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形病
柯妮斯离开后，帝国军队也随之离去，只留下一只小分队监视村民的动向。
“村里所有的执事和执法队成员，一会儿都到我家里来，商议一下……去地底的事。”
村长对着众人开口，干涩的声音仿佛是砂纸摩擦着玻璃。
小广场上的人稀稀拉拉地散去，走在回家的路上，楚承不禁陷入了深思。
“刚刚的魔女……不会真的窥破了我的秘密吧？”楚承如是想着。
帝国军队的到来，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但高高在上的魔女亲自降临村子，其中的用意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楚承现如今生活的这座村子，归属索菲亚帝国统辖。
由于上古纪元覆灭的时间早已不可考，文明的传承已经断绝了数十上百万年，因此上古文明的科技和造物在这个时代，就仿佛神术与魔法般无法理解，自然也无法运用。
受文明断层的影响，索菲亚帝国所掌握的科技层次并不高，仅仅只有与楚承前世地球相当的程度。
但除了科技外，索菲亚帝国还掌握着另一种力量体系……
魔女！
传说高位阶的魔女，足以在挥手间覆灭一座人类城市！
柯妮斯是什么位阶的魔女，楚承无从判断。
但一位魔女居然会亲自降临楚承所在的村子，还专门给村民们派发了任务，其背后的动机，就有些让人怀疑了。
楚承可不认为柯妮斯的真正目的，会是什么食脸虫领主的卵。
但由于可供分析的情报太少，直至回到住处，楚承也没能推理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只得暂时作罢。
用钥匙打开家门口的门闸，整个室内顿时尽收眼底。
楚承的家并不大，布局更是简约。床铺、灶台和书桌，几乎就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此刻，在室内靠近书桌的床上，正蜷缩着一名女子。看到楚承进门，女子连忙吃力地从床上坐起。
“妈妈，慢一点。”楚承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扶住女子。
女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五官的轮廓却十分柔美。可以想象，如果时间倒退十年，眼前的女子定是倾国倾城的大家闺秀。
或许是害怕寒冷的缘故，女子浑身都裹着厚厚的衣物。除脸部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就在这时，房子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楚承连忙打开门，就看到一名男子正满脸憨笑地站在门口。
男子三十多岁，身材孔武，他那粗壮的手臂上，此刻正提着一块烤熟的肉排。
“布莱恩叔叔。”楚承招呼了一声，连忙将男子让进屋。
“迪雅，身子好些了么？”布莱恩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楚承母亲身上，关切地问道。
迪雅点了点头，示意布莱恩坐下。
“村子上次狩猎的那头「自动机械」，身上的可食用部分还剩下一些，我偷偷为你们藏了一块。如今，食物越来越紧缺，肉食更是难得，像这样的肉排，可是很难吃到了。”
布莱恩说着将肉排放在桌上，一股淡淡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楚承必须承认，在这个食物贫乏的年代，无论是多么恶心的肉，在制成肉排后，都足以勾起人的馋虫。
但以楚承的定力，自然不可能被区区肉香诱惑。因此，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肉排，便收回了目光。
“楚承，快替你母亲收起来，被别人看到，我可不好交差。”见楚承的表现如此平静，布莱恩脸上的得意顿时微微一滞。
“布莱恩，你的心意我领了。”谁知楚承的母亲却是摇了摇头，“现在食物这么紧缺，如此贵重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迪雅，别这样。你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身边总得有人照顾。”见迪雅拒绝，布莱恩顿时有些急了。
“布莱恩，谢谢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无缘无故地受人恩惠！”迪雅的语气充满感激，态度却十分坚决。
布莱恩的嘴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女子脸上坚决的神色，最终还是无奈摇了摇头。
“迪雅，你来到村子这么多年，脾气却还是这么倔强。”
半响，布莱恩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身体不好，这家中也是时候添个顶梁柱了。”
谁知迪雅闻言，目光却是柔和下来，指尖不经意地抚过楚承漆黑的头发，轻声道，“抱歉了，布莱恩。我的心里，实在是装不下更多人了。”
……
送走了布莱恩，楚承搀扶着母亲睡下。
望着母亲平静的脸庞，楚承心中顿觉五味陈杂。
虽然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但楚承前世便是父母早亡，因此对于这一世的母子亲情，楚承格外的珍惜。
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前，楚承从书案上抽出几本书，静心地阅读起来。
在母亲患病的几年里，楚承一直在努力寻找治愈母亲的方法。而手中的这些书籍，便是楚承唯一的线索。
修长的手指快速地翻阅书页，楚承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飞快地检索着任何与母亲所患疾病有关的文字，期盼着能从这些流传的书籍中，找到治愈母亲的蛛丝马迹。
母亲患上的，是一种名为“人形病”的怪病。
这种病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人的身体组织会一点点被替换成机械。
如此诡异的病症，楚承前世闻所未闻。更令他倍感揪心的是，这种病的转化过程十分痛苦！
眼看着母亲一天天被病痛折磨，还要刻意装出不辛苦的样子，楚承的心都在颤抖。
为此，楚承查阅了许多古籍文献，但他很快就发现，人形病似乎是一种禁忌，能够查询到的记录极少。
截止到目前，楚承只查到这种病的起源，似乎是某个名为‘破碎之神’的教会，其它的一概不知。
“只剩下最后一本书了，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哪怕给我提供一点方向也好！”一连阅读了数个小时，楚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双手从桌上捧起最后一本没读过的书。
谁知，刚翻开书的第一页，楚承便失望了。因为他手中这本连封面都没有的书，根本不是什么古籍，而是一本帝国发行的编年史。
“索菲斯帝国，由伟大的‘皇帝’陛下建立！帝国版图无比辽阔，单单直属疆域的面积便超过千万平方公里……”
楚承一连翻阅了几页，看到的全都是称颂帝国的文字，不禁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这些赞美帝国的浮华词句，不过是哄骗愚民的手段。
整个索菲斯帝国看似宏伟，实则不过是栖息寄生在上古遗迹表面的“虫子”罢了。帝国所掌控的区域与整个遗迹世界相比，真是连大海中的一滴水都算不上！
虽然对帝国的政治书籍嗤之以鼻，但楚承还是耐着性子朝后翻去。
可紧接着，他翻书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楚承震惊的发现，这本书中间部分的书页，居然被人用刀子挖出了一个凹槽，凹槽内静静地镶嵌着一枚戒指。
“这是……”
楚承双手一抖，手中的书本登时“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眼前的这枚戒指，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正是唯留给他的那枚戒指！
那枚如奇迹般庇护了他的戒指！
楚承用颤抖的手指摩挲着戒身，无数关于唯的记忆，顿时如凛然的烟火，在他的脑海中此起彼伏地绽放。
楚承原以为，这枚戒指很可能如穿越小说中的那样，融入了他的身体。毕竟那股源自戒指的气运庇护，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他身上，从未消失。
但今天，这枚戒指居然出现在了书本里，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本书，我记得是从母亲的书箱里拿的。究竟是谁将这枚戒指藏在了书里，难道是母亲？”楚承将目光投向母亲，望着母亲那恬静的脸庞，楚承心中突然莫名地生出一种感觉。
眼前这个自己这一世最熟悉的人，身上似乎隐隐有着什么……让自己看不透的东西。
楚承如是想着，半响突然用力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戒指失而复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戒指是不是母亲藏的，母亲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这些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楚承很清楚，眼前这个十数年如一日，将所有精力和感情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加害自己的。
想到这，楚承并没有叫醒母亲，而是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母亲的房间，回到了他自己的卧室。
楚承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正柔和地望着他的背影。在她的眼底深处，正有无数的数据在闪动，如光影般……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