的那一刻，突然甩碗砸碟，将桌上的菜一扫而下，地上瞬间碗碟四起，菜汁乱飞。
一旁的陶晶晶眼看自己的老板跟疯了一样又打又砸，只是由原本站在距离风暴中心一米之遥，不露痕迹的退避三舍的隐在了一片真皮沙发后，表情淡然的看着一地的鸡零狗碎。
约瑟梅白色衬衣里包裹的肌肉一鼓一鼓的，健硕的身体站在陶晶晶的对面如同一只熊直立着在冲人咆哮，发泄不满。
“你带的人？”
陶晶晶下巴紧紧的绷着：“不是。”
约瑟梅：“你不认识？”
陶晶晶推一下镜框保持着风度：“不认识。”
约瑟梅撸起袖子，抬起脚奋力的踩在了那些碎碟之上，在怒气之中，夹杂着他如同幽暗地狱里暴出的一声声低沉鬼音：“他为什么知道我吃菜的喜好？”
陶晶晶眼睛扫了一眼地上已经失去原来形状的菜，突然冒出一句：“这是在沙城，这四个菜，无论是在酒店还是路边摊，拿得动锅的都会做，连我都会做，所以一切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约瑟梅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蓝色的瞳看着疹人：“那你去做，每一样，一模一样的做出来，否则，我开了你。”
陶晶晶看他像个猩猩般的狂躁劲，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梢，眼神看向窗外面，声音淡定的道：“司机帮我订了外卖，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吃我那份。”
约瑟梅几步跨到窗外，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外面，车头左侧的后视镜上挂着一根紫色的丝带。
他眉头小皱，踢翻了面前的放盆栽的木架子，因为多米诺骨牌效应，跟着倒了一片紧挨的登子，噪音大得吓人，也在这一串串嘈杂声中，他问了一句：“白小艳是你什么人？”
陶晶晶回道：“我姐姐。”
约瑟梅面露讶异，然而只是一瞬间淡淡的闪现，很快复于平静，一如跟陶晶晶第一次见面，刚认识那会，他优雅而礼貌的说了一句：“把客厅打扫一下，希望你有美好的一天。”
陶晶晶如同刚才没有被眼前粗人吼过一样，欣然点头，转身去清扫地面，一切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
而此时，在这栋别墅对面的窗户内，一双眼睛把那边上午发生的一切事情看了个清楚，只是一切如同一百多年前的默剧，只有肢体动作，没有语言。等在一番哔哩吧啦的声音里，见缝插针的听到了那么几个词时，他们也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们沟通所用的语言，根本不是大众熟知的通用语——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