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二子,祭州轩辕
蓬莱仙山。
传闻蓬莱有三圣,闻九州之事,道行之深,已为仙人,有不老不死之身。
此为蓬莱三圣仙也。
蓬莱阁里驻着三位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得道老者,他们盘身而坐,对之品茶。
有一老者最长,为蓬莱之首,名曰无尘圣祖;坐位其右,龄岁次之,名曰长斯;年纪最轻者名为萧子清。
三位老者比肩而坐,子清曰:“世间即将面临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了,我们却能在这坐怀不乱,稳如泰山的饮茶参景,可真是怪否。”子清看着手中的月白色茶杯,摇了摇头道。
“子清平时连在阁内抬脚踩死了一只蚂蚁都要耿耿于怀多日,今日不也是照旧在这与我们坐的踏踏实实。”长斯眯着眼睛,狠狠的吸了吸这蓬莱仙山的灵秀之气。
“蚂蚁之死,我有责任为它忏悔,可这九州生灵,唯真龙之人救得,吾等无名小辈,于九州只需恪守其职便罢。我啊,还是品我的茶是要紧事。”
“咳咳……”无尘圣祖咳了几声,顿时茶杯里的茶水倾杯而出,悬浮于三位老者的头顶;
蓬莱阁外九天之上,飞鸟不动,清风不动,花水草木皆不动,唯无尘圣祖,长斯,萧子清三人,忽而睁眼、或置杯、或闭目。
无尘圣祖道:“他来了”
上古2717年——暮春巳日。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的要早了许多,这早春的甘霖虽来的让人猝不及防了些,却意外的让大旱的江东,有了些枯木逢春之意,救了那些等着春雨播种的九州百姓。
于是待夜里第一场春雨完毕后,九州子民们皆换了新衣,踏着昨夜被春雨浸润的新土,纷纷为这一年一度的上巳节忙了起来;
这一天,人们准备了花煎,乌米一类的吃食,然后一起踏春而游,同族中女巫神于江滨之上行佩兰祓禊之祭礼,沐春风,享曲水流觞之乐。
东夷——九黎之国。
九黎族人纷纷集聚于涿鹿祭坛,参上巳节祭祀大典,这祭祀大典历年皆由九黎一族最具权利的女巫神主持,以表对九天之敬。
而今九黎女巫神告产十月,大典事宜皆由九黎司族,也就是女巫神的丈夫岳子昂一手操办。
九黎司族岳子昂原是族中上任蚩尤帝君最得力的大将军,女巫神则是上任蚩尤帝君唯一嫡女,本是凌霄公主,地位尊贵,后父帝驾崩,又因其弟失智,父帝便封她为女巫神,东夷九黎便由女巫神一手承之。
后女巫神嫁与神守将军岳子昂,便升其司族之位,尽辅助之职,又考虑九黎江山血脉的正统,下了一道懿旨。
懿旨曰:九黎司族置位之后,不得纳侍妾,不得生外子,如有违背,民臣可废。
“生了,生了!”凌霄殿内传来孩童呱呱坠地的喜悦,殿内的产婆紧忙跑去涿鹿祭坛,向司族禀明喜事讨赏。
产婆跌跌撞撞的将喜讯传往祭坛,祭坛内传来一尖锐的女妇之声“司族,巫神殿下……巫神殿下她生了!”
司族岳子昂本于祭坛之上操持礼节,但一闻此讯,便立马激动的离开祭坛,置于阶下,问其状况。群臣皆作揖相贺;“果真?岚儿如何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回司族的话,殿下产后有些许劳累,过后安养便可恢复。恭喜司族,是位世子!”
岳子昂闻此讯,立刻去往凌霄殿,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刚刚出世的小家伙。
岳子昂至于凌霄殿,见到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妻子,脸上神色中布满了心疼和感激,只得握着巫神殿下的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辛苦了…岚儿。”
那巫神殿下轻声回道,“从今以后,我父王留给我的江山,终于后继有人了,既是上巳节出生,就取名祭州吧,以冲冲祭祀大典的除恶之气。”
“祭通寂,意为常态虚无,永无生死,愿他平安喜乐,九黎永不覆灭,可好?”
“岚儿取的,自然是最好的。”
岳子昂对着女巫神脸上一脸宠溺的笑,问道“那名号为尤,如何?”
巫神殿下听到这,满脸都是惊喜,在九黎一族,尤字为尊,蚩尤则是最高统治者的名号,岳子昂此意,应是将这江山置于祭州的身上了。
“没想到,你竟如此有心,我以前,是误会于你了。”
“岚儿,你在,这江山便在,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一切交予他了,你我夫妻,又何必如此客气呢,来,你刚生产完毕,快把药喝了。”
岳子昂递了一碗司宁神补体药给女巫神,女巫神望着他,司族亲手喂予她,几口咽下,只见女巫神脸色愈发苍白了,身体虚弱得竟倒在了床榻上。
一旁的产婆见况不妙,前去查看殿下情势,只见那女巫神下体鲜血直流,有血崩之象,便大惊失色道。
“司族…殿下恐怕是,血崩了…这,这种状况,在民间,就算叫医者来,也怕是活不成了。”
岳子昂倒是并不意外,只沉默了片刻,大喊,“都是废物,既然如此,你们就去给巫神殿下陪葬吧!”
于是岳子昂便差人拟了旨意,把服侍巫神殿下的所有侍女产婆皆杀之,以侍奉不周为名,为女巫神殿下陪葬。
凌霄后殿,有一男子藏匿于此,这男子便是女巫神的亲弟姜楚天,他见到榻上面色惨白,被人陷害至死的阿姊,他心生大恨,眼球充血,手握拳头。
他恨自己并无能力去做任何能帮阿姊的,眼睁睁的看着最爱的姊姊死在自己面前,真是无能至极,那年,他不过也就十五岁。
于是在上巳节这日,在这个一直隐忍,被人让世人认为他是傻子的小小少年心里,深深的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等待有一天,积蓄满力量之后,再将这个为了江山杀自己爱妻的禽兽,绳之以法,杀之而后快。
岳子昂抚了抚那新生孩童的脸蛋,脸上一抹奸笑,道:“祭儿啊祭儿,可果真是个好名字。”
他又转头望向身旁的贴身侍卫“把他送走吧。”
“送去哪儿?外头怎么说?”
“送至海上,让他漂泊为定,天若留他,他便苟且一生,天若不留他,我会为我可怜的孩儿好好超度的。”
“对了,外面就说,这孩子天带煞,生之克母,送予寺中为他母亲守孝,为九黎祈福吧。”
那侍卫迟钝良久,他想不明白既然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这孩子留之若有一日会便成阻碍他的心腹大患,为何不除之而后快。
他非要由天而定,虽说虎毒,却不食其子,但这古往今来,为了江山而杀亲父,诛手足的事也并不少见,却不懂他既能将这心爱的结发之妻为了权利杀之,只区区出生弱子,又何足为惧。
他虽心中疑惑,却也知晓祸从口出的道理,便没再问,只得按那人的吩咐,做事去了。
只留那一人于凌霄殿,这座冷冰顺带着些刚生子的血腥之气的宫殿。
从今而后,将会被他一人独居,正如这东夷天下,从今而后,也会拜他为主。
他并不怕居于惨死妻子的宫殿,他反倒想呼吸着她曾触碰过而有她熟悉气味之地,就像她还正在,却要居于地上,向自己磕头认尊,然后蹂躏她,让她彻底征服于自己膝下。
这些年,她将权利紧紧握在手中,决不肯留给他半分余地。
他年轻有为,为这九黎立下赫赫战功,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这九黎江山,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却又不得居于一个女人的膝下奉之为主。
在他心中绝不肯屈于她的权利,却隐忍至今,终于,他拿出自己觊觎江山的利剑,刺向了他曾最心爱的发妻。
“吾曾乃东夷之将军,现于东夷司族,而后,吾为九黎之尊也。”
三月春风,拂得似剪刀尖尖,落于草木,使其破表生新;三月温阳,似母怀之柔,棉中打滚;温春暖九天,君品莫如祭。
世人皆爱这日的春浴,身披薄衫,踏青而来。
春风拂得薄衫微动,湖滨熏兰,公子们裸着胸膛下滨而浴,女子们则羞于下岸,只得披着淡衫,坐于岸上,脚面摆于湖滨之表,轻轻打起一点浪花出来,与闺中女子戏水而乐。
蓬莱仙山,玄水之滨,有三位翩翩公子,焚兰而浴,玄水多神鱼,也多飞天之兽,三位公子或赏诗饮茶,或沐浴兰香,或闭目养神;
那三位,还是蓬莱的三位圣仙,见了人,便会变作公子模样,于老者和公子之间来回切换。
忽闻海滨之上传来一音,若隐若现,似孩童之音,只见远处海浪凶猛,即将浸其孩童之身。
其中一赏诗公子,无尘,做仙术,使得玄水神鱼驮之得救,又派遣自己的坐骑仙鹤叼来那襁褓之婴。
三位公子归至蓬莱阁,细细打量着这襁褓之婴;“竟是个小公子,生得这般俊俏,可惜了,命运多舛啊!”长斯道。
“师兄可知,这孩童做何姓名?”
“他,叫姜祭州。”无尘答道;
“这孩童既能以其羸弱之躯入了我蓬莱仙境,便是与我蓬莱有一番缘分。”
“那师兄可要收他为徒?”
“不,他可以在这里长大修为,但终究不属于这里,蓬莱只是他一生中一个过界罢了,既然选择了这儿,那就任他来吧。”
三月三日,上巳节;
轩辕丘的附龙大殿内,一女子生产在即,身旁站着几名服侍婢女,附龙殿内有女医名献,身着青衣,在旁助产,女子生产困难,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面部困苦不堪,神色微弱,脸部苍白。
女子用尽其力问之:“吾怀吾子二十又五月,已是晚产,可还有救,若是无救,求医献力保吾儿,感激不尽。”那女子体虚已快晕厥。
医献答曰:“姬夫人尽可放心,这附龙殿,子必保之,母必保之,只是差些时辰,还需夫人坚持许久,待贵子落地。”
附龙殿的婢女来来往往的伺候,姬夫人服了医献的稳胎固血药已少许恢复。
轩辕丘有巫神,司轩辕丘天象之职,上巳节当日,巫神感天象有异,故往九天神坛望之一二,巫神仰之九天,偌大九天之上,群星闪烁,唯有一星体发出异常光亮。
巫神有徒为稚童,指着那星体大叫:“是北极星。”
巫神眯了眯眼向九天比划了个十字。
“确为北极,徒儿,几时几刻了?”
那稚童看了眼列辰,“日夕正八时”
稚童话音刚落,只见九天上北极星中,划出虹光似的奇异光带,似彩雾如彩烟般的在九天之上飘洒着,摇曳不定,使整个九州大地生出寂静神秘之感。
过了几刻其又化为巨大的光环萦绕北极星周围,有向九天上升之感,就如每日照常升起的太阳那样升至九天之央,将大地映满了银色的大幕。
附龙殿内忽而传来婴儿啼哭之音,哭声响亮而有力,医献点点头,时辰到了,他来了。
好消息被服侍婢女传往轩辕丘君主的寿丘宫内,君主少典闻之,急忙前往附龙殿看望姬夫人母子。
少典到之,从奶娘臂中抱过贵子,只见新生之婴双目炯炯有神,面容极好,形情神似其母,喜爱至极。
忽而宫外有人求见,少典于偏殿宣之,原来是巫神,与少典行过礼节后,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大声道喜。
“启禀陛下,吾今观天有异象,故九天神坛望之,上巳节日夕正八时,北极星有异,有一幕状虹光飘于九天,算之为极光无异,极光一出,紫薇归位,乃九州光明之意,此乃九天正主降世之兆啊。”
听巫神所言,少典心中一惊,问其婢女新婴生出生具体之时,婢女答同巫神:“日夕正八时。”
少典听之,便紧忙让婢女去传了奶娘抱着新婴来这偏殿,给巫神望之,巫神见之新婴,大惊,跪之,头紧紧的贴着地板,不敢抬头望。
少典见此,惑之,问巫神为何而跪,巫神答曰:“此乃九州正主,有真龙之气也,恐将来会以土德王之天下啊!吾只一小小巫神,不敢造次啊!”
“不知巫神指的天下是何等天下啊?”“整九州之天下也。”
少典一听,眉头一紧,忽而又大笑,大袖一挥,使随从侍卫昭告喜旨:“本王得子,温润灵慧,性如其母,本王心中甚喜,赐名为姬,为轩辕丘二殿下。
母附宝生子有功,多年苦劳陪伴本王,封为姬妃,特赦天下,臣民共贺。”
故此九州,上巳节三月初三,天降二子,一为轩辕,二为祭州;轩辕之名名震四海,祭州之名寥人知晓。
二人生之,九州天下之争,便于此渐进展开了。