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和盘托出
“陛下。”
老者听到开门之声，并未起身，也没有回头，依旧端坐在那里，口中淡淡地吐露出两个字。
望着老者今日这般一反常态的模样，小皇帝心中已有大概猜测，面色极为痛苦，但还是忍不住强颜欢笑道：“老师，您近来可好？”
“陛下无需顾及老臣颜面，事到如今，老臣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陛下想要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
老者没有理会小皇帝的问候而是直截了当道，看来他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要对这事和盘托出了。
小皇帝听到他如此干脆的回答，心中不免涌现出一抹怒火，双拳在袖袍之中紧握。他既愤怒，也不甘心，不明白为何昔日之恩师，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小皇帝长舒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元逸自五岁时就蒙恩师教导，学圣人之礼，法上古明君。至今已十七年有余。十七年来，恩师在元逸心中乃是鸿儒大家，德高望重，元逸自以为无丝毫不敬之处。自登基以来，恩师名望水涨船高，在这天元国中，就连母后都要因为元逸的缘故对您礼敬三分。元逸实在不知，恩师今日之做法究竟是为何？！如此不忠不义的大逆之举，难道不有违圣人之道，不有违恩师昔日之教诲吗？！”
说着小皇帝便激动了起来，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声嘶力竭，眼角边已经有了点点泪花。
“皇上...”
一旁的清凝见小皇帝情绪如此激动，不免有些担忧，上前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他稍微冷静一下。
小皇帝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幼最为敬重的人真实面目竟是这般！
听到小皇帝的质问之语，老者缓缓站起，然后转过身去，浑浊的老眼紧盯着面前二人，声音颤抖道：“陛下以为，老臣饱读圣人之言七十余载，难道为的就是头顶个叛国的骂名，毁我天元朝廷吗？！老臣此番做法，无不是为了元氏江山啊！”
为了元氏江山？
这句话一出，让小皇帝和清凝都是呆了一下，明明是大逆叛国之举，怎么又成了为了江山社稷？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老者微喘了一口气，似是回忆道：“两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惊天之秘被老臣无意间得知。”
“那是两年前的冬天，新年将至，宁王照例归京，路过老臣府上做客。当时宁王来的突然，老臣尚在后院之中，听下人通禀后方才匆匆前去迎客。只是待老臣刚要进正堂之时，听到宁王与他那名随行之人窃窃私语，具体说的什么老臣没有完全听清，只听他们提到了南齐以及共谋大事。”
“当时老臣就觉得此事非同寻常，试想宁王乃太祖第九子，高居亲王之位，而且还有自己的封地军队，他与那蕞尔之邦的南齐能共谋什么大事？想到这里老臣便发觉事情不妙，于是暗记在心，表面佯装什么也没听到，进门而去。”
“果不其然，在一阵客套之后，宁王总是有意无意地隐晦试探老臣，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不忠之言。听到这里老臣便已完全确定，宁王狼子野心，竟敢试图染指我天元皇位，此贼必为我天元朝廷大患。”
“于是老臣假意与其迎合，表现出对他的话很赞同的样子，想要更进一步，套出其全部阴谋。宁王听后果然大喜，让老臣深夜去其府上，共商大事。”
听到这里，小皇帝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对于老者的话，他还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若是别人如此之说，他定当是巧言令色，为自己开罪。可自己恩师这样说，就不得不让他考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老者没有去管小皇帝神色的变化，而是自顾自道：“宁王走后，老臣本欲将此事告知陛下，可转念一想，单凭几句隐晦之言恐难真正扳倒一位极有实权的皇叔，于是老臣便隐忍不言，深夜前去临时王府拜访了宁王。”
“夤夜之时，老臣便暗访宁王府，当夜工部尚书晋源也在。晋源说有一次他在接到一处工程任务之时，施工队恰巧在青山附近，机缘巧合之下，施工队里的一名小卒发现了青山之上有天然银锞子的存在，他赶忙将此事告知了晋源，晋源知道后心生贪念，却又不敢独吞此矿，于是就联合了宁王，他们二人商议后共同私占了这座银矿。”
“他们当夜的意思是想让老臣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老臣知道他们这般做，无疑是想借助老臣的声望，让他们私吞银矿之事更为隐蔽。通过宁王白天的不忠之言以及晚上的银矿之事，老臣便感到，宁王近年就欲行不轨，于是便与其虚与委蛇，伺机打听具体消息。”
“然而宁王此贼阴险狡诈，谨慎之极，两年以来，老臣只是掌握了其一点与南齐沆瀣一气的蛛丝马迹，整个阴谋却并未完全得知，因而并未禀明圣上。是老臣无能啊！”
听老者说了这么多，小皇帝心中的相信更加多了几分。如果老者所言都是真的，那现在局势恐怕不容乐观。银矿秘密已经暴露，这无疑会令得宁王破釜沉舟，提前造反。
如今宁王虽然还在京城之内，但这一切毕竟都尚未得到证实，空口无凭之下，若是擅自将皇叔处死，恐为群臣及天下道义所不容。弄不好整个天元朝廷都会因此陷入极大的争斗之中。
此事绝不可莽撞！
为今之计只有先召宁王进宫，同时也将太傅与晋源带去，对质之下，宁王的阴谋必将败露，到时再杀他也合情合理。
小皇帝双眸深深地看了面前老者一眼，一字一句道：“老师今日所言，可都属实？”
“若有一句假话，老臣甘愿九族皆灭！”
老者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举指立誓，言语之间显得铿锵有力。
“好！”小皇帝转过身去，望向门外，道：“此等毒瘤，一日不除，国家变一日不宁。朕先行回宫，下旨召宁王入宫，之后老师也要进宫去，对质之下，宁王奸谋便无所遁形，到时，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去他了！”
小皇帝说完，眼中寒光一闪，想来此次宁王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