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区域经济合作水平评估的主要变量

在经济学界，一般评估跨境经济活动的交流，尤其是双边跨境经济流量的测算方法，普遍运用的是“引力模型”。这个模型源自物理学的万有引力定律，即两个物体之间的引力力量来自物体的规模与物理距离。前者为物体之间的吸引力，而后者则为排斥力。把此运用于跨境经济流量的分析上，则可以得出跨境经济交往活动规模与他们的经济总量（GDP）成正比，与两地之间的距离成反比。在随后经济学者的一系列实证研究中，更把人口、制度因素添加进去，人口构成经济总量中的一个部分，对跨境流动具正向作用；而制度性安排如是否同属一个优惠贸易协定或者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政府治理品质、合约实施保障等，即制度品质因素。制度性因素与跨境经济交往活动的关系，取决于制度的品质，制度的优劣对于双边经济流量有着突出的影响。同时，制度品质相似的地区间更容易构建起信任基础，从而有利于双边贸易的进行。

引力模型主要运用于分析跨境双边的贸易流量。随着经济全球化、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推进，以及跨境经济区的崛起，跨境的经济交往除了商品、服务外，更有资本、信息以及人员。尤其是人员流动，是区域流动的最为主要流量。因此，不少学者把引力模型扩展至外国直接投资、跨境融资、主权借贷、专利引用、人员迁徙模式等所有的经济领域。于是，引力模型所包含的因素涉猎到文化、价值观、法律，以及政治等因素。

美国学者潘卡基·盖马沃特对于美（国）加（加拿大）两国贸易与经济活动交往的实证分析，引出了下述十分有趣的结论：根据他的计算，两地之间的地理距离增加1%，则两地贸易量会下降1%；因此，距离敏感度为-1；使用共同语言的两个地区的贸易量要比语言不通的地区平均高出42%，如果两个地区同为一个地区贸易协定成员（例如美加属于北美自由贸易区），则比没有地区贸易协定的地区，其贸易量会高出47%；共同货币会增加两地114%的贸易；而人均GDP的差异会促进跨境的贸易流量。与此同时，共同语言会使双边直接投资增长43%；相同的文化与行政管理会使相互直接投资增长118%；共同的法律则促进两地直接投资增长率为94%。也就是说，资本的流动受文化和行政方面的影响，比贸易还要大。

上述分析引出了跨境经济合作的主要影响变量：地理距离、语言、地区性自由贸易协定、共同货币与文化及行政管理。

由于全球中的跨境经济区大多为地理接壤的地区，因此欧洲学者在分析欧洲的10个跨境经济区时，采用了GDP、语言、跨境人员流动量，以及劳动市场与住宅市场价格等指标。虽然欧洲是经济一体化最高的地区，尤其是边境管制的消除，使资源流动的自由化水平大大提升，但是，对于10个跨境经济区空间一体化水平差异的研究，学者仍然指出，在欧洲内部不同国家对于劳动力流动的不同政策，以及不同的边境管制，是跨境经济区空间一体化发展的主要障碍。

与美加的考察不同，对欧洲高度经济一体化（欧盟的消除边境管制、迁徙自由、统一货币等政策）的跨境经济区的考察指标中，劳动市场、住宅市场一体化是其最为重要的指标。也就是说，空间一体化与功能一体化的最高水平，就是市场一体化。当所有的要素和资源均可以在各国、各地区以及各个城市之间自由流动之时，“要素价格均等”规律就会发生。国家、地区、城市之间的市场就会融为一体。由此，经济一体化或称地区经济合作的最高水平就是市场一体化，其衡量的主要标准为价格均等化。

综上所述，引力模型虽然是研究地区跨境经济流动的定量模型，但是，这个模型仅回答了什么因素构成了国家、地区、城市之间的跨境流动，其动力是什么？障碍在哪里？以及哪些因素可以促进跨境流量的增加与减少。也就是说，引力模型回答了跨境经济流量相互流动的密度与规模，而不能最终回答与判断跨境经济流量空间一体化的水平与发展程度。而衡量国家间、地区间经济合作的水平与程度的，仍然是市场一体化的指标，也即要素价格均等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