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路失其然

将军府被彻底破出一个口的时候，云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她站在血流成河的门槛前看着远处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源源不断地赶来。

桑海各处的士兵和防守都被调派了过去，上头下了命令，必须将这个女刺客彻底解决。

云今飞快地找到来时的小巷转角，将身后的秦兵都引到不会使百姓受到牵连的地方。

她一边使用轻功四处拐弯，一边寻找能够隐蔽自己的地方，虽然不停地靠轻功上下移动，但根本无法躲避秦兵的追踪，一旦她精疲力竭停了下来，她的死期就到了。

跑。

她的心里只记得一件事。

快跑。

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座较为精致的楼房。

小圣贤庄。她想到，但是这也不是她要寻找的隐蔽点，固然小圣贤庄士兵不会贸然进去，但是她不想连累儒家的人，更不想连累天明少羽被发现。

突然，一只手从她的左边拉住了她。

她一个踉跄，就被人拽了过去。

他们逃离于一条很窄的小道，因为实在太狭小，她都不确定前面是否有路。

拉着她跑的人处于黑暗之下，她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只听见对方用着她似曾相识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小然，和我走。”

小...然...

她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不通过声音来认自己，那这声“小然”喊得应该是...

然然？

她并不了解任何其他关于师父然然的事，她唯一知道的只是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然字，她不会武功，她的房间里有一只空的剑鞘。

只是剑鞘而已，没有剑。

她很好奇，曾经问过然然，那把剑去了哪里。

然然只是笑着说道，“它代替我陪着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突然，黑暗消失了，一片亮光外是一片药草的园子。

云今这才得以看到眼前人的长相。

一身儒服，温润的微笑，和平静的双眼。

竟是颜路。

“颜先生...?”她开口道。

听到她的声音，颜路神色一变，随后马上恢复如常，他疑惑地试探道，“云医师？”

云今点点头，眼中尚有疑惑之色。

颜路将她带进木屋里，问道，“云医师，见过...苏然？”

云今一愣，随后想到，“是然然吗？”

“是你现在这张脸的主人。”他温和地笑道。

他的笑其实很牵强，云今看出来了，有一些失望，也有一些希望。

“她是我师父。”她回答道。

颜路震了一下，眼睛一亮，语气突然急切起来，“那你可知她现在在哪里？”

云今哑然。

师父对于颜先生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她犹豫道，如果告诉颜先生师父的死讯，那岂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颜路盯着她，似有哀求之色，“云医师，请您告诉我。”

云今深吸一口气，极力使自己的声音不要太悲伤。

“她...”

“十年之前就过世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一般，颜路没有说话，他的手渐渐握紧，指尖狠狠地嵌入了肉里。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苏然可能在外行医，可能早已改嫁，就是没有设想过，他寻找了十年的姑娘，早在十年之前，就过世了。

他闭上眼睛。

君子无争，含光无形，坐忘无心，可他不是没有把一个人放在心里过。

二十年前的宫宴之上，那个据理力争的小姑娘，成了这么多年他之于故国，最深的记忆，也是唯一美好的记忆。

良久，只余下树叶沙沙的声音。

“颜先生？”云今开口道，“你还好吗？”

颜路又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无碍，只是故人都不在了，有些感慨...”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箱子，“我先把你的伤治好，其余的，以后再说吧。”

云今看着他的动作，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庖丁站在客栈门前，眉头越发皱起。

“形势不太妙啊，桑海大部分兵力都在调往罗府附近进行严密搜查。”

“按小跖的说法，云今已经受了不少伤，再加上她根本没有帮手，逃出追捕，根本就是难上加难。”高渐离说道，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云今是荆轲唯一的妹妹，这一次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就真的无颜面对大哥了。

盗跖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懊恼道，“我要是没听她的话回来，说不定还能好一些。”

“各位统领！”忽然门外一个身穿浣纱女衣服的弟子跑了进来，面色焦急，“刚刚得到消息，秦兵把刺客跟丢了！现在在全城搜捕。”

“跟丢了？”雪女眉头一松，舒了一口气。

“听说是在小圣贤庄外头跟丢的。”弟子补充道。

难道是...子房？

众人面面相觑。

“丁掌柜，”高渐离向庖丁示意道，“能不能麻烦你去小圣贤庄询问张良先生？”

“不麻烦，我这就去。”说完庖丁进了厨房，打包了两三个菜，就立刻赶往了小圣贤庄。

盗跖摸摸下巴，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如果是张良先生，那云今肯定安全了，以张良先生的狡猾...啊不...才智，绝对会好好保证云今的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