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红楼:永远的丰碑(1898~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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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剪不断的北大情节

胡适(1891~1962),原名胡洪骍、嗣糜,字希疆,参加留美考试后改名适,字适之。安徽绩溪人,海内外享有盛誉的近代学者、历史学家、文学家、哲学家。胡适早年在上海的梅溪学堂、澄衷学堂求学,开始接触了西方的思想文化,受到梁启超、严复思想的较大影响。

胡适

1906年考入中国公学,1910年考中“庚子赔款”第二批留学生,赴美入康奈尔大学农学院,后转文学院哲学系。1915年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师从哲学家杜威,接受了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并一生信仰。1917年回国,任北京大学教授,加入《新青年》编辑部,撰文反对封建主义,宣传个性自由、民主和科学,积极提倡文学改良和白话文学,成为新文化运动的重要人物。五四时期,与李大钊展开“问题与主义”争论;陪同来华讲学的杜威,任杜威的翻译2年多;与张君劢展开“科玄论战”,是当时“科学派”丁文江的后台。

胡适从1920年至1933年,主要从事中国古典小说的研究考证,同时也参与一些政治活动,并一度担任中国公学校长。抗日战争初期出任国民党国防参议会参议员,1938年被任命为中国驻美国大使。抗战胜利后,1946年任北京大学校长;1949年去美国,后返台湾。1954年,任台湾“光复大陆设计委员会”副主任委员。1957年,出任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1962年,在台湾的一个酒会上突发心脏病去世。

胡适著作很多,屡经编选,代表作有《胡适文存》《胡适论学近著》《胡适学术文集》等。

胡适一生与北大关系密切。民国时期的北大带有浓厚的自由民主色彩,这个传统的形成与胡适的努力分不开。胡适是1910年考取清华学校第二批“庚子赔款”赴美官费留学生。1920年代,清华筹建国学研究院,想请他去做导师,他婉言谢绝了。胡适自认是“北大人”。“北大人”,最初是旧派从宗派的角度使用这个名词来讥嘲以北大为依托的新派,后来新文化阵营的人物也援引为自我标榜了。胡适是五四时期新文化运动的领导人之一,又是北大的知名教授,三四十年代先后出任北大的文学院院长、校长。从哪一方面看,他都是民国时期北大的一个主要代表。而且,胡适和北大还是同一天生日(12月17日)。

胡适手书

1917年7月,胡适学成归国。他接受北大教授之聘,是陈独秀从中极力促成的。此前,陈独秀致信胡适:“蔡孑民先生已接北京总长之任,力约弟为文科学长,弟荐足下以代,此时无人,弟暂充乏。孑民先生盼足下早日回国,即不愿任学长,校中哲学、文学教授俱乏上选,足下来此亦可担任”,表达了虚位以待的诚意。

其实,蔡元培早已读过胡适《诸子不出于王官论》等考据文字,对胡的学术功力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胡适此时已因倡导“文学革命”名震海内,成为文坛的一颗耀眼新星。当时北大可谓人才荟萃,尤其是在文科,旧学、新派的阵营都很强壮,胡适的到来无疑是给新派增添了一员大将。他进北大的第一年,在哲学门担任中国哲学史大纲、西洋哲学史大纲两门课;在英国文学门担任英文学、英文修辞学、英诗、欧洲文学名著等课。此外,他还为哲学研究所担任“中国名学”、“最近欧美哲学”,国文研究所“小说”等担任讲座。

胡适授课跨系,科目很多,任务繁重。西洋哲学史、英文这类与欧美有关的课程,对他这位西洋留学生来说并不为难,凭借他在美留学所获得的学业基础足以应付,唯独中国哲学史这门课实属不易。该课原由素以治国学见长的老先生陈汉章担任,他从三皇五帝讲起,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胡适接任后,发下他的讲义《中国哲学史大纲》。当时,对于教师的考验,主要看他能不能发讲义及讲义有什么内容。曾有一位教师接替马叙伦先生的“宋学”一课,因讲义有误,被学生轰走。这次胡适发下的讲义“丢开唐、虞、夏、商,径从周宣王以后讲起”。据当年听课的学生回忆,他这一改把“一般人充满着三皇五帝的脑筋,骤然作一个重大的打击”。北大学生对教师向来挑剔,有些学生也以为这是思想造反,不配登台讲课,他们找来在学生中颇有威望的傅斯年来听课,结果傅听课后的评价是:“这个人,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他走的这一条路是对的,你们不能闹。”经他这么一说,这场风波才平息下去。

胡适的课渐渐吸引了颇有国学修养的傅斯年等人,他们认为胡适“有眼光,有胆量,有断制,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历史家”。于是,胡适逐渐融入北大。他与北大会计课职员郑阳和发起成立“成美学会”,他筹划章程,带头捐款,效古君子成人之美之意,资助热心向学而家境贫寒的子弟,得到蔡元培等人鼎力支持。1918年夏,傅斯年、罗家伦等20余位学生自动组织校内第一个响应新文化运动的学生团体——新潮社,并创办《新潮》杂志,胡适应邀担任他们的顾问。

蔡元培对于教员,虽新旧兼容,只看其是否有一技之长,但在体制改革方面却不得不依赖陈独秀、胡适这批新派教员。对胡适这位“旧学邃密”、“新知深沉”的学人,蔡元培不仅欣赏他的学识,为他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作序,而且对他的改革建议言听计从,并委以重任,施展他的才华。例如,1917年12月,北大哲学研究所成立,胡适被任为主任。1918年3月7日,胡适接任英文教授会主任;9月,胡适被任命为北大英文学研究所主任。1919年10月27日,经蔡元培先生批准,胡适代理教务长;12月2日,胡适出任北大组织委员会委员。1920年10月16日,北大评议会决议,胡适为预算委员会和聘任委员会委员、出版委员会委员长。1922年4月19日,胡适当选为北大教务长及英文学系主任。1918年10月底,胡适当选为北大评议会评议员,这是北大最高立法机构和权力机构,以后连选连任,为学校决策献计献策,参与学校管理。

胡适在参与学校的各种机构和事务中,往往能独当一面。1917年10月,教育部召集专门会议讨论修改大学章程,胡适极力建议将分级制改为选科制,获通过,胡适便以创议人身份拟定具体章程细则。北大于1919年正式改用选科制和分系法。胡适还建议仿效美国大学建制实行各科教授会制度,提议设立各科各门研究所,以使本科毕业生继续从事较深的专门研究。这些建议俱获蔡元培的首肯和支持,从而有力地推动了北大的改革。1917年11月16日,北大创办《北京大学日刊》,就是出自胡适的建议。

1919年10月,胡适发表《大学开女禁的问题》,主张在北大收女生旁听作为正式女生的过渡,并呼吁社会改革女子教育,使之与大学教育衔接起来。这个建议很快得到素来主张男女平等的蔡元培的赞同。1920年春,北大招收了女生9人在人文科旁听,暑假又正式招收女生,开中国大学男女同校之先河。胡适积极帮助学校延揽人才,以增强北大师资。蔡元培说道:“整顿英文系,因得胡君之介绍而请到的好教员颇不少。”

1920年夏,陈衡哲学成归国,经胡适的推荐,任聘为北大第一位女教授。被称为“只手打孔家店”的吴虞,在四川由于守旧势力的攻击,处境困难,胡适力邀他在北大当文科教员。在推动北大的国学研究朝着系统化、科学化方向发展方面,胡适发挥了示范作用。胡适的中国哲学史研究、中国古典小说考证和整理,在当时都颇具影响。1922年2月18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委员会召开第一次会议,公推胡适为《奖学金章程》起草者及国学门杂志主任编辑。

在各方面协作和努力下,《国学季刊》于1923年1月创刊,胡适任编辑委员会主任,该刊采横排版,作英文提要,这在中国杂志史上都是创举。胡适发表的《〈国学季刊〉发刊宣言》,系统阐述了研究“国故学”的原则与方法,这对当时的“整理国故”活动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在促进北大英语教学和对外学术交流方面,胡适也发挥了重要作用。胡担任英文教授会主任、英语系主任,除了自己承担教学外,他为规划本校本科、预科的英文教学和课程安排,请外籍教师来任教,使教学与英美接轨,付出了大量心血。

1919年5月,经胡适建议,北大等单位邀请美国著名学者杜威来华讲学,杜威在北大和其他处的许多讲演,均由胡适出面口译。1921年10月27日,他在校内开设“杜威著作选读”课,原定30人,没想到上课时竟来了60多人。后来北大请外人来校讲演或讲学,如1921年12月初新闻学家韦廉士讲《世界地新闻事业》,1921年12月下旬至1922年1月初教育学家孟禄的系列讲演,也都由胡适亲自担任翻译。胡适的口译,语言流畅、准确,往往能收到良好效果。五四运动爆发时,胡适在上海,他回北大后,蔡元培先生已辞职南下。校内围绕挽蔡还是驱蔡,学生与政府展开了斗争。胡适站在学生一边,支持由蔡元培委托的工科学长温宗禹主持的校务委员会,并对个别被军阀政府收买的学生制造“拒蔡”的言行予以揭露。蔡元培对胡适颇信赖,他通过蒋梦麟表示对胡适“维持的苦衷是十分感激的”,声明自己对胡适处理的一切问题“负完全责任”。陈独秀被捕后,胡适接办《每周评论》,继续以舆论支持和声援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和群众斗争,直到中国代表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

胡适手书

自1922年12月17日起,胡适因病向北大告假一年,返校以后,1924年至1925年这两年间虽仍在北大任教,但以养病和自己研究为主。1925年11月,他写信给北大代理校长蒋梦麟,要求辞职,蒋未允辞,但胡适第二年出访欧美,与北大的关系事实上告一段落。

1930年5月,胡适在《新月》上借人权问题批评国民党当局,遭到官方组织的“围剿”,被迫辞去中国公学校长一职。6月他北上一游,北大代理校长陈大齐及教授周作人等均表示欢迎他回北大归队,胡适遂觅屋预作安排,为回北大作准备。

胡适前脚到北大,蒋梦麟随后被任命为北大校长。蒋谈及上任的情况时说:“‘九一八’事变后,北平正在多事之秋,我的参谋就是适之和孟真两位,事无大小,都就商于两位。他们两位代北大请了好多位国内著名教授。北大在北伐成功以后之复兴,他们两位的功劳实在太大了。”

胡适在北大办理的第一件事是筹措经费。北大办学经费因国库支出紧张,“虽有预算,不能照发。学校进展,遂多障碍”。到1931年前,北大各项设备之价值远低于国内各大学,以当时对国立各大学设备价值的统计而言,北大仅是武大的1/30,清华大学的1/15。面对如此困境,蒋梦麟接到任命后不愿上任,傅斯年遂约胡适到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争取经费资助。1931年1月,胡适到上海出席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第五次常委会。会议根据胡适拟定的计划,决定:“每年双方各出国币20万元,为大学设立研究讲座,及扩充图书仪器,给发助学金与奖学金之用。以5年为期。”胡适所提办法先前曾交蒋梦麟看,他大为感动,答应前来北大主持重整工作。据统计,此项合作计划从1931年开始执行,实际执行到1937年,较原议延长2年。在此期间,双方共提出合作款项195万元。北大依赖中华文化教育基金的这一资助,添置图书仪器,聘请了一批知名教授,修筑校舍,补助学生,学校的办学条件大为改善。

胡适在北大办理的第二件大事是请人。蒋梦麟上任后,将原文、法、理三科改为三院,任命胡适为文学院院长。蒋梦麟对三院院长说:“辞退旧人,我去做;选聘新人,你们去做。”胡适利用自己的声望和关系,写信劝说朋友,四处网罗人才。经他手所请的知名学者就有钱穆、马叙伦、汤用彤、俞平伯、梁实秋、闻一多、叶公超等几十人。除此之外,理学院的一些教授也由他引荐或力邀,如丁文江等。一些学者因为个人原因,无法到校任教,胡适不得不多次写信说服;一些学者因为校内原因,暂时无法聘请,他不得不伺机出面交涉,一些知名学人不适合教课,胡适又建议设研究教授。经过各种努力,北大很快召集了一批学有专长、成绩卓著的名流学者,为重振北大提供了师资基础。

这一段,胡适在校内担任了许多职务,除了文学院院长兼中文系主任之外,还有文科研究所主任,出版、学生事务、图书馆、财务诸委员会委员,《北京大学学生月刊》编委会顾问,一度还任教育系主任。至于校内的一些临时兼职和学术团体任职,更是难以胜数,几乎校内的主要事宜,他都是主要决策人之一。而且,在北平教育界,他也是一个主要发言人。1932年4月,国民政府考虑到胡适的声望,曾经有意让蒋梦麟出任教育部部长,由胡适担任北大校长,被胡适坚决推辞。胡适还写信希望蒋梦麟也留在北大。1933年3月3日,汪精卫致信要求胡适出任教育部部长,也被他回绝。对此,学界公认“北大六年的安定,乃至国立八校六年的延续,没有梦麟与适之的存在与活动,是想象不到的”。

抗战期间,胡适主要做外交工作,为民族兴亡四处奔波呼号。抗战胜利后,百废待兴。经过傅斯年、朱家骅的力荐,国民政府决定任命胡适为北大校长。胡适暂不能回国,故又请傅斯年代理。这个消息在1945年9月6日正式公布,各方面反应热烈,胡适的一些故旧和北大师生纷纷致函致电,希望他早日归国,重振北大这座自由民主的堡垒和新文化新思想的基地。

1946年7月,胡适回国,月底抵达北平。8月16日,胡适主持召开北大行政第一次会议,讨论和研究北大院系重新建制以及教师聘请等问题,决定在机构方面,在文学院设东方语言文学系,理学院的生物系改为动物系与植物系,新设农、工、医学院等。9月,胡适正式接任后,这样的校务会议又开了十几次,同时正式聘任了教务、训导、总务三处处长和文、理、法、医、农、工六院院长、各系主任。中文系主任一职,原由罗常培担任,由于傅斯年反对,胡适只好自己兼任。北大经过一年复员和准备工作,到此开始转入正规。

胡适这时有一个重要设想,就是在北大建立一个原子能研究中心,为国家的科学发展和国防建设预备高科技人才,“积贮”更多的力量。1947年夏,胡适写信给白崇禧、陈诚:“我今天要向你们两位谈一件关系国家大计的事,还要请你们两位把这个意思转给主席,请他考虑这件事,我要提议在北大集中全国研究原子能的第一流物理学者,专心研究最新的物理学理论与实验,并训练青年学者,以为国家将来国防工业之用。”接着他开列一份拟从国外聘请回国学者的名单,阐述其实施计划,并称已联系钱三强等9人,他们“皆已允来北大”,建议把北大作为原子物理的研究中心。至于此项研究与实验,所须有之最新式设备,请从国防科学研究经费项下拨50万美元作为研究经费。这是一个颇有雄心的计划,但忙于内战的“国民政府”哪里顾上这些。8月26日,胡适在南京出席中研院会议时面见蒋介石,又提出他的“十年高等教育发展计划”。一个月后,他又以此为蓝本,撰成专文《争取学术独立的十年计划》公之于世,以谋求各方面的理解和更为广泛的支持。不用说,这又是一纸空文。从政府那里筹不到款,胡适又转向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求助。通过几番活动,1948年,该会终于决定给北大10万美元的复兴经费。胡适决定不分散此款,把它全给物理系,作为建立现代物理学之用。他请在美的吴大猷、吴健雄用这笔款子购买所需设备。由于形势的变化,一切计划付诸流水。

1947年9月21日,胡适致电教育部,说平津物价高昂,教员生活清苦,“请求发给实物,如不能配给实物,请按实际物价,提高实物差额金标准”。9月23日,他在日记中写道:“北大开教授会,到了教授约百人。我作了二个半钟头的主席。回家来心里颇悲观,这样的校长真不值得做!大家谈的想的都是吃饭!向达先生说的更使我生气。他说:‘我今天愁的是明天的生活,那有工夫去想十年二十年的计划?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这些人都死完了。'”

胡适看到蔡元培和蒋梦麟在北大分别盖了红楼、建了图书馆,他上任后,也计划建一座大礼堂。他派人勘测地形,请梁思成设计方案,但是经费一筹莫展。为此,1947年12月11日他在南京向北大的校友呼吁“捐款建筑北京大学礼堂及博物馆”;1948年3月24日,他再次发起北大校友募捐一千亿,建筑蔡孑民纪念大礼堂,作为北大50周年祝寿礼物。这一计划却由于没有经费而落空。学校经费无着落,该聘请的教员无法落实,在职教师生活清苦,加上通货膨胀,其情形可谓雪上加霜。难怪胡适在记者招待会上抱怨,“教授们吃不饱,生活不安全,一切空谈都是白费”。胡适想得更远,但北大师生面对的现实难题却是基本的生存都不能维持。

1947年,国统区的人民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饥饿、反内战”运动。北大学生在中共地下党的影响和领导下,亦投身其中。对于此起彼伏的学生运动,胡适可谓左右为难,他作为一校之主,一方面不能不考虑维持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不能不考虑他与国民党政府的合作关系,这构成他与官方意志的某种吻合,使他为政府“撑门面”;一方面又自知学生运动有其深刻的社会政治根源,对学生运动不能简单处置,这让他对参与运动的北大学生采取一种温和、保护的态度。1948年5月19日,胡适发表谈话,不同意蒋介石的指令,说“学生是青年人,在这种困难环境下,确是感到了苦闷……我对青年要求改进现状有同情,但希望勿牺牲学业”。这一谈话,表明了他的矛盾态度。

这一时期胡适的社会活动和各种应酬,几乎成了他无法摆脱的差役。他经常收到各种来信,除了公函以外,还有许多求学信、求职信、求开介绍信、推荐信,以及讨论时事或倾吐不满的信。他当时的校务工作主要是维持学校的运转,包括筹措经费,应付学潮,调理新建院系的教学。此外,他还兼有中研院的评议员和中华文化教育基金的董事等职。南京政府在其政局不稳、社会动荡的状态下,为了笼络人心,也不惜一次又一次请胡适出面为其支撑门面。其实,胡适不仅对权力没有兴趣,而且对北大校长一职也感力不从心,遂生辞意。教育部长朱家骅马上电复:“年来承兄偏劳,公私感激……乃北大不可无兄,北方尤赖兄坐镇……倘兄有言辞消息,则华北教育界必将动摇不可收拾。”朱的电文道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1948年11月,人民解放军包围了北平,南京政府有意将北大南迁。22日,胡适在蔡孑民纪念堂主持校务会议,讨论是否“迁校”一事,经过激烈争辩,最后作出不迁校的决定;24日,教授会正式通过校务会议不迁校的决议。胡适当时也是反对迁校的,他认为北大在北平才叫北京大学,离开了北平还能叫北京大学吗?12月,北大张罗50周年校庆,拟定17日校庆日时,同时为胡适的生日祝寿。13日胡适写成《北京大学五十周年》一文,叙述北大自戊戌诞生以来的历史。14日,南京方面派飞机将胡适、陈寅恪接走。离开北大前,他留下便笺给汤用彤等说:“今早及今午连接政府几个电报要我即南去。我就毫无准备地走了。一切的事,只好拜托你们几位同事维持,我虽在远,决不忘掉北大。”这最终成了他的诀别之言。

胡适从1917年9月在北大登台,到他1948年12月14日离去,在北大时间实际为18年。一般人认为,民国时期的北大学统具有浓厚的自由色彩,显然,这个传统的形成,首功归于蔡元培,但与陈独秀、胡适、傅斯年等人的努力密不可分。

1962年2月24日,胡适病逝于台北,生前他立下英文遗嘱嘱咐:将他在1948年12月离开北平时所留下请北大图书馆保管的102箱书籍和文件交付并遗赠给北京大学,再次表达他对北大的思念。在他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台北的“北京大学同学会”送的挽联是“生为学术,死为学术,自古大儒能有几?乐以天下,忧以天下,至今国士已无双”。他的墓碑上留下了同样漂泊的“北大人”——原北大图书馆馆长毛子水的手笔:


这是胡先生的墓。这个为学术和文化的进步,为思想和言论的自由,为民族的尊荣,为人类的幸福而苦心焦虑,敝精劳神以致身死的人,现在在这里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