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夜补习

自云今再次受伤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里桑海各处禁戒，四处搜捕杀死罗佑将军的要犯，但碍于云今一直住在小圣贤庄的药园里，秦兵一直难有所获，近两天才堪堪撤下不少人力。

外头已经是冬天了，雪下得很大，即使在夜晚也能看得很清楚。

云今撑起竹伞，推开了门，门外的草药都披上了寒雪。

她拿起地上的扫帚，抖了抖上头的雪，接着脚边灯笼暗暗的光，她轻轻地扫起了药园的雪。

雪白的斗篷和雪白的衣，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亮堂，仿佛与一片雪景融为一体。

“云今。”温和的声音从园外响起。

颜路打着伞，快步走来，他微微蹙眉，“快进屋吧，天冷。”

“子及，我才刚刚出来。”云今看向他，把斗篷的帽子放下，有两片雪片飘落在她的发间，“我今天都看完《周易》了，难得想出来看看雪。”

颜路虽点点头，但还是坚持着让她进了屋里。

“抱歉了子及，叨扰了你这么多天，你天天还要回前院去住。”云今点上炉火，火红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并不麻烦，”颜路笑了一下，“正好能深夜与子房多探讨棋艺，何况前院很暖和，药园终归冷清了些。你住的惯就好。”

“笃笃笃。”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许是弟子来询问些问题，”颜路侧首道，“进来吧。”

随即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就跑了进来。

“啊真冷！”其中一个孩子立刻跑近了炉火旁，“二师公，你就住在这里啊？”

云今一把拉住他想要往火炉里再伸进的手，“小心了。”

谁料突然对方突然张大了嘴巴，“姑姑...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少羽也是一愣，结结巴巴地不同往日，“云今姑娘？”

云今见到两个孩子，下意识想避开，但一想到自己在这里的事情既已经被知晓了，也就作罢。

她只得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怎么大晚上的来这里？”

少羽恢复的快，立刻锤了一下天明，“这小子上课不认真听，结果三师公说下一堂课会当堂检验学习，于是就走投无路来找二师公了。”

颜路轻笑了一下，这个子明啊。

云今挑了挑眉，“所以说天明，你姑姑不在这么多天，你还是在上课睡觉喽？”

“我...我才没有！别听他瞎说。”天明跳了起来，“我只是看了一会窗外的蛐蛐，就...就下课了。”说着脸就红了，只得默不作声。

“你呀！”云今戳了戳天明的脑袋，无奈的笑了。

“那姑姑你呢？”天明抬起头，失落的说，“小跖他们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和我爹一样，走了呢...”

“小跖...找我了吗？”云今怔了一下。

少羽突然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神色。

“找了好久！”天明倒对她的问法不以为然，说道，“上一次三师公把一份什么药方还给了小跖，还和他说了很多话，我看小跖很难受的样子。后来我去问三师公了，他说是你配给小跖的药方。”

云今神色一暗。

是她本来要在那天给盗跖的药方吧，好像的确是在据点弄丢的。

盗跖他...是因为内疚，所以才想找她...

“姑姑，为什么你不回墨家了啊...”他难过道。

少羽立刻从后面又捶了他一下，轻声道，“高先生不早就解释了原因了吗，还问！”

他懂得东西比天明要多，他知道不被信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云今不说话，只是微笑，显然也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子明，子羽，”颜路拿出柜子上的竹简，点上了烛灯，笑道，“再不听我讲课，天可就暗了。”

天明少羽立刻坐正了身子，认真地看向他。

“子及，我不是儒家弟子，能听你讲课吗？”云今抱着斗篷笑道。

“你肯听我自然乐意之至。”颜路将竹简翻到张良要检验的那一页，“那我们开始讲吧。”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他认真地读了起来，温润如玉的声音随着烛火的跳跃，温暖人心。

云今看向他，多年前，师父也读过这一篇。

她在星光漫漫之下，一边整理着药草，一边念着，诚恳而又带着期盼。

像是歌谣，深入人心。

末了，她喃喃道，“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舍身而取义。”

雪，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