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借宿
她默默地缩在角落里,紧闭着双眸。
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越发的洒脱,雨伞偏向林夕,边缘的雨滴落在墨晨的肩膀,已经打湿了衣衫,再一次用颤抖的手按下门铃,回应他们的仍然是无人。
林夕注意到他湿透的衣衫,“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她回来,”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她要是今晚都不回来呢?”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算了,先走吧!”
林夕冷的思绪已经有些飘离,就重新回到了车上,车子已经行驶了许久,才想到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他专心地看路,淡淡地回答,“我家。”
林夕瞬间清醒,坐直了身子,“你把我放在附近的旅馆就行,”墨晨看了她一眼,“你担心什么?要担心也应该是我担心,”折腾了这么久,她还是妥协了。
上次已经来过他家里,也不算陌生,只是这一次,墨晨找出拖鞋放在地上,“你就凑合穿吧!家里没有女士拖鞋,”林夕点点头,显得有些拘谨,墨晨看了她一眼,回到房间找出一身家居服,“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她确实冷的厉害,也顾不得过多思考什么,接过衣服就走进了卫生间,见她进去了,墨晨匆匆回房间换下湿透的衬衣,就赶紧去厨房煮姜汤,那生姜在他熟练的刀功下,由姜块变成了姜片,由姜片变成了姜丝,细细的姜丝汇入糖水,充分地交织在一起,
车内的暖风,身体的余温,吹风机的暖流,套上宽大的家居服,总算是恢复了温度,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墨晨抱着被子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她不安地整理衣服,心中有一丝安稳,“去那边等我一会。”
他将被子放在客厅,就走进了厨房,细心地将倒入碗里的姜丝挑出来,然后端了出去,“赶紧喝吧!免得感冒。”
她捧着杯子,低头默默地喝着,他坐在旁边,“你刚才在想什么?”雨帘里她看到了她眼眸深处的挣扎。
“没什么?”
他自然不会真的以为没什么,“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将空碗放在茶几上,“没有,工作挺顺利的,下雨的缘故吧!”
“是吗?”他虽然疑惑,想到淋雨就放弃了,“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带她走进卧室,把空调调高了温度,“被褥是新的,记得一会把牛奶喝了,”临关门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嘱咐,“早点休息!”
骤雨初歇,只余树叶上的雨水随风滴落,暗黄夜灯下的牛奶原封不动,床上的林夕紧闭着双眸,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梦,这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们相继离开,又陆续回到自己的生命里。
“你感觉怎么样?”秦子昂借着灯光打量着黎黎,中途醒来非要来湖边,他只得照办,没想到这雨下了好久都没有停歇的意思,本想给林夕打电话,又怕她着急,就想着在这里陪她一晚上吧!
秦子昂将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没想到她睡着的样子,还是蛮好看的,雨声更大了,秦子昂躺回座椅上,“还是赶紧睡觉吧!”
清晨,鸟儿争相分享昨晚发生的故事,林夕就是在它们激烈地讨论声中醒来,揪了揪宽大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差点忘记自己在墨晨家里,“头好疼!”
她迷迷糊糊地走出去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做早点,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刚才帮你买了身衣服,放在卫生间里了,一会记得换上,赶紧洗漱,早餐已经做好了。”
本想拒绝的,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正浸泡在水里,只得默默拿起旁边的新衣服,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回头间,就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林夕,看来很合身,将手中的牛奶自然放在她手里,“端出去,准备吃饭,”自己又去准备其他东西。
究竟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将牛奶放在桌子上,呆呆地望着他忙碌的身影,“真好!”
手机铃声低沉的响起,林夕脑海中浮现的身影就是黎黎,就忙跑回房间里接电话,在看到号码的那瞬间,身子顿住了,犹豫了半晌才滑动了屏幕,“小夕,你在哪里?你弟弟手术急需要输血,你的血型和他的一样,你能赶紧过来吗?”辛玉早已泣不成声。
人命关天,她能有其他的选择吗?“你们在那家医院,我马上就过来,”电话那头说下了医院的名称,她慌乱地走出了房间,“赶紧吃早点吧!”墨晨把筷子摆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临到门口的时候,“昨晚谢谢你了。”
多么生分的一句话,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却是她能够对他说的最温暖的一句话,望着精致的早点,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也没有了食欲。
林夕赶到医院的时候,她正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啜泣,见她过来没有半句问候,直接将她拉到了护士身边,“护士,她的血型跟我儿子的血型是一样的,你抽她的吧!”
小护士有些困惑,她们真的是母女吗?竟然称呼女儿为她,林夕只是淡淡说了句,“我们走吧!”
漫长的走廊,母亲没有半点心痛,女儿没有半点埋怨,唯有小护士暗暗不解,新鲜的血液通过针管流入冰冷的容器了,又将会注入陌生的躯体里。
按着手臂走出来,就觉得有些头晕,可能是因为淋雨的缘故,又抽了400cc的血,路过手术室,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还是留下来,“没事的,你放心吧!”只是想起三年前与她待在手术室前的情形。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那她呢?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是如何狠心将她抛弃,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不要想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夕的视线越发的迷离,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医生点点头,“手术很顺利,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就离开了。
护士将病人推了出来,“儿子,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她从来没有称呼过自己女儿,亲切的时候只叫她小夕,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躺在那里的不是孩童,而是一个青少年,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林夕拦住了小护士,“病人是幼儿吗?”
“病人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是她听错了吗?她的儿子已经十六岁了,若真的是十六岁,那时她才十岁,父亲也还在世,她怎么可能会跟别的男人有孩子。
对的,她确实有一个弟弟,可是不是在出生时就已经夭折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夕迷迷糊糊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只感觉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人影越来越多,耳边有隐隐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这不是刚才的那个女孩吗?”“赶紧送去急诊室,”其余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她在那里,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睁开双眼便是白茫茫的云雾,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咯咯的笑声,白雾散去,是一望无垠的草地,有一对嬉戏打闹的父女,走近才发现那人是父亲,而旁边的孩童正是小时候的自己,“小夕,你不要乱跑,小心摔倒了,”父亲将她拦在怀里,“弟弟要是还活着,现在应该会说话了,差不多也应该会走了,”从旁边拿出风筝,“你小时候最喜欢爸爸亲手做的风筝,我想弟弟也一定很喜欢。”
风筝,无数纸风筝飘扬在天空中,那是父亲的心结,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还来不及看清世界就离开了,只是谁能想到他依旧活在世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光透过车窗,逼迫黎黎睁开了双眼,伸了个懒腰,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在看到秦子昂的身影的那一瞬间,瞬间精神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不对,我怎么在这里。”
秦子昂转头过来,伸了个懒腰,“黎小姐,您的记性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昨晚你喝醉了,死活不回家,非要来这里,我就陪你过来了,再后来就下雨了,没有办法,就只好在这里凑合一晚上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黎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你就不会找个酒店啊!或者去你家也行啊!”
秦子昂惊讶地看着她,紧紧地抱着自己,“你是不是太开放了,我可是个纯情的孩子,你不要吓我。”
黎黎怒目盯着他,他这是又恢复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还真是会曲解别人的意思?”秦子昂敲着手臂,“你也不吃亏,我不是也在这陪了你一晚上吗?你当我好受,”突然露出了笑容,“不过你的酒品还算不错,要不然你现在肯定已经被我丢在湖里了,”说完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总觉得少点什么?“我的背包呢?”冲着舒展手臂的秦子昂询问,绕到后座,帮她把背包拿过来,“你现在这个状态确实需要背包,”在黎黎发火之前,适时地离开了。
翻出了手机,看到上面的未接来电,立即坐直了身子,那么晚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连忙回拨,未听到林夕熟悉的声音,“你好,你和这位叫林夕的病人是朋友吗?她刚刚在我们医院晕倒了,”接电话的正是刚才的小护士。
“晕倒,林夕怎么了?”还真是喝酒误事,黎黎揉着眉头,“你放心吧!没有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黎黎略微放心,“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马上就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秦子昂只听到了医院和林夕,“林夕晕倒了说是在医院里,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秦子昂赶紧上车,“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喝酒,要是她出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黎黎不安地敲着手机。
“你先不要着急,现在她人在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秦子昂猜想他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现在又不方便打电话,就打算到医院先去看看情况。
苍白的脸色带着不安的情绪,“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感冒了,又加上抽血,可能又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晕过去,等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那谢谢你们,”送走医生,黎黎坐在床边,感冒,抽血,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了解清楚,秦子昂走到楼道里拨通了墨晨的电话,“林夕晕倒了,就在xxx医院,你赶紧过来吧!”
墨晨抓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晕倒,到底是怎么回事?”“感冒,抽血,具体的事情还得她醒了才知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想到黎黎昨晚喝酒到现在还没有吃早点,就转身朝着楼下走去,等他拎着早点走上楼来,正听见两个护士在那里议论,年轻的小护士神秘兮兮地开口,“你给你说刚刚晕倒的病人跟病房的那对母子是一家人,”年纪略大的护士反驳,“你不要乱说,要真的是一家,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年轻的小护士着急地解释,“是真的,早晨她儿子做手术需要输血的时候,是她告诉医生,她女儿跟儿子的血型一样,后来那个女生就来了,还是我领她去抽血。”
“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怎么也没见她过来看看,”年纪略大的护士还是有些不相信。
“女生晕倒的时候,我去找她了,可是她说走不开,要照顾儿子,就没有过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男轻女的家庭,儿子是儿子,女儿却不是女儿,真不知道女生醒过来,看不到她会多伤心,”小护士一脸同情。
“反正她的朋友已经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要是被护士长知道,我们又要被骂了。”
“我知道,就是替她觉得不值,我只看过狠心的儿女,还是第一次看到狠心的母亲。”
秦子昂叹了一口气,“还好没让墨晨听到,不然他一定会爆炸掉,”他都快听不下去了,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身边有一抹身影闪过,天啊!不会这么巧吧,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